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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天 暴走13小時
10月14日 16:17

  [2001.7.20 第6天 晴 熱]

  從葦子峪林場出來到祖山鎮街裏已是上午8點多鐘。

  今天的計劃註定我們要暴走一整天。

  我們離開家後,最近由於沒有信號又沒找到有線電話,和家裏失去聯絡已經三天了。今天在祖山鎮電信局一位大姐的幫助下我與家裏接通了電話。和我們失去聯絡的幾天來她不斷地找我們,在第三天中很怕我們打電話回來,所以一整天都守在電話機旁不敢離開,可是卻總是聽到關機忙音。……電話接通了,“喂?”一聽就是妻那帶有孩童般天真的聲音,我趕緊對著話筒喊:“老婆,是我呀!”之後一陣可怕的寂靜,電話的另一邊沒有一點聲音。半晌,我聽到妻在哽咽,聽到她在流淚。滴滴的眼淚象沉重的大錘砸在我的心上,撕心裂肺般地疼痛。我強忍著淚水等了好長好長時間後,電話的那一邊傳來了她委屈的聲音:“我已在電話旁守了三天了。”又過了一會:“沒出事吧?”我趕緊回答她:“沒有!我們很好的。”“家裏也很好,父親和我都很好。”妻子放小聲音又説:“聽孟記者説有個女孩跟你們一起走呢,注意她別把你們給殺了。”説完我們倆都吸著鼻涕笑了。

  祖山鎮大集。

  大集上擁擠的人們塞滿了公路。路邊隨處攤放的貨攤琳瑯滿目,農家用品應有盡有。大到驢車馬車小到針頭線腦,比一個超級市場還全。人們按商品的品種自動地分成了幾個區域,騾馬市、糧市、服裝市、小百市、蔬菜市、果品市等上千個品種幾千人呼啦啦地集在一起,好不熱鬧。

  我們到擺在貨架上的小百貨攤位上買了10元三副的太陽鏡、三條毛巾、兩個太陽帽。配齊了在半路上丟失的日用品後又到水果攤選了一兜水果和一個大西瓜。好長時間不曾聞到西瓜的香味了,都饞死我們了。沒走多遠我們就忍不住急急地把它切開,一看,卻是一個白瓤大生瓜。

  在祖山鎮把昨天在長城上寫的明信片郵回家裏給妻子和朋友。帶去了我的謝意和問候。給妻的明信片實錄如下:

  非常想念你──親愛的華:

  今天是我們徒步走長城的第五天,現在青龍境內的祖山風景區正東25華里處。長城在兩山峰之間建起門墻,扼守一地。此地風景極致,清泉可飲。奇石怪嶺,美不勝收。盼盼我們一切安好勿念!

  你的林

  2001.7.19草

  小盼盼給媽媽這樣寫的:媽媽我在走長城過程中,非常想你。在長城上走的時候,穿上你給我做的衣服,感覺非常涼爽。可就是太(薄),(被刮)破了。我們非常好,請你放心。這幾天手機因沒信號不能給你打電話。 兒子 任自耕

  當我在長城上回來的時候,一進家門第一眼就見到了擺在茶几上的這張明信片,上邊多了兩滴已乾枯了的眼淚。

  隨著稀稀倆倆滿載而歸的人們沿一條土路向山裏走去。人們告訴我們向前走過十多裏路有個村莊,到那裏再打聽過山梁的路。下邊怎麼走他們就不清楚了。

  天還是那麼熱,吃的那一點生西瓜還沒消化就被汗液排了出來。路上的人們都相繼到家了,偶爾有一兩輛自行車通過。我們走在堅硬的砂石路上發出了嚓嚓的聲音,為寂寞的旅程更添加幾分寂寞。

  大家不發一聲。每一個人都埋頭苦走。誰也不想理誰,身體被太陽烤到了極點,好像劃根火柴就能點著燃燒。

  山越來越近,前邊的幾戶人家給我們增添了一點生機和希望。

  路到盡頭了,直通到一家農院裏鑽了進去。我們象無頭的蒼蠅轉著圈向四週尋找著出路口。

  這裡的農家院落依山而建,青磚青瓦尖頂結構,石套院墻上爬滿了西葫蘆南瓜秧。每一家院裏都長出一兩棵大樹來,上邊結滿了蘋果、核桃。

  盼盼説他回去也要在樓前種一棵大蘋果樹。

  山溝裏一位正在給田地鋤草的老頭指著他後邊的莊稼地告訴我們從田裏穿過去上右側面的山坡到梁尖上之後再往北走到最高的那個山峰從背面下去再打聽。

  前邊的那個山峰就是柵子嶺。山裏沒有路。我們沿著山裏的水溝跨越著溝坎撥開草叢向西南方向扎去。草叢越走越深,後來我們不得不在青藤樹枝底下鑽。剛下過雨的山坡上又陡又滑,山土又軟又厚。腳踩上去變成了厚厚的一層泥巴粘在鞋底上不肯掉下來,象穿了一雙沉甸甸的鐵靴子。

  我在前邊開道,命令大家在後邊緊緊跟著不許掉隊。草深林密,自己只有自顧的份。身邊少了一個人誰都發現不了。就在這時,我感到身後沒有了盼盼的動靜,問他們倆個,都沒有注意到。我的心咕咚一下,大家急得不知所措,齊聲高喊:“盼盼!”“哎!”盼盼答應了,可是,只是聽見他的聲音卻不見人影,聽聲音他離我們足有十多米遠。我急中生智搖起身邊的一棵樹向他發著信號喊著方向,10多分鐘後才看見他大汗淋漓地粘著許多草和樹葉的小腦袋在我身後探了出來。我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太陽和一群蚊蟲隨著我們一起爬上了山頂,又一起跌坐在土崗上。我們到了柵子嶺山峰。

  山下一座微型現代化都市呈現眼前。世界多奇妙啊。

  一條把山溝河道壓平的水泥公路自東向西貫穿著一排排整齊的新式住宅樓和一大片“北京平”,西邊是一個劈了半座山的露天採礦區,選礦廠和尾礦區清晰可辯。在礦山長大的我再熟悉不過這樣的框架結構了。這裡決不是一個城鎮而是一個上了規模的礦山------唐鋼廟溝鐵礦。

  這裡的變化太大了,我前十年隨朋友來過一次這裡,那時盼盼還沒有出生。礦山剛開始建設,我們的汽車在河灘上逛蕩了2個來小時才爬進來。這裡有幾棟建在山坡上的家屬樓和工廠遙遙相對,坐在屋裏能聽到球磨機的電機聲轟鳴刺耳。周圍是群山,除了幾戶農家外,別無其他建築,更不用説商場飯店了。就是到了朋友家裏的晚飯都是現從食堂借的。

  10年過去了,認不出來了。寬敞的街道、水泥公路、一排排新式樓房、路邊一個挨一個的商店飯店還有大車小車飛馳而過的情景讓我驚嘆造物主-----人的力量!

  10年光陰似箭。誰又會想到今天我會帶著我的兒子途經這裡呢。

  雖很想念故友但不敢停下,大踏步向前消失在叢林之中。

  前邊進入山高林密路段。已是下午2:00點多鐘,我們今天的計劃路程剛剛進行到一半。剩下的這一段路中沒有村莊人家,深山老林和兩道山梁等待我們必須在天黑之前穿過。現在盼盼的體力已經非常糟糕,兩條腿明顯地開始打晃。我們走一會歇一會,好在山溝裏到處有水溝流著水。雖然天很熱,但我們可以隨時把頭扎進水裏喝個夠。這樣給我們減少了許多疲勞的感覺。

  爬過老嶺,太陽已經提前在我們的前邊落進深山。

  我們馬不停蹄地向山下幾乎是小跑著前進。出去前邊這個山溝就會有人家了,那裏離我們的目的地還有四五華里的路程,完成今天行走計劃舉目可待。

  這裡有原始的山,原始的樹,還有原始清涼的風。伴隨著我們大步地走,穿越老溝地帶。

  這裡有盼盼非常想去的花果山,水簾洞。他告訴我他還聽説山上有無數種鮮美的野果子,成群的猴子。他央求我説只要到水蓮洞看一看以後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決不調皮了。我們沒有停下來,繼續走著。

  終於在天黑的時候趕到了山下村莊,村莊裏的人家煙筒上冒著炊煙已掌起了燈光。

  趕鴨子的人告訴我們界嶺口距這裡還有4華里。

  4華里,是走還是不走,我猶豫起來。看著大家疲憊的表情,他們也在等我的決定。

  不走吧,今天不能按時完成計劃,給明天的路程又多加了4華里,誰知道明天的路是否好走呢。走吧,看看大家的體力確實已到了極限,現在都在那強撐著那。我此時又沒了主意,向大家擺明了觀點徵詢大家的意見。

  得到主動權的小盼盼一時來了精神,把小拳頭一揮,不就是4華里嗎,走!在他的帶動下我們大家都感到有了力量,不等我們背上揹包他已經在前邊開跋了。我的心不時地被他震顫一下。

  你真棒,我的小辛巴。

  一路上我們尾隨著盼盼在夜幕裏向前掙扎地走著。我的小腿發脹總想坐下來休息一會,但看到盼盼那弱小的背影我怎麼好意思説出口呢。

  盼盼的身影一天天在我心裏逐漸長大。

  一個小時的惡戰,好似紅軍搶渡大渡河,13個小時的暴走,我們終於在晚上9點多鐘到達界嶺口長城腳下。

  望著夜幕下的界嶺口路碑,眼淚差點掉出來。

  ——任二林


責編:何貝莉   來源:央視國際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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