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物細無聲
張悅訪談錄
翁佳 北京廣播學院
張悅,原名張勝利,1951年生於內蒙古。1971年~1989年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工作,曾主持《青春年華》節目。1989年至今在中央電視臺工作,曾主持《為您服務》、《與你同行》、《健康之路》、《夕陽紅》等節目。1994年、1996年曾獲得第一、第二屆全國主持人“金話筒”獎銀獎,1998年獲第四屆全國主持人“金話筒”獎金獎,同年獲第二屆全國主持人論文“金筆獎”一等獎。
十幾年前,《為您服務》是一個讓人津津樂道的節目,十幾年前,張悅是一位家喻戶曉的主持人。在主持人節目剛剛起步的階段,沈力和她的繼任者張悅,共同把《為您服務》做成了中央電視臺的名牌欄目。事實上,她們的影響遠不止於此,在精神文明重新啟蒙的時期,這兩位女性為中國百姓樹立了一種美的典範。
如今,67歲的沈力已從容淡出銀屏,年近半百的張悅也悄然退至幕後,但我相信,許多人不曾忘記她們的音容笑貌,不曾忘記深深感染過我們的那親切、柔和、真摯、端莊的美感。在廣播電視發展與困惑並存的今天,節目朝令昔改,主持人來無影去無蹤已是家常便飯,不給人留下任何印象的主持人比比皆是。而我,不但記得張悅十年前的屏幕形象,甚至還記得十五年前她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青春年華》節目中清甜的聲音。
今天當我和她見面的時候,更加覺得這聲音真的很有特點。她非常文靜,慢聲細語地把話一字一句送到你的耳朵裏。在娓娓道來的描述中,她童年生活的影子慢慢清晰起來……
張悅:“我小的時候很苦,童年的辛酸真是不足為外人道。我原籍江蘇,出生地是內蒙古。我的家在內蒙古東部一個偏僻貧窮的小鎮上。家裏三個孩子,我是老大。那時候不懂得家裏過的日子就叫窮困,在照例充滿童趣的歲月裏,欣然領受著父母對我們姐弟三人幾分錢開支的審查與盤算。我以為天下所有的人都是這麼過活的。三年自然災害的時候我八歲,家裏把僅有的一點兒玉米麵兒留給唯一的男孩兒,輪到我和不足六歲的妹妹,就只有吃糠咽菜的份兒了。看到弟弟吃窩頭時,我總忍不住饑腸漉漉,脫口而出:‘給姐吃點兒。’童年的事大都不記得了,惟獨這件事,想忘也忘不了。貧困的生活在我心裏的烙印是具體而深刻的。
從我記事的時候起,只見過家裏有兩本書,一本是用來記錄時間的“皇曆”一本是父親喜愛的《林海雪原》。我母親不識字,父親只在解放初期進過幾天掃盲班。我像一棵小苗,自從鑽出了泥土,在文化方面就一直缺少園丁的照顧。
儘管童年的文化生活是那樣地貧瘠,那樣地色彩單一,但我生來就活潑,愛唱愛跳。十五歲的時候,我剛上完初一,就隨著上山下鄉的潮流來到內蒙古和東北交界處的一個特別偏僻的軍馬場,打算在那裏紮根兒。那時東北有十個軍馬場。軍馬場,其實也就和農村基不多,生活特別單調。為了活躍職工的文化生活,每個軍馬場都成立了一個“毛澤東思想宣傳隊”,搞點兒文藝活動。我在宣傳隊裏唱過歌、跳過舞、拉過二胡、報過幕,還演過《白毛女》裏的喜兒。
我從內蒙古到北京來純係偶然。但那奇妙的機遇,卻改變了我一生的命運。人的命運真的是很不可思議。世間的一切事物,都是由主觀條件和客觀機遇決定的。那一年冬天,因為大家覺得每個軍馬場老是看自己宣傳隊的演出太膩了,各軍馬場宣傳隊就相互串著演節目。這樣我們隊就來到了一個比較大的軍馬場演出。那天晚上演出完,指導員突然跟我們説,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人來挑廣播員了,大家準備準備。我們一聽,先是楞了兩三秒,然後全都哈哈大笑起來,因為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對我們這些對廣播電臺充滿神秘感和崇敬感的年輕人來説,中央來的廣播員就像是從天上來的人似的,怎麼會到我們這麼個偏僻閉塞的窮地方來招播音員呢。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十七、八歲的姑娘小夥兒,覺得又好奇、又興奮、又好笑。雖然覺得自己不可能會被選中,但每個人還是認認真真地念了一段毛主席語錄,念了一篇毛主席的文章,朗讀了一首毛主席詩詞,末了又唱了一首歌。那天晚上我好像唱的是《在北京的金山上》。當時的錄音我到現在還保留著,有時候拿出來聽聽,心裏的感覺挺複雜的。記得當時我是最後一個考的,慌亂之中好像還忘了報上自己的名字。這件事過去之後,誰都不去想了。因為大家誰也沒覺得自己能考上,也沒有入包括我自己在內都沒覺得我能考上。但一年之後,我居然收到一張進京通知書,那是1971年,我剛剛20歲。
在伯樂面前,我不敢自稱千里馬,但我覺得我可以奮力拉車。我真誠地感謝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伯樂——林田老師和老主任羅蘭,發現並使用我這匹尚可拉車的馬。”
三十多年前,去內蒙古招收播音員的,是當時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資深前輩播音員林田和當時的播音部主任羅蘭。如今已經七十多歲的林田告訴我,當時的張悅人長得秀氣單薄、聲音纖細柔和,並不符合寬音大嗓的時代潮流,但她的感受力和表現力卻很突出,幾經考慮,她們還是決定留下了她。
1969年,林田、羅蘭用了大半年的時間走遍了半個中國,從上千名知識青年中挑了六個人,留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
張悅:“我們家現在還在烏蘭浩特,我也經常回去探親。這三十年來,北京的變化特別大,我們家鄉那兒也發生了變化,但還是偏僻、窮困、閉塞。每次從北京回家,就好像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我的小學同學,如今有的已經當了奶奶和姥姥。每當我看到路邊一手抱著嬰兒、一手拉著孩子呆呆地望著過往車輛的婦女,我老是浮想聯翩。如果不是那次機會,現在的我不也和她們一樣普通得不會讓人多看一眼嗎?我老愛想事,腦子很少有鬧著的時候、看到這些,我就覺得自己真的是很幸運。中國人那麼多,有才華的人有的是,但機會卻很有限。我深為那些有才華而沒有機會展示的朋友遺憾和不平。我也想告訴那些懷才不遇的朋友,要積極地參與生活。時刻做好準備,當機會來臨的時候不與它失之交臂,因為機會只青睞有準備的人。有了機會還要不懈地努力,不然在競爭激烈的時代隨時都有被淘汰的危險。我自己抓住了機會,但我很清楚,我和周圍的人不是在同一個起跑線上。我怕落後,所以儘管沒有人時時督著我,但我自己一刻也不放鬆。我自己督著自己,定一些具體的符合自己的目標,到了一個階段,我就踏下心來總結總結。如今回過頭來看看自己的腳印,難免歪歪斜斜。但值得欣慰的是,尚未虛度無怨無悔,能夠堅持到今天實屬不易……”
溫文爾雅的張悅是個既坦誠又清醒的人。她毫不諱言自己的低起點,也不隱諱自己受過的挫折和打擊。她説,那時候在軍馬場,自己當時很突出,能歌善舞,在文藝宣傳隊裏又是個多面手,常常挺得意的。到北京之後才知道自己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張悅:“在內蒙古的時候,到哪兒人都誇我,説我這好那好。這樣的話聽多了,不知不覺中,我也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真的以為自己還不錯。我周圍的人都説我有一個缺點——驕傲。可來北京以後,沒有任何人説我驕傲,大家反而覺得我特別謙虛。其實何止是謙虛,簡直是特別自卑。因為曾經讓我自鳴得意的那點東西,此時已經蕩然無存,我真的是沒什麼可引以自豪的了。以前在軍馬場,我年齡最小,業務條件最好。到北京以後,在我們同來的那一撥人裏,我最大,業務條件最差,文化水平也最低,一下子我就找不到感覺了,常常有一種醜小鴨誤入天鵝陣的迷惘和不安。所以説,我一開始幹這個工作,就真真切切地有危機感,老覺得自己被擠在最外邊,什麼時候一不留神,就會被擠出跑道。
我的聲音條件確實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壓力。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王牌節目是早晨的《新聞和報紙摘要》,但我涓涓細流般地小聲細氣,決定了不管怎麼努力我也永遠上不了早報摘。對我這個一向積極要求上進的青年人來説,這個打擊特別大。
在嚴格的老師面前,我不敢自稱高徒,但值得慶倖的是,在步入播音崗位之初,我的確遇到了一位嚴師。那時播音部指定鐵成具體指導我的業務,這叫“一幫一、一對紅”。在我心目中,他是一位有耐心、有技巧、懂教學方法的好老師。
我真的非常感謝他。老師沒有硬逼著我把嗓子練成別的樣兒。他説,你上不了報摘聯播沒關係,還有別的節目呢,把別的節目播好了,照樣可以有所作為。這個教誨我銘記在心。那時候我上不了大節目,播新聞也多半是對台灣,對東南亞,對歐洲的。半夜三更對地球那邊的歐洲人廣播,有沒有人聽我不知道。但我從來沒放過任何一個實踐的機會。所以幾年下來,儘管聲音條件有限,但語言基本功還是扎紮實實地打下了。在這個過程中,我還學會了一些播音技巧,並把這些技巧恰到好處地運用到工作實踐中。
我聲音條件有限,文化水平也低。由於生在窮鄉僻壤,從小坐井觀天,唸書又少,剛來北京的時候真是孤陋寡聞,鬧了不少笑話。有一次鐵成老師讓我“放單飛”,臨時獨立錄一篇大稿子,我特別高興坐在話筒前就念開了。可越念越不知道念的是什麼,結果念了個一塌糊塗。老師按了對講器,笑著説:“乖乖大傻子,你快出來吧。”我只好紅著臉出來了。老師也沒批評我,只是説;“來,你説説這個成語是什麼意思。”一下子問得我啞口無言。因為我不但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甚至不知道這四個字是個成語,愣是把四個字念分了家,前兩個字斷在上句,後兩個字連在下句。那時我的文化水平就是那個程度,現在想起這件事還陣陣汗顏。
幹我們這行的,都是先吃後吐,可我常常有沒東西可吐的感覺。周圍的同事們談吐文雅、妙語連珠,相比之下,自己像塊荒涼的土地,長出來的都是乾枯的草。我忘不了老師告訴我的一句話:‘你的起點低,你向前走人家也向前走。你必須一步頂人家兩步,才能逐步縮小同別人的差距。’説實話,這不是什麼擲地有聲的豪言壯語,但這句話對我的影響只有我自己心裏清楚。我從字裏行間悟出了它的深刻含義,也明白了老師的良苦用心。可提高文化水平也算不容易啊,我是文革中的老初一,基礎確實差,無論我怎樣努力,似乎總停留在初中生的水平。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株誤了生長期的植物,再也抽不出綠色的嫩芽了。這種情況直到1980年我參加自學考試以後才有了轉機。”
1951年出生的張悅,是共和國的同齡人,也是生不逢時的一代人。共和國的所有劫難,他們無一例外地都趕上了——正在長身體的時候,遇到了三年自然災害吃不飽飯;該學知識的時候又趕上了上山下鄉;到了而立之年為人父母上有老下有小的時候,社會上又興起了“文憑熱”……張悅説,她參加自學考試的時候已經二十九歲了,寶貝女兒不到兩歲,愛人又常出差,老人不在身邊,那幾年,是她生活中最緊張、最艱苦、但也是最快樂、最充實、最有生氣的一段時間。
張悅:“無論是誰,參加這種質量的自學考試,能堅持下來並最後通過,都不會感到輕鬆。我們一同參加自學考試的十個人中,有的是老高三,有的是老高一。他們大部分從小生活在北京,受到的教育比我好,見多識廣。我很羨慕他們。
順利的人考一門過一門,兩年考完了十門功課就拿到了大專文憑。而我基礎差,只能打持久戰。剛開始參加自學考試的時候,自己能不能拿到文憑,我心裏一點兒底都沒有。我不回避文憑問題,因為它可以證明一個人受教育的程度。但我確實不全是為了文憑。我是想實實在在地學點兒東西。我參加考試的十門功課中,有的考了兩次,有的考了三次。記得第一次考哲學,我以四分之差名落孫山。有的朋友替我惋惜、遺憾。我在痛苦沮喪之眾冷靜後倒也坦然。從自己的基礎來看,半年時間,能夠從0提到56分,應該説是努力了。不及格反倒使我踏下心來,認真地找找原因,把不足的地方補上。經過四年的努力,我才最終取得了大專學歷。
如果説剛開始讀書的時候,還是出於一種緊迫感或某種壓力的話,那麼後來,我越來越把讀書當成生活的需要了。我還算是個勤奮、有悟性的人,那幾年的系統自學,使我的知識水平和對社會、對人生的看法有了飛躍。我那時的座右銘是“莫嘆生不逢時,貴在奮鬥不息’。我覺得我這株停止了生長的植物又開始長葉開花了。”
從1971年起,張悅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音部工作了整整十五年。1985年,她到青年部做《青春年華》節目,在三十五歲的時候開始了事業的起飛,成為第一批脫穎而出的優秀節目主持人。
張悅:“關於我的勤奮,大家比較公認,我也不否認我的這個優點,我確實挺勤奮的。也有人誇我聰明,這好像不太準,很多時候我比較笨。因為知道自己笨,所以我常常笨鳥先飛。可我不亂飛,而是找準目標持之以恒。
在業務基本動方面,我的老師對我的特點抓得比較準。另外我也聽話,不擰著勁,很用心。所以在業務上自己的特點發揮得比較好。後來有了《青春年華》節目,我播音親切、流暢、有親和力的特點同節目很吻合。《青春年華》是一個和青年人談心、交流的節目,當時我想,這是一個挺適合我的節目,我一定要想辦法把這個節目主持好,並進一步把自己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把弱點掩蓋得不露痕跡。
其實這也不光是聲音上的事,還有我性格上的特點,因為説到底“言為心聲”,聲音和性格在有些時候是統一的。我是個重感情、比較細膩、愛動真情的人,而且比較注重提高自己的內在修養。説心裏話,我所在的幾個節目組,從過去的《青春年華》到後來的《為您服務》一直到現在的《夕陽紅》,都是很好的配合默契的合作群體。他們默默無聞地“抬舉”了我。我是主持人,組裏的其他編輯、記者都好像是我的高水平的兄弟姐妹,他們心甘情願地站在我的身後,使勁兒地推著我往前走。他們在幕後做了大量不為人知的瑣碎細緻的工作。然後,用我的聲音、形象來表達他們的想法。我覺得這是對我最大的信任,其中的責任也特別重大。我知道,主持人形象凝聚著編導和他們的領導者的共同辛勞。但觀眾往往把功勞都記在主持人的頭上。
每當這種時候,我如同錯拿了別人的東西一樣,誠心誠意地負疚。所以我總是準備得比較深入,真正把自己融進去。我一向珍惜聽眾、觀眾對我們節目的承認和信任,每做一次節目都是認真的,希望把其他合作者的辛勤勞動和對聽眾、觀眾的感情完美地表達出來,願意給聽眾、觀眾留下美好的印象。這麼多年把節目認認真真地做下來,自己在精神上也吸收了不少有益的東西。這種工作經歷是非常令人愉快的。我們合作得好,節目做得好,聽眾、觀眾反映也好,在電波裏、在屏幕上有了一個親切溫和、善解人意的張悅。這個形象和生活中的我是同一個人,但又不完全一樣。她比生活中的我更知書達禮,也更開朗聰明,更完美,我怎麼能不向‘她’學習,向‘她’看齊呢?所以,潛移默化中我提高了修養,陶冶了情操。”
張悅生來是一個對真善美特別有感受力的人,她善於發現生活中的真善美,也善於學習真善美,這一點給我的印象特別深,給我的驚喜也特別大。在我看來,生活中有很多真誠善良的人,但如果他們不夠美,未免有些遺憾,而只有外表漂亮,內心卻愚蠢、狹隘的人則更令人泄氣。在張悅這個年齡段的人裏,既真誠、善良,同時又擁有美麗的人實在是鳳毛鱗角。這也難怪,從那個粗糙的、泯滅美的年代中走過來的人,一路上風雨兼程、坎坎坷坷,美,在那個年代是奢侈,往往可望而不可求。張説説,她的真誠和善良一半來自艱苦的生活環境,一半來自父母的言傳身教,而她對美的感受力,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張悅:“我出身貧寒。艱苦的生活,總是給人特殊的經歷和特別的感受。很多時候我能見別人所未見,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待人和事。尤其現在年齡大了,我就更不以好事、壞事來區分周圍的一切,我把它當做一种經歷,當做一種感受,用一顆平常。來對待生活中的一切:讓自己高興,讓自己激動,讓自己悲傷,讓自己痛苦,讓自己惆悵,讓自己追求的一切。但是在對生活似懂非懂的年齡時,我也曾暗暗抱怨過命運的不公,遺憾自己沒能生在書香之家,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認識的改變,我卻很感激命運把我直接安排在人生的低起點上,使我不是從電影和小説中了解生活,而是在親身經歷當中感受普通人的喜怒哀樂,感受普通人的艱難。我覺得我比在大城市生活的孩子更早懂得生活的不易。作為普通人中的一員,我理應為普通人提供真誠的服務。我也感謝我的父母,他們雖然沒有什麼文化,不會語重心長地講道理,但是他們淳樸、善良、正直。一個人基本的是非觀、善惡現是父母身體力行教給我的,而且一旦給了我,就終生不忘。他們給了我精力旺盛的體魄,傳給我勤儉持家的美德,更培養了我純潔善良的心靈,讓我知道怎樣活著才是一個好人。
至於説到對美的感受力,這倒真是我的一個長處。但這好像不直接來自家庭的影響,大概是天生的。從小到大,沒有人教過我唱歌跳舞,我父母也沒有什麼藝術細胞,但是我會看,我能領悟。年輕的時候在軍馬場宣傳隊裏,我能很快地把一個優美的舞蹈動作學會,我還能模倣才旦卓瑪的歌。不光對有形的美、外在的美,就是對無形的美、內在的美,我也很敏感。我能夠並且願意看到別人身上的優點和長處,而且特別能注意到細節上的美麗。其實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美好的景物處處都有,生活中不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有不少人對美是熟視無睹的。可是如果看不見別人的美,別人的優點,又怎麼能學來,讓自己更美好無不過這個學也得根據自己的具體情況,有所為,有所不為才行。因為對每個人來説,有好些東西是與生俱來的,別人想學也學不到。對於自己學不來的東西,我就靜靜地站在一旁用心去欣賞,我覺得這也是一種美好的享受。”在我十五歲正為《青春年華》節目中的聲音著迷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那時候“張悅姐姐”已經三十多歲了。張悅説,年齡越大,人生就越匆忙。在《青春年華》中忙碌了幾年後,有一天早晨洗完臉再一照鏡子,發現青春已經跑到鏡子後面去了。
有句老話説“四十不學藝”,意思是人到中年一般不改行了。可張悅正是在不惑之年換了一種活法,開始了新的事業。1987年德高望重的沈力老師離開了《為您服務》,兩年後,張悅接過了這個節目,並在這裡發現了新的自我。她説,她是那麼喜歡《為您服務》又是那麼適合它。這兒的確是她的最佳位置。第一次節目播出後,她收到了一封觀眾來信,裏面有這樣一句話:“張悅,不知哪個男人娶了你,他真有福”。這奇特的評語,讓她好生琢磨了半天。
張悅:“《為您服務》是最能發揮我長處的節目。這一方面和我本人的性格氣質有關,另外也同我的愛好有關。我熱愛生活,也愛裝扮生活。在文革期間那一片藍灰黑的日子裏,我總想為自己的生活增添一抹亮色。我在節目仲介紹過的“悅式毛衣”、“一剪刀連衣裙”,都是自己在生活中的作品。比方大家都織毛衣,我會特別在意領子啊、袖口啊、肩部啊、下襬啊這些看上去不起眼,但其實特別能反映一個人著裝品味的地方。所以我織得比一般人好。我是個生活得挺細緻的人,無論大事小事,都不願意湊合,即便有時候只有自己一個人吃飯,不到萬不得已,我也絕不會就泡包方便麵來對付自己,不見得很費事,但我會讓自己吃得順口舒服。我覺得人生就那麼幾十年,為什麼不珍惜生命,善待生活善待自己呢。條件不具備那沒辦法,但只要條件允許我就盡可能地把事情往好了做。我也不贊成拼命工作,因為我們的工作不是一天可以完成的。我喜歡科學合理地安排時間,把最好的精力用在最該用的地方。我常年堅持午睡,這一良好的生活習慣,使我經常保持一種旺盛的狀態。我不上美容院,不用高級化粧品,也不追求名牌服裝。我覺得什麼東西不見得越高級越好越貴越好,而是適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如果説我比同齡人還稍顯年輕的話,那是得益於有規律的生活,同時在穿衣打扮方面,我會掩蓋自己的型體缺陷。如果我出門,就一定把自己修飾好了才走;要是沒有準備有人突然來我家,我就挺緊張,挺有負擔的。因為我不願意在家裏比較亂的時候接待客人。我願意展現在人們面前的是自己和自己家美好的一面。我是個挺愛美的人,我不光愛美而且還會美。在生活中我希望自己“內外兼修”,做一個美好的人。
《為您服務》剛出來的時候,我就是它的忠實觀眾,也是沈力老師的崇拜者。為什麼呢?不光因為這個節目能解決一些生活中的實際問題,更因為從沈力老師身上能感受到美。這不是明艷的美、華麗的美,而是氣質之美、人情之美。既有知識女性的知書達利、善解人意,又有中國傳統女性的善良淳樸、端莊大方。我特別喜歡她,而且真心誠意地崇敬她。無論做人還是做節目,我都有意無意地以她為楷模。大概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吧,所以儘管沈力老師是87年離開《為您服務》,我是89年接的《為您服務》,中間已經隔了兩年多的時間,但大多數觀眾好像都比較認同我們倆。我也覺得我是從內心深處承接了沈力老師的真善美。
我接過《為您服務》以後,也要求自己體現出這種美的內涵。我設想的《為您服務》主持人,她的氣質應該是美的。從形象上講,我絕對沒有年輕人的優勢,但我希望內心深處的精神品性能通過語言行為和穿著打扮自然地外化出來。我設想自己是每個家庭的特殊成員,每次“回家”的時候,不應該破門而入,而應該翩然而至。要親切溫和、善解人意,樂於助人,又不虛張聲勢,既是實在可信的,又是美的。雖然主持的是婆婆媽媽的節目,但絕不是街道居委會大媽或家庭婦女,而是一個既懂生活又會生活又有修養的女性,是有濃濃的東方味、中國味的知識女性。這就是我所追求的《為您服務》主持人的形象。
從觀眾的反映中,我覺得,我的這種設想和追求有一部分是達到了。我做這個節目的時候已經快四十歲了,但一般人十有八九看不出我的實際年齡,所以當時很多人剛開始的時候稱我為“小姐”。但接觸一段時間以後,他們又由衷地稱我為“大姐”。“小姐”、“大姐”我都接受,因為稱我為“小姐”,是人家覺得從相貌上看我還年輕,勉強可以劃入小姐的行列,叫我“大姐”是覺得我辦事穩妥,值得信任,值得尊重……”
張悅的話一下子把我帶到幾年前的《為您服務》節目中。過去,每星期一晚上七點四十五分,隨著一段輕鬆的旋律,電視屏幕上出現了敦敦實實的“為您服務”幾個大字,那鏤空放大的“您”字裏涌動著人群。片頭過後,張悅那令人賞心悅目的形象就出現了……
細細想來,《為您服務》當時之所以成為男女老少都愛看的節目,並不因為所有的人都盼著從節目中學幾個涼拌菜或者某些特別具體的生活技能,而是因為大家覺得看這個節目是一種享受,主持人親切平易又柔和。這有文化有修養的形象,正符合當時人們對成熟女性的審美理想。對觀眾而言,既能得到週到細緻的服務,又能得到審美的愉悅,這不正是看電視的最高境界嗎?所以《為您服務》沒有不大受歡迎的理由。尤其在物質和精神生活還相對匾乏,審美趣味尚不夠多元化的那幾年,《為您服務》特別能適應當時老百姓的生活需要,也潤物細無聲地滿足了人們的精神需求。可以説節目定位的成功和主持人定位的成功造就了《為您服務》的輝煌,而主持人也成為名符其實的節目形象。這一方面是因為主持人的自然條件與《為您服務》有著一種天然的貼切,另一方面是因為主持人對這個形象進行了由內而外、又由外而內的反復揣摩,細緻把握。雖然《為您服務》的輝煌已成為過去,但事隔多年,人們能夠記得的十幾年前的電視欄目的名字沒有幾個,到現在好多人還能夠脫口而出地説出《為您服務》的片頭是幾個可愛的小人兒走來走去。可見《為您服務》是多麼地深入人心,觀眾們想起《為您服務》仍然覺得溫馨撲面,説明它的確是一個真正的精品節目,其中的經驗也非常值得現在的從業者認真汲取。關於《為您服務》的成功,謙虛的張説沒有多談,我的感慨卻不少,她笑著聽完了我的話,就接著説起了《為您服務》最終被取消的事。張悅:“我在《為您服務》幹了四年,對這個節目特別有感情,但後來,它還是被取消了,為什麼被取消了呢?因為它沒有跟上時代的要求,其實也就是被淘汰了,我當外心裏特難受。
你説得挺對的,《為您服務》是適應了八十年代老百姓的需求。可是到了九十年代以後,人們的生活變化多大啊,有呼機、有手機、有電腦、有汽車、有股票了,卻很少有人再去裁衣服織毛衣。雖然後來的《為您服務》還是比較帖近生活,但內容狹窄形式單一,不夠現代也不夠開闊。在這個過程中,臺裏屢次讓我們改版。也許是不識廬山真面目,當局者迷吧,我們屢次地改不出來。大概是93年底94年初吧,很有現代氣息的精品欄目《生活》誕生後我們的《為您服務》就沒有了。我還記得文清第一次在《生活》中説:‘為您服務,給您當好參謀是我們節目的宗旨。’説實話,當時我聽了這話以後,心裏可難過了,眼淚一下就出來了。我想‘為您服務,給您當好參謀’這句話是我在《為您服務》中常説的,可現在我沒有機會再在電視中以《為您服務》主持人的形象同觀眾交流了,而這種無奈的原因是因為自己不行。説實話,一個人承認自己不行很沒面子,可那也得硬著頭皮承認,因為現實不會因為自己的不承認就不存在了。這種時候我才知道什麼是優勝劣汰,這就是競爭啊。處在這種瞬息萬變的信息時代,不進則退,甚至小進都退,雖然我們也在努力,我們也在前進,但是我們的腳步慢半拍,所以在激烈的競爭中落後了。
現在我很喜歡看《生活》節目。它選題豐富,節目切入點獨特,製作新穎現代,特別注重電視手段的運用。主持人親切可人,富於都市女性明朗、活躍的時代氣息。我覺得挺好看的,我也是這個節目的忠實觀眾。我想打個比方,比較起來,《為您服務》就好像是從前老百姓愛喝的大碗茶,淳樸自然渾厚,有它的深沉韻味;現在的《生活》就好像是誘人的咖啡、美味的果汁,不但有奶、有糖很豐富,而且杯子小勺都很講究很精緻,讓人忍不住地要多看上幾眼。看了他們的節目,我的確覺得後生可畏,同時也很高興。歷史的規律就應該這樣,我們比上一代強,下一代又比我們強,這樣後浪推前浪,就有進步和發展了……”
走出《為您服務》後,張悅又主持過《與你同行》、《健康之路》,但這些都不是真正適合她的節目。經過痛苦冷靜地反思和實事求是地調整,她悟出“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1998年10月,她來到了《夕陽紅》,做了其中的子欄目《多彩生活》的編導和主持人。她説:“人不服老不行,太服老也不行。
歲月已經把我劃入弱小的那一類,自己條件也有限,那就得面對現實。”談到這兒,我明白了為什麼一開始她就説自己“能夠堅持到今天實屬不易”。
看上去柔弱的張悅,一直很清醒、很自重、也很堅韌。她不苛求別人,也不勉強自己,幾年來她且戰且退,且退且戰,這種面對現實的冷靜和勇氣讓人不由得心生敬佩。
張悅:“1995年到1996年,我做了一年多《與你同行》的主持人。説起這個節目,我很慚愧,覺得對不住觀眾。我主持了一個不自量力的節目。如果説我的優勢在《青春年華》和《為您服務》中得到了淋漓盡致地發揮了的話,那麼我的弱點在《與你同行》中卻被暴露無遺。這個節目有現場觀眾,需要主持人機智靈活、靈牙利齒,還要恰到好處地活躍現場氣氛。但我的性格特點、語言節奏、現場反應能力和即興組織語言的能力都有力不從心的地方,不適合主持這樣的節目。主持《與你同行》節目的時候,面對現場的幾百名觀眾,我找不到自信,覺得自己沒有金剛鑽攬了瓷器活兒。以前主持《為您服務》節目,我怎麼問,採訪對象會説什麼,我心裏都有數,一點兒也不緊張。而《與你同行》節目要求主持人能呼風喚雨八面玲瓏。但我呢,只能做到潤物細無聲,我的特點只適合慢聲細語地侃侃而談,一旦在大庭廣眾之下,方方面面都招呼到了,我真的做不來,所以我沒有自信,剛一上臺就想著快點兒下來,老覺著時間過得怎麼那麼慢。後來《與你同行》節目改版成《萬家燈火》,製作競標試驗版時,製片人沒有找我做主持人。從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思想準備:要容得下冷暖風情,也要耐得住無人賞識的寂寞。我雖然不停地給自己打預防針,但是當真的證實這一消息時,我心頭還是不免如同被鐵錘重重地一擊,感覺自己像個舊鋪蓋卷兒,在人們有了席夢思和踏花被以後,就被放在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了。我嘗過特別受歡迎的滋味。節目成功了,觀眾把鮮花和掌聲都給了主持人。
在鮮花和掌聲中生活慣了的人,即使老是不斷地提醒自己要清醒,即使自己覺得還算活得明白,其實也還是不一樣。從臺前的轟轟烈烈到幕後的冷冷清清,這種失落感,沒有這種生活感受的人大概很難體會……
後來,《健康之路》又邀請我做主持人。這個節目怎麼説呢,我盡力了,但我也是找不到感覺。這是一個介紹醫學知識的服務類節目,可我在醫學方面太外行。比較多的狀態就是我往鏡頭前一坐介紹醫學知識。可能別人看著沒覺著怎麼著,可我自己感覺沒有身心統一、內外和諧。
在這個過程中,我形成了一個想法,如果我真的再也沒有什麼新東西能拿出來給觀眾了,那麼,我就找一個自己喜歡的、比較適合我的節目,藏在幕後,好好地做一個編導。一直以來,我對自己的認識都比較客觀,對‘人得有所為有所不為’的道理也比較有體會,所以在1998年年底,我來到了《夕陽紅》節目組。我從67年16歲參加工作,到如今49歲,工齡都三十三年了。從年齡上講,我逐漸要邁進老年這個門檻了,所以對老年節目從內心深處有一種親近感,而且我喜歡服務類節目。正好《夕陽紅》節目中的子欄目《生活時分》(現在叫《多彩生活》),我做起這個節目來比較得心應手,真正做到了采編播合一。
工作著是美麗的,即使是做一個不被人重視的小節目,我也願意傾盡全力。現在我到《夕陽紅》已經一年多時間了。這一年是我來電視臺收穫最大的一年,我實實在在地做了一年編導,從二十多期每集六分鐘的節目裏,我真正體會到一個電視幕後工作者的艱辛和不易,而且我也覺得心裏很踏實。現在我的工作準則是‘不好高騖遠’。與其大面積地廣種薄收,不如在小塊土地上精耕細作。我這小塊地就是《夕陽紅》中的《多彩生活》。我要竭誠為自己的固定收視群——老年朋友服務。
99年11月在廣州肇慶舉行的第四屆全國主持人金話筒頒獎晚會上,我説了自己的心裏話:‘我很看重這次得獎,因為對主持人來説,這是全國最高的質量認可。尤其對我這個年齡的女同志,當這不期而至的收穫到來時,給我帶來的是意外的驚喜。同時心存真誠的感激。感謝評委對我的肯定,感謝所有關心、愛護、支持我的親人和朋友們。
小的時候,我有很多幻想,想上大學、想當兵、還想當演員,可就是沒有想到會從事現在的職業。一個人一生當中,能夠從事自己喜歡的事業,實在是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有時候想想,真覺得自己很幸運。那麼多具備條件本身又很努力的朋友,如果能做我這樣的工作,不見得比我差,也許會幹得更好,但沒有機會,他們無法實現自己的遠大抱負。“金話筒”獎只有十名,但優秀者很多。想到這些,我不敢懈怠絲毫。工作環境,給我提供了發揮自己能力的機會。實踐中耳濡目染的一切,使我的理想得到了昇華。
我的青年時代,與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青春年華》節目同呼吸共命運。有的觀眾朋友直到現在還跟我説,他們最初認識“張悅’是在電臺的青年節目中。那時候,《青春年華》節目在中午一點播出,我當時很為這個播出時間“耿耿於懷”,老是擔心午睡時間沒人會聽我們盡心盡力做的節目。但讓我感到欣慰的是,很多朋友為了收聽我們的節目竟然放棄了午睡。這讓我們具體工作人員,工作累了也不覺得。在如日中天的不惑之年,我主持了《為您服務》節目。我喜歡《為您服務》,在這個節目中我和觀眾有一種心靈上的溝通。她讓我有了不可多得的別樣的人生經歷。一位女學生在給我的信上説:“您每次在電視上出現的時候,我們全家都覺得您到我們家串門來了。奶奶説您賢慧,媽媽説您平易,爸爸説您端莊,我覺得您像媽媽……”女孩子的話讓我找到了一種感覺:在主持節目的時候,主持人是到觀眾家裏做客,這個客人是觀眾等待的、有禮貌的好朋友。
人生不知怎麼就過得這樣匆忙、這樣不知不覺,似乎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就走過了許許多多的歲月。二十多年前,看外快50歲的人時,我就想,呀,這個人都那麼大歲數了。真不敢相信,也不甘相信,童年的夢幻、少年的憧景、青年的浪漫,好象一切還是“現在進行時”,怎麼自己也成了年近半百的人了……流年似水歲月無痕,懷著薄暮般傷感而美麗的情緒,抬腿邁上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梯。98年歲末,我來到《夕陽紅》欄目。從敬業的同行身上,從那些優秀的老年朋友身上又找到了新的起點:不要懼怕年老,那是自己人生另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在編輯、主持《夕陽紅》節目中的《生活時分》小欄目時,不是沒有困難,但是我把壓力變成了動力。
為了觀眾朋友,為著自己喜歡的事業,我會一如既往盡心盡力竭誠為您服務。對待後來人,我也要像當初前輩們對待我那樣,扶上馬再送上一程。”五十知天命。張悅説,如今的生活同過去相比,就像是提速之後的火車,節奏不斷加快。如今的電視觀眾也今非昔比,沒有實實在在的東西,絕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處在傳媒前沿的電視人,每天都要居安思危銳意進取,又要三省吾身腳踏實地。她還説,她想告訴後來人:新與舊不是優劣之分,更談不上貴賤之別,每個節目主持人都會從觀眾的新朋變成舊友。認識到這一點,就應多趁自己還年輕的時候,不荒廢漫長的積累過程,理智與精細地運作。要想得到別人發自內心地尊重,就得提前為自己準備好三板兩斧的本領,這樣才能臨陣不慌、厚積薄發。從電臺到電視臺,從《青春年華》到《夕陽紅》,自己的腳印説明了這一點。
張悅最後説,她覺得做一個主持人既痛苦又幸福。痛苦就在於,他永遠追求,始終行走在坡道上,卻永遠達不到理想的境界;幸福就在於,他會因此而永遠前進……
告別張悅,看著她依然年輕的身影慢慢消失,我一個人坐下來靜靜地想了一會兒。電視臺裏人來人往,大家都在忙忙碌碌,有人邊吃東西邊寫東西,有人邊喝水邊看稿,有人邊插科打諢邊推銷自己,還有人同時打兩個電話。這兒的氣氛有點兒神秘有點怪。
而我呢,我心裏是喜滋滋的。因為我今天見識了一位美麗的女性,一位像一道清清流水一樣的女性。她像水一樣清澈透亮,也像水一樣表裏如一,又像水一樣柔中帶剛堅可穿石。不僅如此,我還了解了一種令人欣喜的人生態度——無論順勢而上,還是順流而下,也都像水一樣,既是順其自然的,又是積極向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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