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歷史故事 施瑯篇
君命在身加緊練兵 為求勝爭得專徵權
清朝康熙年間,有一位威震海疆的獨眼將軍,他就是率軍討平台灣鄭氏集團,實現中國大一統的施瑯。今天請聽由畢福臣編寫、———播講的《台灣歷史故事》施瑯篇第五集:君命在身加緊練兵,為求勝爭得專徵權。
上一集講到,施瑯在清康熙七年,就是1668年,到了京城北京。由於當時的各種原因,施瑯被任命為內大臣。朝廷不再提武力攻臺的事,處於苦悶中的施瑯臥薪嘗膽十三年,一面潛心讀史,總結自己一生的經驗教訓,修身養性,增進學識;一面結交朝野賢達,關注臺海局勢變化,為自己的復出創造條件。終於在清康熙二十年,就是1681年,由內閣大學士李光地和福建總督姚啟聖,向康熙皇帝大力舉薦,使施瑯重新獲得康熙皇帝任命,再次出任福建水師提督,加太子少保銜。命令他返回福建,相機進取台灣。
話説施瑯出京時的心情,和在京時的心情那是大不一樣的,儘管他是壯年入京、垂老回,這時侯已經年過六旬,但是壯志未酬的報國情懷激勵着他;康熙皇帝的信任鼓舞着他;大力舉薦自己的人的期許鞭策着他;一場空前的海戰等待着他;一種迫切的使命感在施瑯的心中油然而生。
施瑯深知自己的復出是多麼的不易。清康熙二十年六月,康熙皇帝與內閣大學士會議後,果斷決定:利用鄭經新亡,鄭軍必然軍心渙散,乘機攻取澎湖、台灣。“務期剿撫並用,底定海疆,毋誤事機”。方針確定以後,由誰來擔當攻臺主帥成為最關鍵的重要問題。本來時任福建水師提督的萬正色是朝廷徵臺的第一人選。萬正色曾率清軍水師在洞庭湖大破吳三桂的水軍,到福建後又率水師連克鄭軍沿海諸島。連康熙皇帝對萬正色都“仗他有本事,委以重任”。可惜萬正色在內湖和沿海作戰勇敢,卻不敢到遠海,曾上奏“台灣斷不可取”,稱鄭軍將領劉國軒“智勇不可擋”,説“徵臺有三不可行”,一曰鄭氏“十年生聚,十年教養,況於數十年之積寇乎”;二曰,“汪洋萬頃之隔,波濤不測之險”;三曰,“彼船隻堅牢,水務精熟”。康熙皇帝看出萬正色畏服賊將,“見其不能濟事”。已經歷經風雨磨練、走向成熟的康熙知道平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主帥必須是“才略優長,諳練軍事不可”,他這才決定另外選將。
當時在朝廷內,部分朝臣以施瑯與鄭氏有舊,説他“去必叛,”,“不可遣”反對任用施瑯。這些朝臣的意見康熙當然是知道的,為了慎重起見,康熙皇帝曾兩次徵詢李光地對徵臺人選的意見,第一次李光地就舉薦施瑯,他對康熙皇帝説;施瑯“海上路熟,海上事他亦知得詳細,海賊甚畏之”。這裡李光地所説的海上指的就是台灣,海賊指的鄭經等人。康熙第二次就“命將”的問題,再次徵詢李光地意見時,李光地回答説:“計量起來還是施瑯”,他列舉施瑯是“海上世仇,其心可保。又熟悉海上情形,其人還有謀略,為海上所畏”等理由。這令康熙皇帝想起三年前,姚啟聖奏請重建福建水師,在當時為選調福建水師提督人選時,姚啟聖所推薦的人就是施瑯,他在奏折中曾經用了“近省鄉紳、貢舉生員、文武兵民、黃童白叟、萬口同聲,皆知其,指施瑯,堪任水師提督也”。只因當時傳聞施瑯有子侄在鄭軍中任職,沒有人敢力保施瑯。後來經姚啟聖親自調查,得知施瑯子侄本私下歃血為盟,圖謀刺殺鄭經,不料事情敗露,反而兩家共七十三口人全被鄭經處死。施瑯與鄭氏有深仇大恨是無疑的,李光地的力薦,加上康熙皇帝平時對施瑯的觀察了解,終於力排眾議,毅然決定重用施瑯。
那一天,在文武百官齊聚的大朝上,康熙皇帝親自下諭:“原任右都督施瑯,係海上投誠,且曾任福建水師提督,熟悉彼處地利、海寇情形,可仍以右都督充福建水師提督總兵官,加太子少保,前往福建。到日即與將軍、總督、巡撫、提督商酌,尅期統領舟師進取澎湖、台灣”。已淚流滿面的施瑯跪在地上,只説了三個字:“臣領旨”!就再也説不出話來。
從施瑯的復出,可以看出康熙皇帝算得上是一位知人善任的明君,別的不説,單單從他敢於重用一位已經六十開外的老人,擔當攻臺主帥,就可見其用人真是不拘一格。而李光地在皇上面前,敢於不避與施瑯同鄉之嫌,堅持大膽舉薦施瑯,也是一位為國舉賢不遺餘力、光明磊落的人。施瑯因此對康熙皇上和李光地不僅心存感激,而且抱定此戰必勝的心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一路上施瑯思前想後,心潮起伏,他無心再去欣賞那沿途的風光景色,快馬加鞭,的趕往福建。
這一年的十月初六,施瑯就到達廈門,途中在福州僅停留一天,與福建總督姚啟聖、改任陸路提督的萬正色等人商討完徵臺事宜,旋即趕往廈門前線。身負重任的施瑯,在廈門可以説是日以繼夜、廢寢忘食的做著攻取台灣的準備。他一面整船造艦,監工製造軍械、器械;一面練兵,親選將領。為了制定正確的攻臺方案,必須對敵瞭如指掌,他不但派心腹密探潛往台灣蒐集鄭軍情報、策反鄭軍將領,還從鄭軍投降人員那裏詳細了解鄭軍在台灣、澎湖的軍力部署、鄭氏集團的動向,以及民心動態等。最讓人想不到的是,施瑯竟然僅帶領兩隻船少數人,冒險深入到澎湖水域,親自偵察那裏的港口、地形、鄭軍的防禦設施、能力等。施瑯又命人用米將澎湖三十多個島嶼製成模型,各島位置、港口、地形地貌一目了然,相當於現代軍中用的沙盤。他還具體向將士演示,“如此進港、如此泊船、如此進戰”,真是一絲不茍。不難看出,施瑯是真的接受了前兩次進軍台灣失利的教訓,他要作到“知己知彼”,萬無一失。
俗話説,“強將手下無弱兵”。施瑯根據台灣鄭軍不過兩萬之眾,平時分南北兩路分在駐地屯墾,實際能投入戰鬥的兵員不過萬人,確定徵臺軍隊以兩萬人足矣,但必須是精兵強將。在挑選攻臺隨徵將領時,他認為“選任將領,疇堪前矛,疇堪後勁,必其經歷戰攻,身先士卒,夙有成效者,乃堪委任”。就是説擔當將領的人必須是經過實際戰爭考驗的人,在戰鬥中能衝鋒在前,退卻在後,身先士卒,有戰績的人。施瑯這一選將標準,在當今看來也是實用的。他不但制定標準,而且親自過問,所用辦法也極為特別。那一天為了確定先鋒人選,施瑯將眾將召集來,把獎勵先鋒的銀錠擺在當面,然後他宣佈對擔當先鋒者的要求、條件和獎勵。最後施瑯指着那些銀子説:“誰敢為先鋒者,領取”。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結果由一向以作戰勇猛的藍理奪得先鋒印。施瑯的這一選將的作法,公開、公平,頗為類似現代選用人才的競爭機制。可見施瑯雖然年過花甲,但是思維極為活躍,為了保證對臺一戰的勝利,在如何用人上也是絞盡腦汁。後來的事實證明,施瑯所選的將領確實各個勇猛善戰,人盡其才,在徵臺戰鬥中都立下了汗馬功勞。
施瑯不但重視選將,也注意選卒,他將“慣海者撥為舵梢,慣戰者練為戰兵”。同時,施瑯親自統帥舟師官兵在海上操演進退,使將士們能熟悉海上各種風濤,強化渡海作戰的能力。他還將各艘戰船上將領的姓氏標在旗幟上,讓人一目了然,即便於他指揮調度,同時,無形中激勵各船將士奮勇當先。
為了鼓舞士氣,消除將士的畏敵心理,施瑯針對萬正色提出的攻臺“三不可行”,提出了自己總結出的“三勝之道”與之針鋒相對。他説:“我朝廷新平三藩之福氣,一也;吾以天下之財賦,彼以區區之一隅,二也;以我之眾百倍於彼,三也”。施瑯不是單純從軍事角度,而是從清朝平定“三藩之亂”以後,全國大局已定的有利政治形勢,以及國家強大的物質基礎作後園和軍事力量三方面,得出自己的必勝之道。作為清軍徵臺統帥的施瑯,對於當時台灣海峽兩岸客觀形勢的透徹了解,使他對平定台灣鄭氏集團充滿信心,頗有政治家高瞻遠矚的風采,令人嘆服。難怪大學士李光地曾對人説:“人論本朝之將,以趙良棟、施瑯並稱。今觀之,趙雖禦下亦有恩威,臨事亦有機智。若論能攬天下大事,刻期成功,未必如瑯”。
施瑯在廈門一面選將練兵,修船造艦;一面加緊制定攻臺具體方案。經過周密考慮,施瑯堅持早在十三年前提出的先取澎湖,後取台灣的戰略。他認為鄭氏之所以敢與朝廷抗衡,拒不接受招撫,全賴海峽天塹,以為朝廷沒有能力攻臺。如果先攻取澎湖,等於向鄭氏集團宣告:汪洋不足賴!使其消除僥倖心理,再對其或撫或剿,都處於有利地位。施瑯深知澎湖乃台灣四達之咽喉,外衛之屏障,佔據澎湖對台灣就形成了大軍壓境的有利態勢,必然引起台灣軍心動搖,瓦解鄭氏集團的意志。施瑯之所以堅持先攻佔澎湖,還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清軍要橫渡二、三百里的台灣海峽,到台灣島與鄭軍直接作戰,就要長途奔襲,而鄭軍以逸待勞,自己就會處於不利地位,此乃兵家之大忌。況且海上風浪難測,十多年前兩次出師不利的事,至今令他記憶猶新,而澎湖恰處台灣海峽之中,行程過半,清軍省時省力即可和鄭軍接戰,勝算要大得多。
施瑯選擇首攻澎湖,還有想到更深處的一些因素,首先是他清楚這次與鄭軍必然是一場惡戰,非一時一戰即可解決,屆時在汪洋中泊船談何容易,而在澎湖只要取下一、二島就可以泊船,以利再戰;其次是攻佔澎湖以後,可以將其作為基地,修船、補充兵員、給養,休整以後,侍機再攻取台灣,又是精銳之師;最後是從台灣獲得的情報表明,鄭軍鎮守澎湖的將領恰是被萬正色視為“智勇不可擋”的劉國軒。施瑯對劉國軒的才能、性格是很了解的,因為施瑯在福建同安任清軍總兵時,劉國軒是他手下的一名千總,當時施瑯就很看重劉國軒的才幹,有人評價説,如果是下棋,唯一能與施瑯過招的人就是劉國軒。施瑯認為兩人的智力相當,正因為如此,如果打下澎湖,劉國軒或死或敗,台灣可以不戰而下。反之,如果換了別的人守澎湖,即使敗了,劉國軒也不會服氣,到台灣時也必有一戰。施瑯的這些分析,不僅基於對劉國軒文韜武略的了解,還因為他掌握了在台灣鄭經死後,鄭氏集團的大權旁落在馮錫范和劉國軒手上,馮錫范主內,而劉國軒把握着軍權。一旦把劉國軒打敗,台灣唾手可得。所以施瑯戰於澎湖,而不戰從於台灣本島,可以説是“識天時利害、地理向背”,後來的事實證明這是非常英明的決策。施瑯不愧是清康熙王朝時傑出的軍事家。
施瑯攻取台灣的軍事準備在緊羅密鼓的進行中,到了清康熙二十一年春,就是1682年,他已經在考慮出征的時機了。當他從經常往來於福建和台灣之間的商人陳昂處了解到,每年台灣海峽吹西南風時,特別是在夏至前後二十余天裏,澎湖海域通常都風平浪靜,從大陸東南進入澎湖最方便,等到吹北風、西北風時從澎湖往台灣順風、順水。施瑯想起自己早年兩次出征都遇颱風,無功而返的教訓,這才恍然大悟。作戰不僅要知己知彼、知地,還要知天。他決定利用西南風時進攻澎湖。
經過半年的選將練兵,修船造艦,諸事已備,施瑯正準備利用西南風盛行時進軍澎湖。恰在這時,施瑯和福建總督姚啟聖在進軍時機、路線的問題上發生了嚴重分歧。姚啟聖在福建多年,也是對台灣鄭氏主張以剿為主的代表人物,他堅持選在北風時節發兵,由自己和施瑯同時分別率軍攻打台灣和澎湖。施瑯離京時,康熙皇帝的聖諭確實是要施瑯“同福建總督、巡撫、提督商酌,尅期統領舟師進取澎湖、台灣”。當時任福建巡撫的吳興祚本來是一個主撫派,現在也附和姚啟聖的意見。施瑯知道歷史上許多戰例,不是失敗於敵強我弱,而是失敗在將領之間相互掣肘,互相扯皮,而貽誤戰機。在這種雙方各不相讓的情況下,施瑯不得不向康熙皇帝上了《密陳專徵疏》,請求專徵台灣,也就是軍事指揮由他一人獨自決策。施瑯在奏疏充分陳述了利用南風出征進討的理由,指出台灣海峽“夏至南風成信,連旬盛發,從銅山開駕,順風坐浪,船得聯合齊發,兵無暈眩之患,深有得於天時、地利、人和之全備。逆賊縱有狡謀,斯時反居下風下流,賊進不得戰,退不能守。澎湖一得,更知賊勢虛實,直取台灣,便可克奏膚功”。施瑯認為姚啟聖“生長北方,雖有經緯全才,汪洋巨浪之中,恐非所長”。因而建議朝廷讓姚啟聖“駐廈門,居中節制”,而由自己“專統前進”。
爭取對臺用兵專徵權其實是施瑯自早年兩次徵臺失利時,就得出的教訓之一。但是,他以一個提督的身份,將一向有剿撫業績的封疆大臣巡撫、總督等排除在外,極容易讓人誤解成是在爭權,甚至於讓人懷疑有野心。幸虧他遇到了一代明君,康熙皇帝能體察到施瑯看似過分的要求實有其合理的、為求勝利的實質,於是,調整了原來的旨意,同意巡撫吳興祚“不必進剿”,不久又將其調任兩廣總督。着令姚啟聖“統轄全省兵馬,同提督施瑯進取澎湖、台灣”。皇帝那是金口玉言哪,説出去的話那能改嗎?康熙皇帝還真的就改了,而且在這件事上一改再改,直到最後滿足了施瑯的要求。正是康熙的這種從善如流的作為成就了施瑯用武力討平台灣的夙願。
康熙皇帝的這一道聖諭雖然滿足了施瑯的一部分要求,但是並沒有徹底解決問題。到了這一年五月,施瑯見船隻齊備,便請姚啟聖移駕銅山,以便乘西南風進取澎湖,不料姚啟聖仍堅持北風時進兵,施瑯力爭了十多天,姚啟聖不為所動,雙方較上了勁,結果進剿的事的就被耽誤了。就在這時,朝中有些人以“風信不測,進退為難”,“澎湖險遠,賊負固據守,難以猝拔”為由向康熙進言,“不可冒險進軍”。康熙一時也拿不準主意,於是,給姚啟聖、施瑯下了一道諭旨:“進剿海寇,關係重大”,“務將海面形勢,賊中情狀,審察確實”。顯然,康熙對這一戰十分關心,務求必勝。施瑯於七月又上了《決計進剿疏》,再度重申利用西南風進剿的理由,並報告他曾於六月間派遣部將率兵駕船往探澎湖,來去無阻的情況。同時報告,“已挑選精兵兩萬有奇,大小戰船三百號,盡堪破賊”,並請“勿限時日,風利可行,臣即督發進取,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施瑯知道這是他實現平臺夙願的最後機會,他在奏疏中説:“臣丁年六十有二,血氣未衰,尚堪報稱。今不使臣乘機撲滅,再加數年,將老無能為,後恐更無擔當之臣,敢肩渡海滅賊之任”。其報國之心,讓人心悅誠服。為了堅定康熙統一台灣的信心,從而獲得有力支持,他向康熙皇上立下軍令狀説:“事若不效,治臣之罪”。施瑯的赤膽忠心和勝算在胸的氣度,終於讓康熙皇帝在這一年十月下達了:“施瑯相機自行進剿,極為合宜”的諭旨。施瑯獲得了對臺作戰專徵權。
欲知獲得對臺作戰專徵權的施瑯是如何攻取台灣的?請你明天接着收聽本台的《台灣歷史故事》施瑯篇第六集。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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