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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新疆石人:草原帝國志(二)(探索發現2005-19) 

央視國際 (2005年05月13日 14:24)


古波斯銀幣

  新疆草原石人經過半個多世紀的研究,各種推斷漸漸地向突厥説靠攏。在我國,最早提出新疆草原石人,就是突厥石人的,是著名的考古學家黃文弼先生。黃文弼早在上個世紀50年代,在新疆伊犁考察時發現了幾尊石人,經過初步研究之後,他第一次提出了,新疆草原石人,就是突厥石人的觀點。

  突厥族,在我國歷史上,是繼匈奴之後,西北地區又一個影像最大的民族。

  據《北史.突厥傳》和《隋書.突厥傳》記載,突厥人死之後實行火葬,並在墓前樹立石頭作為紀年標誌,“表木為塋,立屋其中”,圖畫死者的形象和他生前所經歷的戰爭狀態。黃文弼先生認為,“立屋其中”,按漢語語法“屋”是不能説立的。他認為,“屋”在這裡可能是一個錯字,“屋”字應該是“木”字之誤,應當是“立木其中”。

  黃文弼是我國西北考古學的奠基人之一,早在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他就作為北京大學的研究員,曾兩次前往新疆羅布泊進行科學考察。他認為,突厥人最初在死者墓地立的不是石雕像,而是木雕像,到八世紀才改為石雕像。根據這一推測,結合墓葬的型制,他認為突厥墓一般為石棺墓,大多為方形,石棺大都暴露于地面。所以,“表木為塋”應該是在石棺範圍內,建築一個木結構的祭堂。因為歷史久遠,大多數木結構祭堂已經消失,而只剩下石棺裸露于野。還有這些石人,一如既往地守候在墓前。

  王博在分析了黃文弼先生的論述之後,也提出了一些疑點。首先,如果説新疆草原石人是突厥族所為,那麼奇臺縣半截溝的石人,要比黃文弼先生推斷的公元八世紀,提前200多年。王博認為,這可能是突厥族早期的石人類型。其次,新疆草原石人類型眾多,石人背後的石堆、土堆、石圈、石框的型制也多達七種。如果説這些是墓葬,那麼這與黃文弼先生所説的:突厥人的墓葬為石棺墓,就有著很大的差別。王博始終懷疑,這不可能是一個民族所為,這從文化形態學上也難以解釋。那麼,究竟那一種類型的石人,是突厥人的文化遺存呢?王博根據史書記載,結合石人的造型特點,繼續探索它們的歷史真相。


古羅馬金幣

  王博首先對那些形象特點比較明顯的武士型石人進行分析。

  王博:“在新疆草原上分佈最多的,就是武士形石人。武士型石人的特點,就是個體肖像畫,它的面部個體特點非常明顯。它的腰部雕刻的有腰帶的帶扣,它這個帶扣跟出土的唐代的帶扣非常相似、相近,它這個腰上挂的刀,有點像鐵刀,和唐代的鐵刀非常的相似。”

  新疆小洪那海石人,是新疆武士型石人的一個典型代表,也是王博重點研究的一個對象。

  小洪那海,位於伊犁昭蘇縣東5公里。這裡曾是廣袤的草原,現在部分被開墾成了農田。小洪那海石人,就是以這片草原的名字命名的,它就座落在這片草原的中央。石人高2.3米,為圓雕。頭上戴冠,冠的中間飾以圓環,窄邊,平頂。長方形臉,圓下頦,彎眉毛,細眼睛,鼻子窄而直,鼻翼較寬,圓鼻頭。嘴部缺失。右臂上屈,手裏拿著杯子,左手握著佩劍。石人背面也表現了冠冒,披長髮至腰以下。這尊石人最為珍貴的是,在它的相當於退部的位置,還雕刻有20行類似文字的符號,這是新疆迄今為止發現的石人中,惟一一尊雕刻有這種符號的石人。

  但是,這些神秘的符號無法破譯,王博轉而對石人的衣冠進行分析。王博推測,這尊石人的身份一定很高,有可能是一個曾經統治過這裡的王,至少也是一個部落的首領。在唐朝,天山以北、阿爾泰山以南的廣大草原,已經被突厥所統轄。那麼,這尊石人就是突厥的某一個汗王嗎?

  但是,也有的學者根據石人背後的辮子判斷,這尊石人應該是一位女性。王博查閱了所有關於突厥族的歷史,沒有發現突厥汗國曾産生過女性汗王的記載。後來,王博經過仔細觀察和分析,仍確定它是男性。因為,石人嘴的部位雖然遭到破壞,但右邊上翹的鬍子卻清晰可辨。此外,在新疆發現的武士型石人中,沒有一尊是女性的。


叢葬墓

  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新疆小洪那海石人發現的消息傳到了日本,也引起了日本考古界的注意,特別是研究絲綢之路歷史文化的學者吉田豐,得知小洪那海石人上面雕刻有奇怪的符號以後,于1990年9月,抱著極大的興趣前來新疆考察。當他在昭蘇縣看到了小洪那海石人及其上面的文字,也很迷惑。他經過仔細辨認,發現個別符號像是一種古老的粟特文。上面記述的是什麼內容,卻一時難以弄明白。所以,他將這些奇怪的符號拓了下來,帶回日本進行研究。

  1997年,《新疆文物》雜誌,報道了吉田豐破譯小洪那海石人的部分碑銘,他肯定了那些奇怪的符號,就是一種古老的粟特文,這在中外考古界引起了很大的反響。

  日本學者吉田豐破譯的部分銘文的主要內容,是銘文的第六行,上面寫著“木桿可汗之孫,像神一樣的泥利可汗。”木桿可汗是突厥汗國時期的郡主,而泥利可汗是他的孫子,是西突厥汗國的郡主。這就清楚地説明了小洪那海石人與西突厥汗國有關。而銘文的第三行至第四行是“持有王國二十一年”,這表明泥利可汗的統治時期,是在公元六世紀的50至70年代。據專家推測,這尊石人很有可能就是泥利可汗的雕像。

  苦苦探索多年的石人之謎,終於有了一個答案。但是,當王博冷靜下來重新審視這一答案的時候,卻又陷入了迷茫。據他所知,突厥創造了自己的文字,這在南西伯利亞和蒙古國發現的突厥儒尼文碑銘,已經得到了證明。如果説小洪那海石人是突厥人所為,他們為什麼不用本民族的文字,而要用粟特文作碑銘呢?

  王博經過查閱大量的歷史文獻資料發現,突厥儒尼文,是在公元七世紀末葉才出現的。當時,單於大都護府發起了暴動,作為暴動者相互傳遞信息的秘密符號開始使用,到了後東突厥汗國時期,才正式成為官方文字。小洪那海石人的發現,説明突厥族在公元七世紀以前,使用的是粟特文。在蒙古國也曾發現了一尊類似小洪那海的石人,上面雕刻的碑銘也是粟特文。王博聯想到,在阿勒泰市喬阿梯發現的另一尊石人,就極有可能是粟特人。

  粟特人是來自於中亞,活躍于絲綢之路上的商旅。當時,他們幾乎壟斷了絲綢之路上的商業貿易。突厥族從柔然的鍛奴迅速崛起,有兩個至關重要的原因:一是對開疆拓土的英雄十分崇拜;第二就是對商業貿易十分重視。粟特人對突厥汗國的商業、文化、外交的發展,都做出過重要貢獻。因此 王博分析,這尊石人就很有可能,是一位生活在突厥汗國,併為汗國做出過貢獻的粟特人。


單人石棺墓

  近年來,新疆出土了一批突厥時期的珍貴文物,其中就有羅馬的金幣和波斯的銀幣,為歷史記載提供了充分的佐證。這些錢幣,就是粟特人從遙遠的地中海沿岸帶到了這裡。

  阿爾泰山脈自古盛産黃金,因此突厥人也稱它為金山。當時草原民族與西方的貿易活動,主要是黃金交易。歐洲人與亞洲人有所不同,歷史上亞洲人喜歡玉,而歐洲人更鍾情于黃金飾品,黃金飾品是貴族階層地位和權力的象徵。所以,歷史上也稱這條商業通道為黃金之路。

  近年來,新疆出土了一大批突厥時期的金器,讓我們看到了阿爾泰地區那時的富有。其中最令人驚嘆的,是眼前這些鑲嵌著紅寶石的金器,。從面具、裝飾品和生活器皿,無不顯示出突厥貴族的奢華與氣派。讓我們看到了突厥民族,不僅是一個驍勇善戰的民族,在經濟、文化和社會生活上,在當時也是一個相對發達的民族。通過這些出土文物,也讓我們了解到突厥汗國與東西方交流的頻繁,無論是社會生活,還是文化藝術,都深受西方和中原的影響。

  突厥,從公元六世紀中葉建國,到九世紀中葉滅亡,前後歷時約280餘年。目前在中亞的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土庫曼斯坦,以及蒙古國和我國新疆發現的眾多武士型石人,是突厥汗國留在草原上的惟一歷史見證。

  就在王博為揭開新疆草原石人之謎,歡欣鼓舞的時候。新疆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的王明哲研究員,發表了一篇,關於阿勒泰地區克爾木齊古墓群的發掘報告,也就是今天的切木爾切克古墓群。這篇報告,一石擊起千層浪,使整個考古界為之瞠目。他根據墓葬出土的文物推測,新疆草原石人的上限,約在戰國,至少要在西漢時期。這一推測,將我國幾代考古學家確定的,新疆草原石人皆為唐朝突厥人所為的時代上限,往前推斷了一千餘年。這就説明,新疆草原石人決不只是突厥人所為。在突厥人到達這裡之前,這些石人,就已經在這遼闊的草原上,經歷了上千年的風雨洗禮了。那麼,在這一千餘年的漫長歲月裏,在這廣袤的草原上,又有那些民族在這裡生息和繁衍?突厥族和這些民族,有什麼樣的文化傳承關係?為什麼不同的時代、不同的民族,會有著同樣的信仰呢?以至於在墓前雕刻石人這一習俗,綿延不斷地傳承了下來。這一系列疑問,又一次嚴峻地擺在了王博的面前,致使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多年來的研究成果。同時,也把他探求石人真相的目光,再一次帶回了北疆那塊神秘而又遼闊的草原。


歷史學家黃文弼

  當王博企圖通過克爾木齊古墓群的出土文物,為不同的類型石人斷代的時候,卻發現,這個報告只提到了墓葬前面有石人,但是沒有説明墓葬前具體立著哪一類型石人,石人與墓葬之間是一種什麼樣的組合關係。哪類石人是戰國時期的,哪類石人是兩漢及隋唐時代的?這些問題仍然是一個未解之謎。為了揭開這些謎團,王博決定再次前往阿勒泰地區作實地調查。

  (CCTV《探索發現》供稿,未經允許不得轉載)

責編:紅立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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