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可以當導演”—專訪徐靜蕾

央視國際 2003年12月03日 16:02

　　編導：陶琳 出鏡：陶琳

　　播出日期：2003年12月2日23：30 CCTV-12首播

　　嘉賓：演員 徐靜蕾

　　導視：

　　同期聲：徐靜蕾成為中國第一個同時獲得金雞獎、百花獎和華表獎的女演員。

　　嘉賓徐：就是越得獎，你要不得獎有時候還覺得我都做得挺好，或者是怎麼樣，其實越得獎，你有時候就越覺得，反而含糊了，就是説我真的做得那麼好嗎？我得到這些獎。

　　第一次做導演，她會如何面對批評？《新聞夜話》專訪徐靜蕾。

　　主持人：在你的這部影片當中，結合了很多非常優秀的導演，比方説葉大鷹，還有張元和姜文，你也曾經説過他們給了你很多非常好的建議，那我們不禁要問，在這個片子當中還有多少東西是徐靜蕾的？

　　嘉賓徐：沒有一個導演是不接受別人意見和建議的。

　　導語：

　　歡迎您收看我們的節目，在2003年中國內地影壇上最引人關注的女演員，應該要算是徐靜蕾。年底一系列的頒獎晚會過後，她成了中國內地第一個同時獲得華表獎、金雞獎和百花獎的女演員。而最近她導演的第一部作品《我和爸爸》也正在全國各地上映。這裡是北京的崑崙飯店，徐靜蕾在這裡出席她的新片《我和爸爸》的一個宣傳活動，我們也在這裡對她進行了專訪。

　　訪談：

　　主持人：你是今年中國各個電影獎項當中最大的贏家，這個結果是在你意料之中的嗎？

	《我和爸爸》劇照

　　嘉賓徐：沒有，完全沒有，我在今年年初的時候也想不到，我會得這些獎，其實每個獎對我來説都是，就是越得獎，你要不得獎有時候還覺得我都做得挺好或者是怎麼樣，其實越得獎你有時候會越覺得，反而含糊了，就是説我真的做得那麼好嗎？我得到這些獎？反而是這種，有點兒這種感覺，當然我特別高興，我覺得尤其是，比如説今年的金雞獎，可能也是對年輕人的一種鼓勵。

　　主持人：你是一個需要經常得到別人的鼓勵和認同的人嗎？

　　嘉賓徐：我覺得在某一階段是，我覺得我的問題是我太不自信，而不是説我太自負。就是有的時候我會莫名其妙的不自信，而且不自信到一定的程度，就覺得做得好做不好都要，我所有做的事情都是，好，我一閉眼，我今天就必須這麼幹，就是一定要這麼幹，都是自己逼自己，就是做的，我覺得鼓勵當然是最好，我覺得我其實缺少的是從小的鼓勵，為什麼我會是現在這樣不自信，不自信，可能就是小時候比較缺少鼓勵，小時候家長的教育總是你做得不好，你做得不夠，你還要努力，你不行，就是也有家長是用挫折教育來教育孩子的，總是告訴你你不行，有一種鼓勵，做得不好都説你做得很好，或者是怎麼樣。其實我父母可能對我是挫折教育更多一點兒。

　　主持人：在很多關於這部影片的宣傳當中，我們看到了這樣的話，説這是一個知名導演的表演處女作，是一個知名演員的導演處女作。那你覺得觀眾會因為這個理由而到電影院來看這部電影嗎？

　　嘉賓徐：我覺得不是，我覺得一個電影好看，有好的口碑，才是觀眾看它的理由。

　　主持人：作為一個導演，你會怎麼評價自己在這部片子裏的表演？

　　嘉賓徐：沒有什麼特別精彩的地方，但也沒有什麼特別不舒服的地方。我基本上的表演都是無功無過，就是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問題，但是也沒見有什麼出彩的地方，這個我覺得只能留給觀眾來評價。因為最終還要給觀眾，他有什麼想法，他就是有什麼想法了。我其實要説的話都在電影裏面。

　　主持人：在你的這部影片當中，結合了很多非常優秀的導演，比方説葉大鷹，還有張元和姜文，你也曾經説過他們給了你很多非常好的建議，那我們不禁要問，在這個片子當中還有多少東西是徐靜蕾的？

　　嘉賓徐：沒有一個導演是不接受別人意見和建議的，我覺得我在工作當中，因為這些導演都是導演，他們反而知道第一次當導演的人是什麼樣的心情，所以他們儘量都不用自己的意思去影響我，因為他們知道電影是導演的東西，你需要讓導演自己來表達，否則的話就亂了，就是因為每個人都會有每個人不同的觀點，沒有對錯之分，其實都對。所以呢，但是一個片子要表現出來，你是一個導演自己的觀點，就是對什麼的一些看法，所以我覺得他們都比較有意地回避給我提一些建議，其實有時候會説，我覺得如果要那樣一下，但是如果説我覺得不好，他們也就不去堅持這個，所以其實這個對一個第一次當導演的人來説，是特別好的一件事。

　　主持人：你導演的第一部片子很順利，你曾經説過，到現在為止幾乎會順利地讓你有一些害怕？你會害怕什麼呢？

　　嘉賓徐：一件事情太順利了就會有問題，就像有一件事情如果很多困難，你一點兒都不用著急，因為馬上就要解決這些問題了。我覺得這個是一個定律，通常都會這樣的，你看你高興高興就會樂極生悲，然後不順利，不順利就會突然有一天，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你就很高興了。這是一個不成文的那麼一個規律，好像都這樣。

　　主持人：宣傳上我們看到有很多的業內人士看完你這個影片之後都覺得很不錯，但是呢，我在網上也看到一些看過片子的觀眾，他們會覺得跟他們的預期比起來，相對來説他們會覺得比較平淡一點兒。我想知道的是，你會更在乎誰的意見呢？是業內人士呢？還是觀眾的？

　　嘉賓徐：其實我願意聽批評的意見，因為怎麼説呢？批評才能進步，因為如果你沒有批評和自我批評，當然這話説得有點兒老套，但是真是這樣的。如果我今天覺得我《我和爸爸》我拍得非常好，那我肯定下面那部戲不會更好了，因為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兒，其實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兒，我覺得是，或者説向我提出問題的時候，或者批評的時候，我覺得實際上是幫助我。因為我看到網上一些文章，當然批評的文章，不一定哪個批評都是我認為對的，不是説我這個不是説不謙虛或者怎麼樣，因為確實有的東西我覺得是每個人對於一個影片的期待不一樣，比如説你看，你是想看一個娛樂片，大概你覺得這樣的片子怎麼樣，或者你想看一個哭的片子，或者怎麼樣，但是我看到那些有批評的文章説的其實跟我想得很一樣的時候，我特別高興，我就覺得那種知音的感覺比誇我的那種其實感覺更強。比如我印象最深的是我看了一篇文章，題目就是《有想法沒辦法》，我覺得説的特別準確。就是確實有一點兒想法，但是我實在是沒什麼辦法，就是經驗少，鏡頭也比較單調，就當我看到這樣的文章的時候我特別高興，因為我覺得其實有點兒，怎麼説呢，就是有點兒碰到一個了解我真實的那種東西的人在了，所以我覺得批評當然，不一定所有批評都是我覺得對的，肯定是這樣的，有的批評我不能承認，但有的批評如果批評的特別對，特別好，我是覺得特別高興。

　　主持人：你説過你不喜歡聽到別人説，這是她第一次做導演，能夠導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你不喜歡聽到這樣的話，但是我們還是會經常聽到有人會説這樣的話，大家對你都很寬容，你喜歡大家對你寬容嗎？

　　嘉賓徐：當然我希望人家對我寬容了，但是我希望寬容的同時也提出意見。因為其實提意見跟寬容不是矛盾的事情。

　　主持人：在今年的金雞獎上，最佳處女作導演獎有兩部片子入圍，然後最後全都得獎了。很多人會認為，這是一個沒有懸念的獎？

　　嘉賓徐：得獎我當然高興了，就是説別人肯定會有看法，或者説有人覺得，這樣的話就太沒有懸念或者沒有什麼，我覺得也對，因為這裡面沒有我個人的得失的話，我也會覺得兩個都得獎了，或者你看成是因為處女作獎，大家對這個獎是比較鼓勵的，因為有新人拍電影，大家對我們可能比較寬容，所以才會説給兩個人都得獎。

　　主持人：你會不會覺得自己的這個路走得特別的順利，有沒有想過是為什麼呢？

　　嘉賓徐：當然總體上説是很順利，如果説順利的話，我覺得一個人要做自己相對來説力所能及的事情，因為雖然我沒當過導演，但是我在攝製組裏，從我第一次拍戲開始，有很多年是在劇組裏面。這個時候其實，當然我是近兩年才開始想當導演的，就是開始把心思放在，會想一個鏡頭怎麼樣，想説的是，導演想説的是什麼話，這些東西，所以基本上我還幹了自己不是，可能在很多人看來導演應該是怎麼樣怎麼樣，但我自己知道不是説我覺得我自己能力多強，但是我覺得，我是可以能夠完成這個東西的。至於好壞，我覺得其實當導演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不是因為我現在當導演才這麼説，是因為確實沒有什麼了不起，只不過是幹好了非常了不起，導演這個職務，首先我覺得不要神話它，不要覺得導演好像就一定要怎麼樣怎麼樣，因為其實導演是有很多人來幫助你的，比如説，甚至我覺得比當一個作家，當一個畫家更容易點兒。因為那些人工作是完全自我地在工作，導演你有攝影師幫助你，有美術幫助你，有演員幫助你完成角色，所以某種程度來講，導演是一個相對還是比較容易的一種。因為有一種説法就是説，在一個電影場裏又不能幹這個，又不能幹那個，只能當導演了，我不能完全同意，但是這樣説至少説明了導演是有很多人在幫助你的，就是我覺得沒必要神話導演這個職業，好像導演就一定是多麼淵博。我覺得就是只要你能讓很多人幫助你變得淵博，已經很了不起了。所以大家都可以當導演，真的。

　　主持人：一般來説，成功的人都會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他們會很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呢？

　　嘉賓徐：我覺得比較準確的説要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就是説對自己要有一個比較清醒的認識，其實這個最重要。我覺得重要的是你做一件事情真正是你感興趣的，比如説我練了十年的書法，但書法不是我感興趣的東西，所以我覺得這個很痛苦。雖然我可能寫的還可以，説出去也説，徐靜蕾的字寫得不錯，但是我並不覺得快樂，因為這不是我喜歡的事情。比如拍電影，我可能拍得不好，但是它是我愛幹的事情，我幹得不好我也高興，我就會想，我今天干不好我明天干，明天干不好我後天干，我就不信我這輩子幹不好，就是會有這種想法。就是你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別人再誇你怎麼樣，好像也不會高興到那種程度。

　　主持人：這是你導演的第一部影片，有工作人員曾經這樣説，説徐靜蕾在片場，如果説別人要她怎麼做，她就偏不這樣做，你是一個很倔強的人？

　　嘉賓徐：我覺得其實我以前和現在是一樣的，只不過可能做的工作不一樣，就讓人感覺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當然變化是有一些，有時候我覺得做導演最大的變化是你要對很多人負責任了，然後也要更多的學會去跟別人溝通，而不是演戲，是讓別人都在遷就我。我想怎麼樣或者説我會跟導演商量，導演就是你要管的東西太多，每件事情每件事情都要特別具體地到位，才能開始工作，我覺得也沒那麼絕對。其實也沒有，現場當然就是我也有一些想法，可能也比較幼稚，但是大家也都儘量配合我的想法。

　　主持人：你現在做了很多的事情，做演員，做導演，還要回學校去做老師，這些全都是你想要的嗎？

　　嘉賓徐：又沒有什麼好像一定要做的事情和完成的事情的時候，人，我覺得興趣最重要，就是你的興趣是什麼？比如説我覺得，導演，我覺得是我的興趣，而且是很新鮮的東西，至少在目前階段。我覺得我演這麼多年戲，突然進入到一個，其實並不陌生，但是是不一樣的領域，開始想很多以前沒有想的事情，這個時候就覺得自己挺充實的。另外，當老師，我覺得是滿足我一個回到學校的那種願望，那時候一個是我覺得是要補充一些知識了，因為人要不斷地補充能量才能有釋放的東西，另外一個就是我覺得學校的環境可能也很適合我，而且我覺得有那麼多十七、八歲的學生，二十歲左右的，都是跟我一樣從中學走到電影學院，我覺得我很願意把我的一些教訓告訴他們。我覺得這些都應該説是我的興趣。

　　主持人：這些全都是你能夠勝任的事情嗎？

　　嘉賓徐：我覺得不全都是自己能夠勝任的東西，但是有的時候，人是需要逼自己一下的。因為每個人都有惰性，我對自己的要求就是希望在我自己能在工作當中，感覺到樂趣，我覺得是最重要的，而不是直奔一個結果。

　　主持人：謝謝你接受我們的採訪。

　　結束語：

　　現在徐靜蕾導演的第二部片子已經在天津開機了，這部片子的投資將會是《我和爸爸》的三倍多，而同時製作班底也不再會是清一色的熟人。徐靜蕾告訴我們説，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她對自己的信心增強了。感謝您收看今天的節目，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