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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小夢想成為歌唱家,卻走進了醫學院的大門;他想用歌聲為大家服務,卻被關進監獄判處了死刑;他從未進行過專業的訓練,卻憑藉歌曲《在那遙遠的地方》榮膺國際大獎,正當他想在藝術上大展宏圖時,卻被告知不能再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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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追逐音樂夢想的醫學博士樓乾貴走進《音樂人生》為您講述他的傳奇人生。
主持人:音樂和您這一生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
樓乾貴:是我的生命的一部分,不可缺。我悲傷的時候,我困難的時候,在監獄的時候,也是歌聲的支持。我在一生當中所努力追求的,甚至於不顧一些人的反對和阻撓的情況下,我就這麼勇敢地,毅然地拋棄了其它一切。
1920年,樓乾貴生於浙江寧波,在那個時代,為躲避軍閥混戰,3歲的樓乾貴隨全家遷居天津。雖然經歷著動蕩不安的歲月,然而在樓乾貴年幼的記憶中卻充滿著對音樂的美好嚮往和憧憬。
1936年,抗日戰爭爆發前夕,全國上下的抗日情緒高漲,剛剛考入天津南開中學初中的16歲的樓乾貴也被捲入抗日戰爭的洪流之中。
南開中學是當時天津學界對祖國前途命運最關心、對時局變化反映最敏銳的學校。百靈廟戰鬥打響後,同學們募捐、做棉衣,支援抗日前線隊伍、還請來劉良模先生教唱救亡歌曲。學生們聚集在學校正門的范孫樓前高唱《義勇軍進行曲》,歌曲巨大的震撼力量在樓乾貴稚嫩的心靈中留下極深刻的印象。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後,天津淪陷了,淪陷區壓抑的氣氛中,樓乾貴,除了經常去學唱教會歌曲外,還曾向高班同學學習拉小提琴,欣賞大量唱片,豐富音樂知識。儘管被父親打消了就讀音樂學院的想法,但他始終堅守著心中的音樂夢想。
1942年,樓乾貴考上了上海震旦大學醫學院。7年學習期間繁重的課程不但沒有影響他對音樂的愛好和追求,他在音樂上的探求和成就好像是和學醫同步起跑,甚至遠遠超過過去。
在醫學院讀書時期的樓乾貴參加了上海基督教青年會的一個合唱團,主要是在做禮拜時唱讚美詩。在合唱團,他結識了一批進步學生,還舉辦了一些抗戰歌曲音樂會。在這些活動中,他對歌唱的熱愛愈發濃重,於是在音樂界朋友的鼓勵下,開始了連續六年的自費聲樂學習。但高額的學費令他實在負擔不起了。這時抗戰勝利了,國立上海音專從大後方返回。他有機會實現少年時未能實現的夢想。
入學考試時樓乾貴唱的歌是後來很多人畢業考試唱的歌劇《愛之甘醇》選段。他唱完後,考官老師都站起來報以熱烈的掌聲。於是1947年他以優異成績考取了剛剛復校的國立上海音樂專科學校,開始了同時上兩所大學的忙碌生活。
但一年後由於當時複雜的時局變化,上海音專藉故勒令樓乾貴退學了。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學習音樂的機會又失去了,幸好當時學校有位著名的德國聲樂教授很器重他,願意免費給他授課,於是樓乾貴跟她學到1949年直到他遭遇了生命中那次重大的劫難。
1949年上海解放前夕,國民黨反動派從上海各大專院校逮捕300余人,其中樓乾貴以演唱反動歌曲罪被捕。
1949年5月24日清晨,伴著解放上海的隆隆炮聲,樓乾貴和其他被捕學生一起逃離了國民黨的監獄。當時的樓乾貴並不知道,人們後來在上海尚存的敵偽檔案中,發現在他的專檔中赫然寫著,“樓乾貴因演唱反動歌曲等罪名被判處死刑”。就這樣,人民解放戰爭的勝利也給予了他第二次新生的生命。
1949年七月,在獲得醫學博士學位後,樓乾貴懷揣著把自己的才能奉獻給新生的共和國的志向,主動申請到北京協和醫院公共衛生係工作。並在此後的六年中,在本職崗位上發揮著自己的光和熱。
二十世紀的第五十個年頭,對於中國人來説,意義非凡。一個新生的國家,成立僅有幾個月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邁入嶄新的五十年代,今天人們常會把那個年代稱為火紅的五十年代,而此時的樓乾貴也正走向事業的黃金時期。
抗美援朝戰爭打響後,為了表示聲援,樓乾貴組織了一個相當規模的“抗美援朝捐助飛機大炮”義演音樂會,沈湘教授幫助籌劃,有不少音樂界的名人參加,樓乾貴在會上表演獨唱,開始在音樂界被人所知。
在那次青年節上,儘管樓乾貴要參加獨唱比賽,但他的主要職責是合唱,團裏規定合唱演出場場不能缺席,所以他的獨唱排練時間就更少了。作為參加獨唱比賽惟一的業餘演員,他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1953年,在羅馬尼亞舉辦的第四屆國際青年聯歡節作為戰後一個新生的國際活動,吸引了世界各地眾多的年輕人參加。樓乾貴在美聲獨唱比賽中獲銀質獎。
1954年抗美援朝戰爭的許多傷病員在協和醫院治療,協和醫院歸軍委衛生部領導。因此同年在一紙軍令下,樓乾貴被借調隨解放軍歌舞團赴蘇聯、捷克、波蘭、羅馬尼亞東歐四國巡演。回國之後,他再次拒絕了總政歌舞團的邀請。可到了1955年,隨著時局和環境的變化,他不得不做出新的選擇。
1955年5月25日樓乾貴離開了協和醫院,調往中央實驗歌劇院開始了他純粹的歌唱事業。
初到歌劇院的幾年中,樓乾貴幾乎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這來之不易的藝術生涯中,他除了擔任音樂會獨唱外,還在很多歌劇中扮演主角,並培訓青年演員,他的獨唱《在那遙遠的地方》、《俄羅斯》、《黃河之戀》等錄製了唱片,暢銷國內外,廣播裏幾乎天天都能聽到他的歌。一時間,在中國歌壇上一聽男高音歌唱家幾乎言必稱樓乾貴,他也因此獲得了各種殊榮,參加令人羨慕的國家級演出。
在那個特殊的歷史時期,樓乾貴也和那個時代大多數人所遭遇的一樣,經歷了事業和人生的低谷。但他把生活中纍纍創傷看做是藝術創造所必須的體驗,執著地追求藝術的真、善、美!
1978年,終於走出陰霾的樓乾貴,雖然作為歌唱家最寶貴的歲月已經逝去,但他卻更熱情地放聲歌唱,把歌聲帶到祖國各地,多次舉行個人獨唱會,參加演出上百場,這一時期,成為樓乾貴事業的又一個高峰期,當時他已年逾六旬。
1990年,剛剛退休的樓乾貴與鄭小瑛、趙啟雄、李稻川共同創辦“首都歌劇培訓學校”並擔任校長,這是當時一家沒有政府撥款非盈利性質的民辦學校。僅憑著一股熱情和責任感辦學的老師們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煩。
隨著九十年代嚴肅音樂的逐漸回暖,演員們也都各自回各自的單位排練去了,於是首都歌劇培訓學校在1995年解散了。那以後閒不住的樓乾貴還在體力允許的情況下時常登臺演唱。而如今82歲的樓乾貴已不再登臺,在閒暇的時間裏,他依然沉浸在音樂中,因為正是音樂給了他一生無窮的動力。
責編:芊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