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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洋是我拍攝的四個人中著墨最多的,她最開始吸引我是在“打工妹之家”的那次詩會上。在那個打工群體的文學聚會上,大家在熱情高漲地朗誦詩歌、談論詩歌,忽然有一個女孩站起來説要走,説再不走就趕不上公共汽車了。大家都挽留她,説:“你還沒讀自己的詩呢,讀完你的詩再走。”於是這個女孩開始讀自己的詩,詩的名字叫《夢想撒哈拉》,讀完詩後我知道了女孩的名字——楊洋。楊洋讀完了詩後卻並沒有走,而是不停地向老師發問——三毛為什麼要去撒哈拉?顧城、海子等詩人為什麼選擇死亡?普希金為什麼能寫長詩?畢淑敏、池莉等女作家哪一個更為出色?……她的連續發問讓我非常慶倖——自己拍到了一段很好的素材,我一邊拍一邊不停地琢磨這個女孩究竟是幹什麼的,她長相清秀,穿著整潔,眼神中有著比其他人強烈得多的光芒,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大學生。但我仔細看她的手,就知道她不是學生了——那是一雙打工的手。她和老師的交流足足有半個多小時,之後大家很疑惑地問她:“你不是要走嗎?你不是要趕公共汽車嗎?”她像想起來什麼似的,轉身就走了。她走後大家笑道:“她每次都這樣。”

    在以後的拍攝中我成了她難得的朋友,我每次去北大找她她都很高興,不停地跟我説話,文學、電影、音樂,只要她喜歡的都和我談。談完拍完後她無論如何要請我吃飯,我説你掙這麼少的錢怎麼還要請我吃飯?她卻執意要請,説到了她這裡自然歸她招待。而一旦我説要請她吃飯,她定然會執意拒絕,並非不領情,只是她不願佔任何人的任何便宜。楊洋非常不善於交際,她在北京幾乎沒有特別好的朋友,只有一兩個談得來的女伴,而她也不能同她們談詩歌、談文學,於是在打掃完衛生之後她更多的時間是在獨自看書、抄詩、寫詩中度過。看過片子的人都知道,楊洋想成為像張愛玲那樣的人,但在這世界上除了她不清楚她與張愛玲的差距外,其他人都很清楚她與張愛玲的差距。

    在拍攝和交往的過程中,我有好幾次忍不住想批評楊洋——你為什麼就不能學會和陌生人打交道呢?你為什麼不學會多交朋友呢?你能不能不要那麼頭腦簡單,多少長點兒心眼、複雜一些行不行?關於交朋友的批評我還能説出口,但後面的批評我卻實在不忍心説出口。其實楊洋是我拍攝的四個人中城市化程度最低的人,換句話説,她是這幾個農村進城青年中農民的傳統品性保留得最多的人,她的一切優點及缺點,都來自於這種品性,來自於她的母體。她的羞澀,她的保守,她的執拗,在我城市人的眼光中是缺點,但要是放在農業社會的背景下,她應該説是堅守著中國農民最好的品性,她的形象總會讓我聯想起《邊城》裏的秀秀,那個可愛的、羞澀的、執拗得不肯收船客一文錢的女孩。

    當然,她也勢必難以避開現代文明的誘惑,她也無法回避夢想的召喚——誰在十幾、二十歲的時候沒有夢想呢?在兩種文明的碰撞中,在現實對夢想的擠壓下,她註定要承受痛苦。在她從北大辭去了保潔員的工作後,她多次跟我説她晚上睡不著覺,從沒有失眠過的她竟然失眠了。她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不得不再回到農村的家鄉。我周圍有很多人非常不理解楊洋為什麼要辭去北大的工作,“在北大呆著多好,幹嗎要走呢?”其實我們城市人的處境和楊洋這個農村女孩的處境是一樣的,農村人覺得我們的處境已經非常好了,但我們何嘗不想改變呢?我們何嘗滿足於自己的處境呢?我們難道不想過更好的生活嗎?想通了這一點,我想我們誰都會理解楊洋做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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