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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海嘯破壞的建築 |
在報道印度洋海嘯救援的日子裏,我們這些中國媒體常駐東南亞或泰國的記者們與中國駐泰使領館的外交官們朝夕相處,彼此在合作互助中,很多人都成了諍友摯朋。而我還結識了另一位特殊的朋友,她時而婉轉清麗,如春江水暖;時而爛漫妖嬈,如霞影繽紛;時而又激情澎湃,如飛流直下……
她不是別人,正是張九桓大使送給我的一本詩集。
最早感動我的是張大使送給海嘯救援人員的兩首詩。而得知他在新加坡當大使時曾出過詩集並索要之,則是以後的事情。
2005年1月8日,來自上海和廣州的兩支中國醫療隊完成了在泰國南部海嘯災區的救援任務,轉程曼谷準備于次日回國。在中國駐泰使館特別為他們舉辦的歡送儀式上,張九桓大使熱情洋溢地朗誦了自己的一首七言絕句,並用毛筆將它分別書寫在兩張大幅白紙上,贈送給這兩支中國醫療隊:
山呼海嘯亂乾坤,百年駭浪舞驚魂;
不遠萬里施援手,真情播撒滿眼春。
2005年1月14日,中國駐泰使館為運送第一批海嘯遇難人員DNA樣本返回北京進行檢測的中國DNA專家鄧亞軍等人餞行。席間,張大使特別賦詩一首以壯行色:
因應大難奇兵發,颯爽扛旗是小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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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朗潤驚四座,學問膽識富五車;
陰陽界上無悵望,鬼門關前敢繡花;
青春化作虹七彩,願為九州增光華。
我被感動的原因不僅是因為她們都有明朗曉暢的節奏和抑揚頓挫的音韻,更重要的是一旦把這兩首詩對照起來研讀,我的心裏總有一番感觸。雖然她們字裏行間滲透出來的無畏精神和博愛情懷可謂異曲同工,但她們背後的故事卻存在著巨大的反差。作為見證人之一,我還讀懂了平平仄仄之中所凝聚著的張大使本人的情愫和辛勞。
張大使是我到東南亞駐站後採訪的第一個人。
2004年12月29日深夜,我來到了曼谷,成為中央電視臺常駐東南亞(曼谷)的一名記者,開始了為期3年的海外報道生涯。而我在異國他鄉進行的第一次拍攝,也是我參加的第一次海嘯救援報道,9個小時後就在曼谷的一家醫院裏展開了。
30日早晨8點鐘左右,我的新同事張莉打來電話,説有兩位在泰國南部海嘯中受傷的來自中國香港的遊客剛剛轉進曼谷的醫院,中國駐泰大使張九桓要去醫院探望,而且已經上路了。於是,我們馬上出發去拍攝。
與國內情況相比,在這次拍攝中我遇到了兩個不一樣。
第一個不一樣是環境不一樣,它讓我眼前一亮。真沒有想到那麼整潔那麼安靜那麼優雅而不乏溫馨的環境會是醫院。在我看來簡直就是一家富人階層的休閒俱樂部,如果是賓館也是屬於度假村式的,而且不會低於4星級。
第二個不一樣是對採訪的態度不一樣,它讓我視線受阻,損失了不少有價值的鏡頭。無論是醫生、護士,還是傷員、家屬,都對中國使館人員非常客氣,但他們都拒絕鏡頭。家屬的説法是傷員情緒不穩定,醫護人員則稱醫院事先沒有接到拍攝申請,要拍攝需報院方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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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進入一個大房間時,發現裏面被玻璃墻隔成兩間病房。大使正站在一個病床邊拉著傷員的手在詢問。傷員看上去很疲憊,説話的氣力明顯不足。我馬上把攝像機舉到肩上,並打開電源開關。一位家屬迅速伸手過來遮住鏡頭:“你們不能拍!”後來我又慢慢轉到另一間病房,準備通過玻璃墻來拍攝。但“唰”的一聲,馬上又被半路殺出來的簾子擋住了視線。
大使從病房裏走出來,他個子不高,也比較瘦,顯得很精幹。正如張莉講過的,他很適合上鏡,因為臉型比較小。大家隨他進電梯時,我有意謙讓,終於最後一個進了電梯。從4樓下到1樓的過程中,張莉把我和大家做了介紹。我才知道對面這五、六位除了大使之外,還有使館的新聞官和新華社、人民日報和國際廣播電臺的記者。
我把攝像機夾在右臂腋下抱著,將鏡頭對準大使。電梯開始減速時,我按下了拍攝鍵。等電梯門一開,我便迅速側身出去,站到了兩米開外,把大家跟著大使走出電梯並左轉走進大廳的過程全部拍了下來,終於搶到了此次採訪的唯一一個內景鏡頭。
接下來,張莉把張大使請到了醫院大院的門外,我們對他進行了採訪。這樣的地點已經不屬於醫院管轄的範圍,我們可以自由地進行拍攝。
張大使介紹了當時所掌握的中國公民遇難和受傷情況的數字後,特別強調説:不管是來自祖國大陸的,還是來自香港特別行政區的,還是來自台灣省的,大家都是中國人自己的同胞,我們都會認真負責。在印度洋海嘯發生時,兩岸三地都有同胞在泰國南部旅遊度假,都有人員遇難、受傷和失蹤。由中國駐泰使領館人員組成的前線救援聯絡小組,已經于12月26日海嘯發生的當晚趕到了普吉府,目前救援行動已經從搶救傷員和財産、尋找失蹤同胞,轉向善後處理工作,主要是屍體身份鑒定、安置及轉移傷員和聯絡遇難、失蹤人員家屬等工作。
也許是近日來過於奔波勞累的緣故,張大使的語速比較慢。這和我以後多次聽到他講話時的出口成章、抑揚頓挫相比,有一些不同。
採訪後張大使和我交換了名片。
“你來的正是時候。”他告訴我説報道海嘯救援對記者是非常好的鍛鍊機會,並提醒我要注意防暑、防蚊蟲。當時,我還不知道他是一位在3個國家做過大使,又擅長詩詞和書法的外交官。
由於醫院內的鏡頭只有一個,我就加拍了一組醫院的外景鏡頭。隨後,又錄了一段張莉的出鏡報道,這樣連同張大使的採訪就可以編成一條新聞了。當晚,《新聞聯播》播出了張大使到曼谷醫院看望受傷香港遊客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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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使到曼谷醫院看望受傷香港遊客的消息播出後不到6小時,也就是北京時間31日淩晨的1點30 分,我們又在曼谷廊曼國際機場拍攝了張大使迎接中國DNA專家小組抵達的報道。
張大使第三次進入我的報道是在2005年元旦。當日一早,我們同他一起飛往普吉,隨後又轉乘汽車趕到受災最嚴重的攀牙府。
在大鍋巴地區和攀牙府府尹公署,張大使分別看望了中國DNA專家小組和來自上海、廣州的兩支醫療隊。當時DNA專家小組的4名成員已經在高溫酷暑和腐氣熏天的環境中進入了工作狀態;而擁有22名醫生的兩支醫療隊卻還在大客車上承受著等候的煎熬,他們沒有得到任務。這些2003年曾經抗擊過非典的白衣勇士們沒想到會在長途跋涉之後遭遇無用武之地的尷尬,看著周圍的人們在不停地忙碌,他們心急如焚。
在大鍋巴地區一座大廟的廣場上,停放著數百具身份不明的屍體。我們趕到時,中國DNA專家小組的4名成員正在穿防護服,即將開始樣本提取工作。張大使囑咐他們要全力協助泰方工作並做好自身保護。
我們從露天屍體檢驗出來時,走過來幾位戴口罩、背金屬罐、握噴霧器的防疫人員,他們讓我們每個人都伸出手、抬起腳,依次在這些部位上噴灑消毒液,然後又有人舉起塑料瓶子,用倒下來的礦泉水給大家洗手。我最先過來接受消毒,完成後馬上開機拍攝消毒過程,我想如果能把這個過程也傳遞給中國的觀眾和國內的朋友們,他們會感到放心一些,因為當時海嘯災區瘟疫可能爆發的傳言已經嚷嚷得沸沸颺颺。
我在拍攝時正好趕上張大使在洗手。2003年4月非典爆發時,我記住了防疫專家的一句提示:洗手要在30秒鐘以上才能達到清潔效果。我發現張大使只是簡單地洗了洗手,就説:“請您再消一下毒吧,我還需要拍一些鏡頭。”張大使非常配合,重新伸出手、抬起腳,請防疫人員來噴灑消毒液。而這個鏡頭也的確沒有浪費,當晚它果真出現在了《新聞聯播》之中。
我們隨後又驅車趕到了攀牙府府尹公署。剛到大院外就聽到了馬達的轟鳴聲,隔著白色矮墻看見草坪操場上停著兩架直升機,但螺旋槳並沒有停止運行,而是在加速旋轉,看樣子飛機馬上要起飛。我們的麵包車緩緩開到了府尹公署大樓前,樓前來往的人很多,還有幾百名災民正在排長隊領取救濟物品。他們儘管面露焦急,但都很守秩序,沒有喧嘩的現象。張大使從前面的小車裏出來,和從樓上下來的幾個人交談了幾句,然後就快步走向了院子的大門口。我一邊緊緊地跟住他,一邊問一位使館的同志張大使要去哪。回答是去看中國來的醫療隊,他們從普吉趕這裡已經幾個小時了,但還沒有什麼事做。我問為什麼,他説現在海嘯已經過去5天了,傷員搶救工作已經基本結束,所以對醫生的需求已經不那麼迫切了。
出了大門,我們跟著大使拐向另一側,前面不遠處停著一輛大客車。使館的那位同志告訴我,中國來的醫療隊的醫生們就在這輛車裏。我快步超過張大使第一個登上了汽車,為的是佔據一個迎面拍攝的機位,否則跟在大使身後,到時候就只能拍後腦勺了。第二天我才從同事拍的工作照上發現,由於注意力過於集中,一路上我一直沒有摘下口罩,直到在大客車的通道上隔著2米多面對大使拍攝時還戴著它。
張大使站到了過道中央,他先詢問了坐在身邊的幾位醫生在國內的工作單位,隨後發表了講話:“現在搶救傷員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但還有很多其他工作要開展,非常需要人手。”他非常了解大家的心情,所以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觀點:“泰國方面需要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他們需要我們到哪去,我們就到哪去。”最後,他也給自己安排了任務:“我會馬上去和泰國海嘯救援指揮部協商,保證大家有事情可以做。既然我們來了,就要全力以赴,為我們的泰國兄弟能夠最終戰勝災害做出我們中國人的貢獻!”
張大使的話把大家引入了思考,以至於在他説出“請大家在緊張的工作中保重身體,圓滿地完成祖國和泰國人民的共同囑託”的結束語後,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氣氛還有些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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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大家和大使握握手吧。”我不能再堅持下去了,扛著攝像機脫口説出了這個祈使句。大使主動伸手和每一位隊員握手,從左到右,從前往後,我也慢慢倒退著始終在拍攝,我想這每一次緊緊的握手都會是信心與關愛的助燃劑。
當晚,這個鏡頭也出現在《新聞聯播》之中。
後來張大使又回到府尹大院。在公署大樓2層的會議室,他找到了在現場指揮協調救援工作的泰國政府的司法部長和能源部長。張大使是學泰語專業的,可以直接和對方交流。我們雖然聽不懂,但看得出談話的氣氛很融洽。最後泰國官員同意馬上安排中國醫療隊到基層社區,去那裏指導和開展傳染病的防範工作。
據統計,在災區期間,中國醫療隊每天工作都在10個小時以上。而且他們每天都要在駐地和工作現場之間往返奔波3個多小時。
1月8日,當張大使向即將返回國內的兩支中國醫療隊贈送詩書作品時,全場掌聲雷動……
2005年2月3日晚,曼谷香格里拉飯店寶倫廳內絲竹聲聲、笑語陣陣。中國駐泰使館主辦的新春招待會正在這裡舉行。
招待會開始前,張九桓大使和使館的二把手公使銜參讚潘廣學站在大廳入口迎接來自各界的貴客嘉賓,很多人握手之後還站在他們身旁合影留念。走進大廳,迎面是一座二龍戲珠的冰雕,底座潔白,龍體晶瑩,在這裡排隊拍照的人們也很多。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駐外使館的新年招待會,但我可以肯定今年的這個招待會要比往年的氣氛熱烈得多。泰國的華人本來就有很高的社會地位,許多政界商界的領袖都有華裔血統。特別是近來經過海嘯災難的考驗,中泰兩國關係更密切了,泰國華人社會的凝聚力更強了。
我發現在場的很多人都是用帶有廣東口音的普通話來交談的。稍不留神真會把這裡當成是廣州商品交易會或深圳高科技交易會期間由某個地方政府組織的酒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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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待會開始後,張大使率先致詞。隨後,他走下臺來與各界僑領和嘉賓碰杯互致祝願。泰國大小華人社團有400多家,所以張大使顯得異常忙碌。但他還是很快轉到了我們記者中間,並和我們一家三口合了影。當他發現我兒子的身高已經超過我的鼻尖時,露出了幾分驚喜。
“張大使,我很喜歡古體詩。”我趁熱打鐵,説出了自己的願望:“聽説您出過一本詩集,不知道您手裏是不是還有,我很想有機會能拜讀一下。”
“好哇。我記著,一定送給你一本!”張大使爽快地答應了。
2月17日,張大使兌現了自己的承諾,我的願望實現了。
那天中午他帶領使館的新聞官來到我們記者站的駐地“拜晚年”。他非常和藹也非常謙遜,當聽説我的妻子和孩子已于前日返回北京時,馬上説:“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他還問到在工作方面我們記者站有沒有什麼需要使館給予幫助的。
“一切都很順利!謝謝您的關照。”我説出了自己想説的話:“經過前一段時間的磨合,現在張莉姐我們已經結成了團結互助的戰鬥小組。”
“通過你們對海嘯救援的報道,我也感覺到了這一點!”張大使同意我的看法。我想這更是對我們記者站的巨大鼓勵。
臨走前,張大使拿出兩本書來送給我,一本是《張九桓詩集》,另一本是《張九桓書法集》。我索要一本,卻獲贈一雙,真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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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他鄉,難免孤獨;人在異國,註定思鄉。
對此我是有準備的。我特別從國內帶來了許多雜書,什麼英語的、泰語的,什麼歷史的、民族的;什麼文學的、教學的;什麼戲曲的、曲藝的,更有許多有關東南亞11國風情國情介紹的。我揀了一些最喜歡的放在床邊,為臥讀提供資料。而近幾個月來,我常讀的詩詞方面的書有兩本,一本是《宋詞三百首》,一本是《張九桓詩集》。
《張九桓詩集》出版于2004年2月,收入的100多首詩詞作品除少數是在尼泊爾做大使時所作之外,均寫就于新加坡。詩集中的作品有三種類型:一是記遊,有在新加坡的遊蹤,也有在中國的攬勝;二是咏物,淺吟北國梅雪,初唱南洋蕉風;三是題贈,或應約而作,或主動為之。
幾個月來,我時常于夜色闌珊之際翻閱張大使的警句佳語,獲共鳴獲遐思獲靈感頗多,此話並非奉承敷衍之辭。我感覺所獲裨益可以歸納為以下3個方面:
第一, 有利煉字琢句。
“三秋山色秀,九曲溪流清”
“五味辣作主,七色紅領銜”
“黛檐家家垂楊柳,粉墻戶戶枕碧流”
“識松難哉雪未化,惜花貴乎雨正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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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使的詩作,無論是五言的,還是七言的,都有很多對偶句,可謂妙語連珠,自然流暢。對偶句用不好,會有拼湊砍削之感,難免幹澀牽強。而在張大使筆下,它們卻是行雲流水天成,唱和咏嘆自如,或一張一弛,或逐步遞進,不僅字面得體,而且頗有寓意。
第二, 可以四海為家。
“才餐珠峰雪,又弄南海波
暮與狂潮舞,朝和大風歌”
“萬木扶疏一檐紅,樓臺臨水傍古榕”
“關愛如霖灑碧空,客不醉酒醉春風”
……
這些句子或描寫異國的風光風情風物,或抒發詩人的豪邁豪情豪爽。讓我們這些身在異域的人們讀後有賓至如歸、別有洞天之感,不再每每糾纏于離緒客愁。
第三, 能夠神遊故國、夢歸故里。
張大使的詩集裏,有京華煙雨,有秦皇兵馬,有泰山極頂,有蘇州園林,有麗江古城,有伊犁河谷。而在這些熟之又熟的勝景美圖之中,我都輕鬆地找到了自己來去匆匆的身影和一咏三嘆的心理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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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花含笑,招手柳翩躚
穿林鳥相語,越溪水潺湲
------《泰山行》
石橋處處水悠悠,一櫓搖過幾度秋
------《水鄉之二》
好風送我上九重,振衣趨步會玉翁
------《登臨玉龍雪山》
張大使的一首《伊犁河谷》最讓我愛不釋手。可以説對它的每一次品讀,都是對我老家故里少年時光的再一次溫習:
芳草萋萋碧雲天,寒風暖樹繞流泉。
疑是江南移北國,小橋亭臺人語喧。
------《伊犁河谷》
我的故鄉承德有一座安遠廟,老百姓都習慣稱它為伊犁廟。它位於一座具有典型丹霞地貌特徵的山陵之上,隔武列河與避暑山莊相望。清王朝的前期和中期,避暑山莊曾是皇帝的夏宮,他們每年要在這裡停留近5個月。據説當年香妃自西域遠道而來入宮之後,由於懷念故土,常常潸然淚下。為解思鄉之愁,乾隆皇帝特別差能工巧匠倣照新疆伊犁廟為她建了這座安遠廟。從此,香妃每到相思心焚時,都會憑窗遠眺,在安遠廟的墻廓塔影中獲取一些安慰。
從伊犁廟到安遠廟,這種自然的聯絡並不是我喜歡《伊犁河谷》這首詩的真正原因。在我看來這首詩的第三句是其詩眼所在,它給了我很多感動和遐想。“疑是江南移北國”恰好道出了承德的特點。這座不足20 萬人口的塞外山城在上世紀80年代就能在激烈的角逐中脫穎而出,躋身中國十大風景名勝區之列,正是憑藉著這個優勢。
避暑山莊的湖光山色兼具南秀北雄的雙重優勢,這裡不僅有神似江南園林的滄浪嶼、獅子園,也有濃縮杭州西湖景致的芝徑雲堤,而坦蕩開闊的試馬埭酷似東蒙大草原,萬樹參天的松雲峽宛如大興安嶺連綿的山林。
我時常想起十一、二歲時和鄰里的幾個淘氣包在山莊裏嬉戲的情景。我們趁暮色攀援而上,順城墻一番高唱狂走之後,再投入熱河泉中揮臂暢遊。我很喜歡承德的夏天,無暑清涼。而冬天則難過一些,由於地處塞外,三九天的風刮在臉上會有些疼。尤其小時候住平房的時候,早上醒來,屋子裏的爐子已經滅了,炕也涼了。穿衣服時,把胳膊往棉襖袖子裏一伸,那滋味真跟進冰窖冷庫差不了多少。
16歲時,我曾寫過一首習作,表達對春天的想往:
松風萬壑看雲浮,紫煙生處紅日出。
不余燕山千里雪,明月又還如意湖。
25歲時,我還寫過一首《關外》,在開篇部分例舉了夏天和冬天長城內外的不同感受:
夏季到了關外
叫了一路的蟬聲就不再叫了
冬季到了關外
蓋了一半的房子就不再蓋了
……
到了泰國之後,幾乎天天都是桑拿日,日日都是三伏天。而對四季分明的故鄉歲月的懷念便油然而生,連記憶中的冬天也變得特別親切。
而我更是佩服張大使寒天暑地盡入心爐,冰峰熱風皆化意境的瀟灑情懷:
才餐珠峰雪,又弄南海波
暮與狂潮舞,朝和大風歌
…… ……
(中央電視臺常駐東南亞記者 王玉國)
寫于2005年4月18日
改于2005年10月3日
(注:本文大小標題均選自張九桓大使的詩句)
責編: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