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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國際村”裏過新年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6年03月03日 15:01 來源:CCTV.com

國際村一角

  那一刻是暖融融的,那一刻是樂陶陶的。

  一聲聲鐘鳴拖著綿長的尾音在皇家田廣場上空流連,一盞盞燈籠提起搖曳的的火樹在湄公河兩岸緩緩升空,無論是在流光溢彩的大王宮前,還是在悠然逍遙的觀光船上,人們都雙手合十豎向微低的眉宇之間,含蓄而虔誠地輕聲問候:“Sawadee Bee Mai”(新年好!) ……

  根據書籍上的介紹,我曾這樣憧憬過在曼谷這個黃袍佛國的首都聆聽2005年新年鐘聲時的情景。然而,一場世紀大海嘯卻在聖誕和元旦之間突然襲來,把這一切多年來微笑佛國都必須享有的溫馨時刻化為烏有。

  

1、災難讓我們結成了國際“小社會”

  2004年12月29日夜間11點30分,我飛抵泰國首都曼谷,成為中央電視臺駐東南亞記者站的記者。按照原計劃,我在元旦之前趕到的目的是為了拍攝曼谷市民迎新年倒計時慶典活動的盛況。但由於12月26日上午印度洋發生了強烈地震並引發嚴重海嘯災情,我們東南亞記者站的兩位同仁----張莉和我便迅速展開了對海嘯救援的實地拍攝和採訪。12月30日上午9點在曼谷一家醫院,我們拍攝了中國駐泰大使看望剛剛從災區轉到這裡治療的兩位香港遊客的情況;31日零點30分在曼谷國際機場,我們對從這裡專機前往災區的中國DNA 專家小組進行了採訪。

  2005年元月1日清晨,我們飛赴泰國南部海嘯災區,在攀牙府救災現場進行採訪拍攝後,當天下午趕回普吉府。在府尹公署停留了一天半的時間,期間拍攝採訪、剪切編輯以及通過衛星向北京傳送節目基本都是在這裡完成的。

  海嘯災情出現後,普吉府的公署駐地很快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國際村。由於設立了救援指揮和信息發佈中心,20多個國家的政府代表、百餘家媒體記者以及許多尋親者和志願服務人員都集中到這裡。


  普吉府公署有兩個辦公樓和一個足球場大小的院子。元月1日下午,記者趕到這裡採訪和傳送信號,看到配樓二層大會議室已經成為各國代表的聯合辦公處;主樓一層回廊變成了泰國當地多家電視臺的臨時機房;而院子當中30多米長的佈告欄上,貼滿了尋找失蹤者的啟事,更多的則是一個挨一個的簡易篷。其中有各個國家和地區的接待處,負責接待自己的救援人員和查詢人員,許多西方電視臺也在此設立了直播點。估計當時在這裡的人員數量至少也有四五百人,出入的車輛也很多。但並沒有慌亂的感覺,一切都很有秩序,緊張之中充滿融洽。人們迎面相遇時,不管是否相識,總會打招呼致意,顯得非常友善。泰國人是國際村的主體,作為主人他們承擔了各種各樣的服務性的工作,像免費國際長途、免費採訪班車等等。有時泰國朋友迎面走來時,還會主動向你問候:“Sawadee Bee Mai”(新年好!)。而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則是親身經歷的一件大事和一件小事,我由此體會到泰國人的友好和熱情並不僅僅限于禮貌。

  

2、只緣一句話 獲益幾億人

  元月1日晚,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播出了中國救援隊DNA小組抵達救災一線在屍體檢驗現場投入工作的報道。節目播出時只署著張莉和我的名字,但作為它的編採人員,我們深深知道正是泰國同行及時幫助我們化解危機,才使這條重要的消息沒有和幾億位中國電視觀眾擦肩而過。

  電視節目的製作涉及技術環節很多,有時一個小小的旋鈕沒有調好,就會耽誤大事。而駐外記者在這方面面臨的挑戰就更大了,通常採訪和剪輯只有兩個人來完成,沒有專門負責攝像機和編輯機的技術員,也沒有錄音師和燈光師。而這些因素有不可或缺。因此記者對設備功能、設置及特點的了解就顯得尤為重要,遇到問題必須自己想辦法,而且必須要迅速解決。記者此次到泰國南部採訪,就在關鍵時刻遇到了小小魚刺卡住咽喉的事。元月1日上午,我和同事張莉到受災最嚴重的攀牙府採訪拍攝中國救援隊DNA小組,當時他們正在現場參加對大量遇難者屍體提取樣本的工作。五個籃球場大的空地上停滿了屍體,加之35攝氏度以上的高溫天氣,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腐臭味,條件十分艱苦。他們的敬業精神令人非常感動。

  下午我們趕到普吉府公署,準備通過泰國第九頻道設在那裏的工作站將信號傳回北京。然而,當把磁帶放進編輯機帶箱時,卻發現讀出的信號存在亂碼,畫面像迷彩服一樣。我們又反復試了幾次,依然沒有改觀。而事先約定的衛星線路很快就要開通了。儘管天氣炎熱,我已經出了冷汗。情急之下,我們找到一位第九頻道負責維護傳送設備的技術員。他先問了編輯機的情況,得知工作狀態正常後,又建議檢查攝像機。我馬上向他説明另一盤隨後拍的磁帶效果正常。他便找來一位同事,對磁帶轉輪和保護蓋等部位進行檢查,由於母語不同,大家只能用英語進行交流。對方認真、熱情的態度給了我們極大的鼓勵,我們相信答案很可能就在眼皮底下。隨後,他們建議我們打電話給磁帶商設在曼谷的服務站打電話詢問。正在這時,他們的另一位同事打此經過,他接過磁帶,打開保護蓋,高興地用泰語説了一句“Mai Mi Banha Liao!”(沒有問題了!)原來,磁帶曾經從帶倉中逸出,而復位時磁帶落在了托架之下,而正常位置應該在托架之上。這個小小的托架只有1厘米寬,除了專門的技術人員或有經驗的人,其他人不會很快注意到它的存在。

  這個小小的托架不僅托起了一條即將流失的重要新聞,也托起了億萬中國人對兄弟國家災民的同情心和救援行動。節目播出後,中國DNA專家小組的名字傳遍了千家萬戶,中國各地民眾紛紛向災區捐款捐物……

  

3、只緣一句話 他鄉變故鄉

  元月2日,當記者再次來到普吉府公署採訪並向北京傳片子。這裡的人顯得更多了。有的地方還排起了長隊,好像是災民在領東西。來普吉之前,就聽同事説這邊食物很緊張。所以我們特別準備了幾包方便麵。而到了普吉府反而忘了隨身攜帶。頭一天,採訪拍攝,接著又編輯、傳送,直到旁晚有人托著擺著麵包的編織籃向我們詢問時,才知道自己竟然一天都沒吃沒喝。看到剩下的麵包部多了,我們每個人要了兩片。後來,因為趕制另一條新聞,直到晚上11點半,才回到駐地吃了碗麵條。


  也許是由於第一天體力預支得多了一些,也許是由於第二天工作進展比較順利,總之,中午一過,就有了很強的饑渴的感覺。這時,張莉建議到院子中間看看,那邊有兩個臨時搭起的亭子。原來排得很長的隊伍已經不見了,只有兩三個人站在那裏端著一次性小盤子在吃一些炸貨。走近一看,發現小亭子後邊是一個簡易的廚房,有人在切,有人在炸,還有人在搬東西,像是裝方便麵的紙箱子。我們靠近時,一位工作人員把一盤剛炸好的食物遞給正在接手機的張莉,隨後又把一盤遞給我。我剛剛接過來,就聽到有人在大聲對我呼喊,我向旁邊一看,一位中年男子正招手讓我過去。我的第一反應是他可能要問我是不是有票,因為聽聲音很像是“Piao! Piao!”。隨後,我看到他在往盤子裏盛米飯,馬上明白了,他説的是“GinKao!”,在泰語裏就是吃飯的意思。頓時很受感動。然而,這種感動還在增強。他又端過來一碗湯,接著是一瓶礦泉水。看到還有同事在我旁邊,他又拿過來一份。隨後又讓我們在他們的陽傘裏坐了下來,並示意可以把那裏的一台冰櫃作為餐桌來用。

  “又感覺到了吧?泰國人對人特別好。絕不是災難來了才這樣!” 張莉説,18個月前她來到泰國駐站。“有一次,我在鄉下問一個騎摩托的怎麼去曼谷,他繞路幾十公里,在前邊帶路,把我送了回來。” 説到這裡,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你看,我怎麼又先説出來了?還是以後你自己慢慢體會吧!”

  

4、補記

  回到曼谷後過了一個多月,我終於又見到這兩位熱情的技術員。原以為第九頻道是我們記者站向北京傳送節目的定點單位,我們會常見面。誰知他們在普吉一扎就是30多天。那天,我又去傳送節目,在走廊裏遇到了其中的一位,他拉著我進了他的辦公室。只見辦公桌上擺著不少盤子和杯子,他們正在聚餐,由於凳子不夠,許多人都站在那裏。大家在歡迎他從普吉圓滿歸來。他把我介紹給他的同事和領導,説我是他的中國兄弟。競有很多很多從未見過面的人都過來和我碰杯,就好像我曾經幫過他們很大忙似的。

  這一天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阿努索,和阿努索一起在普吉工作的那位同事的名字叫提拉珀,像很多泰國人一樣,他也有一個很簡單的昵稱,叫丁。

  這兩個名字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但最終幫我們破解難題的那位泰國朋友,我再也沒有見到,據説他已經換了工作。我想不管他現在在哪,在做什麼,都會是一位好心人。

  沒有想到第一次在異國他鄉走進新年的感覺會這麼複雜:忙碌緊張、憂慮焦急、饑渴疲憊,但因為我們的周圍到處都是善良的人們,最終還是以驚喜溫馨畫上了休止符……

  這和我們中國人常説的那句話別無二致------災難無情人有情。(中央電視臺駐東南亞(曼谷)記者 王玉國)


  初稿寫于2005年1月4日

  修改于2005年9月18日

責編: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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