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學與愛情之間
央視國際 2004年05月03日 09:40
在匆忙的都市裏
我們還擁有一個什麼樣的愛情神話
在茫然的生活中
拿什麼抵抗心靈的疲憊
主持人:觀眾朋友有人説斯妤是一位很有思想的作家,不光寫一手好散文,在小説領域也是獨樹一幟地,這也都不足以包裹她的思想和才情,於是她又創作了為數不少的隨筆,今年呢出了一套新書,叫《斯妤隨筆精華》,這裡面就包括了她的散文小説還有隨筆,今天來到我們演播室的嘉賓,就是這套書的作者,當家作家斯妤女士,您好斯妤女士。
斯妤:你好。
女作家斯妤八十年代就以散文位讀者熟知,其散文清新、純情、典雅,深受讀者喜愛。九十年代以來,斯妤致力於小説創作,發表了一批“既深刻又鮮活,既富於才情又煥然一新的”中短篇和長篇小説。她的作品奇譎詭異,靈動飽滿,熔沉重與幽默,悲劇與荒誕,現實與幻想為一爐。在最近舉辦的斯妤作品研討會上,文藝評論家張頤武這樣説到:她永遠是一潭寧靜的清水,當時代這個鍋燒得太旺的時候,這潭清水就變得特別的有意義。所以這個散文我覺得,因為有了她這潭清水,所以我們敢踏渾水。所以這一汪清水啊,這個價值,這個應該,斯妤自己平和地面對這個時代的時候,她就給了我們一種新的力量。告訴我們世界上還有這麼一種東西,有了這個東西以後,我們的人生,我們的寫作,
我們的往前的奔跑,就有了更多的理由和依據。
此次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的《斯妤作品精華》分小説卷、散文卷、隨筆卷,將斯妤在這三個領域的創作精華盡收其中。
我們擁有一個什麼樣的愛情神話
主持人:在這套書當中呢,一共有三本剛才我們説了,有散文小説還有隨筆,您最滿意的是哪一本書,
斯妤:我可能自己偏愛小説,不過散文的讀者好像更多一些。
主持人:散文的讀者好像一般都是那種知識女性的讀者比較多。
斯妤:對。
主持人:我在這個書裏頭讀到,就有一位北大的女學生好像,她讀了您的作品之後,感動的就是捂著被子淚流滿面。
斯妤:她是一個工科的碩士,當時她後來找到我的電話給我打過來,説了一下,她説她看完這本書捂著被子痛哭了一場,覺得心裏頭很多東西被攪動起來了,我想這都是女性容易有共鳴吧,在情感呀,精神的這個追求呀,這方面可能共鳴的東西比較多,我就很少聽到男性這麼跟我説。
主持人:特別是這個散文作品,我在看了以後覺得,就是女性話題關注的都比較很敏感的,那種很細膩的東西,
斯妤:女作家她比較容易敞開心扉,就是她不太隱瞞自己,而且她有時候可以調轉視角向內看,像男作家一般都是看外面,看世界,看大千世界,指點江山激揚文字那樣的,女作家也看外面,也看人性更深的東西呀,或者,但是她也願意看自己,通過看自己剖析自己,表達的其實還是人普遍的東西,共同的東西。
主持人:特別是這個散文作品,我在看了以後覺得,就是女性話題關注的都比較很敏感的,那種很細膩的東西,《像愛情神話》,我看了那個以後,我個人感覺,您的觀點可能就是愛情不是神話。
斯妤:或者説愛情只是神話。
主持人:這裡面有很多總結出來的這個有關愛情的語言,比方您説“愛一個人就是一邊怨恨他,一邊思念他,一邊貶低他,一邊憧憬他”,我覺得女人有的時候是這樣的,就是所謂女人在説不的時候,往往是在説是。
斯妤:或者説她很矛盾,一方面可能是對方有一些吸引她的地方,又有一些讓她失望的地方,所以她才會在這樣一種矛盾的狀態。
主持人:在您看來,是不是愛情個東西,往往在微妙的時候它是最美好的?
斯妤:對,而且它可以長存。俄國有一個詩人叫慈維達葉瓦,他説過一句話我非常認同,他説吻過我的人,會錯過我,我想這是真理,就是因為兩性的那種感情濛濛朧朧有距離的時候,他這種美感是很恒定的,而且有一種神秘和一種距離在裏頭,可是當走近了,為什麼她説吻過我的人會錯過我,吻過的時候,他就很切近了切近可能這個美感也消失了,神秘感也消失了,
對我來説,愛一個人就是欣喜于兩顆心撞擊爆發出來的美麗時,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祈禱這不是幻影,也不是瞬間,而是唯一的例外,是真實的永恒。
愛一個人就是在極度失望後,保險絲終於咝咝地燃燒起來,枷鎖卸下,心重新輕鬆起來,自由起來,可是只要一句話,一個關切的神情,就會輕而易舉地將你扔進新一輪的燃燒。
這時,愛一個人就變成了一段經歷。這段經歷曾經甘美如飴,卻終於慘痛無比。這段經歷漸漸沉澱為一級臺階,你站到臺階上,重新恢復了高度。
摘自斯妤散文《愛情神話》
主持人:隨筆裏有一篇也跟愛情有關,《愛情是風》,這裡面有一段話,説字面上的愛情美麗而迷人,生活中的愛情,卻往往只是抽打心靈的長鞭,它冷酷醜陋無情,我覺得我看完這句話以後,我對愛情都有點産生懷疑了。
斯妤:我是覺得愛情被詩人過分美化了,所以我們大家讀書長大的人,對愛情充滿了憧憬,都把它神化了,事實上愛情是應該把它還原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你就不會失望那麼大了,其實我寫這樣的東西,一方面是處於內心的感受,一方面也是想打破這個愛情神話,就是想大家能夠以一種更平和的心態,就是理想是一回事,現實是一回事,
主持人:在您的小説的人物裏頭,還有沒有您覺得它比較可以表達您對愛情的這種觀點,很典型的人物。
斯妤:我在小説裏寫愛情不多,一般一篇小説,題目叫《一天》,
故事的女主人公黎明多年以來深愛著一個有家室的男人,在一個春光明媚的早晨,她打電話給對方,想訴説一下自己的好心情。
電話撥通後,她立刻就後悔了。因為對方顯得有些冷淡。她手持話筒,猝不及防同時心有不甘地承受著這份冷淡。她想説幾句溫存的話,可是話説出口,“溫度”卻和對方完全一致,不鹹不淡,不冷不
打完這個電話之後,黎明的心臟病突然發作了,在生死之間徘徊的她,發現自己的愛情是那麼微不足道,那麼的不正常。黎明想到了放棄。病好之後的一天,她接到了對方的一封信,信裏表達了對方對她深深的感激和愛意。
斯妤小説《一天》梗概
斯妤:就是説這裡頭既寫了感情,又寫了這種生活中荒謬的地方,就是當這個黎明已經要放棄了時候,對方也是在生死關頭以後,突然覺得很珍惜黎明給他的一份愛,就是這樣子
主持人:您小説裏面是不是隱隱約約的始終在告訴女性,愛情是很重要的,愛情不是最重要的?
斯妤:對,當然不是最重要的。
主持人:不能在愛情裏面迷失自己。
斯妤:而且有時候我很羨慕男人,男人也有愛情,但是他們在談情説愛的時候,他們是拿的起放的下,他們的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家庭是家庭,分的非常清楚,可是女人不行呀,女人經常就是一根筋,俗話説一根筋,她愛一個人的時候,她就是一門心思的,很容易迷失自我,她當然在戀愛的時候,她可能完全失掉自我,她那個控制閥,那個開關是掌握在對方手裏的,那種感覺我是覺得非常不好,可是當女人離開戀愛的時候,逃離戀愛狀態的時候,回到自我了,她又成了自己的主人,她做什麼事情都可以,她不必要被人牽著走,我是很不喜歡那種被人牽著走的感覺。
當一個男人説“我愛你”的時候,百分之九十九的意思是“我愛我自己,而你正是目前我所需要的”;而一個女人説“我愛你”的時候,百分之五十是愛這個人,百分之五十是愛愛情本身。
摘自斯妤隨筆《愛情是風》
最愛是兒子 其次才是書
主持人:在您的這個作品裏頭,看這個書有一個非常非常強烈的感覺,就是您的最愛,我總結一下不知道對不對,就是一個字書。
斯妤:不,我的最愛是兒子,其次才是書。
主持人:其次才是書,您平時閱讀一般都會讀哪一方面的書比較多?
斯妤:我很小就喜歡哲學,詩,還有美學,文學當然更不用説了,我記得插隊的時候,我們輪流讀那個手抄本的《安娜卡列尼娜》,我是非常乖的知青,非常老師的知青,我從來都是勞動非常好,不敢表現不好,就為了能上大學,可是拿到那個《安娜卡列尼娜》的時候,我就謊稱生病,請病假,把小屋門關起來,一天都不待吃東西的,一齣去你要碰見人,關在小屋裏讀那個《安娜卡列尼娜》,讀的痛哭流涕的,就那種勁頭兒,現在的孩子們都沒有了,我覺得是非常可惜的,而且閱讀其實是人生很好的一種享受,讀到好書那是非常享受的事情。
那段知青歲月在斯妤的生命裏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在艱苦的鄉村生活中,她開始覺得自然的偉大與生命的渺茫,斯妤想到了寫作。1978年,斯妤從福建來到北京,不久之後就發表了自己的第一篇作品。
主持人:有一個階段就是您寫作寫的非常累了,然後帶孩子去大連,去海邊,在那兒過那種很閒適,沙灘上讀書的那種生活,但是過了幾天,您就覺得好像感覺到並不是很幸福?
斯妤:對,就是沒有事情做是不行的,就空空落落的,所以有時候我覺得,有一句老話叫做工作的是美麗的,實際上是很對的,一點都不矯情,
面對外界的紛爭 我永遠是逃
主持人:散文裏面的人物也好,還有這個小説作品,就是我總感覺你好像始終在表達一種很人性,很朦朧,很無奈的那種感情,
斯妤:我是一個逃避型的人,我面對外界的紛爭,我永遠是逃,轉身向裏逃,所以有的時候對我來説,家確實是一個逃避的一個防空洞,逃回來,我可以放棄外界的東西,包括我寫作,我覺得也是逃避的性格使然,因為寫作,我曾經跟我妹妹説,我妹妹説她不做別的,只做炒股,只做股票,她為什麼做股票,她説做股票不求人,做別的生意呀,什麼都要去跟人打交道,要求人這個的確是很難的事,對一個女性來説尤其是,可是我跟她説,那我寫作也跟你一樣,我恰恰也是喜歡這種不求人的狀態,因為只要你有才氣,只要你有能力你寫就可以了,你寫了好自然有刊物要你的東西,有出版社要出你的書,你不需要去求人,這就是我説的這個逃避性格,寫作我覺得簡直,我對文學心懷感激,哪怕它,你要跟別的工作比起來,他給我們的報酬確實不過,可是我很知足,因為它為我遮風避雨,讓我不用去求人,不用去跟外界去紛爭去抗爭,就是完全一個人就可以掌握了這個工作,而且是我很喜歡的一項工作。
主持人:感覺很幸福。
斯妤:能夠寫出好作品的時候,感覺很幸福,或者説能夠酣暢淋漓的寫,把你內心要説的東西表達出來,而且表達的好,是一種藝術的表達的時候,那真的很幸福。我現在主要在寫長篇小説,已經寫完一部了,現在在寫新的一部,我感覺還不錯,挺好的,而且我希望能夠在內涵上,一定要深刻,一定要有厚重的東西,但是同時在形式上,語言上,在風格上有一些拓展。
主持人:希望這個作品,能給我們帶來一種新的視角,新的感覺。謝謝斯老師,那今天我們就聊到這兒。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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