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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天 雨,下了一天
10月14日 16:46

  [2001.7.21 第7天 濃霧 小雨]

  昨天深夜,小雨敲打著路邊的帳篷把我驚醒。

  伸出頭借著夜光巡視了一下四週,草坪上沒有汪起的反光。我很擔心雨下大了會把我們泡在水裏。一宿沒有睡實,側耳傾聽雨點打在帳篷上的聲音判斷著雨的大小。

  越來越密的雨絲把我帶回那童年的夢裏。

  天真爛漫的春天啊,闖進了我童年的生活。在雨裏我和小夥伴打著一把傘,瘋似的在小河邊草地上奔跑。不小心我一下子滑倒,她蹲下用一隻小手舉著傘,一手勾我的頭想扶我站起來。那一瞬間,我沒有想掙扎站起,躺在臂彎裏聽見小雨打在傘上的聲音是那麼的美妙,一下子浸透了我的全身。我象一隻停在大海港灣裏的小帆船暢想聯翩。

  公路上忙碌的汽車在頭頂上飛弛而過,巨大的轟鳴聲把我從夢裏拽出來,催促著我們該起床了。

  外邊的山峰露出了她墨綠色的輪廓。

  收起帳篷取出牙刷毛巾香皂過馬路下坡到河邊在從泥漿上流過的淺水裏胡亂地洗了一把臉。

  5:30分披上雨衣頂著雨轉身向山坡上的殘長城爬去。

  界嶺口長城地處要決。橫斷秦皇島與青龍地界,是這一主要公路的咽喉。不但在古代歷史上戰功顯赫,就是近代戰爭中也顯出了她的威力。

  長城上邊爬滿了青藤,青紗帳淹沒了城樓。我們上了山坡登上山頂,深一腳淺一腳地趟著露水,一會竄一會爬地急行軍。

  逐漸大起來的小雨從濃霧裏撒到我們身上,雨水順著雨衣往褲腳和鞋裏淌,還真覺得有點涼。但是沒走多遠,我們的身體就開始向外冒汗了。不透雨水的雨衣也不透氣,身上的汗液揮發不出去沾到了衣服上,把雨衣衣服和身體裹成一個團象僵屍似的走起路來富有節奏。難受的真想對著天空罵。抬起頭,又樂了。想一想這樣的天總比站在毒辣的太陽下面要好受的多呢。

  4個小時後我們走到一個還算比較完整的敵樓裏休息。全身都已濕透。脫掉雨衣,我打了一個冷顫。

  城外邊霧茫茫,雨也茫茫。青山裹著長城,霧雨裹著青山。

  盼盼坐在樓外的半節矮墻上脫下登山鞋和襪子,調皮地説:

  “快看呀,我的鞋裏有兩條魚耶。”

  我沒看見魚,倒看見他那被雨水泡的白白凈凈的小腳丫。這一回沒有聞到惡臭。我們學著他的樣也脫掉鞋子,襪子,嘩嘩地倒出一灘水來。然後換下褲子擰幹褲管挂在樓內的殘壁上。不知強子從哪搞來一堆柴禾點著了,他們圍上去把鞋攏著火擺了一圈。各自拿著自己的臭襪子烤了起來。盼盼喊我:

  “爸爸你也過來烤烤吧,還真暖和。我幫你烤襪子。”

  聽了孩子的呼喚,不用烤火,我的心裏已經暖融融的。

  在家裏的時候,孩子媽媽端來一盆水催促我們父子倆洗腳的時候,我們4隻腳一起放在腳盆裏然後把臭襪子扔來扔去,誰也不肯洗。當然只有媽媽來收場了。現在媽媽不在這裡,孩子知道關心著他的爸爸,我盯著他那稚嫩的臉蛋真有點感動了呢。

  在他們烤火的空當,我用剛擰完襪子的手,拿起一個老鄉送的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一邊吃一邊看地圖,計劃著今天晚上的著落點。

  在我們策劃這次徒步走的準備階段,由於缺乏第一手資料,對路段行動計劃考慮不週密。造成我們現在和計劃差了兩天路程。在今後的行程裏,大家的體力會消耗更大,身體更疲勞。超出計劃時間太多,勢必給大家心理上造成更大的精神壓力。如果説在前一階段是身體適應期,那麼,後一段時期就是疲勞期。離家的時間越長,越會感到孤獨,想家的念頭就會更濃。孩子突然一段時期沒有了玩伴,寂寞感就會每日遞增。假如他撂下腿説不走了,我們誰又會有辦法可想呢。

  想到這裡,我的心裏還真的象著了一把火。看他那單薄的身材,走的太急,既不安全又害怕走傷了他的身體。現在我們大人已是在咬牙度難關了,何況他呢。可是,如果放慢行走速度,等到最後階段就更難以堅持了。

  我站起身來立即發佈命令:

  “給大家10分鐘的時間整理行裝,我們立即趕路。”

  天上還下著雨,裹著雨衣穿上“水鞋”繼續急行軍。

  山下出現了一個村莊,想必就是羅漢洞村了。

  這裡的長城視線很清晰,由我們的腳下向前伸展到五華里開外在一個平坦的山坡上畫了一個半圓形的圈,沿對面逐漸陡峭起來的山峰向西直插雲端。

  在長城上我們發現許多象草一樣的農作物。原以為是人們為了保護長城在上面種的防護草,但是仔細一看,在4米寬的城墻基上一壟一壟整齊的田埂上種著齊刷刷的油豆苗。也許是此地山多地少的緣故還是長城上的土比山土更肥沃,無從知曉。只是感到這裡的人們沒有了一種責任,沒有了一種信仰。難道他們不知道中國的長城已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産並受到全世界的關注與保護。

  到了村莊問起這件事情,他們説前多少年政府下達保護長城指示以來不曾發生破壞城墻的事了,村裏新蓋的房子都是新磚建造的。可是,每一戶人家的老房子、院墻甚至雞舍豬圈都是用長城磚壘起來的,既心痛又無奈。

  晌午,小雨變成了大雨,把我們攆到了一戶低矮的農家院落。

  屋內土炕上中間架著一個病床,床上平躺著一位70多歲的老伯。他在兩個月前上山下地時摔斷了腿,打著石膏牽引不能動彈。家裏還有一位伯母、兒子兒媳、孫子孫女一共老少6口人東西屋分住,中間既是門廳又是廚房合吃。灶臺上的兩口大鍋既做飯又煮豬食。

  不一會伯母和大嫂端上來熱氣騰騰的飯菜,被我們不客氣地一掃而光。然後直挺挺地擠在熱炕頭上美美地進入了無夢的夢鄉。

  一覺睡到下午4點多,外邊椽沿的水滴稀了許多。

  這裡距離今天計劃的目的地青山口還有10多華里山路。越過長城翻過兩座小山梁既到。

  我們準備起程了,老人望著盼盼真誠地挽留。我們謝著他們樸實的關愛,在劉玉學大哥的嚮導下上了前邊的一個小山梁,越過長城直衝山下,一骨碌到了山底的石碑溝村。這裡的村民住宅都是用山石建在山坎上的,一條山溝集滿了幾十戶人家。名副其實的山村!

  山裏的天空漸漸地暗了下來,長城在山上指引著我們的方向。我們加快了步伐。

  走出山溝,前方一片寬闊。密集的燈光在霧中跳躍著向我們招手。

  雨停了,我們放慢了疲乏的腳步。

  撫寧縣青山口村,擁有著1500多人口的大村。

  我們在村小學楊校長的安排下把帳篷支在了小學教室裏,既暖和又安全。他又給我們找來了一大堆幹柴,讓我們把衣服烘乾。還囑咐我們千萬不要著涼。我想這回又可以大睡一覺了。

  外邊幾個人往火堆上架著幹柴,火光照亮了整個校園,引來了好奇的孩子和村民,盼盼的興致又來了:

  “這回可以開個篝火晚會了,爸爸,咱們烤羊肉串吧。”

  忘了從哪天起他們就吵嚷著燒烤的,這幾天走的急,誰也顧不得了,今天又讓篝火點燃了興趣。

  “可以呀,假如你能捉一隻雞來的話。”我對他回著戲言。

  “好哇,你給我二十塊錢。”盼盼當真地接過錢轉身就跑了,強子小妹也跟了出去。不一會他們就轉回來了,沒買到雞但也沒閒著,手裏拎著一塊豬肉。

  我情不自禁地吟起“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厥。”

  火燒的很旺,映得每一個人的臉上都紅撲撲的。

  衣服烤幹了,肉串烤熟了,喝了兩口啤酒,困意難擋,鑽進帳篷先睡了。

  到了晚上12點醒來,發現自己的嘴角上流著口水,一看他們還在火堆旁意猶未盡呢。

  心頭猛然升起了一種孤獨,緊緊地裹緊衣服蜷縮起來,再也睡不著了。

  ——任二林


責編:何貝莉   來源:央視國際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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