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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6937的故事
我相信有朝一日“6937”四個數字會成為“8341”一樣的著名數字,早晚會有一天“6937”四個數字的神奇含義會被歷史證明。為了給未來的史學家們留下一點供考證的史料,我真心勸“6937”中出來的諸公們把自己的段子講出來,我相信,諸公的段子湊起來,一定會拍成一部比《編輯部的故事》還火的情景喜劇。為了日後導演能分配我一個角色(如買盒飯的實習生),我先寫上一段本人與6937的故事。
那是在“遙遠”的1994年12月底。當時的體育部正在醞釀1995年成立體育頻道。有一天中午,張斌、張偉把王京宏、羅剛與我邀到三樓吃飯,席間張斌提出“專項記者”的概念。我認領了“田徑、棋牌、體操”三大項。大約半個月之後,爆發了“馬家軍兵變”。當然,“兵變”的當天晚上無人知曉,幾天之後,張斌對我説:“馬家軍都跑了!小夥兒,這不行啊!”6937的人都知道,“這不行啊”是張斌嘴裏發出的“留校察看”式的警告。我開始一陣慌亂地四下打探消息,結果只是如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碰壁。就是我心急如焚之際,瀋陽電視臺的朱挺行色匆匆地帶來一條更“牛”的消息:“老馬出車禍了!”而且還有一句更血腥:老馬的後腦勺都給掀了!”在張斌、張偉的授意下,我在1994年12月30晚7時與朱挺一起踏上了開往瀋陽的列車。我在火車上開始擬寫採訪老馬的問題提綱,那心情仿佛知道自己明天將採制一條榮獲普利策新聞獎的重大新聞。
12月31日一大早,我與朱挺開始了採訪工作,那次是我四年來最奇特的一次採訪。
“朱大哥”首次把我拉到他的家,為了工作方便,朱大哥不讓我住賓館。在朱大嫂吃油條的時候,朱大哥首先洗了個澡。然後精神抖擻地與我出發去瀋陽人民醫院。直得一提的是,朱挺找來一個哥們,開的車好像是副食店拉肉用的。,車地板上油膩清淅可見,讓我能想象出半扇豬肉在上面輕輕晃動的場面。(整扇兒的)我也在緊張、羞愧的心情下,晃晃悠悠來到了瀋陽人民醫院。
老馬的病房在二樓“高間兒”,我們在二樓的入口遇到了崔大林副院長,和遼寧體委的其他負責同志,他們好像是在把大門。當時遼寧電視臺的一位名記與同事已經拿著攝像機在那裏與崔大林軟磨硬泡,一位遼寧日報體育部的主任級人物手持一束鮮花與妻子、女兒同來,擺出一副探親訪友的架式,我與朱挺則在一邊偷偷打開攝像機,能拍什麼就是什麼。在另外兩批人都憤憤而返之後,只有朱挺意志堅定地堅守下去,他告訴我,由他在門口與體委領導週旋,讓我去病房探查,弄明白老馬在哪間屋子。我們設計的方案如果能實現,將讓本人與那位偷拍威爾士王子撒尿與戴安娜王妃練健身操的攝影記者齊名。我與朱挺設計的最後方案是:我們兩都穿上白大褂,把攝像機當成藥品放在小推車上,用白布單蒙好。由一個人把話筒當成藥瓶送到馬指導的嘴邊,輕聲問道:馬指導,您好點了嗎?
當然,最後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朱挺動用了他在瀋陽的一切社會力量,企圖在領導層中攻下一道缺口,他甚至把電話打到了遼寧省主管副省長的家裏。當時,那位女副省長正在洗澡!事後,朱挺受到了省裏有關領導的點名批評。朱挺也把電話打到了崔大林院長的家裏,企圖勸動他接受我們採訪,但是崔院長只是在電話裏與我們兜了一個長長的圈子,在我們通電話之際,朱挺掏出了他的那部從公安局朋友借來的微型錄音機,從電話聽筒裏錄下近十五分鐘的對話。
12月31日一整天,我都在焦急煩燥中度過,而朱挺不愧為老牌記者,還在吃飯時在飯廳裏旁若無人地大唱卡拉OK並即興詩朗誦一首,好象還攬下樁主持婚禮的差事。這一天的唯一成果是我在朱挺的帶領下,摸到了遼寧省運動技術學院的宿舍樓,在王軍霞的空宿舍門口“報了一個頭”。那是鄙人在本台屏幕上露出的第一臉。我當時大概説了一句:“我們希望不久之後能在這裡見到她們生龍活虎的身影。”
在一無所獲的情況下,我在12月31日晚上登上了返回北京的火車,兜裏揣著崔大林的電話錄音與那段“報頭”的錄相帶。當我在1995年1月1日一早到達北京,爬上22樓辦公室的時候,大概是早晨9點。一進門,張偉與王京宏正在辦公室睡覺,他們在前一天晚上好象在熬夜做準備工作。見了我一付灰溜溜的樣子,張偉説:“小夥兒,鎩羽而歸呀,我還等著在《中國體育》欄目裏給你批一塊地呢!”王京宏的一生肯定説出無數語驚四座的話,那天對我説了一句話,我會銘記終生。他説:“你丫要是踢門進去,保你登時成為名記!”
如今回想起來,鄙人真是錯過了一個名垂千古的機會!然而,就在我1995年極為灰暗的第一天,偉大的體育頻道開播了!我沒有用“踢門進去”的方式,使這一天更為偉大,我將抱憾終生。
當我一臉羞愧地來到6937,張斌沒説“這(zhei)行啊!”張斌説了一句:“編一段吧!”於是本人用了那段“報頭”與瀋陽人民醫院的外景加上“馬家軍”的資料編了一條50秒的“新聞”,在18:00 播出。記得那一天的第一條新聞是黎兵參加世界明星聯隊的比賽。比賽圖像是張斌讓黎兵自己用“掌中寶”拍下來的。張斌曾驕傲地指著屏幕説:“看看,都是獨家!”張斌對我的那條新聞評價極簡單:“你這(zhei)是一個資料片。”
我回想起來,1995年1月1日是6937的一個歷史性的日子,它是體育頻道開播的日子,是改變無數人生的日子,也是6937今日宏大規模的發韌之日。在那一天,開始了王京宏“王責編”撲倒在編輯機上昏睡的故事。在那一天也開始在羅剛的臉上涂上日復一日的青色,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張斌的心臟開始承受日復一日的壓力。也許真的是從那一天起,開始了6937的故事。那一天,也給我留下一個灰濛濛的記憶,如同是親歷一件歷史大事,卻無法置身其中。以後每當接到採訪馬俊仁、王軍霞的任務,就從心裏往外“犯怵”。在那之後,大約半個月,“北京青年報”上頭版刊出一幅老馬的頭纏繃帶倒在床頭的特定照片,我不知道拍攝此照片的新華社記者是“踢門進去”的,還是用計“賺開門”進去的。
大約一年之後,我逐漸與老馬熟了起來,他和我聊起1995年元旦他住院的情景,談到自己住院後的第 天, 與 在他病床前催他交出小金庫裏的帳目, 就在病床前逼他簽字,拿走 萬營養費。聊起1995年的厄運,老馬感慨到:好幾次我站在海邊想自殺!(殺讀“沙”)
聽到這些話,我越發後悔自己在95年元旦站在瀋陽人民醫院病房外的一刻,眼睜睜的看著一段新聞從身邊溜走。但願我在那一天的失落會反襯出6937的光榮。
一晃,時間已經過了五年,6937的小屋裏盒飯的香味依然能鉤引起我連吃兩盒的味口。我覺得,體育中心前輩們是打江山的老一代革命家,包括6937這個數字,那些小屋都是前輩開創的革命基業。從而體育頻道開播之日起,6937就成為“知識青年”的北大荒,去6937意味著上山下鄉,6937是大有作為的廣闊天地!6937的一茬又一茬人們都將成為老三屆式的人物,6937是一片只有青春才能開墾的土地,那裏有我們的革命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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