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主隨筆

亞特蘭大奇遇

  《東方失控》、《焦點訪談》欄目組的許多同事都知道我又過一段"不光彩"的歷史。至今,還會有人在某一個場合跟我開玩笑説:"嘿,你是不是在美國被警察銬過?"的確,我不僅被美國警察給銬了起來,而且我還險些吃了他們的槍子兒!
  那是在一九九五年十月,從開羅常駐兩年回來後我第一次出國,也是作為電視記者的第一次國外採訪。
  那一年五月,我步了"蓋到"的後塵,也調進了中央電視臺,成為了一名正式職工,也有了一個被許多擅長插科打諢的同行們戲稱為"小狗牌"的中央電視臺出入證。
  其實,調入中央電視臺造就成了一個必然的選擇。我不可能長期在新華社和電視臺兩各單位之間同時兼職。一方面,這對於新華社或者電視臺任何一個單位都不公平。當然,最重要的因素還是電視對我的魅力。
  兩年的電視新聞工作,我突然發現自己像是變了一個人。我不再像幾年前那樣懶散,我戒掉了有襲擊,告別了麻將桌。每投入一期電視節目,我都像是著了魔一樣,精力充沛。在我的感覺裏,好像幹了電視以後,我才真正找到了當記者的感覺。
  當然,應當承認,這同時我也找到了一種現實感。這種現實感來自於觀眾。每一期節目播出後,都會有觀眾反饋。有説你好的,也有説你不好的。很多次,讓我吃驚的是看電視的人會如此細緻入微,他們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小的地方。有的觀眾來信會指出,我在某一天的節目中領帶是歪的;或者,我又把"政府"念成了"振府";或者,我説的某一個具體的時間不對,等等。在我看來,這就是現實感。作為一個新聞工作者,你的作品有人看,這是你再接再厲最起碼的動力。有那麼多人的關注,就更有了壓力。這就是挑戰。而我喜歡挑戰。
  也許是中央電視臺想鼓勵我繼續電視事業,我被評為了一九九四年度中央電視臺先進工作者。者在中央電視臺曆史上是破天荒的,因為我那時還是新華社的一名正式員工。我在電視臺唯一的檔案恐怕就是一個臨時出入證。
  一九九五年初,我下了決心:到電視臺去。
  正式進了電視臺,作為電視臺記者出國採訪也就少了障礙。
  一九九五年八月,電視臺通知我,準備派我和"蓋到"組成一個記者組,前往美國紐約報道是月份在那裏舉行的聯合國成立五十週年的特別聯大。江澤民主席將親自代表中國出席這次聯大。
  在紐約,我們四個人製作了兩期《焦點訪談》,圓滿地完成了對聯合國五十週年慶祝活動採訪的人物。按照實現的安排,我們有乘飛機前往美國總統卡特的老家左治亞州首府亞特蘭大。
  從一九九三年開始,在亞特蘭大的一批美國醫生發起了一項為中國貧困地區義診的活動。他們每年夏天都要利用暑假休假到甘肅的一些貧困地區,為那裏的白內障患者治療。他們還為當地醫院無償地提供了大批的醫療設備。我們《焦點時刻》一直在跟蹤拍攝他們的活動。這次到亞特蘭大也是想從另一個側面反映這些具有高尚人道主義精神的美國醫生們。
  我們採訪的重點人物是這項活動的發起人之一-康納德一生。為了支持到甘肅的一陣活動,這位六十多歲的美國醫生已經從自己的腰包裏拿出了三十萬美元。
  康納德和妻子住在亞特蘭大郊外。我們到亞特蘭大的當天,康納的夫婦就專門開車接我們到他們家做客並拍攝。汽車"沙沙"地行使在一條小路上。環繞在四週的是高大的松柏和各種我叫不上名字的美國植物,感覺仿佛是進入了原始森林。烏黑的柏油馬路乾淨的像是剛剛用水沖洗過。小路在寂靜的森林中蜿蜒穿行。在一處小山坡上又一個小岔口,拐進去,就到了康納德夫婦的家。
  這是一棟古色古香的小洋樓。房子的前面有一個小操場,操場一旁離這一個大多數美國家庭必備的籃球加。房子的旁邊是車庫,我們的車子徑直開進了車庫。
  跟隨著主人,我們從車庫裏面的一個校門直接盡到了房子裏面。這也是多數美國人的習慣。康納的夫婦熱情地想我們逐一介紹了臥室以外的所有房間。在起居室一側,主人推開一扇門,若無其事地想我們介紹説:"這是我們的後院。
  我放眼望去,大吃一驚,以為是聽錯了,於是又問:"整個這一片都是你們的?"主人很肯定地點點頭。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根本不是什麼所謂的"後院",這是一個十八洞的高爾夫球場!康納德夫人説,康納德醫生喜歡打高爾夫球,所以當處在買房子的時候就特意一起買了這個高爾夫球場。
  在採訪時,我問康納德,你們的生活想當地舒適,你們每年花幾個月到中國的貧困山區義診是否只是想臨時改變一下生活節奏,或者説像是一種獨特的旅遊方式?我當時這麼問只是想刺激一下他,期望它能做出意想不到的反映。另外,許多人在看待這種事情時也有類似的疑問:美國人放著汽車洋房不用,跑到一些非常艱苦的地方"買塊兒",是不是就是圖個刺激?康納的聽了我的問題,並沒有激動。他從身旁的一個櫃子裏拿出了一個鏡框,智者裏面照片上的一個人,對我説:"這是我的父親。"他一邊端詳著發黃的老照片,一邊回憶道:
  "二十年代,我父親就在甘肅會寧。他是一名傳教士。有一天,當地的遺骨土匪衝進了我父親傳教的小陣子,到處燒殺搶掠。土匪並沒有因為是外國人二放過我父親,他們將他毒打了一頓。當時,振自理的人都跑得跑,死的四,幾乎沒有人了。幾天下來,父親的上市越來越嚴重,生命垂危。這時,鎮子裏來了幾個人,抬起我父親就除了們。他們幾個人輪流抬著我父親,沒有歇一口氣,走了足足一天一夜,把他送到了附近縣城的一所醫院。我的父親因此而得救。遺憾的是,我的父親後來一直沒有能夠感謝他們,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抬他的人是誰。"老醫生聲音在微微地顫抖。
  "回到美國後,我父親對這件事一直唸唸不忘。在他去世前,他對我説,如果有一天你有能力幫助別熱,請你一定先去中國!"老醫生操著濃重的美國南方口音接著説道:"我剛才故意把握的這個高爾夫球場説成是‵後院‵。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這個‵後院‵可以支持我實現我父親的願望。必要時,我可以把它賣了。"
  聽到這裡,面對著這位像我的老父親一般滿頭銀發的美國老人,我肅然起敬。心裏也多少有一點後悔,後悔不該提出剛才那樣的問題。
  完成了對美國醫生的採訪,我們回到亞特蘭大市,,準備第二天啟程返回紐約,然後從那裏回國。
  我們四人種的一位在亞特蘭大有一位親戚。取得聯絡後,它很快開車來到了我們的旅館。他提出晚上請我們到亞特蘭大的唐人街吃飯。
  在國外,最經不住誘惑的事情就是有人請你吃中餐。麵包黃油一段還新鮮,兩三頓之後,就開始不由自主地討厭這玩意兒--折哪叫飯啊!
  傍晚,我們一行五人來到了一家台灣人開的中餐館,當然很是美謎地飽餐一頓。
  如狼似虎半大吃一通之後,我犯了煙癮。從小學開始就背著父母抽煙的我有著近二十年的"煙齡"。抽煙人都知道一句名言:飯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煩後來上一支一直是我多年的習慣。而我這個毛病,在美國卻處處受阻。美國許多州都明文規定,在公共場所不許吸煙,其中也包括餐館。據説,如果友人控告你違反這個法律規定,你就免不了吃官司。入鄉隨俗,為了避免跑道美國來因為抽煙吃趟官司,我每每總是在飯具結近衛生時,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到外面馬路旁"過把癮"再回來。
  這一天,我還是如法炮製。一個人來到餐廳外面,點上一支香煙,站在街邊,一邊欣賞著夜色裏的街景,一邊愉快地吞雲吐霧。
  突然間,從我的右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警笛聲。緊接著,我看見一對警車疾馳而來。大約有六七輛。車頂上那五顏六色的警燈在毫無規則地閃爍著。警車在理我二十來米的地方,突然急速轉彎,朝著我站的地方衝了過來。其中一輛拖著刺耳的剎車聲橫在了我前方五米的地方。
  只間作有兩扇車門同時打開,兩名警官跳將出來,一個一車門為掩護,另一個雙手大在車頂上,兩個人手中的槍一致對準了我。
  還不等我反應,一車門為掩護的那個就衝我大叫:"FREEZE , DON`T MOVE , HANDS UP ,OR I`LL SHOOT !(別動,舉起手,否則我就開槍!)"
  即便從來沒有學過英語,光是看那些美國警匪大片,笨蛋也會意識到麻煩來了。我下意識地向上舉起雙手,看看左右,確認他們是在衝我一個人喊。透過眼角德余光,我看見其他幾輛警車都停在了四週,車上的警察四三開來,其中幾個舉著槍直奔我們吃飯的餐館旁邊得一家店舖。
  我雙手舉在半空中,左手食指和中指還夾著那支沒有抽完的香煙。一陣微風吹來,將我身上穿這的半長風衣的一角掀了起來。我下意識地放下右手,企圖利益利益叫。正在端槍向我走來的一位警察看見我這個動作立刻大腳:"FREEZE !FREEZE !FREEZE!(別動!別動!別動!)"我聽見了他"嘩啦"拉槍拴的聲音。
  "OK,OK!"我猛然間意識到剛才動作的危險性,於是趕緊又舉起了右手。
  "WHAT`S THE MATTER(怎麼回事?)"我的聲音在夜空中顫抖著。
  對方根本不予理睬,一步跨上來,一致收據這槍,另一職守從上到下快速將我摸了個遍。
  "TURN AROUND !"(轉過身去!)"對方命令道。
  緊接著,我的雙手被拉了下來,並到一起,。"咔嚓",我感到手腕被兩到冰涼的金屬狠狠地勒在了一起。手銬!!!
  這是我漸漸開始從剛才的夢頓狀態裏緩了過來。
  "怎麼回事?你們在幹什麼?我是中國公民,我持有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外交護照!"我用英語衝著警察大叫著。
  雖然我的護照並不是外交護照,但急中生智,我想外交和面的神聖也許會讓這幾位美國警察冷靜下來。
  這時,幾個警察從旁邊納家店舖裏托除了一個壓抑青年,命令他趴在地上,並將他雙手反銬起來。
  一位警官模楊的人走到我跟前。
  "你是中國人?"他問我。
  我稍稍冷靜了下來,説:"我是來自北京的中國人,我持有中國護照。我要求你現在立刻放開我,否則你們會後悔的!"
  學了這麼多年英語,這是我才驚訝地發現,我的英語可以如此流利。
  這時,"蓋到"他們聽到外面的東京走了出來。看見我雙手被反銬這的樣子,大吃一驚,呼啦一下就為了上來,七嘴八舌,連比劃帶嚷嚷。只可惜,他們的英語表達能力此時最多能讓對方明白他們認識我。不過,這就足夠了。
  看見他們,我心中一陣溫暖。剛才慌亂中的緊張感一下子放鬆了不少,也踏實了不少。
  看到這樣,納位警官似乎煩決出了問題,他馬上命令手下的人打開了我的手銬,然後要求看我們的護照。不巧,那天出門,我們四個誰都沒有帶護照。緊急之中,我拿出了在聯合國採訪時辦的採訪證給他看。
  確認了我們的身份,那位警官臉上馬上露出歉意的笑容。他説:"我們非常抱歉,你在一個錯誤時間,出現在了一個錯誤的地方。"
  他解釋説,這裡是一個亞裔犯罪分子經常活動的地方。幾分鐘前,他們接到舉報,我們用餐的飯館旁邊的一家雜貨店遇到搶劫。當他們感到這裡是,看見我站在外面,無疑位是一個望風的通貨,於是就發生了剛才的一切。他們已經抓到了搶劫嫌疑犯,就是剛才那個亞裔模樣的人。
  最後,納位警官説,他以亞特蘭大某某區警察署的名義鄭重向我表示口頭道歉,他的警號是多少多少,名叫什麼,是什麼警銜,他對此事負全部責任。
  當然,我也有權進一步追究。我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決定就此了事。
  警車閃著燈遠去後,一位女同事告訴我們,他從飯館出來到現在兩退一直在不住地顫抖。
  "蓋到"説他看見我時,我當時面色煞白。
  其實,最令人後怕的事情他們並沒有看到。就在對方瞄準我的時候,如果我去理風衣的那支右手動作再大一點,也許,常以自我防衛為藉口誤傷無辜的美國警察就會扣動扳機。
  不管怎麼説,我清醒再平生第一次如此近地面對槍口的時候,自己沒有做出什麼不理智的動作。
  感謝上帝。
  如果讓我説,這件事有什麼經驗可吸取的話,那就是:遇到警察讓您別動,您可千萬聽話,別亂動,有理也別動!
  還有,護照之類的身份證件要隨身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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