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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溪村:一代王者 歸隱山林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5年10月14日 16:08 來源:南方都市報

橋溪村全景

  地方誌

  這個四面環山的小村,民風淳樸。源自陰那山五指峰的山澗,自東向西經橋溪村流過。小村面積約1平方公里,目前村中統計人數為216人,旅居海外及港澳臺的則多達6000人,是個名副其實的僑鄉。小村朱、陳兩姓人家,自明朝末年開始,世代聯姻。如今村裏保存有朱氏後人留洋後回來興建的繼善樓、世德樓、寶善樓、世安居、寶慶居、祖德居等建築,陳氏人家建的仕德堂,是一反圍龍結構的大屋。精美的建築是橋溪村魅力的標誌,小村另一個動人之處,是藏匿一個失散皇族的傳説,亦真亦幻,引人入勝。


手繪線路圖

  村遊直通車

  □橋溪村位於梅縣雁洋鎮轄區內,陰那山五指峰西麓。自駕車前往,沿324國道,到梅州後折向北,走205國道,在城東轉入省道,35分鐘左右的車程,到雁洋。乘車可從天河客運站出發,到梅州120元,或選擇火車,6小時車程。到梅縣再乘前往雁南飛度假村的旅遊巴士。

  □路途頗遙,可相應設計成休閒度假的路線,橋溪村毗鄰的雁南飛茶田旅遊度假村為國家4A級旅遊景區,距離橋溪村15分鐘車程,可考慮在度假村住下,享用佔地450公頃的層巒疊嶂,品茶休養。

  □沿線的景點還有陰那山靈光寺和葉劍英故居,皆值得一遊。

  小村紀事

  世事滄桑難掩華貴 傳奇之地 吸千年山林之靈氣

  記得走進橋溪村那天早上,雲有點厚,厚實的雲層壓著山,與山凹位嵌合的遠處,模糊成一團黛青色。車子一直往山裏開,路旁是小溪,據説解放前人們把這溪水喚作“叩頭溪”,因為路還沒修好的時候,進村的路地勢極陡,近乎垂直,每往上爬一級,都不得不手腳並用,像磕一次頭。

  村子遙遙在望,風景愈發純凈,溪流變窄,遍佈圓滾滾的石頭,兩岸及石間姜花蔓生,五六月間姜花盛開,一路可見溪間點綴著嬌嫩的白花,花香四溢。

  村長朱新輝站在村口,指著溪上一簇林木,説,橋溪村建村五百餘年,這簇林木卻已有上千年曆史,當地人稱之為“五彩林”。這兒有五個樹種,分別是楠木、檀木、山杜英、青藍木和荷木,其中楠木有三棵,其餘樹種各一棵,荷木枯死後,村民補種上一棵將軍木。從前橋溪村有四所學校,有一所選址於此,取“五子登科”之意。

  曾經,橋溪村一帶是原始森林,四面皆山,東面五指峰,南面笠嫲頂,西面義安寨,北面秀爐峰,東西向的小溪穿山流出。溯溪上行,拐進森林,地形複雜,易守難攻。洪秀全祖籍嘉應,義安寨上有古寨頭,曾被太平天國義軍選中,作為駐紮之地。

  解放戰爭時期,中共閩粵贛邊縱隊、中共粵東地委機關先後駐紮該村,中共梅埔雁松武工隊亦經常在此地活動,往往是敵人打進來,部隊往山裏散,當即無影無蹤,山林為掩護,最適合打遊擊戰。

  沛國流芳 很有來頭的朱氏一族

  明末清初,橋溪村朱氏八世祖萬璉公到此地開基,他住在離溪不遠的一個小茅寮裏。萬璉公後繁衍到十三世守慶公,家境開始好轉,有能力建造新房子,生育四個兒子,四個兒子各自成家,朱氏自此人丁漸旺。

  因而守慶公對朱氏後人意義非同尋常,他住的房子,被改作祠堂:守慶公祠。

  守慶公祠的大堂名為“沛國堂”,朱新輝説,任何一族朱氏,都會定堂號為“沛國堂”。

  因朱氏相信他們的始祖是黃帝之子顓頊,始住今河南一帶。春秋時,顓頊八世孫封于邾地,建鄒國(即今山東),以邾為姓。周平王四十年,邾被楚滅,子孫為避禍,改朱姓,遷居沛國相縣(今安徽濉溪縣西)。後來分衍各地的子孫都會謹記來自沛國的姓氏。

  平時祠堂只是偶爾進行打掃,逢年過節,村裏人便在祠堂聚集,拜祭祖先。

  客家人有添丁上燈的習俗,因為在客家話裏,“丁”與“燈”諧音。每年元宵,前一年裏添了男丁的人家便要在祠堂橫樑挂上一盞紙燈,以示吉祥。我們去時,橫樑上有一盞描花的綵燈,朱新輝説,這是今年他為小孫子挂的。

  皇族之後 “世安居”樑上飛金龍 


  

繼善樓從1902年動土興建到完工,前後耗時十年,這是朱氏後人“兩手空空打天下,一條皮帶走南洋”而後光宗耀祖的見證

  把明朝、朱氏,這兩個詞放在一起,是一組引人聯想的符號。鳳陽朱氏,曾是明朝至高無上的氏族,又在明末農民起義、清兵入侵時遭遇空前浩劫。

  朱新輝指著守慶公祠正對的大山叫我們看,兩座形似“金”字寶蓋頂的青山,前後重疊。朱新輝説,老祖宗認為,這是“生辰頂”,寓意生生不息,隱含朱氏有朝一日再稱帝王的雄心。

  龐大的明朝皇族,數十萬鳳陽朱氏,大部分在李自成入京時,被農民軍屠殺;另一部分,在抵抗清軍時殉國。當年有一批被李自成俘虜至京城的皇族成員,包括太子朱慈烺、崇禎三子定王朱慈炯、四子永王朱慈炤、秦王朱存樞、晉王朱求桂等人,清軍攻陷北京後,這部分被俘皇族在兵荒馬亂中失蹤,下落不明,一直是樁歷史疑案。

  傳説太子朱慈烺跟隨嘉應人李士淳(明末的翰林院編修,充東宮講讀),避難到李的家鄉梅縣,為避人耳目,太子削發為僧,在梅州陰那山的靈光寺隱姓埋名,靜度余生,後來老死深山,被當地人尊為“太子菩薩”。

  當時,這個故事從朱新輝嘴裏敘述出來,只剩下一個梗概,但他很堅持,太子住的地方,絕對是靈光寺主殿沒錯。

  在“世安居”主廳,紅漆橫樑排列緊密,緊貼屋頂,稍低,前後淩空再架紅漆橫樑。前一根繪仙鶴竹枝,中有金字“富貴福全”;後有上下兩根橫樑,下一根雕繪金龍,稍上一根金黃八卦圖繪于正中。

  這是朱氏十七世長子繼承下來的祖屋,朱新輝説,敢在扁樑上刻龍,證明朱氏先祖確與皇族有淵源。

  瓜田夜話

  又是最後的貴族

  橋溪村是我在廣東境內,所見的最具貴族氣息的村子。儘管對客家人在建築上的用心早有耳聞,然而像橋溪村那樣,歷經戰爭和各種政治運動的破壞,建築尤其內部精緻的雕刻和繪畫仍然被大量完整地保存下來,實屬難能可貴。

  個中原因,不是破壞得不夠徹底,時間造成的損傷在哪兒都一樣,而是其資源的浩瀚,縱是最精華的部分已不復存在,因為本身的貴氣,依然讓人在餘下的架子裏覓得端倪。

  那些花枝招展的銅制鏤花宮燈,那塊傳説是太監寫的牌匾(儘管這件事在邏輯上經不起推敲),那根居然描了金龍的橫樑,那些貨真價實涂了金粉的樟木墻板,無一不在暗示,在加強人們對那個傳説的印證:朱氏祖上,難道確是明代皇族?

  我們去的那天,天氣出奇地好,陽光撥開了雲層,明凈的藍天上白雲舒展,山野的植物,色調飽和,濃郁的翠綠,簇擁著橋溪村的清代建築,益發顯出墻壁的白。

  古建築在山脊上分佈,村長領著我,一路攀爬,周圍很靜,讓人只感覺到潑灑下來的陽光。偶爾有村民從山上扛回來一捆柴,經過亦只是安靜地打聲招呼。

  有人在屋後養蜂,不時有蜜蜂圍著蜂箱進進出出。村長説,這裡的地,由於位於雁南飛茶田度假村景區內,如今大部分都被承包給茶園種茶,每年除了收取固定的費用,村民到茶園裏幹活還有額外的收入。

  村民另一個收入來源是養蜂。橋溪村自然環境優越,沒有污染,周圍無論是野生還是人工種植的果樹都多,因而適合養蜂。每槍“蜂頭”,舀一次蜜有0.3至0.5斤重,隔7天左右舀一次,一個月可舀4次,一斤蜜賣8元,養殖大戶一年能收300多斤蜂蜜。

  聽著村長講這些平實的柴米油鹽,又感覺到,那種皇族曾經的顯赫、排場、高不可攀以及劫難,距離今天都那麼遙遠,橋溪的建築,是歷史沉澱下來最後的高雅氣度,然而人去樓空了。

  唯見風物

  繼善樓 金光閃閃

  故事 光宗耀祖的産物

  繼善樓是一座青磚白壁青瓦的兩層夯築杠子屋,這杠子屋有七杠。“七杠”即從宏觀上看到屋子的七個屋脊。

  前後三進,中部為四合院式,通過回廊連接,屋子往兩廂擴張。

  建築樣式是傳統的,細節裏卻滲透了清末新興的西洋風格,比如鏤空的磚雕花窗的設計,比如屋前辟出空地,地基抬高,作為院落,用青綠色釉彩的凸腹花瓶狀欄杆圍起。


現在看起來依然金碧輝煌的繼善樓木雕

  繼善樓如今由住在裏面的朱提發和陳榮華夫婦打理,他們是繼善樓主人的親屬。陳阿姨説遠在印尼的親戚也曾回來過,看望這座祖屋。

  一個世紀以前,不少嘉應人漂洋過海,或為謀生,或為避難,“兩手空拳打天下,一條皮帶走南洋”,他們省吃儉用攢下錢財,想方設法寄回老家。

  橋溪村十七世朱氏的五兄弟,也是早年越洋華僑大潮中的幾分子。他們白手起家,卻是把生意眼光投向同在異鄉打拼的同胞。

  陳阿姨説,本來是六兄弟,可惜老五早逝,五兄弟裏,長兄是世安居和祖德居的主人,餘下四兄弟集資建起這繼善樓。

  繼善樓從1902年(光緒廿八年)動土到完工,前後耗時十年,新居入夥時,二哥已經不在人世了。故大堂正中挂著侄子送的鏡子,正中描畫福祿壽三星,左上受贈人只有老三秋琴、老四芷香、老六芷荀三公之字。

  我們關心幾兄弟怎麼完成原始積累,得以建成一座工程如此浩大的房屋。陳阿姨説,在印尼五兄弟從做“水客”起家,奔走于家鄉與海外之間,替其他華僑傳送書信、錢物,從中獲取報酬。後來生意做大,就在各地開設店舖,早年這些店舖集郵局與銀行于一身。

  掰起手指數,朱氏兄弟的店舖,在印尼有三家,香港有一家,廣州和梅縣各有一家。發跡後五兄弟衣錦還鄉,便建造新房,光宗耀祖。

  結構 680平方米的七杠屋

  上一段石梯,庭院門朝向東南。村長朱新輝説,記得小時候,門外還有一圈鐵柵欄,1958年,被搜刮用去煉鋼鐵了。石梯兩旁,左方右圓,兩個水池,以前左邊池子養金魚,右邊池子養鯉魚,如今種上松樹。梯頂兩頭石獅,頭已被打掉。朱新輝説,水池設計成方圓,是為了教育子孫後代,要懂得規矩;而有池蓄水,可以防火。

  繼善樓正面,門前檐下聳起兩根石柱,有西洋風格。朱新輝説,以前柱子上雕龍畫鳳,後來被打掉了,柱子的作用是支起一道及肩高的鐵趟櫳。

  説起小時候的“劣跡”和趣事,朱新輝興奮起來,他指著檐下讓我們看,墻壁上貼著彩陶的麒麟和寶瓶,橫樑下方是上彩的木雕,鳳棲牡丹叢,上方雕成一左一右羅漢踏麒麟,兩隻金麒麟怒目圓睜,十分威武。

  朱新輝説,那時還有一些彩陶的小人,他們上二樓,從鏤空的窗欞間伸手把陶瓷小人取下來玩。

  “文革”時被泥涂臟的門匾清洗乾淨後,“繼善樓”三個字蒼勁有力,兩側木頭牌匾的對聯已被破壞,“繼志述事,善鄰親仁”如今寫在紅紙上,貼到原來對聯的位置。

  入內,四方庭院十分幽靜。磚石肌理的墻壁已是現代作風,雕花木窗木門,二樓的木廊木柱,又顯得古色古香。門或窗上方墻壁上有彩繪的風景或人物,朱提發説,這是當時專門從廣州請來的師傅畫的。舊日羊城八景之扶胥浴日和石門返照,江上千舤競渡,當年廣州的繁榮,竟在梅州的深山小村裏重現,讓人嘆為觀止。

  正中友恭堂,陳阿姨説,這個堂號表達幾兄弟對手足之情的重視,互相友愛恭敬,是維繫兄弟感情的基礎。

  如今偌大的廳堂只有一張條幾,掛牌匾與鏡子,兩邊再擺兩面宮廷鏡。以前這裡可不是這樣空曠的,陳阿姨説,以前有很多洋傢俬,有明晃晃的哈哈鏡,還有會唱歌的西洋鐘。這680平方米的七杠屋,花了12萬塊銀元。

  二樓正廳,金碧輝煌的《朱子家訓》刻了整整兩面樟木墻板,門框下的鍍金木雕仍金光閃閃的,近屋頂墻上彩繪的花鳥蟲魚栩栩如生。可惜其中一面墻上的字跡在“文革”時被刮得一乾二淨。墻板背後,禽鳥圖與整版的格言交插繪寫其上,這裡是書房,男左女右,給男孫與女孫一樣的受教育機會。

  尋根究底

  明末朱氏避難興村

  解放前,這裡住著陳、徐、賴、杜等姓氏的人家。明末朱氏為逃九族被誅之難,躲在五指峰的山林裏,後來局勢平緩下來,漸漸遷到雁陽東洲壩,再外遷至長教村,清代,八世朱氏搬家到此。當時鄰居陳氏娶杜氏的閨女,八世祖萬璉公發現,杜氏竟是自己搬家前的鄰居,可謂有緣,陳氏於是把自己妹妹介紹給萬璉公。從此朱陳二姓,便有了世代聯姻的傳統。

  後來,朱、陳二姓人家成為橋溪村人口的主力,其他姓氏倒是逐漸搬離了此地。

  遊村驚夢

  果真樣樣有講究

  橋溪村的格局根據地形上的一物一景,流傳下來不少捕風捉影的説法。村長朱新輝便滔滔不絕地介紹。姑且不深究這些形似的想像是否合理,抱著聽故事的心態聽。

  第一格局是“烏鴉落洋賽落陽”,説的是村裏沿著溪水流向的地裏,有不知從何處來的兩塊漆黑的石頭,像兩隻烏鴉。

  第二格局是“仙蝦戲水望長江”,橋溪朱氏先祖萬璉公墳墓在山上,邊上有魚塘,塘裏有蝦,西望是江,此處“長江”指的是很長的江,即當地梅江。

  第三格局是“螺螄吐肉把水口”,這是講村子的坐落朝向,只看見水來,看不見水走,就是把財守住了,流不走。

  第四格局是“傘下夫人在中央”,橋溪村建築所依傍的金字頂山體,形若傘狀,被解釋為庇護子孫的一種形似與象徵。(文/李小翠 圖/鄒衛)

責編:青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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