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扼殺的初戀
央視國際 2004年07月27日 14:11
提起我的少年時代,我就有些傷感。
不知為什麼,我從小學六年級開始,就愛盯著前排小女生的後腦勺發呆,那是一個梳著兩隻羊角小辮的女孩。女班主任就經常把我爸爸請到學校裏,説我上課走神兒。我爸是那種特望子成龍的家長,班主任一告我的狀,他就揮起大巴掌扇我的嘴巴,抽得我嘴角淌血。可是皮肉之苦還是不能抑制我的眼睛,一個勁地往女孩的後腦勺上瞟。上小學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是個意志薄弱的傢伙。
其實我對羊角小辮也只是一種很朦朧的好感,在生理上我也就想知道女孩與男孩長得究竟哪不一樣。但就這樣一路稀裏糊塗地想著進入了中學,真正的打擊也就自此發端。
上初二的時候,班上轉學來了個叫米蘭的女同學。班主任劉老師很鍾愛她,牽著她的手走進了教室。米蘭人長得也的確像花一樣嬌艷,叫人眼前一亮。我怎麼看怎麼覺得她像我的夢中情人,所以總是有意無意地庇護著她。比如競爭宣傳委員的時候,我就有意讓賢于她。不過米蘭像是不怎麼領情,她數落起我來毫不留情,我卻從不羞惱。那段時間我一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的全是米蘭的影子,一顰一笑全都爛熟於心。
有一回,米蘭病了。我在她家門外站了整整一個晚上,就是沒鼓起勇氣走進去。這就叫初戀,有賊心沒賊膽。假如我一直這樣嘀嘀咕咕的,把這份情愫埋藏在心底,那也算是留下了一份美好的記憶。可惜後來我貿然大膽了一把,結局就很是悲慘了。
事情起因于看電影。那幾天,影院正上映一部進口美國大片,那影片的大幅海報攪擾得我心緒不寧。我覺得這是向米蘭示好的天賜良機。於是將攢了好久的零花錢,加上從我媽的錢包裏悄悄取的幾塊錢,湊足了數買了兩張高價票送給了米蘭一張。當時她什麼也沒説,只是笑了笑就收下了。她一笑,我就暈菜了。
轉天,我美滋滋地趕到電影院門前,迎候我的卻是班主任劉老師,旁邊站著我爸爸。我一見我爸鐵青著臉,渾身就一哆嗦。
私自約女同學看電影外加偷家長的錢,數罪並罰,我就開始了漫長的檢查。這時候,我又想起了米蘭的笑臉。我怎麼就忘記了“笑裏藏刀”那句成語呢?我對女人的不信任也就由此産生。
出了這事之後,我在學校裏成了人人皆知的壞孩子。米蘭的爸爸找到學校,當著劉老師的面警告我,再敢多看他女兒一眼,他就把我的眼珠子摳出來。
我真是想不通,我好心好意請米蘭看電影,她爸爸怎麼倒像是受了奇恥大辱?我那時候連“性”這個詞都沒聽説過,我能有什麼非分之想?但是沒人對我的動機感興趣。後來幾任班主任像接力一樣,把我看的緊緊的。在學校裏,我就像一個黥面的犯人,到哪總覺得有人在我的背後指指點點。我開始厭學,若不是我爸的大巴掌震懾著,我早就跑到社會上混去了。
班主任把這事弄得滿城風雨,而米蘭也沒從中獲取多少好處,有了我的前車之鑒,好多人都開始提防她了。
過了許多年,老同學們搞了一次聚會。我又見到米蘭,我沒主動跟她打招呼。她埋怨我太小氣,對當初的事情依然耿耿於懷。她像是調侃地説:誰讓咱們趕上那個時代呢,像我女兒15歲就已經有男朋友了。要不然,你現在請我看電影吧,我保準答應你。我笑了,説我還要眼珠子呢。
我並不是嫉恨米蘭,只是在那次經歷之後,我的中學生活一下子黯淡了。我對一個女孩子的好感,竟給我帶來了那麼多的麻煩。其實少年時的迷惘就像黎明前的黑暗,最需要有一盞燈的指引。可我們的前輩,那些本應該為我們釋疑解惑的人們,偏偏給我們的眼睛帶上了一個眼罩。在我的學生時代,學校裏是禁止談論愛情的,也曾開設過一門叫生理衛生的課程,性器官畫得像迷宮一樣,非專業人士休想看出個子丑寅卯。只要到了這一章節,老師一準合上書本,令學生自學完成。
現在想起來,劉老師給我的印象像個修女,難怪她總是喜歡著一襲黑裝。因為她的黑色,我的青春也就缺失了斑斕的色彩。
我有一個傷感的青春。如今當我的孩子遇到同樣的關隘時,我不知道如何牽引著他走向陽光地帶,因為我沒有這种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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