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壩《千年鍋莊》9月27日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22日 14:48

　　看花節——嘉絨藏族感謝春天、讚美大地的春遊盛會。就在這個盛大而歡樂的節日裏，我們來到了四川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嘉絨藏族聚居的地方。

　　在高山峽谷間，在風景如畫的草坪上，在白雲朵朵的帳篷裏，我們看到了很多很多的嘉絨鍋莊表演：有的莊重嚴肅，有的歡快熱情，有的優雅典範，有的輕鬆隨意......

　　鍋莊是吉祥的盛會。看花節上，馬爾康昌烈寺的顏班活佛告訴我們：在嘉絨藏語中，鍋莊叫做“達爾嘎”，意為慶祝豐收和幸福吉祥。每有節日喜慶、聚會迎賓、春播秋收，人們便在草坪、壩子中間燃燒篝火並擺放青稞咂酒，手拉手圍著圓圈跳舞，所以又把鍋莊叫做圈圈舞。跳鍋莊不選時間和地點，只要高興就可以跳；不分人多人少，百十人能跳，三五人也可跳。

　　嘉絨鍋莊主要流傳于阿壩州的馬爾康、金川、小金、理縣等眾多地區。雖然村村寨寨的嘉絨人在語言和習俗上各有不同，但對鍋莊的喜愛永遠是一樣的。在他們眼中：鍋莊是歌舞，鍋莊是藝術，鍋莊還是生活，鍋莊更是一次次快樂的飛躍。

　　嘉絨鍋莊起源於公元八世紀，大約有近兩千年的悠久歷史，是史書中最早見諸文字記載的藏族舞蹈。據金川饒旦土司《土司志》所記：藏曆土狗年（公元八世紀），藏王赤松德讚執政時期，為慶祝苯教雍仲拉頂寺落成，組織了民間歌舞表演。這個民間歌舞，就是寺廟附近的金川民間鍋莊。之後，在清朝史書中對嘉絨鍋莊就有更詳細地文字記錄了。

　　在整個藏區，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拉薩的歌舞，巴塘的弦子，甘孜的踢踏，四土的鍋莊，為四種典型的藏族舞蹈形式。其中的四土鍋莊就是阿壩州的嘉絨藏族鍋莊。而在四土鍋莊中，馬奈鍋莊又號稱“天下第一鍋莊”，以程序完整、服飾獨特、剛柔相濟、節奏明快、內容豐富而著名，像一顆璀璨的明珠在中國民間舞蹈藝術寶庫中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金川縣馬奈鄉位於嘉絨墨爾多神山腳下和苯教雍仲拉頂寺的附近，自古以來就是嘉絨藏族的聚集地和政治文化中心之一。

　　一到馬奈，我們就見到了一些新鮮有趣的事兒。在前不久第五次人口普查時發現，這裡的戶口本上，戶主幾乎全是女性。大多數家庭裏的錢財事務都是由女性來掌管和安排，這不，外出掙錢回來的男人正向女當家人交上錢物。而男性不光只幹體力活，也都會做針線活路，像藏袍，藏靴等都是男人自己縫製。更特別的是還有“爬墻墻”的民間風俗，即青年男女在跳鍋莊、耍壩子時相戀後，晚上小夥子可以到姑娘家墻下，丟石子敲窗報信，然後順墻角往上爬到二樓姑娘繡房裏約會。

　　不過，最令人激動的還是馬奈婦女披戴的一種叫“然巴”的服飾。瞧，這種紅白相間的大披風就是“然巴”。它是用純羊毛精心織成的，專門用以鍋莊盛會時的服飾。無論是風霜老人，還是青春少女，美麗鮮艷的色彩披在身上，頓顯瀟灑靈動，俊俏大方。

　　一路上，我們見到的許多藏族村寨，服飾大同小異。惟有馬奈婦女披戴的“然巴”獨樹一幟，有如天邊的彩霞，在高山峽谷間飄舞飛揚，展示出嘉絨人對美的追求和獨特的審美情趣。

　　相傳，“然巴”是這樣得來的：古代，有一位得道高僧路過此地，見山川豐美，有如純潔的仙境。可是高山險惡，妖魔橫行，百姓生活十分艱難。激動之中，高僧伸手撕下了天上的一片彩虹，化做五彩的“然巴”，披在百姓的身上。紅色象徵太陽，白色象徵月亮，藍色象徵江河，黃色象徵莊稼，橙色象徵星星。有了燃巴，有了五彩的光輝，人們不再受妖魔的肆虐，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當婦女們披上五彩的“然巴”，那就是盛大的鍋莊表演即將起舞了。馬奈鍋莊與其他地方自娛性為主的鍋莊不同，有一整套的表演程序。鍋莊表演前，先由高僧或長者誦經煨煙；接著是開壇，敬天敬地敬祖宗神佛；然後是跳舞前的重要儀式——交帕子。在馬奈，每一曲鍋莊開始前，都要由女性領舞人向男性領舞人遞交帕子，男性領舞人只有接過帕子後，才能帶領大家翩翩起舞。這真是一個富有意義的儀式，既是敬獻的禮儀，同時也是女性向男性授權和表達心意——希望你能帶領我們跳好舞。這在所有的鍋莊表演中，是獨一無二的。

　　大鍋莊跳起來，小鍋莊跳起來。吉祥的鍋莊，歡樂的歌聲，歌頌日月山川、英雄神佛，讚美勞動生活、青春愛情。男子的舞步剛健有力，女子的舞步飄逸敏捷。舞到高潮時，男女兩隊都圍繞中心進退旋轉，此起彼伏，展現出藏傳佛教“八寶”圖形。舞步踢踏，歌聲激越，長袖輕甩，“然巴”翻飛，盡顯嘉絨男子之剽悍，女子之嬌艷。

　　有鍋莊必有青稞咂酒，大家邊跳邊飲，酒助人興，愈跳愈歡。老年人喝醉了，跳累了，扶回家歇息吧。當長者和貴賓退場後，人們脫去披風外套和藏袍，年輕人這時就像高原的白雲一樣，無拘無束了。姑娘們脫下“然巴”，露出了鮮艷的貼身便裝，愈發襯托出婀娜多姿的身段。這是對小夥子的誘惑，也是對愛情的呼喚。

　　這時，馬奈鍋莊也進入到情感的頂峰和歡樂的高潮。情歌聲聲，傳達了姑娘們心中的秘密；掌聲陣陣，迸發出小夥子愛戀的火花。歡笑中，愛戀的心緊緊擁抱，情侶的手緊緊相握。

　　早就聽説有許多年輕人因為鍋莊相戀成雙的事兒，説來也巧，我們在馬奈鍋莊表演現場剛好看見一對舞技高超的藏族老年夫妻，男的叫龍澤旺，女的是楊玉珍。他倆正是因為四十年前的一次跳鍋莊相識、相戀又建立了幸福的家庭。

　　通過幾次鍋莊，他倆熱戀了。龍澤旺住在大渡河的北岸，楊玉珍家卻在河的南岸，大渡河洶湧湍急，但隔不斷兩顆思戀的心。為了相會，龍澤旺經常划船渡過大渡河，到楊玉珍家所在的河對岸，到了夜晚，用歌聲呼喚心上人，然後“爬墻墻”上到二樓楊玉珍的繡房相會。

　　鍋莊就像一面明亮的鏡子，折射出嘉絨人的勞動與創造。自古以來，嘉絨藏族主要居住在大渡河、岷江的上遊。高山峽谷，梯田森林，農牧兼作，村寨群居。漫長的歷史歲月裏，特殊的地理環境下，嘉絨人群體而作，群體而歌，群體而舞，在艱苦的勞動中創造出獨領風騷的嘉絨鍋莊。

　　嘉絨鍋莊在每一次表演時，都要選出舞技高超的男女領舞者各一名。由男性領舞者手持串鈴或帕子，帶領大家正式起舞。領舞者搖動串鈴，清脆的鈴聲就像行動的號角。這時，男女兩個舞隊緊緊跟隨領舞人跳動前進，男在前女在後圍成一圈，大家手拉手有節奏的邊歌邊舞。

　　嘉絨鍋莊從風格上可分為大鍋莊和小鍋莊兩種。大鍋莊形式莊重嚴肅，屬於頌揚和禮儀性的舞蹈。表演時人數眾多，可達數百人，且動作整齊，程序嚴格，場面宏大，是重大節日慶典活動上必跳的鍋莊。

　　平定金川，是清朝風流皇帝乾隆十大武功中的第二件。金川之戰結束後，乾隆皇帝不僅安定了西部，還獲得了一個意外的驚喜，這就是金川的大鍋莊。

　　1776年，乾隆皇帝在京城中南海紫光閣的慶功宴會上，金川藝童表演的大鍋莊贏得了滿堂喝彩。乾隆十分喜歡，定名為“番子樂”，並定為以後清朝皇宮大型慶典表演的壓軸戲。還專門成立了八旗編制以外的“番子營”，居住在北京香山，隨時待命入宮表演。

　　小鍋莊與大鍋莊恰恰相反，形式活潑多樣，表演上輕鬆隨意，在表現男女情感、家鄉生活上更直接更充分。跳起小鍋莊，就像打開多彩的生活畫卷，人們無拘無束，自娛自樂。尤其是青年人，沒有了程式禮儀的束縛，滿懷的激情化為熱情奔放的歌舞，大家狂歌狂舞，震天動地。

　　上個世紀三十年代，中國民俗專家莊學本先生考察嘉絨鍋莊後寫道：明月初升時，老年舞者紛紛離去，場上所剩青年男女，牽手繞臂，興趣不減，縱情歡樂，通宵達旦。

　　今天又要跳鍋莊了。嘉絨人早早的梳粧打扮。不怕山路崎嶇，也要來參加。這裡是老人追憶青春和幸福的窗口，也是大家相聚的最好時機。男人們相互比試金銀刀具，炫耀自己的勇猛威武。女人們則將平時精心繡制的頭帕、衣裙都戴上，一展美的技藝和風采。孩子們歡跳著，從這裡開始了跳鍋莊和民族文化的起步。

　　無論是藏、羌、漢、回各民族，還是中、外各地的人，在這歡樂的圓圈裏，在這美好的時光裏，千年的鍋莊跳起來，吉祥的歌兒唱起來。每一次鍋莊，都是一個個人交流情感，釋放快樂的生活瞬間，每一次鍋莊，都是全世界各民族樂觀豁達、善待生活的人生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