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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吆喝王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28日 15:29


  編導:李東明 主持人:荊慕瑤

  嘉賓:“京城叫賣大王”的老人 臧鴻

  播出時間:2004年9月28日23:30 CCTV-12《新聞夜話》首播

  次日12:35、18:40、23:30重播

  導語:

  歡迎您收看我們的節目。如果您喜歡看那些反映老北京生活的電影跟電視劇,一定會對其中高低錯落,京味十足的叫賣聲印象深刻,正是這些叫賣聲把我們帶回了老北京往日的歲月,而這些聲音都出自一人之口,他就是被稱為“京城叫賣大王”的老人臧鴻,他今年已經72歲了。臧鴻老人為100多部影視劇當中老北京的街頭叫賣聲配過音,他那170多種叫賣聲堪稱是京城一絕,今天他就把他這些叫賣吆喝,帶到了我們的演播室。

  臧:臭豆腐饒香油,醬豆腐讓窩頭,臭豆腐,醬豆腐,臭豆腐饒香油哎。

  記者:您好,老爺子。

  臧:荊姑娘,您好。

  記者:您這吆喝聲夠大的,請坐。

  臧:那可不是。

  記者:我們像回到老北京一樣?您這衣服,還有您這行頭是您特別置辦的嗎?

  臧:帽子在我小時候那會兒,有錢的家,講究是頭頂馬聚源,身穿瑞蚨祥。

  記者:您可吆喝的是臭豆腐。

  臧:我小時候是個苦孩子,受窮,家庭生活相當的困難,窩頭也吃不上,窩頭吃不上,怎麼辦呢,我們門口叫小冰窖,跟對門一個孩子,弄堂裏頭,他小名叫小歪子,他大名叫雷鳳山,我就問,我説歪子,你吃飯了嗎,沒吃呢,我説我也沒吃呢,説怎麼辦呢,小歪説要不然明兒個,咱們賣報去得了。

  記者:一次出手就賺了,第一次賣報?

  臧:第一次,我9歲那年。

  記者:就是靠吆喝?

  臧:1932年,100張《華北日報》,50張《商業日報》,50張《新民報》,現在您到博物館去看這報都有,四幾年的都有。到了後半天了,誰還看日報,剛要賺錢了,買不完。急得跺腳,怎麼辦,之後我們就問老賣報的,人家騎著自行車也快,老大爺,您一天賣多少報啊,500份報,我們怎麼連200份報還賣不完就剩下呢,告訴説你們怎麼吆喝呢,我説就這麼吆喝,哪位看報,哪位先生看報,哪位小姐看報。他説那哪成啊。

  記者:那怎麼吆喝?

  臧:我説您説怎麼成,説你得拉長音,人家坐在屋子裏頭,站在院子裏頭,好知道你們賣報的過來了。

  記者:長音他們才能聽見?

  臧:我一想對呀,所以説,就拉下臉來,就拉長音,之後,一來二去就會吆喝了,這麼就吆喝。《華北日報》、《商業日報》、《新民報》,買張報瞧哎,瞧瞧當天的新聞,買張報瞧哎。賣報的,這就過去,給我來一份,給您一份,給您一份,找您錢,我要一份,給您一份,就這麼的,一個地方就賣十份二十份了。

  記者:看來這吆喝的作用還是挺大的?

  臧:所以説人家就聽見了,這賣完了,又往前挪幾個門,又這麼吆喝,趕上到中午,賣完了。

  記者:吆喝説穿了就是大聲的叫賣,就像您剛才大聲的吆喝,賣這個,賣那個,很多人認為,也挺容易的,就是把聲音大一點,亮一點就行了,是這麼容易嗎?

  臧:不是,因為現在叫賣跟唱歌,截然不一樣。您看現在時尚一點的,都愛聽唱歌的,但是叫賣,你沒有過去我小時候那種磨礪,沒有那種聽到耳朵裏頭,你學也學不像。

  記者:您的意思是,如果您把您吆喝的這些東西,教給一個年輕人讓他來學,他就算把樣子學會了,裏邊的東西他還學不到?

  臧:對,你看歌唱家,唱歌唱得多好,你一旦讓他叫賣,他學不上來。

  記者:那表皮能學到,裏邊的東西是什麼呢?

  臧:內涵裏頭什麼高低音,當時的歷史的背景,當時的情緒,他沒有感覺。

  記者:您會170多種吆喝,這其中的區別都在什麼地方?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不同的東西?

  臧:對,一年四季的吆喝都不一樣,東西南北城也不一樣,東南城怎麼樣,西北城怎麼吆喝,都有區別。

  臧:東南城賣糖葫蘆,四個字,幹,艮,倔,藏。它吆喝起來,形容的四個字。這麼吆喝。從那門口。葫蘆兒,葫蘆兒,葫蘆冰糖多。這不幹艮倔藏嗎,所以説,賣糖葫蘆的過來了。出來買幾串。

  記者:聽得明白嗎,當地的老百姓?

  臧:一般天天過來,他的顧客,買主,都聽著,賣糖葫蘆的過來的,他天天過來,老走這條道,葫蘆,冰糖兒多,剛蘸得,這是剛蘸得的,不是昨剩的。

  臧:這是東南城這麼吆喝,到西北城吆喝,跟東南城就不一樣了。西北城吆喝起來,拉長聲。

  記者:有錢人多,院子深。

  臧:門口吆喝起來,拉長音。葫蘆兒冰糖兒多,葫蘆兒冰糖兒多,賣糖葫蘆的,哎,這就過去您,你聽人家説話,這就過去您,沒有你我他,這是西北城賣糖葫蘆的。

  記者:我發現您每次吆喝的時候,都是這個動作,這是為什麼呢?

  臧:兩個意思,一個意思比如説,你要吆喝了,對準了人家的門,這音調它往裏打。

  記者:站在門口對著門裏頭吆喝?

  臧:就聽見了,做買做賣的來了,第二個意思是什麼,人家帶著孩子,你要是這麼一來,給一首手勢呢,這要吆喝了,省得嚇著人家孩子,你冒冷子,慢點,嚇著我們孩子。

  記者:除了咱們老北京以外,其他的地方也有這樣的吆喝嗎?

  臧:們北京叫糖葫蘆,到天津就不叫糖葫蘆,叫糖墩,到山東濟南府叫冰糖酸子。

  記者:帶方言了?

  臧:山東人叫冰糖酸子。天津叫唐墩,也是這麼吆喝,大大咧咧的,吆喝起來,大山裏紅,帶餡的,海棠的,各式各樣的。礅兒,糖礅兒哎,這是賣糖葫蘆的。咱們北京,為什麼我叫,老舍夫人,作家老捨得夫人胡潔清,齊白石老先生的弟子,為什麼她説我為京城叫賣大王。

  記者:對,她特別寫了一幅字送給您?

  臧:京城叫賣大王,所以説,有一次,在菜市口南來順回民小吃店,那天就舉辦小吃展,把我們都請到了,胡潔清老先生也到了,老太太一背手,這三圓桌差不多都全了,我小時候都吃過,吃哪樣哪樣好吃,吃哪樣哪樣的味道都好吃,這都是過去衚同裏頭,推車的,挎著筐賣的,都講究吆喝,現在可惜沒有這種吆喝的人了。

  記者:沒有吆喝,光吃東西也不是那個味了?

  臧:所以説,旁邊北京人藝林連昆老先生插話,告訴胡老您甭著急,咱們今天有叫賣大王,給您吆喝吆喝。

  臧:你聽啊,高莊兒的柿子了,澀的還要換的。這會胡潔清老先生説真好,我説您聽聽,哪點還不足味,您這可是原汁原味賣柿子的,真不愧是叫賣大王。一聽您這個賣柿子吆喝,回憶起來我20幾歲在衚同裏做姑娘時候聽的就是這口。

  記者:聽了就想吃?

  臧:就是這味,真不愧是叫賣大王,舒乙,拿過紙張來,把筆拿過來,馬上給我寫的,“京城叫賣大王”88歲她那年給我寫的,胡潔清題,蓋一個紅戳子,到現在手稿我留著呢。

  記者:剛才您説了秋天賣柿子給胡潔清老先生吆喝的,中秋節現在就是,那中秋節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吆喝?

  臧:中秋節,正的叫中秋節,按老北京的土話,快到八月節了,買水果吃吧,賣水果的,特別是在我們哈德門外的花市大街,大果攤,就是擺攤子的,一溜,好幾十份,吆喝起來好聽,這麼吆喝,大沙果,聞香果。一堆來,兩堆來,十堆,打成一小筐。

  記者:有月餅的吆喝嗎?

  臧:月餅它是坐商,是有字號的。

  記者:不是走街串巷去賣的?

  臧:增華齋,正明宅,什麼月盛齋。這齋那齋,都是餑餑鋪。

  記者:您的意思實際上吆喝屬於走街串巷?

  臧:吆喝屬於走街串巷。

  記者:賣的一些小東西?

  臧:對,所以你不吆喝,人家怎麼知道你過來了呢,是不是,對不對,是這麼回事,那麼賣水果的剛才我吆喝的是賣沙果的跟聞香果的。還有一種吆喝,賣桃的,到八月節,現在還有桃,吆喝起來好聽,這都是平谷縣裏的,歪著嘴的大蜜桃,皇上吃的,娘娘嘗的,平谷縣來的歪著嘴的大仙桃。這桃真好,您給我們來點。

  記者:這像首歌一樣好聽?

  臧:皇上吃的,娘娘嘗的。

  記者:這就是最好的廣告了?

  臧:所以説這就是我小時候,聽人家怎麼吆喝的,到現在怎麼學的,他原汁原味的。

  記者:那就是您現在吆喝的,跟當年上個世紀初的吆喝是一樣的,沒什麼變化?

  臧:沒告訴你人家怎麼吆喝的,我怎麼學的,為什麼今天叫我“叫賣大王”,正宗,原汁原味。

  記者:您9歲的時候開始吆喝,第一個吆喝報紙,到現在有沒有想過吆喝伴隨您的一生,一直到現在?您9歲的時候開始吆喝,開始賣報紙,有沒有想過,當初只是為了維持生計,為了把報紙賣出去,到現在伴隨您的一生就是為了吆喝?沒想過?

  臧:也沒想説那會吆喝到現在怎麼回事,但那會做小買賣就為家裏挨餓,缸裏的雜和面崴不上來,媽媽做飯沒有糧食,不就是,那會人的想法,沒別的,我賣過半個月的報紙以後,今兒個買八九斤雜和面,棒子面,明買八九斤,過半個月這缸就滿了,那會人吃飽了,就感到不錯了。

  記者:您的吆喝聲真好聽,但是平常我們很少能夠聽到,為什麼現在老北京城聽不到這吆喝了?

  臧:因為什麼,這幾十年斷檔了,聽不著的原因在哪呢,現在50歲的人,好像在五幾年還能趕個末尾,特別是在57年,56年那會,公私合營,做小買賣全都歸口飲食業。

  記者:不用再走街串巷了?

  臧:歸到百貨了,全都歸口,街頭叫賣就沒有了。是這麼回事。

  記者:很多人都説,像您的這些吆喝,是老北京的市井文化,但是這種文化現在只能是在電視上看到,在電視上聽到,這種文化沒有了四合院,沒有了那麼多衚同,這種文化是不是就要進博物館了?

  臧:就是,所以説,有時候在樓前,現在樓前,收買破爛的,有舊電視的賣,有舊冰箱的賣。

  記者:對,還有這種的?

  臧:舊衣服的賣,有舊電器的賣。別嚷嚷了,今夜班,你知道不知道。討人嫌了。

  記者:那您覺得像這種吆喝,那是不是您現在是特別正宗的傳人,以後如果説多少年之後,就聽不到這種吆喝了?

  臧:因為這個年代接得太多,太遠了,他也就沒人學這個了,你看現在,我教我這個小孫子,我打7歲的時候就教過他,到現在都17了,17歲了,他的感覺老是,一個是味找不著,一個是感覺沒有了。

  記者:您今年已經72歲了,退休了,但是您特別忙,我們編導在跟您約時間的時候,就是説只有今天下午您才有一會時間,我知道您都忙什麼呢,日程表都被各種促銷,還有給大家主持婚禮佔滿了,婚慶公司還評您是金牌主持人,可能有的人會問,年齡這麼大了,您老還不閒著,為什麼呢?

  臧:因為我這人好動,你越有兩天要沒事,在家的話,不是腰疼,就是腿疼,精神也不佳了,可是,一有點活動,參加主持婚禮,開業慶典,演出,有時候飯店辦宴,都要跟觀眾見見面,出點汗,感覺痛快。

  記者:有沒有想過,把您的這些吆喝這些東西給傳下去,怎麼傳下去?

  臧:我也想啊,是這意思,咱們找個年輕的,給他説説,怎麼吆喝,賣大小金魚怎麼吆喝,買烤白薯怎麼吆喝,賣櫻桃怎麼吆喝,賣老菱角怎麼吆喝,賣老雞頭的怎麼吆喝,我是願意把這東西我這一肚子東西全教個他們,咱們是將來在社會上不斷檔,是有這麼個想法,現在就老物色不好,有時候吆喝是那個味,形象又沒有,動作表情沒有,站那跟電線桿子似的,你講話,看的是動作,表情。

  記者:那您的意思就是,幾十年後,這些吆喝聲,我們真的不能夠聽到,像您這種真人的面對面的表演就聽不到了?

  臧:各位坐在電視機前的您願意聽,我就這麼吆喝。焊洋鐵壺,焊洋鐵壺,買茶壺,換茶碗,買竹簾子,換竹簾子修理什麼呀,雨傘,修理什麼,旱傘,修理什麼,搓板,要不怎麼修理搓板全轉業了呢,家家都使洗衣機了,多幸福啊,今天我就表演到這,謝謝坐在電視機前的觀眾,謝謝您。

(編輯:西尋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