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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天 危險襲擊了我們 |
10月15日 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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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7.31. 第17天]
遠山,連綿起伏,奏著優美的樂章。又一個清爽的早晨來到了我們的床前。
馬路邊的油條老豆腐,已經17天不曾謀面了,還真有點想念。
今天的早餐又可美美地享受一番了。
問過路行人,這裡距離龍景關長城只有6華里。一條錚亮的柏油公路直穿而過,同住的司機正好從此經過,問我們是否搭車前往,我們執意要自行,為的是感覺一下在現代化産物上揹包步行的感覺。在山上下來倒不習慣了走公路。少了一些刺激多了一些乏味。越走越累。
車來車往的公路上,背著包行走的我們似乎有點不太合拍,雖然比在山上行走的速度快的多,但是在呼嘯而過的汽車之後有些失落的感覺。
在失落之後,仿佛我們剛從古代文明的時空隧道裏跳將出來,來到了現代文明社會。
步行的速度是遠遠不能趕上馬達的飛轉。
盼盼的潛意識反映也許比我更強烈,沒走出多遠,他就喊累了,而且情緒明顯的低落,有些失常。
也許汽車過後帶起的煙霧,排出的廢氣,發出的噪音也在影響著我們的情緒。
龍井關長城在公路兩側的山峰上變成了永遠的歷史遺跡,她的一切防禦攻勢都失去了作用。威武雄壯的身姿已不復存在,山上殘存的斷墻根和散落在山下的磚石塊,標示著長城建築古老的年代,訴説著那一去不復返的戰亂紛飛。
山腳下的龍井關村炊煙裊裊,一座座新建民宅招示著他們生活的富裕。
穿過熱鬧的村莊宅院,望著山上蹦來跳去的長城敵樓沿著她的方向我們下了公路走小道奔深山而去。
一個半小時後我們走過8華里路程來到二道城子村,村會計為我們在井裏打上最涼的井水。盼盼迫不及待地喝了幾大口然後一揚手把水倒在冒著蒸氣的頭上。這時急壞了村會計的老婆,充滿母愛地罵著:“你不要命了,這樣會得病的。”她跟我説:“大熱天的,不怕把孩子累壞了。長城有什麼看頭,我在這裡從小長到大,50多歲了一次沒上過後山的長城,我看你們是瘋了。”
從公路上走到現在,盼盼的情緒一直都很低落,他的心裏想的是什麼我也猜不透,總見他很疲憊的樣子。
繞過村莊沿小道向著不很高的山頂爬去,山上的長城,人為破壞已分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再加上自然山體滑坡,站在山下很難看清山上的長城。爬到山頂,長城已變成了腳下的一堆亂石崗。
山上的土壤甚是肥沃,滋長出又濃又密的青紗帳厚厚實實地把我們夾在中間。
一邊撥開草稞,一邊找路前進。
在一個小山坡下山的時候,我在前邊開道,盼盼吃力地跟在我後邊5米多遠。走不多時,被不知是石頭還是一根樹枝拌倒,摔了一個跟頭。由於極度疲勞,身體的平衡自製能力很差,使這個跟頭竟向下翻了兩個個。當我扶住他,他利索地站了起來,愣了幾秒鐘,發覺自己的腿上有些痛疼,蹲下來坐在地上,我看見他雙手指住左腿膝蓋處,臉上掠過一絲痛苦的表情。
“怎麼了?”我一邊放下揹包一邊急切地問他。
“沒事,稍微有點痛。”盼盼頭也不抬地回答著我。
“把手拿開,讓爸爸看看。”
在他鬆開小手的一瞬間,我看到在他的膝蓋骨下方有一條一寸長口子,很深,涌出來一股黑紅色鮮血。看著就疼。
由於天熱,我們著短衣短褲。一旦摔倒,皮肉定會受到直接重創。
“別動,把腿伸直。”我邊説邊打開揹包裏的醫藥盒。
當他伸直腿的時候,他的身體在微微地顫動。
我把消毒紙巾遞給他,他咬著牙把傷口上的濃血和臟土擦掉,臉上又多了一層層的汗珠。
我打開小瓶包裝的雲南白藥倒在紗布上按到了他的傷口上,痛的他大叫一聲。
“沒事了,這點傷算什麼。我的兒子是誰呀,是最堅強的小男子漢。你忘了,那個什麼書裏某某在大戰某某時,手臂被砍掉了,連眼都沒眨一下還繼續衝鋒陷陣呢。”一邊説著我一邊扒拉他的腦袋前後左右細細地檢查。
“別處還痛嗎?”
“不痛。”
“那咱們就地休息一會?!”我掏出水瓶和餅乾遞給盼盼分散他的注意力。其實,這樣的飲食對我們來説已經沒有了食欲,幾天不吃東西都不會有肚子餓的感覺。此時吃東西完全是為了完成任務似的給身體補充營養,根本就感覺不到飲食的那種快感。
由於天太熱,皮膚被太陽烤的生痛。
火辣辣的太陽照在臉上,汗水在頭皮上冒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淌,挂毛巾的脖子上濕漉漉的有些癢。太陽鏡是帶不住了,汗水潤滑了鏡架從鼻樑上往下滑。沒休息多長時間,給盼盼吃了兩片去痛片,為了防止再次受傷,這裡的青稞也比較密,我們不得已又換上長衣褲向前走去。
當我們跌跌撞撞地走過三個敵樓到達第四個空心敵樓時,危險再一次襲擊了我們。這次給我精神的打擊很大,往後的路加重了一層在我心底裏黑暗的陰影。懼怕的心理衝撞著脆弱的神經。
這個敵樓是建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山包上,從我們走過來的方向根本沒有看出來它是一個樓。沿著城墻走到了它的頂上,到那邊一看,才知道我們倆已經站到了塌了一半的空心樓的頂蓋邊檐,距離墻根有6米多高,腳下的磚墻有些鬆動。盼盼和我同時摒住呼吸,哪怕一陣心跳都會震塌樓子。小心地站在那裏誰也沒敢再挪動,尋找著哪有能夠攀下去的路徑。可是除了筆直的墻壁就是懸空的斷墻立在腳下。如果原路退下繞過去,兩邊的山坡陡峭還有濃密的樹林更艱難。
這時的我們真的不想再鑽樹林和多走一點路,我試探著是否能夠從斷層上攀到下邊的磚堆下。
搞不好這樣也許會震塌斷層,再説盼盼也絕對會摔壞的,我向前小心地挪了一下腳步,看看從破損的斷墻是否可以爬下去。試了試墻體的斷磚還很牢固,我就沿斷墻頭向下爬,雖然摳掉一塊磚,但很順利地站到了下面的城墻頭上。盼盼照我的樣子掉過身來趴在墻頭上一點點的往下挪,我伸手和他還有1米高的距離。我指揮著他腳踩的位置,就在他剛倒兩次手的時候,由於他的手臂短,只能摳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塊磚縫,表皮上的磚已經浮動,全部的身體重量通過手臂全部懸在了那塊磚上。只見他的背晃了一下,那塊磚和他一起掉了下來。我急忙伸開雙手去抓他,可是已經晚了。他先是掉到了城墻頭的邊上掂了一下,本能地抓住墻頭的一根荊棘,可是卻連根拔起繼續下落,仰面朝天橫躺著向2米多深城墻根的石堆上摔下去,只聽到“咚”的一聲。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全身的血液好像一下子凝固了,頭“嗡”地漲大了好幾倍。整個世界都毀滅了,我沒了感覺。
等我醒過神來向下望去,盼盼臉朝天躺在那裏,突起的眼睛鼓鼓的,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我想這下完了,一邊大聲地喊著“盼盼、盼盼”,一邊扔下揹包往離地面比較矮的墻位置跑過去跳下城墻踉蹌著向他跑去,跑到跟前抱起他的頭,只見他滿臉的鼻涕和吐沫。慘白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急促的呼吸使我鎮靜了一點。最少他暫時還有呼吸。我告訴他不要動,也不要使勁,全身放鬆。
他是後背先著地的,由於他背著登山包,裏面裝著衣物,沒想到卻救了他的命。我呼了一口長氣,使自己鎮靜了些。
“現在能講話嗎?”我問他。
他嘴唇動了一下,痛苦的臉上抽蓄著。全身都在抖。
我迅速地查看了他的頭部,沒發現有流血的地方。
“慢一點喘氣,別害怕,哪都沒流血。有爸爸在,別怕啊。”我攏過他張開的兩支小胳膊,摸了一下他的兩條腿。
“這裡痛嗎?”
“胸痛。”他搖了一下頭説。“有點喘不上氣。”
“你吐口痰。”我略微扶起他的頭用另一隻手去接。痰裏沒有血。
我從脖子上摘下毛巾給他擦臉上的污物,松了一口氣。這時才敢挪動他,把他整個抱在懷裏坐在地上對他説:“閉上眼睛,休息一會。”
我被嚇壞了,鼻子酸酸的,眼淚滾了出來。
孩子靜靜地躺在我懷裏堅強地沒有哭。
他從小就沒有得到過我的疼愛,相反,因為我不穩定的工作,居無定所,使他從上幼兒園到現在已轉過幾次學校。有一次把他送到外地武校還沒有三天就得了急性闌尾炎已經穿孔,媽媽將他送往醫院,當時我不在家。在他需要我的時候,我卻沒有守在他身邊,出院沒有二十天就又把他送去了學校。學校的生活條件很差,每天三個大饅頭就著榨菜。冬天沒有熱水,宿捨得窗戶透著風還沒有暖氣,半年後我們才得知這一切。
我的心裏難受極了,撫摸著兒子的小臉,觸摸著他額頭上一道深深的由於我粗心留下的疤痕。想到現在,我檢討著自己,是不是我在虐待自己的兒子?別的孩子都能在寵愛中享受幸福快樂。我開始懷疑自己對孩子愛的方式是否有誤?其實我是愛他的,不知上帝是否能夠理解我、原諒我?
過了十多分鐘,盼盼睜開眼睛,看著我説:“爸爸我好多了,沒事了。”
“嗯,現在你感覺一下,哪兒還痛?”我問。
“胸口痛,還有屁股痛,這會好多了。”
我怕他內臟受傷,撩開衣服,按這按那,問他哪痛,判斷著受傷的部位。
30多分鐘後,盼盼的臉恢復了血色。
我讓他坐起來,站起來,看是否有不適的感覺。我不敢再耽擱,現在就下山,找醫院拍個片子。萬一內臟有傷,是耽誤不得的。
我觀察了一下山下情況,離我們有二三里外的山溝裏有電線桿和山路,也許那裏有人家。
給盼盼喝了一點水,一手拿著他的揹包,一手摻著他的胳膊一小步一小步鑽草叢走近道下山。
兩個小時後我們終於鑽出樹林到一個農戶家門口。我向女主人講明我們情況後要求能不能讓我們到屋裏歇一會兒,她説丈夫不在家,拒絕了我的要求,看的出來她非常小心。一直到現在,我還在琢磨當時我和盼盼誰更像壞蛋。
沒有辦法,我和盼盼就在她家門口的青石板臺階上躺了一會兒,算作休息。
盼盼身體恢復的非常快,除深呼吸胸部還有點痛外別無他恙,我稍放下心來。
前邊的目的地是洪山口長城地段,離這裡有5-6華里。一路走,一路熱。太陽照射下的石子路面散發著熱浪蒸烤著我們。
下午4點鐘走進洪山口村,望著早有耳聞的洪山口長城心潮澎湃。
——任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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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何貝莉 來源:央視國際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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