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壩《邛籠之謎》9月26日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22日 14:44
"壘石為室,高十余丈,為邛籠。"這是《後漢書。西南蠻夷傳》對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東南部地區這種碉堡式建築最早的文字記錄。而這種建築是如何産生的呢?
在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的東南地區,大約有三萬四千八百多平方公里地處高山峽谷地帶,也是四川盆地向青藏高原陡然升起的過渡地帶,峽谷高差達一百米到兩千五百米,垂直差異較為明顯。峽谷內森林密布,河流縱橫,岷江流域的多條支流在峽谷中縱橫交錯,在歷史上這裡曾是一條民族向西南遷徙的走廊,人們翻山越嶺是為了逃避戰亂、戰敗後部族的毀滅,有的在這高山峽谷中找到定居之地,有的繼續向南遷徙。
因此,一種適應當地自然地理環境條件和頻繁部落戰爭要求的建築便逐漸産生,並得到發展,形成了以後的"邛籠"建築文化。
今天,我們所見到的碉堡大都始建於清朝時期,時間長的有三百多年的歷史,短的也有一百多年。這些建築經歷了一九三三年的疊溪大地震,一九七六年的松潘平武大地震和一九八九年的小金雙河大地震,但卻仍舊依然聳立在山尖、寨頭。到底是什麼建築材料讓它如此結實堅固。
其實業很簡單,它所用的建築材料就是山上開採的岩石石片以及河道中的卵石,還有當地一種粘性較強的黃土。將黃土與水調和成泥,用泥粘合那些不規則的石片,建造起泥石壘築而成的房屋和碉堡。這就非常堅固了嗎?也並非如此。
在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羌族的先人們在長期的建築實踐中,將數學、幾何、力學等原理運用其中,這些石雕建築下大上小,墻體下厚上薄,呈向上逐漸收縮的形態。這種突出的部位,被羌族形象的稱為魚脊,意思就是魚脊背,這種三角形原理在建築中的應用更加增強了石屋石居與石雕堅固性,在後來的石雕建築中又逐漸地發展為六角和八角,使這種防禦工事變得堅不可摧。
就是這種碉堡,曾使清朝朝廷的兩次大規模進攻受阻,給清軍造成大量的物資消耗和人員傷亡。第一次戰事持續了三年,而第二次戰事卻持續了五年之久。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乾隆打金川",公元一七四七年,大金川土司莎羅奔一張自身實力的不斷壯大,屢挑戰事,攪得周圍土司不得安寧,並與朝廷干戈相見,乾隆降旨予以征討,這就使乾隆一打金川。時隔二十四年後的一七七一年,大金川土司索諾木與小金川土司僧格桑合謀侵擾鄰近土司,引發乾隆二打金川。兩徵金川,乾隆最終將金川地區統轄于川省之域。並在噶拉依官寨舊址上立下禦碑,鎮群番而永靖,樹豐碑以告成功。
乾隆二打金川,久攻不下的關鍵原因,就是因為堅固的石雕所構成的防禦體系難以攻破。為此,乾隆曾下令將眾多工匠從金川押解進京,在北京香山修築碉堡,研究攻調之略,訓練攻碉精兵。
這是乾隆打金川後遺留下的一座石雕,是大金川土司莎羅奔時期建造的,它聳立在阿壩州金川縣馬爾邦鄉和曾達鄉交界處的金川河岸,碉高四十三米,由於它的高度是眾雕之首,被譽為碉王,我們可以看到上面有不少坑凹之處,不知是否是乾隆打金川時留下的痕跡。我們想進去看個究竟,卻找不到進碉之門,這門到底在哪呢?或者是被隱藏起來了。
其實現在馬蜂把守的地方就是進碉之門,原來所有石雕之門都高高在上,不用梯子是進不去的。進入雕內將梯子收回,不怕你用火攻、用炮轟,人家居高臨下,利用易守難攻的優勢,通過雕鏤的觀察孔、射擊孔,不斷消耗你的有生力量,也難怪乾隆打金川久攻不下。據守有的碉與碉由地下通道相連,還有水源通入雕內,很適合進行持久作戰。
這座雕鏤有點要垮塌的感覺,但他依舊堅固結實,在塌陷處我們找到一個進入的洞口,進入後已經看不到梯子和隔板,有點井底之蛙看天的感覺,藏區石雕已失去的原有的功能,人們已經沒有登上它的長梯。所以,也看不到其他石雕的內部狀況。但它的雄偉高大的形象隨處可見。
除了石雕,在阿壩州汶川縣威州鎮的布瓦山上,還有一種用黃土夯築而成的土碉,它也經歷了數次強烈地震的考驗,人就以利於村寨之中。它的歷史可延續到漢代,它是這個羌寨抵禦外來入侵的軍事防禦體系,由四十五座土碉組成,但其他四十二座黃土碉已被損毀。現存的三座黃土碉,高的有二十米,低的有十八米,其中一座上面還可以看到用於遮風避雨的木質鬥拱。雖然歷經風雨沖刷,它們仍然像一個守護村寨的哨兵,遙望著山川大河。
這是一個最能體現"邛籠"建築特色的羌族村寨,它坐落在阿壩州理縣岷江流域的雜谷腦河畔,它是由石碉和石室民居群共同組成的一個防禦性堡壘體系,它被世人稱為東方古堡,這就是桃坪羌寨。
桃坪羌寨以最先壘築的石屋為中心,隨著後來部族人口的增加,逐漸向外圍擴展,採取以防禦為中心的建築理念,逐步完善村寨的防禦反擊功能。
進入村寨,就如同走進一個迷宮,眾多的廊道,分不清東南西北,一不小心就會走出村寨或者就在一個地方轉來轉去。如果是過去那個時代,入侵在廊道內犯迷糊,就會遭到各種武器的攻擊,不戰而敗。
在這個石片與泥土壘築而成的古堡建築中有許多你想象不到的奧秘,而且是構思巧妙,使用性極強,你看這石墻中的橫木有什麼用處。羌寨姑娘龍曉瓊告訴我們:"這根木頭就是所謂的壓方,這個壓方就是在修建房屋時,就已把它壓在墻體裏面,羌寨裏的壓方分為兩種形式,一種純粹用於防禦的,而這種壓方是羌族人團結精神的一種表示,當家裏有婚喪嫁娶的時候,有很多親朋到家裏來,這時的房屋是不夠用的,在徵得鄰居的同意後,把壓方下面的石頭拆去,就可打通另外一家,如果你還覺得不夠大,由於家家相通,你可以把九十八家都連起來,這就是桃坪羌寨的一絕,家家相通戶戶相連。"桃坪羌寨中有八道通向寨外的壓方門,發生戰亂時,只要封閉了這八道門,村寨就成了一個完全與外界隔絕的世界,進入戰備狀態。
在羌寨建築中,你會有太多的疑問,就如同這石墻中的木閣樓,它是否又有什麼新説法,還有這石墻中為何有根木棒?龍曉瓊解答了我們的疑問:"在羌寨的房子,左邊是一家人,右邊是另外一家人,後來隨著人口的增加,羌寨為了利用有限的空間,就引來了羌族建築的八字真經,左墻叫做挖眼搭木,右墻叫做靠墻立柱,挖眼搭木就是利用別人的墻體挖個眼搭根木頭,靠墻立柱就是借用另一家的墻體靠墻立根柱子,就把木閣樓搭起來了,借用左右兩家的墻體,搭建起另外一個小閣樓。你能想到這是幹什麼用的嗎?這在羌家家家必備,這就是一把羌族的木鑰匙,木鎖就在這個鎖孔中,只有木鑰匙與鎖眼一致,才能將門打開。"
這是鑲嵌在碉樓頂部的一個救生繩鎖孔,如果遇碉內起火等不測,可經過此處,離開碉樓。而前面畫墻體中的木棒是用來拴牲口的。
當你步入羌寨的內部通道,不時有流水聲傳入你的耳中,在桃坪羌寨,這石頭古堡的地下,有一個完善的、通到家家戶戶的地下水網。相傳這是大禹治水時期流傳下堰頭堵流引水法,用石頭在河道中壘起一道分水墻,將水分流後引入開挖好的引水渠,使水由高到低進入村寨,而且可根據河水流量的大小來確定石頭壘築的多少。如遇山洪暴發,分流後的石頭就會被洪水衝入主河道,切斷入寨的水流,避免洪水涌入村寨造成災害,洪水退後再堵流引水。
水被引入村寨後,同樣是簡單易行的辦法,改變水流方向河水流量的多少,更好地為人們的生産加工和生活服務。水在寨子的地下穿行,不僅滿足了寨內生活用水的需要,還可以用於消防。對於地處於乾旱河谷地帶的桃坪羌寨,地下水網同時也起到了調節空氣濕度,夏季降溫的作用。另外,據説桃坪羌寨之所以堅固,也是地下水網的功勞,由於水氣作用,墻體的石塊與粘土漸漸融為一體,泥土也漸漸變得堅硬起來。
經過村寨的水流,最後並沒有白白流掉,而是進入農田灌溉網絡,灌溉農田與果園,這種充分利用水資源的作法,也體現了個民族與自然環境條件和諧相處,所顯示出來的聰明與智慧。
族漢族各家建築之長于一身,使"邛籠"建築文化更加趨於完美,達到了一定的高水平。坐落在四川省阿壩州馬爾康縣棱磨河畔的卓克基官寨,更是被美國著名作家索爾茲伯裏譽為"東方建築史上的一顆明珠。"
一九三五年六月,中國工農紅軍長征途中途經卓克基官寨,毛澤東及中央機關曾在卓克基官寨停留休整。一九五二年五月,參加少數民族"五一"觀禮團的卓克基第十七代土司索觀瀛,在中南海受到毛澤東的接見,毛澤東對他説:"紅軍長征時,我曾在你家住過一段時間,還看完你收藏的一部《三國演義》。"
時隔五十二年後,官寨在修復過程中迎來了一位昔日官寨的女主人,她就是索觀瀛土司的夫人柯玉霞,她在索觀瀛妹妹索觀濤的陪同下,兩位七十多歲的老人又踏進了半個世紀前,她曾生活居住過的官寨。
"還可以,三樓是我一個侄兒在住,這邊是我大哥他們住,三樓,仁青卓瑪在這住過,便了不一樣了,原飯桌子擺在這裡,原來這是用於放罷各種擺設,各種擺設(工藝品),一樣一樣的,他們倆夫婦住那,這邊小房子和那邊是對稱的。"
柯玉霞女士十五歲時,嫁給了索觀瀛土司,在卓克基官寨裏生活了十年時間,她經歷了最後的土司時代和新中國建立發展的時代。
卓克基官寨佔地總面積一千四百平方米,整幢官寨的墻體用岩石石片砌築而成,墻高十九點五米,墻後一米。官寨為一"口"字形建築,正面為雙層平頂建築,中間是一個天井院落,左右各為五層,後為四層,每層樓都有木質回廊相連接,共有各種用房伍佰間。一層一邊曾是傭人、雜工的住室、廚房,另一邊是馬基 。而曾專門是用作接待官商的迎賓廳和客房,正面二層頂部為平頂,用於沐浴陽光、觀賞外景。三層左右為土司和家眷的廚房、書房和貴賓廳。後面三層、四層是一個大經堂,為僧侶的住房和廚房。據史料記載:"卓克基官寨的房間都由能工巧匠用木材精心雕制鑲嵌,傢具家什鑲金嵌銀,金銀珠寶光芒四射,就像一個珠寶商店。佛堂神殿更是壯觀精美,金制佛像、銅制鍍金佛像及金銀製成的佛教法器。墻壁上的佛教壁畫栩栩如生。可惜的是歷經幾十年的風雨和歷史變故,內部裝飾及壁畫已蕩然無存。
一九四四年,國民黨理縣縣長米珍在他的《出巡四土日記》中也寫道:"官寨規模最大。而且較有漢人居室定象者,四土中唯此一處。墓室材料皆徵調全體人民義務砍運,義料工皆計價,恐數千萬元亦不能建成。邊民文化落後,無論宗教或政治上之確力多皆寄託偉大建築,以團結人民之信心。建此大官寨殆盡不僅為其一家居住優越適而已。"這位縣長道出了卓克基官寨的另一層意義所在。
卓克基官寨在一九三六年紅軍離開北上後,被當時反對紅軍的土司、貴族放火燒燬,以此嫁禍紅軍。現在的官寨是一九三七年索觀瀛土司花了三年多時間,在官寨原有的基礎上重建而成的。從石碉、羌寨到官寨,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完全由泥土和石片壘築而成的建築世界。壘石為室是居住在岷江流域高山峽谷地帶少數民族延續了兩千多年建築手法,它們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用簡單的泥土和石片壘築起雄偉壯觀,堅固異常石屋建築,它的高大令人驚嘆,它的堅固令人難以想象。從那些默默無語的石墻上,我們看到的是時光與智慧留下的烙印。
在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在嚴酷的自然環境條件下,在人與人之間不斷的爭鬥中,這些石屋建築從單純的居住功能演變成居住與防禦雙重功能,又逐漸演變發展為更加堅固的防禦體系和更適宜人類居住生活的天地。是人們為了生存所創造的奇跡。它猶如一艘融會著民族智慧的大船,乘風破浪,從遠古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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