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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之吻(二)地獄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5年08月25日 14:29 來源:CCTV.com

   編導:張兵

  1942年4月11日,也就是巴丹行軍開始後的第二天,對於正在行進中的菲律賓91師戰俘來説,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即將走到生命的終點。


被日本人虐待致死的戰俘的骨灰盒

  艾倫:這時還是在第二天,我們從來就沒有停下來給什麼東西吃。夜晚的行軍在什麼地方停了下來,就在路的中間坐了下來,這時,我開始聽到後面發生的暴行。

  艾倫聽到的暴行就是發生在菲律賓91師戰俘中的災難。菲律賓少校皮德魯菲裏克斯後來回憶:1942年4月11日晚上,戰俘們的胳膊和脖子被日軍用鐵絲一個連著一個綁起來,背對著日本人。這時,皮德魯少校要求日本人用機關槍來處決他們,或者至少讓他們面對著日本人而死,但是這些要求都被日本人拒絕了。日本軍官開始用戰刀砍他們的頭。

  艾倫:這時,我開始聽到後面發生的暴行,傳來各種各樣的喊叫聲,吼叫聲,還不時傳來幾聲槍響。是不是有人,有多少人被殺害了我不知道。

  羅森道爾:他們是菲律賓人,整個一個營的人都被他們(日軍)殺了。那就是我知道的,我沒在現場,但是別人是這樣告訴我的。

  400名戰俘只有三個人倖存。九死一生的皮德魯少校夜裏掙脫身上的綁繩,同另外兩名嚴重受傷的菲律賓戰俘爬出了叢林,被菲律賓遊擊隊解救後,人們才知道了這場血腥屠殺的真相。


戰俘合影

  屠殺並不僅僅發生在菲律賓戰俘身上。路邊隨處可見的戰俘屍體,使得這場行軍後來被冠以“死亡行軍”的惡名,它和南京大屠殺、緬泰鐵路事件並稱為二戰遠東戰場的三大屠殺事件。

  艾倫:到了第三天,我遇見了我的兩個朋友,他們都來自我們的機場,過去在美國,我們就是軍隊中的好朋友。

  艾倫遇到的朋友,一位叫亞歷山大,他患上了瘧疾,身體已經虛弱不堪。而他另外的一個朋友湯姆森一直在攙扶著他。

  艾倫:我也上前幫助他,讓他搭著我們兩個人的肩膀,幫扶著他繼續前行。我的身體還好的那位朋友,揹包裏有一些餅乾和糖。他的名字叫雷伊。我説,“雷伊,能不能把你的餅乾和糖吃一點?”“不,夥計,我要把它留到你最困難的時候再用。”我説,我真不知道還能什麼時候會比現在困難。


戰俘軍醫

  羅森道爾每天還是為日本人開卡車。這中間他不能提出任何問題,直到有一天他發現汽車裏的汽油快沒有了,猶豫再三,他決定告訴那名日軍中士。

  羅森道爾:有一天早晨,我對那個日本中士説,卡車需要加油。他到車的底板上找來一把錘子,一把圓頭錘子。他把錘子的把柄伸到汽車的油箱裏,然後拿了出來,把柄上顯示還有這麼些汽油。他説,“你不需要加油,還有油呢。他狂怒了,用錘子來打我,就用那把錘子打我,把我的頭盔打了兩個洞,我摔倒了。他打了我的肩膀和後背,渾身上下地打。我的身上至今還有一塊淤血被身體吸收後留下的一大塊白斑,是一塊鈣化斑,就在我的肩鉀上。

  艾倫和朋友沿著公路繼續前行,剛走了不到兩英里,又一件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艾倫:他們(日軍)給我們施行了後來講述這段歷史時所稱的“暴曬”。

  “暴曬”是日軍一種極其殘酷的刑罰。此時,菲律賓中午的溫度接近四十度。高溫使得人們體內的水分迅速蒸發,這對於缺水已久的戰俘們來説,更加速了死亡率的上升,許多患有疾病的戰俘倒在地上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陽光中強烈的紫外線會灼傷人的皮膚,長時間、反復的暴曬令很多戰俘患上了皮膚癌,以至於到了戰後,他們還要忍受暴曬所帶給他們的摧殘和煎熬。

  艾倫和夥伴進入場地時,他們被命令將身上所有的個人物品拿出來,開始接受暴曬。幸運的是,艾倫藏在身上的聖經沒有被日軍發現,但是湯姆森身上那個帆布揹包和裏面的糖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地獄之船

  羅森道爾被日本人毆打後,再也不能為他們開車了。日軍攔下一輛過路的卡車,讓他搭上了那輛車。

  羅森道爾:日本人的卡車上都有持槍的日本兵,每個卡車上都有衛兵,他們把我交給了車上的日本衛兵,車子開到了奧德內爾戰俘營。

  奧德內爾戰俘營原來是菲律賓陸軍建造的一座兵營,還沒建完就因戰爭爆發停工。營房外設有高高的鐵絲網,日本人還在周圍建起木制崗亭,裏面的機關槍虎視眈眈地注視著渾身污穢的戰俘。整個營區一派荒蕪。

  幾天后,艾倫等人也抵達奧德內爾戰俘營。不幸的是,他的朋友亞歷山大在經歷了那場暴曬之後,身體再也支撐不下去了。

  艾倫:在那裏見到了我的老朋友亞歷山大,就是我在談到死亡行軍是説過的幫助過的那個人。我在戰俘營裏去看他,他説,瑞得,我要回家了。兩天以後,他就死了,他死了。

  在奧德內爾戰俘營,羅森道爾終於吃到了一些美味,也正是這些美味保住了他那糟糕的身體,也救了他的命。

  而艾倫現在則要親手為自己的戰友挖掘墳墓了。

  艾倫:我又不得不親自去掩埋我的好朋友了。當然,這十分悲傷,可是又必須去幹。他們不允許舉行任何儀式。只是把他們埋上,就能這麼幹,很悲慘。

  菲律賓馬尼拉港7號碼頭。


運送戰俘的日本船隻之一“鴨綠丸”

  1941年,艾倫和許多年輕的美國士兵就是在這個碼頭登上了菲律賓的土地。然而,事隔一年之後,他們又一次來到這個碼頭,只不過這次他們卻是作為日軍的戰俘而被押上日本人的輪船的。

  羅森道爾:啊,我不願意提起它。不過,沒關係,我可以講。我們被選出來後,用火車送到馬尼拉,從火車站步行到7號碼頭,登上了日本人的船,1500人擠在一個船艙裏。

  羅森道爾不願回憶的那艘日本輪船叫“鳥取丸號”。1942年10月6日,“鳥取丸”號載著幾千名盟軍戰俘駛離馬尼拉港,開始踏上一個未知的旅程。

  羅森道爾:1500人擠在一個船艙裏,是一個蒸汽輪船,船上擠得再也沒有什麼地方了。船上黑暗悶熱。我們就呆在船艙裏,不許我們到甲板上去。就這麼多人擠這麼小的空間裏。我們就住在裏面,一個個像沙丁魚一樣擠在裏面。

  昏暗、擁擠、污濁的空氣、炎熱的天氣,以及兼有飲水和排泄功能的馬桶,這些都使種種疾病很快就開始在船艙裏流行起來。

  艾倫:上了船的第一天,如果你沒有染過瘧疾,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一會冷得打寒戰,一會又發燒。總之,我染上了瘧疾。我心想,太糟糕了,這才剛剛上船。


日本佔領下的瀋陽

  羅森道爾:當時我染的痢疾十分嚴重,很快就倒下了。

  然而,對於戰俘們來説,最恐怖的事情是船上依然沒有食物。饑餓再次籠罩在每個戰俘的頭上。

  足足等待了9天之後,戰俘們終於等來了第一頓救命的食物。

  羅森道爾:食物分發的十分混亂,有的人得到一點點,有的人得到很多,有的人什麼也沒有得到,因為根本就沒有人管理,沒有組織,簡直就是冷酷無情。

  憑著艙內日漸寒冷的氣溫,戰俘們感到“鳥取丸號”在向北行駛。突然,有一天,“鳥取丸號”船身發生了劇烈的震動。“鳥取丸號”的劇烈震動來自於一艘美國潛艇的攻擊。因為日本人沒有按照國際慣例,在船上懸挂押運戰俘的紅十字旗幟標記,致使美國潛艇將其誤認為日本軍艦而實施魚雷攻擊。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人運送盟軍戰俘的58艘輪船中,有6艘在離開馬尼拉後,被盟軍艦艇擊沉,數以千計的戰俘因此死於非命,其中死亡的美國戰俘就多達5000余人。

  然而,“鳥取丸號”這次僥倖的逃脫並沒有阻擋船上的死亡。日本人不再提供足夠的藥品,越來越多的戰俘在不斷死去。

  羅森道爾:我們到了台灣,有半打的人在那裏死了。我不知道這些人後來的情況,他們被從船艙裏抬了出去,後來怎麼處置的,我不知道。

  艾倫:是啊,我們在船上死了很多人。不過我不知道是多少人。屍體就拋到大海裏了。沒有舉行什麼儀式。日本人把他們丟進海裏。

  每天都有人在死去。“鳥取丸號”像一座巨大的“地獄之船”,緩緩地行駛在茫茫的海面上,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


日軍看守

  這時,戰俘們已經徹底絕望了,因為他們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夏裝,即便不病死,也會被活活凍死。然而,就在“鳥取丸”號行駛到第33天的時候,船終於停住了。1942年11月8日,“鳥取丸號”抵達朝鮮釜山港。

  艾倫:沒過多大一會,日本人扔來了成捆成捆的東西,打開一看,有皮大衣,皮帽子,皮靴,面衣,內衣,全都是新的。我們還以為戰爭結束了呢。

  戰俘們又一次被日本人押上了火車,但與菲律賓所乘坐的悶罐車不同,他們坐上了一列帶有座位的客車,甚至還有了暖氣。更令戰俘們沒有想到的是,在火車上他們竟還吃到了盒飯,這是他們在被俘7個月後,第一次吃到與日本士兵同樣的伙食。

  羅森道爾:我們是1942年11月11日到達奉天的,那天是美國的一個節日,

  艾倫:1942年11月11日的晚上,我們進到了戰俘營。我十分清楚地記得這個日期,因為這個日子我們稱之為(第一次世界大戰)停戰日。

  艾倫和羅森道爾乘坐火車的終點站是偽滿州國的奉天,奉天也就是今天的瀋陽。奉天,這個陌生的中國城市會給這幫疲憊許久的人帶來命運的轉機嗎?

  (CCTV《探索發現》供稿,未經允許不得轉載)

責編:紅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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