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五十年的平凡寫在傳奇背後
??成龍做客《藝術人生》笑看當年勇
央視國際 (2005年01月11日 09:59)
在許多西方人眼中,中國電影所承載的文化意義,遠遠要超越電影本身的內核。功夫,就是在這樣的一個被文化渲染的影像載體中,被全世界人所熟知的。七十年代,李小龍那敏捷的身手,把帶有東方傳統哲學意義的“功夫”,推廣到了海外。而八十年代至今,又是一個叫成龍的男子,把傳統意義上的中國功夫以一種嶄新的面貌,傳播向五湖四海。可以説,他們是將世界電影的格局拉向“準功夫”時代的英雄,是以一種榜樣姿態立足於世界舞臺的精神偶像,世界各地的影迷,是通過他們才認識到當代中國人的真實面貌,堅強、果敢、毅力與責任,是他們以傳統的人生觀向現代世界提出的挑戰前提。
成龍,這個身材相貌並不出眾的奇男子,現如今儼然已是紅透天下的大明星。從影三十年來一路摸爬滾打,用一身的汗水和傷疤,書寫著自己的人生傳奇。人們眼中的他,一貫是健康、快樂、成熟、堅毅的陽光形象,一身唐裝下的他所承載的不僅僅只是一個單純的銀幕英雄,更承載著一個中國人面向世界舞臺的責任態度與榜樣。他的電影,永遠都以搏命的精神激勵年輕人的鬥志,他的歌聲,永遠都以渾實的真情實感道白人生的滄桑與飄零。
五十歲的他,走上了《藝術人生》的舞臺,依然以慣有的那笑容可輯的姿態,向您娓娓道白這一生的浮沉與艱辛。未盡的事業、曾經的挫折、歷經的苦難、百轉千回的愛戀、驀然回首間的家庭,都是他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的痛。但是他仍舊笑著,把最燦爛的那一面奉獻給身邊的你,而把更多人生的負累與男人的責任,背負在前行的路途上。
苦難
小時候的成龍家裏很窮,天生頑劣的他總不能讓家人對他抱有什麼生活期望,甚至爸爸都幾乎把他就此賣掉。人窮志短、殃及子孫,等到了長到該挎著書本走進課堂的年紀,家裏卻無法負擔他的學費,只好把他送到了戲班子裏管教。那就是當年于佔元所創辦的“中國戲劇研究學院”,名為戲劇學院,實際上就是一個傳統的戲班子。
于佔元當年創辦的“中國戲劇研究學院”,名字雖然取得唬人,但要論規模在香港眾多戲校中也只算得中等,而且校舍破敗,條件簡陋,所幸師傅並未誤人子弟,教得認真。學生拜師、學藝、簽生死約依足了舊式梨園行的規矩,父母一旦將孩子送入戲校,契約期內便要完全聽憑師傅的教導照顧了。其時香港的梨園行當年還未被電影擊垮,尚有很多觀眾捧場,因此需要大批戲曲演員,于佔元正是看此機會才辦起戲校來的,歸根結底還是為解決自己的生計問題而已。
不讀書、不識字,成龍就這麼昏昏厄厄地走過了自己的少年時代,每天裏只勤學苦練一身軟硬功夫,在師傅的鞭子與竹條下熬過春夏秋冬。那時候的他雖然有師傅的嚴加管束,但是卻難改一身頑劣的秉性,和所有混在街邊的壞孩子一樣,他會去偷偷刮人家的私家車,偷偷撬走人家車前的金屬徽章,和一群壞孩子們打架,把臟水裝在塑料袋裏丟到人家頭上。可以説,少年時的成龍,絕對是眾多師兄弟裏最不讓人省心的一個,師傅往往都揪住他狠狠地一陣毒打,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我行我素的很,用於佔元的話來講,就是一看就是頂不爭氣的那種。
香港戲曲行業的沒落,迫使戲曲學校最終關停,成龍和一幹師兄弟們當時面臨的只有兩條路,要麼,就是進入到黑社會做打手,要麼,就是走進片場做武行,也就是功夫片裏的替身與龍套。最終,成龍沒有違背自己對父親以及對師傅的承諾,沒有進黑社會把自己深陷進去,而是走進了邵氏電影大片場,做了一個“臭武行”,那時候人們都管他們這些龍虎武師形容做臭武行,就是因為這個群體的複雜性,如果你一到片場,就要先學會賭錢,要學會象別人一樣講連篇的粗話,學著很拽的樣子抽煙,給人以一種根本沒什麼前途的印象,將來要作什麼,誰都沒打算。
成龍的電影之路,是從一個“死跑龍套的”開始的,剛走進片場,導演二話不問就把他推倒在地上,一邊叫人朝他臉上抹了一把泥水,然後再塞一袋子血漿在他嘴裏,這時候成龍惟一要做的就是不要喘氣,如果你看過周星馳的《喜劇之王》的話,應該會有點印象,尹天仇一進片場,被人胡裏糊塗地推倒在在地上。臉上抹泥灑血漿裝死屍,就是當年成龍的經歷。
責任
回首當年,成龍自言不敢相信自己的這一路風雨,或許是自己命好有上天青睞,也或許是自己拼命的精神以及對事業的責任心,成就了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總之,這一切都似乎是一個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傳奇,它讓人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也讓人不得不感慨這冥冥之中的造化果真捉弄到了自己頭上。
成龍17歲那年,父親當年為了生計,出國到遠洋賺錢,在機場臨走的時候,硬是抓住成龍囑咐了他三件事,他説第一不能吸毒販毒,第二不能加入到黑社會,第三不能去跟人家賭牌九。這是從小到大父親留給自己最為沉重的一份囑託,它讓年少的成龍早早體會到了責任,帶給自己的壓力,同時也讓生性不羈的成龍,早早樹立了自己的做人準則與人生觀。
17歲的成龍,沒有父母在身邊管教,生活在一個魚龍混雜的底層社會圈子裏。從早到晚跟一些黑社會分子打交道,就連他們殺人放火的傢伙都擺在他的衣櫃裏。身邊的好朋友往往也都是道上的混混,經常誘惑他一同去砍人、搶劫、跟人家賣白粉,一次有三千塊錢的酬勞,一個禮拜就可以賺九千,那對於當時一貧如洗的成龍來説,是多麼驚人的數目。
但是一份責任讓他止步,答應了爸爸的承諾就一定要履行,不能因為那小小的恩惠而把自己做人的責任一股腦丟開到腦後,也不能因一時的困境,而輕易把自己墮落掉。結果,曾誘惑他加入黑社會的那些人後來手也被砍斷了、腿也瘸掉了,先後都遭遇了不幸,僥倖沒有受到牽連的成龍想到了爸爸的話,覺得這些承諾真的是父親留給自己最為寶貴的一份精神財富了。
當年戲劇學校裏有一百多人,由於師傅管教嚴厲,生活枯燥,中途有很多人偷著逃跑了,在他也偷著跑回家裏想得到解脫尋求家庭支持的時候,他爸爸跟他説:“簽了合同就是承諾。你答應人家的事情一定要把它完成,不能半途而廢,要信守承諾,簽了的合同你一定遵守……”就是因為這番看似潑冷水的話,讓年輕的成龍有了一個對責任的基本概念。
後來進入到邵氏片場混工,很快做到了演員、武術指導,一個月的酬勞已經能拿到三千塊錢。這時候突然有人請他吃飯,説可不可以跟他講點事情,談到跳槽的問題上,説成龍這邊如果毀約的話,他們就替成龍付這十萬元的違約金,而且還另外塞給他一包錢。
成龍只顧得吃飯,沒有仔細看那包裏錢,只看到了一個明晃晃的1,後面是很多的零,想想成龍連算數都不會,也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錢,怎麼會有估算。心想説,這大概也就是十萬吧,回頭就説跟人家還有合同,不想這麼草率做決定。所以就一口回了下來,那人連番推就,所以自己也只好先收下那包錢,回頭找人商量。 回到公司,看到陳志強,把錢拿給了他看,結果陳志強就瞪著眼睛跟他講:“那不是十萬,是一百萬現金!”一聽到這裡,成龍整個人都跳起來,一百萬現金啊,這可怎麼辦?雖然是個難啟齒的事,他還是打算跟羅維導演商量一下,他拿著個支票,找到了羅維導演戰戰兢兢的承認,那時候他叫羅維做幹爸爸,説:“剛剛我見到何先生,他給我一百萬現金,我想跟他拍了這部電影再跟你拍電影行不行?”結果羅維火了,劈頭蓋臉地就説:“有什麼了不起,拿人家錢幹什麼,還給他。我説還給他,你還給他……”
結果,老實過頭的成龍果真把錢還給了那個送錢的人,那人就是後來成龍事業的夥伴何冠昌。
老實人有厚報,也可能是成龍退還這一百萬現金的行為感動了公司上下,公司以一種獎勵的形式讓他完成了自己的夙願,讓他導演了自己的第一部電影《笑拳怪招》,結果這一部電影問世以後,立刻點燃了香港影市的火爆,創造了當時的票房紀錄。而成龍,也籍此成為了香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賣座片導演,那一年,他才二十二歲。
話説從頭,這只是説明一個人的責任心的輕重,無關於生前身後,雖説最終還是在何冠昌的策動之下,以四百萬的身價轉投了門庭,但是我們已經知道,這時候的成龍已經開始需要自主的創作,而不是自主的鈔票。
成龍自言錢不是萬能,沒有錢卻也萬萬不能,如今功成名就的他很清楚自己的財富是怎樣得來的,總是不厭其煩地將這些財富回饋給這個社會,成立慈善基金,為大學生中學生設立獎學金、資助香港影劇學院,每年資助給希望工程的失學兒童,甚至還每年做幾千件的羽絨服送給老人院。時下,印尼海嘯引發了一系列空前的災難,成龍又率先捐出了兩百萬,可以説他的財富觀很直接,就是要將錢用在身邊人最需要的時候,作為一個公眾人物,他的社會責任強得讓人汗顏,可以説是傾盡全力地去帶領這樣的潮流與精神,這一點,他無愧於大哥之名,讓人打心眼裏佩服。
有缺陷的完美
成龍的好人緣與努力,往往都是他事業獲得成功的最大砝碼,但在當年積極寂寂無名的那個時候,卻也是不得不低聲下氣地去為自己爭取更好的機會,甚至還要忍氣吞聲,被人奚落到流眼淚。那時候在大片場做一個龍套,你幾乎是沒有權力講話的,就是導演叫你做什麼,你一定要做什麼,在他拍攝一部古裝武俠戲的時候,戲裏邊劇情要求有三個女人都喜歡他,但是當時擔任主角的一位著名女演員,坐在一邊跟導演講風涼話,説:“我怎麼會喜歡他?大鼻子、小眼睛,多讓人討厭啊……”一聽到這話,成龍的眼淚就流下來了,但是背後裏哭鼻子,面對她時還要對著她鞠躬,等著她站起來先走,自己退後讓路,一副委屈的樣子。
古龍的武俠小説我們常看,但是為人我們卻並不清楚,在他生前,他是邵氏片場裏的常客,那時侯成龍每天都要陪他喝酒,原因很簡單,只為了讓他寫一個劇本給自己。所以就坐在那邊敬古大俠左一大杯,右一大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下喝,喝完以後,古龍説:“我怎麼會給他寫這個劇本,我要寫,也得找個好看點的啊!”羅導演説,這劇本應該寫給羅列、岳華,一聽到這裡,原本就不是滋味的成龍躲進了洗手間,一把抱住姜大衛哭成了淚人,這件事讓他耿耿於懷很多年,自此經過無數次挫折,都會把這個時期的落魄翻出來與自己做一番對照。
相貌不好,卻有人愛,成龍成名前後曾招攬無數美人的垂青與愛戀,這裡面不僅有已故的歌壇天后鄧麗君,更有後來被他娶過門的成名玉女林鳳嬌。
成龍對愛情的態度,也許有點過於散漫了一些,不太懂得珍惜,無論是對待初戀的情人,還是對待身後的妻子,都一樣。那也是過去的事情,那是他與鄧麗君交往的那一段時間,那時候成龍到哪都是一個樣子,很大大咧咧的,顯得很沒有禮貌,幾乎是暴發戶般的一個年輕人,那時侯他大概只有二十二歲,卻已經有了幾百萬身家了,走到哪永遠都帶著一票兄弟,總是一副沒有規矩的模樣。而鄧麗君帶他到法國餐廳去吃飯,吃完之後成龍就很生氣,因為她是很有氣質很有學問的樣子,既會看法文菜單,也會跟服務生講法文,而一向威風慣了的成龍在卻連餐牌都不會看。看著她坐在那邊悠閒的樣子,自己連喝湯的勺子叉子都分不清,所以就故意把湯一把抓起來揚手就喝,牛排一上來他就兩刀切開一把丟到嘴裏就吃完了,大聲嚷著:“走!算帳!”出去後,成龍生氣地告訴鄧麗君,説永遠不要再帶他到這種地方來。
二十多年後的今天,想起來這事,讓他覺得好辛酸,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當年的任性,可能不會讓自己錯過那麼多的真情,而自己所犯下的錯誤,也都是因為自己散漫而任性的態度所一舉造成的,可以説,這些人生的遺憾,成就了如今完美的成龍,每個人身後都有一些無法彌補的東西,而成龍無法彌補的,也正是這些個人情感與人生陰影。
不知天命
成龍只在講自己的真心話,自言沒有什麼秘密,他説自己曾有些自閉的傾向,這算是自己多年來一直無法擺脫的一個精神夢魘。他總是喜歡找個地方沒有人的一個人很靜靜的呆著,最好讓人找不到,那樣自己會很舒服。
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跑到自己的辦公室,把自己的書一本一本取出來重新擺好。特別喜歡下雨天,一下雨的時候。半夜聽見打雷,他立即就亢奮起來,馬上會穿好衣服出去。在路上,他會把音響開得聲音很大,大到蓋過雨聲,他會開著車就這麼在雨裏繞過香港兜一個圈,然後再回到家裏,一個人躺在那裏就會顯得很舒服。一聽見大風,預報説颱風來了外面有災情,成龍就會立即穿好衣服躥了出去,開著自己的吉普車,到處找災情,到處找拋錨的車子。奔馳在狂風暴雨裏,路邊濺起好大好大的水花,那時侯他的心胸才會豁然開朗,得到一種純精神意義上的解脫。
別人把成龍當作神,而成龍把自己當成人,這就是人生錯位為他帶來得無窮矛盾。普通人會犯的錯誤,他一樣會犯,普通人跌過的跟頭,他成龍也難免不會摔跤。也許這就是你所無法理會的他,無法給予寬容的那一個側面,這使得他的精神世界越來越顯得寂寞空虛,只有在一場風雨背後,才能得到一點嘈雜的快慰。
男人始終要承擔責任,而責任,更是男人活在世上最為直接的價值體現,這是成龍的信條,是他事業與生活的不二籌碼,已經為自己身邊兄弟先後安置好産業的大哥,更把這份責任分給了身邊的每個人,包括自己的助理、自己的司機,甚至還有這世上千千萬萬他叫不上來名字的苦命人。
2004年的冬天,成龍把溫暖帶到了《藝術人生》的演播現場,而我們則把一份熾熱,託付給了這位誠實而坦蕩的好人成龍大哥。也許,被匆匆擠去的時間,讓這番人生告白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但好在青山不改、綠水常流,我們在五十歲的成龍身上,溯尋到了一種不再以語言告白即可描述透析的赤誠。文\宋子文;攝影:劉林江
責編:曉宇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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