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時速

生死時速

     相信大家都看到的這組畫面,這是目前世界上最流行的現代運動,場地賽車。這種比賽給我的感覺是:夢幻般的汽車加上駕駛者的膽大藝高,構成力量的動感,衝擊的熱烈,令無數顆崇尚速度、驚險的心在熱血沸騰中跳動,但是,我也認為這種比賽是世界上最危險的運動之一。

     大屏幕上的畫面就是最近發生在美國的一次賽車事故,事故的地點是本屆美國總統大選難産之地佛羅裏達州代頓納500賽道上。

     2月19日,在美國佛羅裏達州代頓納500大賽的賽道上,當19萬5千名車迷如癡如醉地欣賞風馳電掣般的賽車,驚心動魄地你追我趕的時候,一場車毀人亡的慘劇悄悄地逼近了。死神盯住了49歲的優秀車手,厄恩哈特。

     車禍發生的時候,比賽已經臨近結束,厄恩哈特的3號賽車與4號車發生輕微碰撞後失去控制,一下子飛了出去,一頭撞在圍墻上,隨即又被另一輛高速駛來的賽車追撞,車輛嚴重損壞,以至於工作人員不得不切開車的殘骸救出厄恩哈特,並立即將他送往醫院。令人嘆惜的是,當時大部分車迷的注意力集中在前兩名車手身上,沒有注意到這一可怕的慘狀。

     厄恩哈特在美國可謂家喻戶曉,這位輪廓分明、留著小鬍子的賽車天才被稱作是賽車道上的喬丹,他敢冒險,不怕撞,一向以"好鬥"的駕車風格聞名賽場。他在賽道上隨時準備把擋在前面的車撞開,厄恩哈特曾7次捧得雲斯頓杯,在納斯卡大賽中以76場勝績獨佔鰲頭。

     然而,他在這次比賽出發前與妻子在一起的這張照片,卻成為他留給車迷們最後的微笑。在代頓納國際賽車中心,車迷們自發地聚集在一起,舉行各種各樣的哀悼儀式,很多車迷眼裏飽含著淚水。一個12歲的小車迷心痛地説:"我們失去了一個真正的冠軍。"

     在觀看各種比賽中,運動員瞬間失誤造成的遺憾、惋惜甚至悲痛,給我留下的印象,要比看到獲勝領獎更加深刻。或許正是這種心態,我總是對運動員挑戰極限的精神肅然起敬。在各種體育比賽中,汽車大獎賽也許是比賽中失誤致死人命最多的一種運動,我知道,在汽車大獎賽並不太長的歷史中,卻有一張長長的死亡者名單。在去年評選出的20世紀最偉大的賽車手名單中,巴西的塞納和英國的克拉利的名字,排在冠軍和亞軍的位置上,但他們也同時出現在這個黑色死亡名單當中。

     厄恩哈特的去世讓人們想到六年多前,"賽車王子"塞納的那次事故。1994年5月1日,一級方程式大獎賽最傑出的車手,34歲的巴西人阿裏頓-塞納代表威廉姆斯車隊,參加聖馬力諾大獎賽,比賽中塞納的車突然失去控制,撞在賽道的水泥護墻上,兩個小時侯後死亡。塞納的去世引起世界車迷們的悲痛,巴西車迷們更是感到失去一名民族英雄。 在世界各地發動機嘯叫、油煙瀰漫的賽道上,人們常常看到死神的身影。然而,統計數字表明,全世界有410億觀眾通過電視收看過各種汽車大獎賽實況,人們為什麼對這樣一個運動如此著迷呢?

     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汽車逐漸成為主流交通工具,越來越多的人在駕駛汽車中感受到高速疾駛帶來的快感和驚險,伴隨著汽車市場的迅速膨脹,能夠集中展示汽車質量和競技性的賽車運動,不僅培養了眾多車迷,而且成為汽車廠商重要的産品展示臺;

     1950年,標誌著世界最高等級的一級方程式汽車大獎賽,簡稱F1大獎賽正式開始,圍繞著這個比賽,迅速地形成了一個大市場。各種專業設施、器具和服務使比賽職業化;廣告的鼓動、博采的刺激、媒體的轉播,影視的烘托,使這種比賽更加具有商業價值和娛樂性;所有這些似乎都在告訴人們,汽車就是速度,速度就是世界,賽車手是這個世界中的英雄。速度和驚險形成了追求極限的現代冒險遊戲。

     作為一個行外人看賽車,我常常有提心吊膽的感覺,幾十輛車飛速奔馳,瞬間絞殺般衝撞、濃煙四起的場面令人感到吃驚。 安全問題並不是沒有人去考慮,賽車中最吸引觀眾的F1賽事創辦以來,多次因安全更改規則,但是車手和觀眾仍然屢屢在賽場上喪命,據我所知,F1賽車中頂尖車手舒馬赫最近説過,他永遠不會讓自己的兒子接觸賽車這項危險的運動,而是要引導兒子參與那些相對安全的運動,例如高爾夫球或者網球。但是,厄恩哈特見解就與舒馬赫不同,當他發生致命事故的同時,他的兒子就在前面,駕駛著另一輛賽車,為爭得冠軍飛馳。

     對賽車迷們來説,刺激和驚險正是賽車的魅力所在。十幾輛飛奔的賽車相互爭道,差之毫釐,一輛車飛起來了,在空中翻滾中,幾輛賽車從下面飛馳而過。竟然沒有人受傷,這太激動人心了,對於每個睜大了眼睛車迷來説,這種壯觀場面,充滿危險的精彩動作,塑造了非凡的賽車英雄。

     震撼和興奮總是和危險相伴而行。可是像厄恩哈特那樣優秀的車手在乎危險嗎?他只戴老式的頭盔,不用頭部和頸部安全支架。他説,他最討厭的是快車道上設置的限速圓盤,因為他就是快車道的主人。

     納斯卡賽車中心主席邁克赫爾頓對記者説:"在安全方面,我們不會加快步伐,也不會減速,我們不會為安全而安全。"當被問到是否強制使用安全器械時,赫爾頓把問題推給賽車手,這位新星米切爾沃爾特裏普則表示,反對任何強制措施。評論説,赫爾頓在耍滑頭,因為他知道,如果把真話講出來,罵名就會滾滾而來。 納斯卡大賽組織者早就在試驗換用更軟一點的保護墻。可是至今未見動作,據説其中一個原因是軟墻容易破碎,不好清理。對此,厄恩哈特曾取笑説:"我寧願讓他們花20分鐘清理雜亂的碎塊,也不願等我一頭粘在墻上後,他們再把我弄下來。"不幸的是,厄運竟然成為現實。

     我一直在懷疑,是否真的有一種潛意識在影響著人們的觀賞心情?喜歡驚險的背後是不是有一種對臨界死亡的冒險心情?賽車場上如果沒有發生車禍的可能,它的場面是否還會像今天這樣熱烈?或者説是否還能吸引這麼多的觀眾? 我不能説人們希望發生事故,但是事故的發生確實增加了驚險和刺激的程度。人類挑戰極限的活動是對自身能力的一種檢驗和發展,300公里的時速帶來的震撼,也許是賽車手樂此不疲、億萬車迷為之傾倒的原因,但是,作為一項健康的體育運動,確實應該在刺激和安全之間尋找到一個合適的度,讓死亡和悲慘離我們更遠一點。如何在重視安全的前提下,開展許多人都喜歡的賽車運動?這是一個又一個優秀運動員的生命給我們提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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