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
天光放亮,就聽見“北京大學”的奧地利姐妹在帳外喊著,"beautiful! beautiful!(太美了)"
雨後初晴,天空如洗地蔚藍,幾十頂各色的帳篷如花兒綻放在綠陰之上。乞力瑪扎羅冰晶玉潔的雪峰更近了,近得仿佛觸手可及;而人們只是靜靜地凝望,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驚擾了她的寧靜。
山裏的第一頓早餐有自己調製的咖啡,粗細兩種不同的雀巢咖啡粉加伴侶、牛奶、糖、蜂蜜;麵包加黃油,幾片黃瓜、幾片西紅柿、幾片胡蘿蔔,熱的鹹肉,烤腸,就在我強迫自己把所有的美味都吃下去的時候,馬克又給我端來了一盤煎蛋,而且是雙面的,盤邊撒著鹽!煎蛋後是切好的芒果(有時候是西瓜)!
做過十年挑山工的馬克是不錯的黑人小夥子,熱情、聰明,因為能講一口流利的英語而成為導遊;他不用背太重的行李,主要任務就是保護我的安全和提供幫助。酒足飯飽之後,馬克遞給我一包錫紙包裝的三明治、雞蛋和水果作為午餐,就繼續上路了。挑山工們依舊殿後,拔營起寨。
海拔超過3000米了。茂密的叢林逐漸被長綠的灌木所代替,濕潤的泥土也變成了堅硬的岩石。中午以後,沿著山脊往上走,灌木也越來越低矮,越來越稀疏,我們的身邊開始經常飄著大片的白雲。我們已經進入雲層,環繞乞力瑪扎羅的神秘面紗。雲中漫步的感覺並沒有聽起來那般浪漫;遠處棉絮一樣漂浮的雲團到了近前就變成大團的水汽,到進入最厚的雲層,就變成連綿不斷的小雨;海拔在升高,氣壓在降低,汗水加雨水又濕透了全身,在雨中爬山變成一種痛苦。
中午的時候,認識了漂亮的法國姑娘,建築工程師Emily, 由於那部電影,我叫她“天使”。她把我介紹給她的朋友們,來自法國的九個人的登山團,還有美國的銀行家Rian,倫敦商人的Joseph,他們都很驚訝于我一個中國人,自己來登乞力瑪扎羅——他們起初都以為我是美國人。而讓我感到驚訝的是,他們幾乎所有人都到過中國,Rian考察過石家莊的房地産,Joseph每年參加廣交會,加拿大女孩Carol曾經在東北師大實習並且喜歡北方水餃。作為登山隊伍裏惟一中國人的使命感讓我自豪,雖然又是一天全身濕透的旅程,走起來卻格外的輕鬆。
黑人挑山工們還不停的問候著我這個“日本人”,我用越來越堅決的語氣告訴他們,“我是中國人!”
晚上宿營的時候,營地管理員到每個帳篷登記姓名。我用中文大喇喇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後,不經意地一瞥,發現歪歪斜斜的洋名字中間竟然有幾個中國字,渡邊宏!是個日本人!沒錯,國籍日本,年齡53歲,一個人,沒有同伴,和我一樣。
第二天的露營地接近4000米高度。從下午就包圍我們的濃雲一直沒有離開,帳篷裏的寒冷和潮濕也無法褪去。雖然躺在防潮墊上,潮氣像千萬條血吸蟲侵入我的腰背,噬著我的肌體;睡袋幾乎可以擠出水來。後半夜,我被凍醒;我知道,我感冒了,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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