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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聞夜話

特殊的快遞員

央視國際 2004年05月17日 17:57


  編導:胡彩 主持人:黃剛

  嘉賓:北京準時到達的快遞服務中心經理 張進

  播出時間:2004年5月16日23:30 cctv-12首播

  導語:

  歡迎收看《新聞夜話》!現代快節奏的生活,催生了快遞服務行業,它最大地特點就是快捷準時的將物品從一個地方送達到另一個地方。在北京有一家特殊的快遞服務中心,説它特殊,是因為它的所有成員都是腿腳有殘疾,行動不便的殘疾人。快遞行業最大的特徵就是一個快字,這些殘疾人平時走路比正常人要慢,上下樓梯都不方便,很多人會問他們怎麼能夠幹好快遞呢?今天這家名叫準時到達的快遞服務中心的經理張進準時到達我們的演播室。

  訪談:

  主持人:張師傅,你知道我剛一聽到你們辦速遞公司的第一反應是什麼嗎?我覺得真是不可思議,你們都是腿腳有殘疾的人,嚴重的走路還要靠雙拐,走路,上下樓,應該説都是你們的弱項,你們怎麼敢成立快遞服務公司,跑起了快遞呢?

  張:當時就因為主要是,第一我們不是剛剛新置換了摩托車,這是一個。然後大傢伙兒湊到一塊,覺得應該好好利用,因為平常在一起老磨合(摩托車),就是剛置換完以後不得磨合,磨合(時候大家)老在一塊,路上就是一塊就著伴的磨合跑,然後説這麼跑,瞎跑,還不如咱幹個速遞公司。

  主持人:就是摩托車的速度快。

  張:對,一起速遞公司,然後這是一個,後來幹速遞公司,而且考慮投資也小,頂多賠也就賠個房租。

  主持人:我手裏頭有你們這個速遞公司的宣傳單,我特別注意到了這樣幾個字:我們可以比別人做得更好,據我了解,咱們北京市大大小小的速遞公司有將近兩千家,可以説競爭是非常的激烈,我也知道你們當時在成立的時候只有六個人,平均年齡是在40歲左右,應該説這個條件並沒有什麼優勢,而且你們身體又有殘疾。

  張:我們的優勢在哪兒,剛才不是説,第一是摩托車,第二還有一個什麼,就覺得我們都是殘疾人,可能社會覺得這挺不容易的,這是一個,另外還覺得我們這些人肯定就是説,因為殘疾人一直沒有工作,一旦有工作以後,特別珍惜這個工作,所以肯定就是説人家認為我們肯定幹的比別人就是好,就是給我們肯定更安全。

  主持人:你認為別人會認為你們是非常誠實可信的,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一個方面?

  張:對。

  主持人:但是你沒有想到別人會認為你們的身體有缺陷,能不能準時,像你們公司的這個名字一樣,準時到達,給人把東西送到呢?

  張:我們有這個顧慮,一開始還真有這個顧慮,那個時候我們也不懂,就覺得只要價格低,可能就那個什麼,就能把這個活給爭回來,嘴勤,腿勤點,就能把這個活爭過來,後來一看不是那麼回事,人家還是什麼呀,就是説靠的是服務,人家花錢就是買服務,我們發單子,發單子以後,人家看了以後,人家就也是可能同情什麼的,就真就讓我們去送,杜麗亞上那兒去,結果去了以後,人家一看她那種情況,架著雙拐,晃晃悠悠,反正確實特別困難,當時反正挺那什麼的,後來人家一看這個情況,人家就樂了,人家説,這麼著吧,以後有活再找你們,這回也別讓你白跑了,給你十塊錢,你這回就算了。

  主持人:就讓她回來了?

  張:對,就讓她回來了。

  主持人:那她這個心情是不是特別不是滋味?

  張:她回來以後是不是滋味,而且我們大傢伙一説,都不是滋味了,就覺得這是怎麼回事,那意思就是説,看來人家是可憐我們,本來是可憐我們,給我們一個活,結果再一看我們這個情況,可能覺得我們也幹不了。原來還真是有點自卑也好,怎麼著也好,就是有點不好意思去,或者有點害怕去,通過這件事反正,最多也就是這樣了,頂多就是給我們退回來,還不如乾脆我們就愣闖一下得了,這樣一弄反而我們倒不怕了,最後完了,像我跟郭惠蘭我們倆,還就拿著宣傳單子到各大廈就開始去發去了。

  主持人:就發這個宣傳單?

  張:對。

  主持人:碰到問題了嗎?


  張:碰到了,你比如説像我們上大廈,因為好多公司,那種白領的那種公司,找我們做快件的那些公司,都是在豪華寫字樓裏,然後我們去的時候,一進那個大堂的時候,那個小姐,比如説前臺那個服務小姐就看我們,用那種異樣的眼光看我們。

  主持人:這個時候可能馬上就會聯想到自身的這個(身體)狀況,是吧?

  張:對。就覺得好像人家是不是在嘲笑我們,或者在説我們什麼,就是這樣的,你看包括我自己在內就是,我原來一開始,最早我記著,給我們孩子開家長會我都不敢去,所以有時候心裏就,其實人家可能也不是説我們,但是就不知道為什麼,就總覺得人家在議論我們呢,或者在笑什麼的。

  主持人:是不是因為你們身體上有缺陷,心理上過度敏感?

  張:主要是,可能還是怕人家瞧不起吧。覺得,怎麼説呢,特別明顯的,比如特別明顯的(一個例子),比如兩個殘疾人碰到一塊兒,比如從對面(過來),其實也不認識,碰到一塊兒走的時候,他從對面走,肯定有一個殘疾人得先站住,等那個人過去了,然後這個人才走,老怕別人,正常人看見以後,説你看倆殘疾人怎麼怎麼著的,就怕人説這個,他就好像那種不自覺的,他就總有一個人肯定就站住。

  主持人:那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

  張:有時候就好像有點自己給自己(鼓勵),就覺得人家看我們,反正不就是這樣了嘛,看就看吧,反正自己跟自己較勁兒。

  主持人:就調整自己的心理狀態?

  張:對,怎麼説,你也不能怕人家説你就什麼都不幹了,而且甚至有時候就覺得,幹好點兒,可能人家也就認可了,人家也就沒人再看你了。

  主持人:可能當時想到的能遇到的困難,並沒有現在所遇到的困難那麼多?

  張:對,剛開始特慘,幾乎就是説一天就一個(快)件,而且就靠熟人,親戚朋友,什麼時候給個(快)件什麼的,覺得特美,就覺得可有活兒幹了,就跑一趟,你想給的那個活兒都特遠。

  主持人:到哪兒呀?

  張:我有一次從萬壽路那個公司,開到百萬莊那個公司,取完(快)件,然後給送到大興那個九龍山莊,送到那兒,那個時候送的時候,因為當時就為了表示一下自己比別人做得好,或者説比別人快,我是晚上給送過去的,可是回來吧,因為天也晚了,路也不熟,而且有點害怕,頭一次出那麼遠,就越想開的特快,趕快轉,回去,走著走著,突然咔嚓(摩托車的)軸就折了,當時也不知道是哪兒壞了,下來一看是這種情況,那個時候你看我們剛成立的時候是三月份,天還挺冷的,凍的我發抖,真恨不得想哭那種感覺,回去以後跟他們一説,你看這麼老遠,十塊錢,這還不夠油錢,完了我就説不行,咱們幹這個不行,我説這個腿什麼的,肯定不適合幹這個,我説咱們這個不是強項,後來我們這兒有一個叫劉志毅的,然後他説,張進,咱們得先苦後甜,等到咱們的業務量到的時候,有那個量到的時候,就是到了什麼,就是説這個活兒非給咱們不可的時候,咱們就行了,我後來一琢磨也是那個道理,就是説,現在咱們要是不幹,咱們丟人不丟人,説家裏什麼人都這麼支持咱們,結果咱們幹著幹著不幹了,你覺得丟人不丟人,我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可不是,就覺得讓孩子也瞧不起。

  主持人:你們這個公司自從三月份成立以來,到現在大家一直都沒有拿到錢,但是你看,你們的人告訴我,雖然説沒有拿到工資,但是現在幹的這個速遞工作要比以前所幹的那些工作,心情會更快樂。

  張:對。

  主持人:那我很想知道,究竟你們現在幹的這個工作,跟以前幹的工作有什麼不同?

  張:以前好像就是覺得,是那種純屬於養家糊口,就是説能掙錢,能掙點錢,提高點生活質量,現在好像就覺得心氣不一樣。

  主持人:心氣不一樣。

  張:反正你比如説,有時候比如家裏要有個事什麼的,沒去公司,這一天還覺得沒著沒落那個感覺,就還想再回去看看去,就那種感覺,就真是一天不去,還就是沒著沒落的。

  主持人:能不能用這樣一個詞來形容,就是我已經把它做成是一種事業了,可以這麼説嗎?

  張:可以,是這麼回事,就覺得真是一種事業,有一種責任感了,就覺得這是個集體,不能因為我自己,去影響到別人,或者怎麼著,反正那個時候特別就覺得,好像好多殘疾人都看著我們,我們肯定不能(再做不好)。

  主持人:就是説想做點事兒,證明自己的一些價值?

  張:對,好像就是這樣,就覺得好像怎麼展現自己那種自強自立,自謀職業的那種精神,而且感覺就是説,時間長了肯定這個事兒能做好。

  主持人:能成,就像剛才您説的,做到一定規模,效益自然就來了。

  張:對,達到量的時候,效益就來了。

  主持人:你們現在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一些媒體也報道宣傳了你們,而且外省市的殘疾人聯合會也給你們打來電話,向你們取經,還有人提出要找你們合作。一些其他的快遞公司也希望跟你們進行一些業務上的合作,再有就是説,還有人給你們做一些網頁,還有一些人義務給你們做一些工作。

  張:對,是。

  主持人:他們為什麼要幫助你們?

  張:他們就覺得我們不容易,説這些殘疾人真不容易,能走出這一步就相當不容易,何況他們做的還挺好,就是後來我們這個(事跡經過媒體)報道以後,都是無償地幫我們,你比如説像有的單位派一個人,怕我們業務不熟,因為我們確實業務也不熟,你比如幹這個(快遞),首先你得知道北京的(各個地方)的大概位置,比如一説這個公司,這個公司在什麼地方,馬上就得反映出在什麼什麼地方,我們那個時候就不熟,然後人家就特意派了一個人,別的速遞公司派了這麼一個人,給我們當業務(指導),給我們提好合理(建議),就是好的那種建議,後來慢慢地,現在感覺是,效率也提高了。又比如,殘聯知道我們這個情況以後,不是給我們好多扶持的物品,像什麼電腦、桌子,因為一開始我們幹的時候,是從自個兒家拿的東西。

  主持人:自己幾個人湊起來的。

  張:對,湊起來,比如他拿桌子,他拿椅子的,反正就這麼湊的這些東西,後來殘聯知道了以後,一報道以後,然後殘聯就給了我們好多扶持的物品。

  主持人:假如説有些人要是幫助你們,他們是出於一種同情,甚至是一種憐憫,你們還會接受這種幫助嗎?

  張:我們覺得,其實只要我們幹好了,就是對他們最好的(證明),不管他是同情也好,還是憐憫也好,我們不管,就沒往這兒想,就想我們就應該幹好,只要幹好了,就什麼也不用説了,而且我們看他們的樣兒,也不像是(憐憫),真是真心的,因為他看了媒體(報道)以後,他首先申明,他説他不是這樣的,他就覺得是被你們那種精神所感動了。

  主持人:我知道你們當時成立的時候只有六個人,而且現在你們的公司也正在擴大規模,剛才説到了,這個東西要上規模,要上量,才會有經濟效益,而且你們現在大部分都在招殘疾人,是吧,全部是招疾人是吧,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張:因為我有一段時間不是沒有工作,那種迫切要求工作的那種心情,我就特別能理解他們,剛才我不是説了,殘疾人其實特自卑,就是説不熟的話,他不願意跟正常人交往,所以他一看我們都是殘疾人,他就願意主動就找我們,你説我們殘疾人哪兒能拒絕殘疾人,可不就是,行,來吧,只要你有(摩托)車,(生活)能自理,有責任心,咱們就一塊兒幹,反正同甘共苦。

  主持人:其實辦這樣一個速遞公司,無形當中對社會對別人也是一種幫助。

  張:這些殘疾人一説上我們這兒來,就覺得確實,覺得我們幹這個工作確實挺有意義。你看這麼多殘疾人,我們能吸收這麼多殘疾人就業,而且實際上殘疾人就業以後對社會穩定都是有幫助,但是我們沒(很多)錢,來了幹一段時間,可能有的人就覺得,一算計也是,因為我們沒有給他底薪,就是説等於給不起,不敢給人家工資,也給不起,後來就提成,比方説幹一件四六分成,比如十塊錢,給他四塊錢,有的人因為給不起錢,都已經逐漸地(走了),他也不説不幹,他來個什麼,你一打電話,他説我今天有事兒。

  主持人:就是婉言謝絕,推辭了。

  張:對。

  主持人:如果説這樣的情況再繼續下去,還能像你剛才所説的那樣,那麼樂觀嗎?

  張:因為我們當時幹的時候就考慮給自己半年時間,就是賠上半年,我們這六個人就有一個共識。

  主持人:現在多長時間了?

  張:現在不到三個月,兩個多月。但是我覺得現在的業務量是逐漸多了,而且像有個網站公司就給我們(活兒),像今天就給了14個件,而且他説逐步地過渡,他也是在試,磨合,他就説等到一旦(活兒多了),我們能達到,最多的時候我們能達到,就是一天能給你八十件活兒,我就這麼想,將來比如假如有一天,我們這兒好了,他們要還來幹,我肯定還讓他們來幹,就是説你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都歡迎你們,因為什麼,因為咱們都是殘疾人,首先是朋友,你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歡迎你們,就這個速遞公司永遠為你們敞開大門,這個當然我不是説我有多高尚,我這還是説通過最近一段時候逐漸地幹,自己覺得自己反正就是説,覺悟也好。

  主持人:境界也好。

  張:對,慢慢提高了,我就覺得,反正肯定假如我有錢,我肯定吸納好多殘疾人幹,我就覺得一定得,讓殘疾人好像,剛才説一提到準時到達(快遞服務中心),就是一個品牌,就是殘疾人開的,就是這麼想的。

  主持人:你曾經説,過辦這樣一個速遞公司,改變了你許多東西,究竟改變了你什麼東西呢?

  張:過去,老覺得,怎麼説呢,好像覺得自己反正,什麼也不成似的,反正挺自卑的。

  主持人:就覺得對社會的作用不大。

  張:對,現在就覺得感覺自己要真的去幹了,只要去幹了,好像也行,還甚至被大家認可了,好像有一種那種責任感,使命感,就是説一定吸納好多殘疾人,甚至把這個企業做大做強,就有這種想法了。

  主持人:要做多大?

  張:最起碼能讓這些員工都有工資,然後讓北京市這個地方,説白了,就是讓準時到達,成為一個品牌,一提準時到達,知道,這是殘疾人辦的。

  主持人:它的信譽很好。

  張:對。

  主持人:那我想通過你們的付出,通過你們的努力,一定會得到更好的回報的,在這裡我們也衷心地祝願你們的事業會蒸蒸日上。

  張:謝謝你。

  主持人:謝謝你接受我們的採訪。

  結束語:

  張進和其他五個合夥人正在策劃一項新的業務發展計劃,在一家網上購物公司的協助下,他們正準備開展網上購物業務,張進説這是他們以前在開自行車修理店,水果店的時候,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但是現在他們相信殘疾人不僅可以跟身體健康的人做的一樣的好,而且可以做得更好。

(編輯:西尋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