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剛才我們在這個畫面當中可以看到布什在宣佈海灣戰爭結束的時候，顯得非常得自信，而10年之後，我們聽到他説的話，卻是我低估了薩達姆。我想這可能也是布什本人對這樣一個10年之後，對海灣戰爭的一種反思。
原駐中東記者：我覺得就是他當年低估了薩達姆，一個就是薩達姆還能挺那麼久，就是説到現在為止，10年以後，就是説經過了這麼長時間，海灣戰爭結束10年了，那麼薩達姆政權仍然在，薩達姆本人還在那邊執政。再有一個呢就是從薩達姆現在的決心，跟美國抗衡的這個決心來説，也沒有發生什麼變化。那麼他現在依然跟美國對抗，但是實際上薩達姆並不軟弱。薩達姆這個人，應該説他是非常一個有特點，非常有手腕，而且非常熟悉應該説阿拉伯、中東政治的一個人，現在看來。如果説當初我們海灣戰爭結束的時候，世界上有很多人覺得這個是被美國打爬下一個什麼樣統治者，現在我相信很多人都會對薩達姆的能力，生存的能力不得不欽佩。
主持人：（而且現在在伊拉克國內他的這個聲望，實際上是在10年過程當中，是一個不斷上升的一個過程。因為）我98年去伊拉克的時候，伊拉克國內，就是伊拉克人之間傳的一個很堅強的一個段子，就是説你知道我們薩達姆他最大的習慣嗎？我説我不知道。説他最喜歡看書。説看什麼書？説在他的枕頭邊上放著一本中國的毛主席，毛澤東寫的《論持久戰》。這個的確是一個也許是他們對，看來我是中國人，所以對我説這樣一個帶有中國特色的一個段子。但是實際上可以説明一點，就是説在這多少年的過程當中，薩達姆在和美英週旋，不管是制裁，還是禁運，還是什麼禁飛區，然後包括這10年過程當中13次，13輪對伊拉克的這種轟炸，它在每一個鬥爭細節當中，他其實都是採取了一招，一招比一招狠，而且一招比一招讓美國人覺得説沒想到。所以才導致布什説真有點兒後悔。
主持人：（對，那説到薩達姆，）其實在10年前，戰爭結束的時候，曾經在西方非常有很強烈的一種觀點，就是應該達到多國部隊，應該達到巴格達，應該把薩達姆這個政權，包括他本人應該給他做掉。
記者：這次撒切爾在科威特曾慶祝10週年科威特解放的時候，她就説過這樣的話，但是因為撒切爾是在海灣戰爭開戰以前她就下臺了，梅傑上臺了。但是梅傑馬上接著話説這不行，這個事情是當時我們不能這麼做。當時確實是有很多不能這麼做的理由。為什麼呢？因為阿拉伯國家，我相信馬先生，馬衛公你很了解這個。就是説對當時情況下，聯合國僅僅授權多國部隊是把伊拉克軍隊趕出科威特。它如果要打到巴格達，要把薩達姆逮住，或者是幹掉，他實際上沒有這樣的授權。但是多國部隊，34個國家中間，真正從心裏面想要把薩達姆搞掉的，肯定不到34個。有很多阿拉伯國家實際上是處於很多各種複雜的原因，參加了這個反伊拉克的正義。所以説他們不希望在這樣的情況下，説在美國的帶領下，把一個阿拉伯的政府或者説是總統把他幹掉。所以這個我想……當然説明了撒切爾的一種後悔。她就説看到現在，薩達姆還是這種情況，當然她從個人講起來，她很希望當初就把她打到那裏。但是畢竟政治還是政治，當時不具備這樣的條件。實際上在薩達姆跟美國是一種抗衡。那麼在海灣戰爭中間，薩達姆跟美國人的抗衡，在很多人阿拉伯人的眼睛裏面，包括非阿拉伯的穆斯林的眼睛裏邊，把薩達姆看作是一個英雄。那麼應該來説，阿拉伯人，就中東地區的穆斯林對以色列，長年幾十年跟以色列對峙，他們一直認為美國是，以色列在中東地區是美國支持了以色列。所以這樣的話，就使，因為他一直認為美國的政策就是偏袒以色列。這樣阿拉伯實際上反美的情緒是由來以久的。那麼這場戰爭又是以美國為首的多國部隊在去打。那麼怎麼樣？結果怎麼樣？我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那麼一個國家，自己的國家被佔的，那麼你的心情會是怎麼樣呢？比方説在1990年的8月2號，伊拉克入侵科威特。那麼在1990年的12月31號的晚上，那麼流落在埃及開羅的上千的科威特人。
主持人：逃亡在埃及的人。
記者：這些人就在金字塔前面搞的一個燭光晚會。他們沒有心情去渡過新年，但是他們在祈禱和平。那麼我當時作為記者，我去採訪了。採訪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人用阿拉伯語喊我的阿拉伯語名字。那麼我很奇怪，怎麼還有人知道我的阿拉伯語名字，我回頭一看，我發現我在80年代初我在科威特留學的時候，我大學的一個同學，這個人是個殘疾人，他坐在輪椅上，他學習很出色。哎呀，當時我就很高興，我就跟他去握手，我當時就採訪他。我就説你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他説我的國土被佔了，那麼我當然是很期盼我的國家儘快被解放。那麼我説你現在的此刻的心情是什麼呢？他説我感到遺憾的是，我們的國家被一個兄弟的阿拉伯國家的軍隊佔領了。但是我們的這個國家又要靠不是阿拉伯國家的美國去解放他。他説我感到這是很遺憾的事情。這裡面我覺得，一個是表明他那種民族情緒，還有一種宗教情感。
主持人：而且在很多阿拉伯人的這種心態當中，其他的阿拉伯國家和美國、以色列是截然分開的。就是説阿拉伯人跟阿拉伯人是兄弟。而比如説以色列、美國這當然有阿以多年衝突的背景，也有多年美國在支持，或者是偏袒以色列給阿拉伯國家留下的這種印象。所以在很多實際的接觸當中，在實際的做法上，經常能看出這樣的事情。
記者：你看從解放科威特這件事情就可以看到，就是1991年2月28號，就是我跟多國部隊一塊兒進的科威特城，這是科威特解放的等於第一天，當天深夜、淩晨的時候，多國部隊進的科威特。那麼那一天在白天，整個歡呼的科威特城沒有一輛美國的軍車跟美國的坦克，城區裏面。為什麼呢？因為美國實際上知道阿拉伯的人一種情緒，他們多少知道。所以説這是一種特意的安排。就是説把伊拉克軍隊基本上打垮之後，解放科威特在大面上做的，真正解放科威特的是阿拉伯的軍隊，埃及軍隊、沙特軍隊、敘利亞的軍隊、摩洛哥的軍隊在科威特城上。這樣的話，從阿拉伯人的心態上比較容易接受，要不然的話，你説美國軍隊開到科威特城，隨後耀武揚威的，實際上會有一種逆反。實際在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注意到這一點。但是薩達姆依然在這10年當中利用了這種心態，應該説還做得不錯。
主持人：而且説到這個海灣戰爭，這10年來的變化，恐怕最具有戲劇性的，就是在這個舞臺上，扮演的10年前的那些角色在10年的過程當中，其實發生的非常具有戲劇性，甚至具有一定諷刺意味的變化。你看當年什麼這些主角，像老布什、梅傑、撒切爾等等這些人，一個個也都紛紛下崗了，或者説退休了，而只有現在還非常堅挺，還在位的就是薩達姆。所以現在把話題我們扯到從海灣戰爭之後的過程，這10年過程當中，當然最大兩個焦點，一個就是對伊拉克的制裁，另外一個就是對伊拉克武器禁運，武器核查。所以在這場，這兩個領域裏面的鬥爭，其實可以説薩達姆，伊拉克也是取得了一定成果。從現在看起來，伊拉克是一定程度上達到了他的目的。
記者：對，因為對伊拉克講起來，戰後他從短期目標講起來，他就是儘快接觸對他的制裁，這是他的一個目標之一。但是現在你看，10年過了，幾乎全世界都在呼籲，我們應該解除制裁，不能人阿拉伯人，伊拉克百姓再受苦，基本上都是這樣的聲音。包括當初多國部隊的30多個國家中間的大部分阿拉伯國家，都是這樣的。就是要求要解除這個制裁。這就是他的成功。當然現在美國跟英國現在堅持要實行制裁，但是他一步一步在10年中很多這種做法，包括他反對繼續實施石油換食品的計劃，因為什麼呢？因為石油換食品這個計劃，從本質上講起來，是制裁的一部分。對不對？按理説，你如果解除這個制裁，我還要這個計劃幹什麼？我自己賣了石油，我換東西吃，換進口東西就完了嘛。但是這個制裁的一部分。他是反對的，他一向是反對這個計劃的，雖然你可以換點兒錢來，你沒有這個計劃要強得多，但是伊拉克一直反對這個。
主持人：而且對伊拉克來講，因為我在98年去採訪，那個時候正是石油換食品，包括制裁這個話題最熱的時候，我就問當地老百姓，包括一些官員，我説到底你們對他滿意不滿意，對這個制裁到底是一種什麼樣要求，你們希望能做到哪一點。然後根據他們的話，我大概能總結這麼一點，就是説對於伊拉克的這個制裁是一個……怎麼説呢，就像張洵所説的，它是整體對伊拉克的戰爭也好，對伊拉克的處罰的一部分。等於是聯合國當時在海灣戰爭之後，然後就拿出了這樣一個辦法，你不是嚷嚷説，我對你全面地禁運，全面地制裁，你受不了嗎？你的老百姓受不了嗎？你的人道主義呀，什麼食品，必要的藥品得不到嗎？這樣我們給你搞一個人道主義的項目，叫做石油換食品。那麼這個石油換食品的目的是什麼呢？就是你不是有油嘛，你把油賣出去，按我規定你賣多少的數量，你賣出去。然後你不是有錢的嘛，但是這個錢……聯合國也很……怎麼説呢，也很聰明。美國人也附加了一個條件。
記者：你怎麼樣花，用於什麼，它有一個條件。60％是用於買你人道主義的用品，食品、藥品，但是這是有單子的，你必須要申報説，我買這些批准。30％是用於賠償，戰爭的賠償。剩下來那點兒錢，就是用於那些武器核查的費用，這點錢還是得出在伊拉克頭上啊，就是派很多人到那邊去，常駐的這些錢。所以説在制裁還不能取消的時候，在這個石油換食品的這個計劃當中，伊拉克人為了更多地爭取自己的權益，他也提出很多的東西。就是他要求有些錢，直接進入我的帳戶，聯合國説不行。但是就是説我們實際上通過一些信息，包括你在伊拉克採訪應該知道很多的事，就是説所有這些東西要申報，為什麼這些孩子，很多孩子沒有藥，什麼的它來到的不及時，它有一個程序，有一個過程。包括因為聯合國你説也不是説沒有官僚這種現象，它審批得很慢。我看到一份材料就是説，現在聯合國已經放寬了，就是需要審批的這個範圍的，必須要審批的範圍的，不是，就是放寬的不發展審批的範圍了，就是説他可以進很多東西。但是呢就出現這樣的情況，就是説用於灌溉的水管已經大批地進口了，但是水泵仍然是要申報的。那你説沒有水管，水泵沒有用。那就是説，現在實際上水泵包括冰箱、製冷設備，這些都是屬於控制的。為什麼呢？就是在聯合國特別委員會裏面，佔主導地位的美國人、英國人，他們認為這些東西是可以用於軍事用途的。這是他最大的理由。為什麼他要核查你買什麼呢？他就是説你不能用於軍事用品。但實際上海灣戰爭10年以後，伊拉克的軍事力量，從海灣戰爭這場戰爭來説，伊拉克的軍事力量，最精銳的部隊是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傷。這個我就指的它的共和國衛隊。它是主要在前線主要是動員起來的後備役，還有一些地方部隊。那麼它最精銳的是共和國衛隊。這些人共和國衛隊，這些人實際上沒有受到，沒有很多的直接和美國陸軍對抗，所以他除非在空襲中受到一些損失之外，他這支精銳部隊依然保留著。所以到現在為止，他的軍事力量也在恢復。他這裡有一點注意到是什麼呢？伊拉克是屬於得天獨厚，在阿拉伯國家當中。阿拉伯國家當中有兩類國家，一類是有大量的石油，大家大沒有水，像沙特、科威特，他沒有河流。就是大量的水他需要海水淡化。還有一類國家是有淡水，但是沒有石油。像埃及，但是伊拉克他有兩河流域，幼發拉底河、底格裏斯河是非常著名的，隨後它有居世界儲量第二的原油儲備。所以説它既有油，又有淡水，又有兩河流域三角洲肥沃的土地，他農業不成問題，他只要擺脫了戰爭，他馬上就能夠恢復起來。比方説他的基礎設施被破壞，整個國家的經濟，特別是石油出口受了限制。那麼有一種説法就説，你再制裁下去，你制裁它，但是伊拉克人不會餓肚子。為什麼呢？他有肥沃的土地，他有自産的農業，農産品，他不會餓肚子。
主持人：對這點説法我個人感覺，我倒略有所不同。因為我98年去採訪一個什麼深刻的體會，真正受苦確實是廣大伊拉克老百姓，因為錢，可能石油換食品的一些錢，包括國際上一些援助的東西到了伊拉克。大家老是説，未必真是到了那種廣大伊拉克老百姓手中。當然一方面是客觀原因，有限。但另外一方面也有其他這種原因。比如説我在伊拉克採訪的時候我就看到在一邊轟炸著，那邊100萬美元的豪宅，政府官員也在蓋。這當然是可能是伊拉克存在的一些腐敗的問題。但是絕大多數的老百姓生活基礎確實是，生活條件確實是非常之差。
記者：所以説他，而且從伊拉克而言，它一方面是説我們受到制裁，了百姓生活非常苦，但是他實際上還有他一定的經濟的來源跟勢力。一方面是聯合國的60％的錢是給它的。當初一開始石油換食品的時候，是每年50億美元，可以賣出去，可以換50億美元，只有60％是可以買食品的。他就是6個月是20億，後來漲到52億嘛。現在又漲了，6個月變成52億，等於現在一年就是100多億。所以最近你看，它為了，伊拉克為了就是説擺脫自己的困境吧，改善自己這種狀況，跟周圍阿拉伯國家都搞好關係。説到伊拉克為了解脫他受制裁這種境地，他做的很多努力，伊拉克跟敘利亞之間有一條輸油管道是800公里長，這條輸油管道在兩伊戰爭開始之前就已經切斷了。因為當時敘利亞跟伊拉克斷交了，
馬：那麼在兩伊戰爭中間，唯一的一個阿拉伯國家在兩伊戰爭中間，沒有在伊拉克立場上，唯一的一個國家就是敘利亞。但是在去年它又恢復了。隨後不斷地原油就通過這條管道到的敘利亞。隨後伊拉克人就通過這條管道，它每天可以賺到幾十萬美元的收入，這是在聯合國制裁之外的。所以説這就説明，它在這種情況下，它可以説前面歷史上的東西都可以拋開，他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自己的生存，儘快地解除制裁。對敘利亞這樣20年，將近20的宿敵，他現在都……雙方的交往也是不斷升格。現在已經達到部長級的互訪了。其中有一點，最近這段時間巴以衝突很厲害，但是有一點就是説到目前為止，在巴以衝突中已經有400人，400左右的巴勒斯坦人已經被打死了。每一位被打死巴勒斯坦的家庭會收到一萬美元，再加上一幅薩達姆的畫像，這是伊拉克政府給的。這應該説是伊拉克政府的一種策略，它會喚起爭奪更多的同情吧。因為阿拉伯世界一直把以色列作為一個敵人，或者説是對手吧。所以説在現在，最近伊拉克外交部長跟安南在聯合國會談，關於制裁事情的時候，伊拉克方面表示，即使全面取消了制裁，也不讓聯合國的核查人員再一次進入伊拉克。除非在這個這個地區，進行某種武器的監督，包括監督以色列。
主持人：也就是説，可以説伊拉克包括在海灣戰爭時期，比較會利用地區的形勢和地區的，包括民族情感，他每到一個關鍵時刻，或者對他來講，非常危機的時刻，他肯定會把巴以衝突提出來，而且肯定會作出一些姿態，包括你剛才説到給阿拉伯，給巴勒斯坦人受害者這樣一種姿態。所以給我們的感覺，伊拉克，特別是薩達姆他在整個阿拉伯地區他很得民心。阿拉伯老百姓一談起薩達姆的時候，確實給人一種感覺説那是我們戰士，而且他對我們很好。
記者：去年的年底，就有這麼一件事，就是伊拉克石油現在在國際市場上，是能起價格上下能起作用的。因為伊拉克是石油的儲量是全世界第二，僅次於沙特，僅次於沙特。所以它有一段時間，它停了。我説不出了，説我們現在不行。按照這個計劃，我們根本沒有錢來修油田，油田的設備根本沒有辦法更換，也沒有設備，你們也不讓我進來，我停了。現在聯合國就跟它談了，你還得出。因為既然這個油已經進入市場的，突然停了以後，這是全世界沒法反映的，這個價格肯定要……去年我們不是年底這個油，油價上去嘛，我相信有這方面的因素。所以跟它談，談到最後説，OK，你每年可以多花10億美元，專門用於修油田，進口油田的設備。但是伊拉克接著就受，這個錢你應該直接上我的帳戶。聯合國説這個還是不行。它現在基本上是石油出産，因為在海灣戰爭期間，他的一些石油設施遭到了破壞，但是海灣儘管是10年的制裁，它的經濟支柱就是石油嘛，所以他的恢復基本上已經恢復到了戰前他的石油生産能力，恢復到他戰前的三分之二了。有的説法是四分之三。
主持人：而且現在就是阿拉伯世界其實，伊拉克得到同情的比例也是越來越高。
記者：阿拉伯聯盟理事會26號開了一個會，在海灣，發佈一些公告。他就是説什麼呢？呼籲儘快解除制裁，反對空襲，支持伊拉克人對空襲進行反擊。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至少在10年來。這就是阿拉伯人他們做出的，至少他們一致做出的一個公告，就是説他們站在伊拉克方，在這件事情上，在現在狀態下，他們這樣。去年他們巴格達國際貿易展一萬八千名商人，48個國家都去參加。隨後有12個政府的貿易部長。這是在制裁的條件下。那麼有人在問，為什麼，為什麼阿拉伯國家在做這種轉變呢？有一個美國的學者，有一句話我覺得非常精闢，他説因為站在薩達姆對面的是美國。所以説美國實際上在現在我們説10年以後，美國的制裁，我想沒有人會説美國的制裁是成功的。現在美國人自己也説，他們要調，他們已經在調整制裁的方針。所謂的叫聰明的制裁。他們就是説可能把這個制裁弄得更精確一點，就是説這個目標更精確一點。
主持人：他這個所謂聰明制裁精髓部分是什麼？
記者：就是針對他繼續實行嚴格的武器禁運。
主持人：就只限在武器禁運。
記者：一個武器禁運，再有一個就是保證對他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生産能力和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擁有，一定要給他限制。就是説一個是武器禁運，一個是製造武器能力的限制。不讓他有製造武器的能力。當然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其實一直是不行的。當然你既然是武器禁運，可能我想造步槍的設備也是不能進去，對吧，它雖然不是大規模武器，大家它不允許伊拉克有製造武器的能力。其它的方面他就會放鬆一點，美國人現在是這麼想，但是伊拉克仍然反對這個。
主持人：他這種政策的態度，它實際上是讓人抓到一種把柄，而且是有點兒顯得自相矛盾，所以説伊拉克外長在紐約跟聯合國秘書長安南會談完之後，馬上就跟記者反問説，什麼叫聰明的制裁，那這麼説美國人承認過去10年他們搞的是愚蠢的制裁。正好是一個反問。但是不管怎麼説就是説可以説，這10年來，在回顧海灣戰爭走過的這麼10年曆程的時候，應該讓人感覺到，在很多方面，其實伊拉克得到，就是現在的矛盾已經不再是當時伊拉克佔了科威特這樣一個基本上違反了國際公理，違法了聯合國憲章原則的這麼一件事，而更多的現在國際輿論，而且很多人關心的一個問題已經成了説，如何儘快地解除對伊拉克人民的這種嚴厲這種制裁，如何讓伊拉克能夠儘快地恢復到一種正常的一種狀態。但是我就在想，當初科威特重新回到科威特人自己手裏的時候。
主持人：也就是説，科威特解放的時候。
記者：大家一片歡呼，阿拉伯國家都覺得很那個。10年以後，阿拉伯國家實際上他們當初都反對薩達姆對伊拉克的這種做法，但是為什麼現在都還又站到，在一定相當的程度上站到伊拉克的這邊。這個實際上我覺得説明的阿拉伯對美國人而言，他對阿拉伯這個世界，我相信他制定政策的人也好，或者下面的人也好，並不能説從他們政策的實施來看，並不能説十分地了解。因為阿拉伯它是一個很特殊的一個民族。你看世界上哪一個民族是這樣的，20幾個國家説一種語言，一個民族。我相信您學阿拉伯語的這個可能更了解。
主持人：馬衛公，好像在阿拉伯世界，我們都在那裏呆過，就是似乎就是他們對這種外來者，特別是在宗教上是叫做異教徒，一直有一種排斥。
記者：我覺得是這樣的，就是説阿拉伯這個民族，他民族的特徵非常得明顯。舉個簡單的例子，比方説在阿拉伯這個世界，那麼其它的國家比方説亞洲很多國家的年輕人，或者是其他拉美國家的很多年輕人，比方説是對歐美流行音樂，比方説他們非常著迷的時候，對爵士樂很著迷的時候，阿拉伯人依然對……這種他的那種民族唱法那些歌星們如癡如醉，他這種民族特徵非常得明顯，他那種豪爽，他們阿拉伯人自己説，我的阿拉伯語是沙漠語言，他的喉音很重，發音部位很深，就是一般人學阿拉伯語就覺得發音很困難。他那種表現出那種。
另外一個就是宗教力量。那我們都知道，海灣戰爭發生在海灣地區，那麼海灣地區是什麼？是伊斯蘭教的發祥地，聖地麥加在那個地方。人們當時就是美國軍隊進駐殺特的時候，很多穆斯林他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麼會讓……
主持人：這個新聞在當時全世界也是一個具有爆炸性的意義的一個新聞，就是好像很多人，包括我們在那裏的時候，都不可思議説啊？沙特同意了，居然美國軍隊就得到了沙特了。
記者：當時實際上在海灣這個地區，它的海灣六國，我們講的海灣六個阿拉伯國家，那麼包括科威特、沙特、巴林、卡特爾、阿聯酋、什麼阿曼，這些國家它是有一個海灣合作委員會。海灣合作委員會，在海灣戰爭爆發的時候，那個時候還局限與整個結構還是比較鬆散的，但是它實際上那個時候，他已經有一些一個地區組織這樣一個形式了，那麼它相互之間有一種相互的支持，相互的協作，有這麼一種在裏面。另外沙特應該説在跟美國的這個關係方面，雖然從意識形態，或者是從它政企的結構，或者是他伊斯蘭教發祥地這樣一個特徵來説，它跟西方的文化是水火不相容的。但是在……説實在的，我們都在海灣地區都去過，也都呆過，感覺到西方的文化對這些地方的年輕的一代是有一些衝擊，西方文化對阿拉伯語言裏也有一些衝擊，在阿拉伯語言裏面很多詞彙裏面，也有比方説英語的成分在裏邊，外來語的成分在裏邊。但是就是説在那種情況下，實際上沙特，第一，他也擔心戰火從伊拉克進到科威特，科威特很小啊，再往前努一下，就進到沙特了。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實際上他也怕戰火燒到他的家裏。伊拉克已經宣佈是科威特是我的第19個省，你已經不是一個主權國，你是我的一部分了。那麼就成的伊拉克和沙特成為接壤國了。那麼他很擔心。
主持人：當時最流行的一個詞就是“吐絲國危”嘛，就是科威特是這個樣子，據説是美國人最具有説服力的話，你看看科威特，你如果不答應我，趕緊給你這兒派兵，那科威特就是你的下場。
記者：你想所有海灣六國國家的軍隊合起來，都不及伊拉克的一半。都是幾萬人、幾萬人、幾千人，這樣的軍隊嘛。伊拉克號稱是阿拉伯世界，在世界上軍隊人數都是可數的，屈指數得著伊拉克的，當時。
主持人：所以説今天我們再回顧10年前爆發的這場戰爭，它所帶來的影響，它使得海灣這個地區、中東這個地區，乃至全世界所産生這種影響的時候，我覺得可能有很多方面可以值得總結。
記者：我覺得海灣戰爭給我們帶來什麼，給美國人帶來什麼，給伊拉克帶來什麼，我們都不説，但是我們作為中國人在這麼看，我覺得告訴我們一點，就是説在現在的世界説可能很少有一個民族能被徹底打爬下的，靠軍事手段打爬下的。因為美國他一向要作世界警察，但是很難。它如果，它美國因為越戰以後，他避免去佔領一個國家或者是陷入這個國家，那麼他在用軍事手段來制服一個國家，當然你可以把伊拉克趕出科威特。但是你要讓伊拉克完全地聽命于你，我想用軍事手段他是絕對做不到的。現在實際上這件事情10年就告訴人家這一點，這一點我覺得是最重要的。現在美國它如果要搞垮薩達姆他有什麼辦法呢？他繼續空襲沒有用。因為空襲永遠是空襲。最終解決問題的只能靠，如果你要最終解決問題的話，只能靠地面戰爭，大家美國人可能不會……薩達姆也不會給他這個口實，讓他再打一場這樣的戰爭，讓他再打到巴格達去。所以説美國人他沒有達到這樣的目的，就是説在中東讓所有都是他的勢力範圍，聽命于他，這點他沒有做到。所以説對我們講起來，整個看這個事件，現在是二十一世紀這一點不可能再有。我覺得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對阿拉伯國家來説，國家對阿拉伯世界，對阿拉伯民族來説，海灣戰爭以及它10年來海灣戰爭後的10年中東地區局勢的變化，阿拉伯人他現在心裏邊他們應該，我覺得明白一個很清楚的一個道理。我跟很多朋友聊，他們也這樣認為地，就是更加突出地感到，阿拉伯人作為一個民族，團結的重要。有些人就講，説伊拉克入侵科威特是兄弟之間打架，對吧，那麼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要靠阿拉伯國家聯盟，要靠阿拉伯國家來協調，建立這樣一個機制。很多人就講到阿拉伯國家實際上建立自己一個解決內部事務的一個機制。他把這個東西，看作是雖然是兩個主權國家，大家它是阿拉伯大家庭這麼一個。所以這些年來，我覺得美國……另外一個就是説，一個是阿拉伯人意識到，更加意識到團結的重要。再有一個就是更加看清了美國要控制中東，實現軍事存在，同時實現他拳頭戰略，特別是他的戰略重點依然在歐洲嘛，那麼他要控制石油源等等，這整個的它一個全球戰略的一部分。那麼它通過海灣戰爭，它一步一步地在去走。而且到現在為止，在中東地區，無論是在海上，還是在陸地，在海灣地區，他都保持著一定軍事存在。那麼就實行了一個他多年的夢想。那麼阿拉伯人現在也看到了這一點，就是説你把這個神請進來了，送出去也很難了，那麼怎麼辦？下一步，那麼阿拉伯團結起來，那麼真正形成一個拳頭。
主持人：在結束我們今天關於海灣戰後10年的話題的時候，我想起一位我們三個都熟悉的中東問題學者説過這麼一句話，就是，千萬不要對中東的未來做什麼預言。因為那裏太複雜，總是給人們太多的意外。海灣10年前的那場戰爭已經被歷史牢記，不僅記住了戰爭本身的勝敗，更會記住它給中東政治，世界格局所留下的深刻影響。的確，人們或許真的無法預見那裏的未來，預見那裏的戰爭。但是歷史已經證明了許多，這些歷史的明證無疑比預見更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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