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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站特稿：巴以：在暴力衝突的陰影下 |
| 06月24日 17: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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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TV駐埃及記者 劉茁野） 近幾天，巴以雙方的暴力衝突再度升溫，巴勒斯坦方面的自殺性襲擊和以色列軍隊的大規模報復行動在短短幾十個小時內就導致雙方數十人死亡，更多的人受傷住院。巴以衝突又一次成為全世界關注的焦點。
在十八、十九兩天接連兩起自殺爆炸事件發生後，我在20日晨趕到了古城耶露撒冷，一個兩千年來衝突不斷的是非之地。雖然只有短短三天的時間，我已經深深地感受到不斷的暴力衝突對雙方社會政治經濟各方面所帶來的嚴重影響。
——世道亂生意難
三年中我已經多次來到這裡，所以這次輕車熟路，從本－古裏安機場直奔以前經常下榻的一家飯店。這家二三十層樓高的飯店與以色列最大的一家電視服務機構相鄰，方便電視設備的租用與節目傳送。所以基本上每次我都住在這裡。然而當我興衝衝趕到這裡時，卻發現飯店大門緊閉，早已經是人去樓空。從落滿灰塵的玻璃門望進去，曾經熙熙攘攘的大廳裏黑洞洞的，沒有一點聲息。後來得知，持續的暴力衝突使以色列的旅遊業遭到致命的打擊，遊客銳減，這家飯店只得關門謝客。諾大的一家飯店就這樣説關就關了，那麼多的投資，那麼多的工作人員可怎麼辦呢？
記得飯店不遠處有一家中餐館，上次我曾經在這裡吃過飯。那一次是從加沙穿過幾道封鎖線才艱難地趕過來的。在那個大雨瓢潑的夜晚，正是這家挂著紅燈籠，到處洋溢著鄉音的飯館讓饑腸轆轆、狼狽不堪的我恢復了氣力。此番再來，既為吃飯，也想看看朋友。不料在這裡，又一次吃了閉門羹，這使我更加難過。旁邊商店的服務員見我是中國人就明白了幾分，他告訴我，遊客少，生意不好做，飯館早就歇業了。
幾次來這裡採訪，我以為自己早已經適應了這個處在衝突下的城市的生活方式，但這兩個連續的“下馬威”還是讓我心裏很不是滋味。我轉頭來到那家電視公司想把採訪的事情先落實下來。在公司的停車場上，滿是採訪用的吉普車，車身上下都噴滿了大大的“TV”字樣和BBC、CNN等媒體的名稱。幾乎所有的外國電視機構都在這裡租用辦公室和設備。他們採取這種在車上噴字的“自我保護”方式，是為了在衝突現場採訪時避免被誤傷。前幾次來也經常碰到這樣的車輛。當時我們的車上也滿是“CHINA TV”的字樣，既是寫給扔石頭的孩子們的，更是讓坦克上，還有武裝直升飛機上的士兵看的，當時還真起到了給自己壯膽的作用。然而當走近時，我發現這些車已經變了模樣，和我以前見到的大不相同了，現在是清一色新款的裝甲吉普，厚厚的鋼板車身，厚厚的防彈玻璃，車廂裏還挂著氧氣瓶和鋼盔。暴力衝突在升級，記者的裝備自然也要不斷更新。打紅了眼的人可管不了你是幹什麼的，出了事情就只能怪自己不長眼。半年來死在這裡的記者已經不止一兩個了。看到這些裝甲車輛，我也理解了這些旅店、飯館關張是出於怎樣的一種無奈。
——充耳都是壞消息
剛在飯店入住，服務生就送來了報紙。隨便翻一翻，幾乎沒有一條能讓人高興的消息。頭版寫的是以軍昨日在傑寧等約旦河西岸巴勒斯坦控制區的城市內展開報復行動，拘捕了數百名“恐怖分子”，還造成數名巴勒斯坦人死亡，其中包括一名孕婦。隨後的消息就是以色列軍方徵召預備役部隊，準備下一步對巴勒斯坦更大規模的進攻。其他版面上則刊登的是前一日在自殺性爆炸中喪生的遇害者名單與簡歷，裏面有5歲的孩子，也有20歲左右的妙齡少女，甚至還有一名外國人。一些激進分子在報紙上撰文，要美國改變立場，停止支持巴勒斯坦民族自治政府和聯合國難民署，稱包括阿拉法特在內的自治政府領導人都是恐怖分子，聯合國難民署為恐怖分子提供了庇護。就連報紙的廣告版面都充滿了火藥味，有極端分子用大大的黑體字在這裡做整版宣傳：“如何制止自殺爆炸的襲擊？”廖廖幾個字已經佔滿了半個版面，非常的奪目。下面半個版面則用幾行略小的字體寫到：“襲擊發生後，立即鎖定襲擊者家庭所在地區，然後用導彈、火炮、戰鬥機進行猛烈攻擊。這樣當然難免會造成幾百、幾千名阿拉伯人死亡，但他們會遷怒于自殺襲擊者，反對製造襲擊，最終將導致自殺性襲擊事件逐漸消失。”看了讓人心驚肉跳，這可是當地一份很有影響、發行量很大的報紙。
打開電視，新聞裏説的是夜裏巴勒斯坦槍手進入猶太人定居點，打死5人；中午，闖入傑寧的以色列坦克由於“失誤”，對著街上的市場發了一炮。在這個重兵圍困的城市裏，幾天來一直實行了宵禁。當時人們正抓緊時間採購食物。炮聲響處，一名巴勒斯坦婦女和三名兒童身首異處，當即身亡。記得當地人曾經對我説過，全世界的記者都往我們這裡跑，對你們這些“好事”的記者，這裡也許能算得上“天堂”，可要是過日子，這裡快趕上地獄了。
在驅車去傑寧採訪的路上，司機一路不斷地向我介紹：這家豪華飯店就是旅遊部長澤維被巴勒斯坦槍手亂槍打死的地方，後來以色列軍隊把阿拉法特總統府圍睏了5個星期；這是前幾天發生過油罐車被炸彈炸毀的油庫，要是油庫都毀了，整個城市也就難保了；昨天就在這裡發生了公共汽車爆炸，炸死了7個人。在這裡，我看到昨天警察封鎖交通的彩色塑料條還在空中飄動，路邊，一堆黑乎乎的廢墟上，擺放著很多鮮艷的花束，顯然是親人們在憑吊遇難親人時放上去的。
不斷發生的襲擊事件以及大量的相關報道，對當地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一種嚴峻的考驗。司機告訴我，他的孩子在國外讀書，所以以前他經常有機會和妻子一起去咖啡館，看電影，現在呢，用我們的話説，即使用“八抬大轎”抬，他們也是不肯去的了。以前，妻子總是“逼”他一起去逛商店，而逛商店對他來説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他寧願在家裏看電視。如今，不斷的爆炸事件使他和很多丈夫一樣，免去了這個苦差事。當然，他並不會因此而高興起來。他説，人們已經懼怕坐公共汽車了，而且，當駕車在路口遇到紅燈時，人們都想遠遠地躲著公共汽車，誰知道它會不會爆炸呢？
説話間，交通堵塞，車停在了高速公路中間。20分鐘過去了，路上還是堵得死死的。下車查看，遠遠可見一輛高高的卡車上，站著手持長槍的軍人，正在警惕地巡視著停在眼前的數百輛汽車。車下圍著更多的軍人和幾隻猛犬。司機説，那卡車裏是機場裏安全檢查用的X光機，正在逐個檢查每輛車上的人員和包裹，防範炸彈襲擊。估計是接到了什麼恐怖襲擊的情報。車裏的人都很有耐心地接受檢查和詢問，看起來已經是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靠近與傑寧相接的邊境時，對面山坡上開來一輛車，車裏有人揮著手大聲朝我喊：“CHINA，CHINA！”。兩車停下，車裏出來的是位日本攝影記者，滿身塵土，鬍子拉碴，一臉的疲憊和驚恐。他是幾天前進入傑寧的，本想一兩天就出來，結果傑寧被封鎖，把他困在了裏面。飯店關了張，他只好在一戶人家裏借宿。他告訴我，傑寧萬萬去不得，那裏到處是坦克和士兵，槍炮聲不斷，正在挨家挨戶地搜查。所有的青壯年男子都被集中到一起進行詢問，前一天他和“房東”一起被關了起來，記者證也沒幫上忙。今天早上他溜了出來，鑽到一輛醫院的救護車裏逃出了傑寧。在醫院，他看見以色列士兵和醫生護士動了手，因為士兵認為傷員裏面有哈馬斯組織的成員。算他幸運，目前，只有個別關口允許救護車進出傑寧。
——冰激淋與股票下跌
通往傑寧的檢查哨早已經關閉。幾個小時裏，沒見到任何一個人來往。而據説以前過往的車輛行人都不少，因為這裡是通往地中海沿岸港口和城市的必經之路。隱蔽在偽裝網下的士兵告訴我，傑寧正在發生“圍剿恐怖分子”的戰鬥，任何人也不能進出。他怕我不信，朝前面指了指説，“否則他們為什麼要來這裡。”順著手指的方向，百米之外，數十輛坦克、裝甲車一字排開，正嚴陣以待。只在一輛密布著鞭狀天線的裝甲車外，站著幾位持槍警戒的軍人，其他的軍人則在各自的車輛內待命。有趣的是，一輛兜售冰激淋的麵包車這時候由遠及近駛了過來，車上還大聲播放著輕柔的音樂。在正午的陽光毒辣辣地照射下，對身處悶罐子一樣的裝甲車內的士兵來説，這可真是雪中送炭。而這生意也算做是到家了。然而，也許是有軍紀軍令在，居然沒有一個士兵出來購買。兜了幾圈後，麵包車就徑直朝我開了過來。我一邊吃，一邊聽他們倒苦水：城裏人都不出門，沒人買他們的東西。要在以前，這麼熱的天，他們的車早就被大人孩子團團圍住動彈不得了。而眼下他們只好另辟蹊徑，“跟蹤”來到這裡。結果還是白忙活。真是世道艱難，秧及冰激淋。
其實，倒楣的豈止是冰激淋。持續的暴力衝突已經對以色列社會經濟的方方面面都帶來巨大的影響。一項經濟學家的預測表明，2002年以色列的經濟前景將更加暗淡，經濟增長率的下滑程度將遠遠超過原來預測的0.5％，達到1.5％到1.8％。近年來一直持續增長的以色列經濟是從2000年秋天巴以衝突大規模爆發後開始惡化。2001年，以色列國內生産總值已經減少了0.6％。而今年上半年，局勢的緊張更導致經濟形勢的進一步惡化。專家預計今年整體投資水平將下降5％，出口將減少7％，進口減少6％。經濟指標實際上是政治和社會形勢的晴雨錶。最近幾天連續的自殺爆炸事件和以色列軍隊的大規模報復，終於導致以色列股市在20日當天達到了自1999年3月以來的最低點，特拉維夫股票交易所25種股票全面大幅下跌。
——巴勒斯坦更艱難
次日，當我從以色列境內進入巴勒斯坦控制區內時，發現這裡的群眾不僅比以色列人生活得更加艱難，也更加比不上前幾次來採訪時所看到的情景。樓房、道路更加破敗，以色列軍隊的幾進幾齣，留下的是越來越多的怨恨和越來越多的廢墟，巴勒斯坦工人到以色列境內打工的機會越來越少。這裡的人們在艱難度日，在絕望中苦苦求生。有消息説這裡的失業率已經超過了50％，這對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來説，無疑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和難題。一位巴勒斯坦婦女告訴我，她十年前發現患有心臟病，從此她就開始不斷地去以色列醫院檢查和治療，因為這裡的醫院條件有限。她還幾次做了心臟手術。如今她更為自己的生命擔憂，因為家裏收入的來源不斷減少，而且進出以色列的通道隔三岔五地就被封鎖，眼下以色列又開始修建隔離墻，準備阻斷約旦河西岸與以色列的往來機會，如此一但舊病復發，很可能就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只有眼睜睜坐以待毖的份了。她説，既然我趕上了這麼個世道，死就死吧，還免得這個樣子活受罪了，可是，我還有兩個孩子呀！
是啊，無論是以色列人，還是巴勒斯坦人，都有人表達出“生不逢時”的感嘆，那麼，讓我們寄希望於和平的早日來到，在雙方各不相讓時，讓我們都為孩子們想一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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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閆冬 來源:央視國際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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