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紅談《橘子紅了》:節奏是在人的心中
    李少紅一開口就讓人無法忘記,機智尖銳,毫不掩飾自己的情感,甚至有點咄咄逼人——至少24日的記者見面會給人這樣的感覺。當然沒有一個人可以用簡單的幾個詞語來概括,我力圖記錄下她的語言碎片,讓讀者看到《橘子紅了》背後的李少紅。她的外表並不像大明星那樣光彩照人,黑色皮上衣,短髮稍稍漂染了棕色,紅邊框的眼鏡,精緻而不張揚。讓人不由得聯想起她導的片子,陰柔的平靜之下蘊藏著火山一樣的激情。

    從琦君的《橘子紅了》開始

    4年前,李少紅就看過台灣女作家琦君的《橘子紅了》,從此秀禾與耀輝在橘園中的那段似有若無的感情便總在她頭腦中浮現,把它搬上熒屏吧。

    這是一個傳統的故事氛圍,如何在一個老的戲劇故事上出新?如何從一個女人的愛情裏挖掘出歷史恒久的意義?比如秀禾這個角色,很容易被觀眾理解為柔弱、逆來順受、被人同情的角色。但是李少紅要讓她不同。在李少紅的眼裏,秀禾、宛晴、嫻雅都是新女性,只是處於不同階層,表現有所不同。她想通過大媽、嫣紅、秀禾等幾位女性對於感情的不同取捨態度,折射出存在於人性深處的具有普遍價值的美與醜和人生、價值觀的思考。

    琦君的原著是哀而不傷,而電視劇《橘子紅了》卻是大悲,這種風格是李少紅一開始就確定的。因為琦君的原著如同散文詩一樣,缺少強烈的戲劇衝突。李少紅感覺這樣的小説更適合拍電影,拍電視劇太難了。而電視劇需要豐富戲劇的成分,這樣觀眾才更容易接受。

    節奏是在人的心中

    有人批評這部戲節奏緩慢,李少紅很不以為然。“節奏是在人的心中。什麼叫節奏?它的定義越來越不確定。節奏的快慢緩急其實反映了觀眾對這部戲感受的多少。”李少紅著眼的是心理衝突,在舊時代,外部的環境是靜態的,人人都按照同樣的一個模式生活,但是在每一個人的內心有很多波瀾,有些可以和別人交流,有些不能。就像大媽一直在鄉下,她能和誰交流?她一直想象著大伯是在讀唐詩,其實是在讀新小説。

    過去的很多時代,在寧靜的大宅子下面隱藏著內心洶湧的波濤。

    就像有的評論所説,《橘子紅了》的故事並不新鮮,但創作者講故事的視角和方式新穎,摒棄了階級分析似的陳腐套數,而是把著眼點放在人物的內心感悟上,顯得細膩溫婉,劇中每個人活得都很無奈,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對人類生存狀態的一種隱喻。

    《橘子紅了》一劇有意模糊了空間、時間,因為在李少紅看來,整個的舊時代都是如此。“我把它定位在一個舊時代,城裏更像上海那樣的南方城市的上世紀二三十年代,鄉下更像清末民國初年的時代,劇中出現了民國14年的時間,但對我來講,無論是14年還是其他什麼年,都無所謂。”

    同時李少紅説她從來沒有想過把《橘子紅了》拍成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的大家族戲,所以不可能像有些觀眾期望的那樣人際關係紛繁複雜,她只是想呈現個人內心的解放、自我的解放,只是不同角色解放的標準不一樣。

    問:秀禾解放了嗎?

    李少紅:“是的,甚至用盡了全部的生命。”

    演員,都拿出了絕活

    《橘子紅了》的熱播,李少紅也很意外。開始她真的不敢想象春節期間播出這樣的悲劇居然會有這麼高的收視率,同時這又是一部需要靜靜地觀看的戲。一定要説理由呢,李少紅半真半假地説:“大概很多人認為‘橘子’很吉利,‘橘’字的俗寫‘桔’字中間不是有一個吉字嗎?還有很多觀眾認為看悲劇是一種宣泄的方式。”

    對於演員的表演,李少紅充滿了自信地説,每一個演員都很投入,每一個人都拿出了他們的絕活。

    大媽這個角色一開始就想讓歸亞蕾演,所以改編劇本時,差不多就是按照她的感覺類型寫的。寇世勳自己説演得很瘋狂,扮演的大伯發病的時候好像真的得過這樣的病。周迅最近很紅,秀禾是難度很大的人物,觀眾的期待也很高。周迅説這個戲自己沒有太多的經驗可以借鑒,有時候自己理解不到的地方就按照李少紅説的去做。“我想少紅是不會騙我的,她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人,而且她的生活非常精緻,她告訴我的東西,我應該去接受。”

    音樂,考驗觀眾的承受能力

    《橘子紅了》的音樂簡單,不斷重復出現。李少紅認為電視劇的音樂不僅是煽情,而且一定要成為電視劇的靈魂。要找到一種很單純的聲音,但是可以鑽出來。如同橘園的配樂,每次橘園出現,同樣的音樂響起,有穿透感。“我們的外景很少,而橘園是全劇的象徵。我認為這些音樂很有表現力。橘園到底象徵什麼?象徵應該很豐富。有人説象徵吉利,我還真沒有這麼想。我創造出了橘園,每一個人可以各取所需。”

    音樂是不是太嚇人了?“那就看個人的承受能力了。”

    造型,不僅僅是幾件漂亮服裝

    《橘子紅了》中的人物造型給人們留下深刻印象,甚至有報道説引導了新的消費時尚。

    李少紅説:“傳統的造型是從生活出發,沒有上升到審美的角度。現在隨著人們文化品位的提高,僅僅從生活的樣式來設計造型已經不能滿足人們的心理需要,造型的升級是勢在必行的。人物造型是一個完整的形象,不僅僅是服裝漂亮一點,化粧漂亮一點,還包括燈光、攝像,是一個集體工作的成果。不要一説到造型就是幾件衣服,幾件漂亮衣服不可能撐起一部戲的。”

    《橘子紅了》的布景、形式讓人聯想起《大明宮詞》……“沒有一點類似!沒有任何相同!除了一點:考究!但,不是雷同!”

    是否過分考究,不適合鄉下?

    “這是一個戲劇,真實不真實並不重要,有沒有生活依據不重要。” 

    有記者問嫣紅為什麼由原著中的刁鑽變得使人同情?李少紅毫不客氣地説:“你自己都能回答,當然是不希望人物臉譜化。”記者説:“可是你的價值判斷就模糊了。”李少紅打斷道:“每一個創作者都有自己的判斷,我都拍出來了,你都認為和原著不同,怎麼會沒有判斷?人物一定要有好壞之分嗎?我個人認同哪一個人物並不重要,觀眾能在劇中選擇自己可以接受的人物就行了。我一個人決定不了地球轉不轉。”稍後李少紅又説:“琦君是在寫她的家庭,排除掉個人的情感因素,你可以看到嫣紅也有她做事的原因。”

    有記者問,這個電視劇是否形式大於內容?

    李少紅冷冷道:“是你這麼認為嗎?不是你?那你怎麼知道?你覺得這麼多人關注這部戲,僅僅因為它像照片那麼好看,而內容就是空洞?你認為可能嗎?”

    (北京晚報 李崢嶸文 K.E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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