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者説:時間,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央視國際 2003年11月03日 14:36
編者按:50集大型系列紀錄片《時間的重量》,聚合了一批知名紀錄片人,用影像重溫中國紀錄片史。
以時間為坐標,以變遷為焦點,《見證影像志》重回紀錄現場。50集系列巨制,40部經典紀錄片再記錄,30位資深紀錄片導演共同奉獻,見證20年時空交錯,10年華語紀錄片集成。
物是人非。斗轉星移。那些真實的影像裏有我們共同的記憶。時間的跨度賦予每部片子以強烈的震撼力,足以照亮被時代遺忘的細節。
然而還不止於此。如此大規模的紀錄行動已經超越了簡單的“媒體事件”,而成為對中國新紀錄片成長史的再梳理。
《時間的重量》所選擇的重訪作品大都是作者的成名作,他們掩飾不住自己懷舊的情感,甚至只是讓攝像機靜靜地記錄下主人公多出的每一條皺紋和日漸渾濁的眼神。故事發生的時段從八十年代初延續到今天,我們看到了那些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以及他們陌生而熟悉的人生軌跡。如果説這批紀錄片人是以真實的記錄來搭建記憶與現實之間的橋梁的話,重返行動本身就充滿懸念。
他們説:時間,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康健寧:這次重新回到沙漠裏拍攝,我在劉澤遠(《沙與海》主人公)的墳墓前站了很長時間。從1989年到今天,十幾年過去了。時間對我們每個人都一樣。最早去拍攝的時候我體力非常好,今天我又來到這兒,已經是滿頭白髮的人。他的小女兒,當時還在沙裏連滾帶爬的小女孩已經成為家庭主婦,操持全家人的吃飯穿衣問題。他的兒子們都成家立業有孩子了。這就是人生,一代一代就是這麼過來的。
王海兵:10年後我再去百里峽的時候,當年那種以水上運輸為生的方式已經蕩然無存了,再也聽不到船工的號聲和吆喝聲,很好聽的山歌也沒有了,也看不見記憶中搏擊激流的場面了。張庭興(《深山船家》主人公)在我的印象中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形象,再去的時候看到他很蒼老,有很多無奈寫在臉上。
蔣樾:我有一個朋友從西藏回到內地,他的父親問他想幹什麼?他説我要去流浪。他父親説,這是最容易過的生活。我覺得他父親太牛了!浪漫的生活的確是最容易過的生活,最不容易過的生活其實是我們每個人每天要面對的生存。從《彼岸》到《幸福生活》,從拍邊緣人物到拍主流人物的生活,也是我在這十年的時間慢慢磨出來的,我要關注我們面對的非常難過的這種生活。
孫曾田:柳芭(《神鹿啊神鹿》主人公)直到去年還是改不掉喝酒的習慣,有一次喝了酒後洗衣服,掉到河裏被淹死了。我聽説後特別震驚也很痛苦,我們已經是互相理解的朋友。拍完《神鹿》之後,她還畫了一些畫,但就是老喝酒,我還給她寄了很多畫布、顏料,一直互相都有消息。對於這次意外,我感覺真是有點宿命。
郝躍駿:從影視人類學的角度來看,時間讓人真實地看見了一個民族的進步,一種文化上的變遷。那支最後的國營馬幫的消失是必然的,我並不惋惜。儘管馬幫解體六年以後,當我再次去那塊土地去尋訪他們的時候,我會懷念跟他們在一起的一些時光;我會非常地懷念,在遼闊的群山,在綿綿的叢林當中,那種自由的,無拘無束的,喝著山歌的,趕著馬的那種生活方式;我會為那些趕馬人當中的一些人,他們匆匆地離開這個世界而難過。
梁碧波:我從32歲開始拍紀錄片,已經拍了8年。古人有句話叫“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現在就是在我喜歡幹什麼、我能幹什麼、我這輩子怎麼過才有意義這個問題上“不惑”了。我這輩子要做的事就是拍紀錄片,把今天的現實拍下來,拍給以後的人看;把這個地方發生的故事拍下來,拍給另一個地方的人看,一輩子這樣做下去。
段錦川:《廣場》拍了一年多,其中大部分時間是在那個地方等待、觀察。著名的直接電影大師梅索斯兄弟把直接電影比喻做一個叮在墻壁上的蒼蠅,其實他的意思也就是説你必須有一個比較長的時間不動聲色地觀察一個課題,它有什麼的變化,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這樣的等待可能是一年的時間,也可能是兩年的時間,如果運氣好的話半年的時間也可以,不過往往會是一個比較長的時間過程。
彭輝:紀錄片不僅是生活的拷貝,它是有時空的張力的,有了這個張力,我們對作品的厚重感才會認可。我在十幾年前拍過一家人,過了十幾年,又去記錄;再過十年或者幾十年,再去記述這家人,只要生命存在,創作者存在,我就可以不停地記錄。所以我的觀點是,紀錄片是沒有終點的。
高國棟:我們現在記錄的可能是生活中一個很小很小的片斷,有人常常把我們的工作稱作大海中的一滴水或是沙漠裏的一粒沙。其實就是這滴水或是這粒沙,折射出了我們社會的變遷。片子拍的可能是片斷,但是過若干年,從時間意義講,就會變成歷史,那也就是説,我們在共同見證共和國發展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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