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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SHOW)”的時代

尹鴻


    雖然身臨了一個世紀的終結,但是我們的文化卻似乎沒有任何的世紀末情結,甚至沒有任何的反省或者自問的衝動。在眼下的各種大眾傳媒上,形形色色的文化“秀”你方唱罷我登場,“南極人”的嚷嚷聲每天不絕於耳,“網上選秀”的新聞被人們津津樂道,王朔的文人漫罵讓記者們欣喜若狂,所謂的幾個“美女作家”的擠眉弄眼也攪得人心惶惶,還有各種名人官司、記者自殺、歌手被刺、神童退學等等等等,沸沸颺颺、亂亂烘烘,讓人喜怒無常、真假難辨。文化成為了一個一個光怪陸離的滑稽“秀”(SHOW),一切都可以被看作是表演,所有表演的實質都是廣告,一切廣告的背後都是赤裸裸的金錢慾望。紅色被作為“秀”拍賣,愛情被作為“秀”推銷,垂死者的手記被作“秀”零售,即便將舊聞包裝成新聞直播也不過是一個媒介“秀”而已。我們幾乎不能從今天的文化中信任任何的誠實,哪怕是廉價的誠實。即便那些以誠實開始的文化敘述最終也都會被“秀”的邏輯改造得充滿銅臭、充滿造作,連流行文化中那些最普及的迷惑、渴望和鄉愁似乎都顯得虛假。在這樣的氛圍中,我們無法信任任何文化的嚴肅、任何的喜悅和痛苦,任何的刻骨銘心或形而上學,因為我們會擔心自己也被看作一個後現代的“秀”被人觀看、被人消費。

    這是一個文化“秀”的時代,這個“秀”時代的舞臺是由那些拼命地試圖向大眾獻媚的大眾媒介所搭建起來的。在網絡那種帶有隱秘消費性的傳播方式的衝擊下,在媒介産業的巨大誘惑下,目前的大眾媒介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變本加厲地作“秀”,從那些聳人聽聞的標題到故作驚人的影像,每一個信息、每一種修辭,都是一個“秀”,一種變相的廣告,一種置真善美于不顧的對於利益的如饑似渴。傳媒在販賣産品的同時也販賣了文化所有的終極意義。

    只要仔細看看我們周圍的媒介,我們就會意識到,如今的大眾媒介已經隔絕了我們與現實的真正的血肉聯絡,也隔絕了你我他之間真實的人際交流,我們無法通過文化來觀照世界,也無法通過文化來與人溝通,一切喜笑怒罵都被無限地誇張,一切細枝末節都被無限地放大,一切生活的感受都被那些災變的奇觀、那些矯情的姿態所淹沒,優雅和精緻都變成了一種奢侈,我們似乎生活在一個粗俗的假面世界,不僅不認識別人甚至也迷失了自己。

    然而,“秀”總歸是“秀”,媒介作為一個現代社會的公共空間,它不可能真的放棄其人文的意義--我們或者無家可歸,或者煢煢孑立,或者孤苦無告,或者殫思竭慮,這一切,我們都無法從那些“秀”中找到共鳴。所以,當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大眾媒介“秀”的本質的時候,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像《真人節目》(TRUMAN SHOW)中的TRUMAN一樣,從“秀”的天藍雲白、柳暗花明中毅然走出,即便前面是黑暗,但畢竟我們走進的是真實的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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