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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曉卿:八百標兵奔“一甲”

發佈時間:2004年12月08日 09:15 作者:陳曉卿



    “八百標兵奔北坡,標兵北邊並排跑,炮兵怕把標兵碰,標兵怕碰炮兵炮。”

    我讀書的那個學校最有特色的莫過於播音係,每天早上播音專業的同學都會神情凝重地面對一棵大樹,説一串曲裏拐彎的話。我晨練的習慣就是這麼養成的。畢業工作後,總是早上上班遲到,思來想去,原來是少了那寬音大嗓兒的“Morning call”。每次跑步回來,看見那幫話嘮還在“標兵”和“炮兵”亂碰,都深深地為他們感到悲傷,犯多大的錯誤啊,這麼折磨人!心説我可得好好學啊,趕明兒別像他們一樣,靠説話討飯吃。

    但悲劇還是在我年屆四十的時候發生了。前不久,CCTV出了一個新規定,所有的主持人、播音員需持證上崗,也就是説,要參加普通話水平測試。本來,我這個主持人做得就值得商榷得緊,再要這麼一考,肯定要現眼。

    不可否認的是,拍紀錄片的同志也有説話字正腔圓的,比如李小山,平時去菜市場買菜都像搞話劇的。開始為了省配音的錢,自己配了幾個片子,不料卻名聲大噪,落了個“一口兒李”的江湖名號,成為了紀錄片、播音兩棲明星。當然,就更不用説像高峰同志那樣的紀錄片配音大師為我國的紀錄片朗誦事業做出的巨大貢獻了。

    語言是人和人之間溝通的工具。高國棟同志在拍《好人張秀芬》的時候,康健寧老師前去探班。高國棟向這位居委會主任隆重介紹:“這位是寧夏電視臺的康健寧編導。” 康健寧這邊廂也習慣性地頷首致意。張大媽卻眼光空洞地盯著高國棟説:“那,他會説咱漢話不?”

    對,會説漢話這是一個最基本的條件。我總覺得能把話説得讓98%的人聽得懂就行了。記得當年拍《朱德》的時候,兩名編導,一個是重慶的楊紅,一個是成都的梁碧波,兩人打死不説普通話,害得我每天練習四川話聽力,簡直可以去考巴蜀託福。實在聽不懂、要求他們説普通話的時候,他們會説:“説普通話,老子胃痛”。不過後來我知道,其實梁碧波內心裏有著非常固執的普通話情節。當初和梁夫人戀愛的時候,女方面容姣好只是其中的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深深打動梁碧波的是她能説一口純正的普通話。以至於多年以後,梁碧波受邀成為某國際電視節評委,向我們報喜的時候,也不無得意地説:“他們邀請我和老婆一起去,好提勁哦……”後來,梁碧波的普通話情節在《時間的重量》序集裏得到了小小地釋放——中間有一段他的訪談——他坐在剪輯臺前,用普通話深情地對著鏡頭説:“我閃,單傷傻兒述水的時和兒,拉尼一點嘿默哀……”後經國家語言文字委員會“普通話形象大使”簡稱“譜兒大”的王小丫同志翻譯,我們打了如下的字幕:我想,當三峽蓄水的時候,那裏一定很美……

    我們能夠看到的紀錄片裏面大量的口述都是帶著天南地北的口音。也正是這些口音讓我們看到的片子更加貼近生活,更像生活的一部分。可以想象一下,如果片子的主人公都字正腔圓、氣出丹田地説話,會不會給你“上影廠譯製”的感覺呢?

    回到那令人窒息的普通話標準測試。我參加了考前培訓之後,惴惴不安地進了考場。念完單字、詞組和一篇小文章之後,還和監考老師進行了“普通話”交流,這一部分叫做“説話”。後來得知,我過了普通話一級甲等,簡稱“一甲”的及格線,還真的全靠最後一部分的“説話”。當時的題目大概是《人的語言能力》,我説了一段我們領導的故事,以證明人的語言能力很大程度上是靠後天的努力獲得的。

    我們魏斌同志,作起報告來可以脫稿演講三四個小時,但誰能想到25年前他剛剛從神農架大山裏來到北京的時候是那樣一個靦腆的小夥。一齣北京站,接站的是位女老師,老魏(那是還是小魏)臉憋通紅説不出一句“標準話”來。

    老師問:“你姓什麼?”

    小魏臉更紅了,沉默了半晌: “姓魏。”

    “魏什麼?”老師親切地繼續問道。

    “為什麼?你説為什麼?” 小魏一下急了:“我爸爸姓魏所以我姓魏!”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老魏同志那時要參加普通話水平測試,充其量,也就是個“二丙”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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