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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表叔——中國職業長跑選手的先驅

　　我的表叔從小就練長跑，每天早晨起床比家中的老人還早，每天長跑回來都順便帶回全家的早飯。但是，表叔自己的飯量也大，油條吃十根。表叔的奶奶常看著靠油條補充體能的表叔自言自語地説：這孩子身體倒是好了，可是費糧食啊！如果今天表叔的奶奶還健在的話，一定會改的：我孫子當年的油條沒白吃。因為表叔自從成了“職業運動員”之後，已經成了我們家的王軍霞，當然王軍霞已經半退役，我表叔就是我們家的蓋佈雷西拉西耶－當成長跑“領導”。

　　我表叔不知道蓋佈雷西拉西耶是誰，但表叔已經過上了蓋佈雷西拉西耶的職業長跑選手的生活。此事説來話稍長一點。在90年代初我表叔就已經在工廠運動會上為他們所在的組裝車間拿下5000米和1500米金牌，繼而又在全市工人運動會上拿下1500米銅牌。我表叔不願意去專業隊，樂得在廠子裏遊哉優哉的大鍋飯生活。不想企業不景氣，表叔下崗。但是表叔擅長長跑的名聲在外，加上他人緣極好，應各路朋友之邀參加了各式各樣運動會。他在某縣農民運動會上當過農民。參賽項目是“自行車負重賽跑”開始，他生怕自己被“同村”的鄉親認出來，但比賽開始之前才發現，無論“同村”還是“鄰村”的鄉親都互相不認識。我表叔在長跑項目上當然如蓋佈雷西拉西耶一樣所向披靡（事後我告訴表叔：蓋佈雷西拉西耶就是一位埃塞俄比亞農民）。當地家運會的組織者甚至想讓表叔與一輛馬車同場競技。這位組織者可能是看了本約翰遜與汽車、賽馬比賽的新聞受了啟示。多虧我表叔沒有答應，不然縣廣播站肯定會播出這樣一條新聞：大槐樹屯鄉的農民張福來（我表叔參賽的身份）酷愛長跑，在收穫歸來的路上經常與農家馬車比試腳力！蓋佈雷西拉西耶從小跑步上學而練成長跑明星，索托馬約爾跳著摘樹上的香蕉而成為跳高名將…，這樣的軼聞應該不是象我表叔這樣編出來的吧。

　　成功地為大槐樹屯鄉爭得榮譽之後，我表叔的比賽日程越發緊湊。他的名字與成績象一張走俏而神秘的VCD光盤在各路人士之中流傳，我的表叔也象那張VCD盤一樣從這家借到那家，在各家的影碟機裏大放光芒，在各家的賽場上為人爭光。我表叔當過銀行職員，當過財政局的幹部，代表某某村縣參加過省運會。表叔在每個運動會上都是“新秀”。表叔的成績與風采都會附在不同的名字之後出現在該局，該廠、該鄉的運動會總結上。表叔如一位身懷絕技的俠客在暗中出手相助之後飄然離去，在江湖中留下一個謎團。表叔如一位地下革命者有無數化名，每每在賽場上挽狂瀾于既倒，每每又如無名英雄一般，視錦標如過眼煙雲，把為人造福視為己任。我表叔常和我探討“專業”問題：－我比賽這麼多，是不是“以賽代練”？－蓋佈雷西拉西耶在歐洲參加“黃金四站”，恐怕比我也忙不到去吧？－本約翰遜被查出服用興奮劑，可我從來不吃藥，我比他更“奧林匹克”吧？

　　我表叔冒名參賽是收費的，但總地説來比蓋佈雷西拉西耶的出場費少多了。表叔在各地運動會上都如旋風一樣衝過終點之後就在“經紀人”的陪同下溜之大吉，省得些好事者查驗各種證件。但是有一次，在表叔代表某某公司參加某某市運動會時，他在奮勇拼搏之際，察覺不到有一道目光如大頭針一樣釘到了他的肉裏，場外助威的該公司一位女會計被表叔的風采折服，在人家眼裏，表叔比范志毅還帥，比汪嘉偉還酷。比賽結束後，這位女會計在公司裏上上下下也沒有發現那個叫“李俊清”（表叔化名）的男子5000米亞軍。這位女會計一直鬧到組織運動會的工會幹部，逼他説出實情。這位女會計可能馬上就要成為我的表嬸，而她不管我表叔的真名是什麼，一直堅持以“李俊清”稱呼表叔。當表叔也習慣了“李俊清”的稱謂之後，他再次上場比賽有時也用自己的真名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