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章(《橘子紅了》觀後)
橘園:
“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等你。”
“橘子紅了的時候。”
二十年了。這句話縈繞在橘林深處。
伴隨橘園出現的,總是一聲聲悽清的哀鳴。是哀婉?是幽怨?是無奈?
橘園無語。它靜得讓人悚然。
埋下一顆悲傷的種子,註定,收穫心碎。
風箏:
“娘。這是您留給我唯一的東西,您曾經説讓我出嫁前把它放上天,如果我會快樂,您的在天之靈就化成風,幫我把它吹起來。”
小巷裏,那個寄望于風箏的女孩和那只無法起飛的風箏。不斷的碰撞,尋不到出口,無法遠揚飛向朗朗的晴空的風箏。是讖語?是暗示?
忽然,如夢般美麗的邂逅,上天終於派來了好人。
“放風箏,要尋找一片開闊的綠野,微風從四面八方吹過來才可以把它托上天。還要有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 風太大太急,都無法使它平穩的升上去。還有,就是要有一副好心情。” 一片蕭瑟的綠野,四下沉沉的雲靄,八面侵襲的狂風之中,風箏飛起來了,攜著迷茫卻溫馨地心情。
美麗永遠是短暫的。日子總不會停留,像那只將被放飛的風箏。
風箏斷了線,遠去了。無可挽回地。
答案有了。
“我現在,馬上就要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過門:
貼上紅雙喜,點上紅蠟燭,挂上紅綢。
滿天地的紅。滿世界的紅。
讓上天也見證人間的喜悅。從豬圈走到宅院,“翻身”了,如何不喜?
身著紅衣,給黑布罩著,一步步地走,什麼也不想。
走吧,走過去就好了。
掀開蓋頭,四目交匯。剎那間,夢滅了,心冷了,空氣凝住了。風箏跌下了,在這裡。一切終究是在畫圓。斷線,放飛,讓風箏遠揚,它卻偏偏又回到這裡。跳不出去的,否則何以叫做“造化弄人”。
自私?妥協?懦弱?不不,他們無罪。
或許命運等同於緣分。
蘭花:
朔朔海風,萋萋芳草間,座著娘的墳。
“她走到娘的墳前,看到一片蘭花,好大的一片。
就像娘生前種在院子裏的一樣,這是娘給我捎來的口信。
每次想她就會長出一朵蘭花來。”
它們幽艷,純,寄放著最原始的想念。
它們安靜卻不孤獨。有默契,有靈犀,這就夠了。
雖死猶生的奇跡。
醉了:
“一江水唉,流不完哪。流呀流呀,望不到邊。
小小船兒,水上漂唉。小呀小妹妹,坐在船兒上面啦。”
她在唱歌。她在笑。給自己鬆綁,釋放出天然,釋放出性情。
“以前沒聽你唱過。”
“因為我從來都沒喝醉過。”
快樂,很單純的快樂。沒有附加,沒有理由。
櫓聲唉乃,白雲悠悠。
心情和著江水一齊流淌,一切隨意。
酒:
“它可以讓一個不快樂的人,變成一個快樂的人。”
守望:
宅院外,輕揚著風箏。那是她的影子,那是前世的她。
那是夢。
輕輕地,倚在欄上,望著它,想著它,惦著它。心中藏著身形恍惚,藏著笑語玲瓏。
那驚聞呼喝的回眸,那似曾相識的愕然。風箏飛上了天,係著萬千眷戀。
心旌搖曳,一晃眼已是葉落今秋。
聽那敲窗的冷雨,看那照壁的青燈。
清愁似水,化我臉上兩行淚。
選擇:
蓋頭再一次被掀開,無限心事,人對面,屏障千重。已無回頭路。
凝望中透著詭異。許是眼前一切碰觸到了魂靈深處。
酒能銷愁,因為壓抑,因為煩悶,因為不吐不快,因為思緒亂如麻。
狠心搬開心頭的大石,揭開尊嚴的傷疤。
“我説你不服老不行!”
晴天霹靂,當頭棒喝。人有時難免變得瘋狂。
血濃于水。瘋狂過後是歉疚,是更加浩大的親情的回應。
無須言語。規矩原是本能的,一脈相傳的。
選擇規矩。
荷包:
整理衣物,無意間,抖落一腔心事。
針腳細細,係著愁思萬千。
一汪秋水,流淌著逝去的牽念。
想起了藕斷絲連。
忘了回首,只脈脈凝眸于眼前的悄然。
荷包寧靜而平和,許是另一種雋永,纖巧卻動人心魄。
荷包,囊住了淺笑顧盼,醞出了細語輕訴。
償還:
橘園依舊,等待依舊,想念依舊。
容顏已如昨日黃花。橘子,一年年地紅。二十年有多長?
大夢初醒。
“我還答應過你什麼?我欠了你很多,我會補償給你。”
夕陽的暉映,血一樣淒艷。樹梢透著欣然和撫慰。
從沒想過回報,這只是意外。
魂縈夢牽,只願相守百年。
不要輕言長久,儘管這原是本性使然。
幸福總在無意中降臨。祝福他們。
訴説:
是離開的時候了。這並不是逃避——該把自己放飛。
在這裡,留下善意,留下美,留下故事。
“寶貝兒。想知道爸爸跟媽媽是怎麼認識的嗎?
我跟你爸爸第一次見面,是在放風箏。
他是你媽媽命裏的人,是媽媽的媽媽送來的。
那天他説,風太大太急,都不能把風箏放上天,
可是那天的風,偏偏又大又急,風箏還是飛起來了。
這就是命。”
沒有嘆息,沒有埋怨,如清風般襲人,透明得找不到一點顏色。
笑魘如故,閒適爬上眉梢。再沒有牽念。
月兒彎彎,它把光華沉澱在每個人夢裏。
靈歌:
兩個不同的空間,心靈,感應著。
時空阻隔得了一切麼?
腦中什麼也不想,只接受著生與死的訊息,
空氣中瀰漫著空靈的意味。
已沒有了恐懼、哀傷,沒有了憧憬、快樂,甚至幸福也成為可笑的謊言。
心下一片坦然。
於是,伴著聖潔的音符,生命遠去了,似風前的歌聲,飄散著,殞在雲天外。
此生無悔。
高山常青細水長流,但願人長久。
雲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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