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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年以前的文明》第四集《揭秘積石冢》(探索發現2004-243)   

央視國際 (2005年01月06日 10:51)

  紅山文化自從發現以來,已經將近半個多世紀。在這個漫長的歲月裏,調查和發掘的遺址超過500多處。但是,這些遺址大都是紅山人的居住地。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前,神秘的紅山人墓葬卻一直沒有見到蹤影。


第二地點祭壇

  於是,人們紛紛猜測:紅山文化的墓葬習俗,是流行水葬、風葬還是火葬呢?他們是否同其他史前文化一樣,是“土坑豎穴式”墓葬,還是另有別的形式呢?

  所有的這些謎團,只有找到紅山人的墓葬才能得到答案。為了這些神秘的墓葬,考古工作者們,在紅山文化分佈區域裏苦苦尋覓著。紅山人的墓葬到底隱藏在什麼地方呢?

  牛河梁是燕山支脈努魯兒虎山南麓的一組山坡臺地,在綿延起伏十幾公里的群山之中,有一條被俗稱為牤牛河的河流穿山而過。因此,牤牛河兩旁的山梁得名為牛河梁。

  在牛河梁的土山上,是老百姓的莊稼地,莊稼地邊上散落著不知道什麼年代留下來的石塊,很久以來,人們並不知道它們的用處。有不少人,把這些石塊當成當年農業學大寨修建梯田時的遺留物,還有人,甚至把它們看做是廢棄了的象徵著吉祥的敖包。

  有的人就把石塊揀回村裏,拿它砌院墻壘豬圈。

  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的農民們做夢都沒有想到,在這些石塊底下,埋藏著震驚世界的重大發現。

  1981年春天,在遼寧省博物館工作的郭大順,和建平縣兩位考古工作人員,來到了這個縣的富山鄉馬家溝生産隊。

  郭大順, 1965年北京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研究生畢業,先後在遼寧省博物館、遼寧省文化廳從事北方地區新石器時代和青銅時代考古研究。此後,他根據紅山文化考古新發現,提出中華文明起源的新課題。

  在建平縣兩位考古人員的陪同和帶領下,郭大順走進了馬家溝生産隊長馬龍圖的家。

  兩年前,馬龍圖在一次犁地的時候,揀到了一個像馬蹄子一樣的玉器。馬龍圖用紙把底座封好,把這件玉器當成筆筒擺在桌子上。1981年在建平辦考古培訓班的時候,有人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郭大順。


牛河梁第二地點二號冢中心大墓

  馬龍圖告訴郭大順,他在發現這個玉器的地方,還挖出過一些人的屍骨。

  這讓郭大順心中一陣驚喜,他想:這是不是考古人員苦苦尋覓了多年的紅山人的墓葬呢?

  馬龍圖以五元錢的價格把馬蹄形玉器賣給了考古隊,隨後,在郭大順的要求下,馬龍圖帶領他們來到了玉器的出土現場。

  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牛河梁工作站站長朱達:“到了現場,就發現地表有很多陶片,碎石頭。再問問當地的老百姓呢,就是咱們的老百姓,就是説,這裡頭這個盆岔子啊,什麼都東西的,特別多。而且呢,大量的石頭。這是,種地多少年,經常打(犁)鏵子。就是在地裏取了不少石頭啊,拉回家去,説什麼砌院墻啊,砌豬圈哪。”

  馬龍圖帶考古隊員去的地方,當地的村民叫它“西梁地”,後來這裡被考古隊編為紅山文化牛河梁遺址第二地點。遺址上堆積著許多石塊,郭大順不露聲色地在石塊間仔細尋找著什麼,突然,他的眼前一亮,一塊腐爛的人骨頭出現在他的眼前。於是,他在那塊有人骨的地方進行了簡單的發掘。

  郭大順:“正好旁邊又露出一個人骨來,我們在那簡單地做了一下清理,又清理出了一座墓葬,這個,正好這個頭部,就是這個位置,這個位置有一個玉環,玉環,地層非常清楚,上邊壓的是紅山文化層,這個墓葬是壓在那層底下,後來這個地點,就是二號地點,這座墓葬呢,後來就編為一號墓。”

  在發現紅山文化牛河梁一號墓兩年之後,1983年,考古隊開進了牛河梁,住進了馬家溝。經過實地調查和了解,他們驚訝的發現,這裡的紅山文化墓葬遺址一共有20多處。出人意料的是,紅山人的墓葬,不是那一時期普遍流行的“土坑豎穴式”,而是在墓的頂上堆滿石頭的“積石冢”。

  中國古人把隆起的墳包稱為“冢”,因此,考古學家便把用石塊堆積起來的紅山文化墓葬形式,稱之為“積石冢”。

  劉國祥:“紅山文化的埋葬形式呢,比較特殊,目前我們知道,有一種最主要的埋葬方式,就是我們通常所説的積石冢,那麼什麼是積石冢,那麼它的形制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那麼所謂的積石冢,就是建在山梁或土丘的頂部,通常呢,把這個山頂,這個進行修整,完了之後呢,就是説壘砌石塊,砌出一個範圍,在這個石塊的石砌範圍之內呢,砌出這種石棺墓,那麼中心部位呢,經常是砌一座大型的這個石棺墓,邊緣部位呢,經常砌數座,小型的石棺墓,完了之後,在石棺墓的上邊,再積石,就是堆放石塊,從而,給人一種山陵似的感覺。這就是我們通常所説的積石冢。”

  紅山人建造的“積石冢”,都選擇在大山的頂部。山頂的高度,平均海拔在550~650米左右。


第二地點第四號冢

  每個山頂上的積石冢數量並不一樣,有的只有一個;有的是兩個;也有的是多個積石冢同在一個山頂。

  建在山頂上的積石冢,最重要的一個特點,就是在中央位置建有中心大墓。

  在中心大墓之外,專家們把其他的墓分為“臺階式墓”、“甲類石棺墓”、“乙類石棺墓”和“附屬墓”四個等級。這種墓葬制度説明了什麼呢?

  劉國祥:“那麼在埋在山頂的,這些人之間,他們也有這種,嚴格的等級區分,像大型墓,明顯高於這個,其它一些墓葬,小型墓裏頭,也能看出這種級差的反映,所以説在所有的小型墓裏頭,那麼也有明顯的這種,級差的變化,這就是説積石冢之內,我們已經明確看出,可以分成,六七個不同的等級,再加上和普通社會成員之間的這種分層,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完整的,等級化的,分層次的,紅山文化社會,社會進入複雜化。”

  到目前為止,人們還沒有在平地上發現 “積石冢”的蹤影。那麼,紅山人為什麼把“積石冢”建造在大山的頂部呢?有一種觀點認為,5000年以前,紅山人在長期以漁獵為主的生涯中,對山有了獨到的理解和特殊的感情,他們認為山上是天神的居住之所,因此紅山人才把祖先安葬在山頂之上。埋葬在山頂上的祖先,自然也就獲得了天神的資格。

  考古隊員後來發現:在紅山文化牛河梁遺址上,眾多的“積石冢”所需要的大量石塊,都是從遠處的河溝裏搬運而來。

  令考古隊員不理解的是,5000年以前,在山林茂密,道路坎坷,交通十分不便的情況下,紅山人為什麼不惜耗費大量的人力和時間,營造如此龐大的“積石冢”呢?

  有的學者認為:紅山人生活的時期,周圍分佈著許多個大小不同的聚落。原始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和爭奪地盤,彼此之間時常發生爭鬥。紅山人可能這樣認為,既然在爭鬥中需要構築工事保護自己,那麼死後的靈魂更需要保護。這就是用石頭把墓地圍圈起來的意義所在。

  有的學者不同意這種觀點,他們的理由是,據已經知道的考古發現證明:紅山文化時期所築的防禦工事都是土築的方形環壕,而沒有發現用石頭築造的工事。這些用石頭築造的墓,是紅山人對山、石崇拜的産物。

  發掘工作開始了,考古人員在緊靠著積石冢石砌臺階的內側,發現了排列整齊,豎著放置的沒有底座的彩陶筒形器。


第二地點一號冢第21號墓

  彩陶筒形器,最大的高50厘米,直徑30厘米,最小的筒形器的高度有20厘米左右。它們的出現,傳遞著怎樣的信息呢?

  有人推測它們埋在石砌臺階的內側,是為了營造通天接地的氛圍,有人認為它們是5000年以前紅山人使用的鼓。理由是,把筒形器兩頭的圓口用野獸的皮蒙上,就可以在祭祀時敲響。

  也有人從力學的角度分析,認為筒形器豎著放置具有抗側壓力,紅山人的目的是讓筒形器起到像“堤壩”一樣的作用,使積石冢頂部的石塊和邊側的石砌臺階不致塌落。

  郭大順:“估計它還是和祭祀有關係。和祭祀有關係,它既然是沒有底,這樣它就上下貫通了,上下貫通,和當時的人們溝通天地呀,和這個有關係。它還應該是一種祭祀,可能這樣解釋。現在是比較多的人從這方法考慮。”

  在紅山文化牛河梁遺址,規模最大的一座中心大墓,位於編號為第2號地點的積石冢內。

  中心大墓裏埋葬的是什麼人?有什麼樣的隨葬品?1984年7月18日,考古隊決定打開這個大墓看個究竟。

  不知道是偶然的巧合,還是有某種神秘的力量,考古隊員們發現,當他們準備打開這座大墓的時候,剛才還是湛藍的天空,立即變得烏雲密布、雷聲滾滾。在以後的發掘中,每當考古隊員們打開積石冢內的中心大墓時,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

  可是,當考古隊員清理到中心大墓石棺的底部之後,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在墓中,他們沒見到完整的人骨和任何隨葬品。

  失望的情緒籠罩著考古隊,在接下來打開的四座紅山文化墓葬,都由於早年被盜墓者光顧而一無所獲。

  難道牛河梁的紅山文化墓葬都被洗劫一空?還有沒有被盜墓者遺忘的角落?一天,考古隊員們把目光瞄向了牛河梁第五地點的中心大墓。

  當開始清理到這座石棺墓的底部時,他們有了不同以往的感覺。。

  朱達:“就是當時,我們做這個墓的時候,清理玉器的時候,那種感覺,是沒話説的,就是我們拿這個小竹籤兒,因為怕裏頭有這個(文物),因為下頭是文物啊,我們就用小竹籤兒,一點兒點兒剔,一剔,往下一插,就躇溜一下子,這感覺一下子(有文物),把它扒拉扒拉,用刷(子)掃掃,一看一件玉器,再剔,也是(玉器),覺得下面特別滑,後而做完這個墓,做完以後,整個全身全是玉器,這個擺放的全是玉器,這裡面出現的有玉龜呀,馬蹄形玉箍,勾雲型玉佩。”

  墓的主人是一個老年男性,隨葬品是七件玉器。勾雲型玉佩,豎放在死者的右胸,下面壓著一件馬蹄形玉器,右手腕戴著一個玉鐲,兩件玉璧放在頭部的兩側,雙手各握著一個玉龜。

  放在死者胸前的勾雲型玉佩,呈長方形,它的四個邊角翻捲,背面有可供懸挂的鑽孔,中間有勾雲形紋飾、。

  在此之前,有不少紅山文化的勾雲型玉佩被發現,人們對它的解釋也莫衷一是。

  田廣林:“概括地説呢,主要有龍神説、鳳凰説、饕餮説,饕餮就是那種大眼睛,有這種饕餮紋,饕餮説,還有就是,人獸合體説,裏麵包含著人和動物,還有的説,神目(説),神眼,我個人認為呢,這種形式多樣,款式繁多的這個,所謂的勾雲紋玉佩啊,它本身表現的是一種鳥,它是神面、鳥神形象。”

  也有學者把它説成是一種花卉圖案。他們推測:在5000年以前的紅山地區,很可能存在著一些以花為圖騰的部族。這些以花為原形的勾雲形玉佩,可能就是“花族”部落的象徵。假如這種説法可以成立的話,那麼,牛河梁第五地點中心大墓的主人,應該就是“花族”部落的首領。


第二地點一號冢第27號墓

  而郭大順則認為,這種玉器很可能是權力的象徵物。

  1989年秋天,考古隊按照計劃發掘牛河梁第二地點一號冢21號的墓,當打開這座墓葬之後,琳瑯滿目的各種造型的玉器竟然有20件。這是到目前為止發現的隨葬玉器最多的一個墓葬。

  在21號墓葬死者的頭部上方,精心擺放的是一個馬蹄形玉器。

  馬蹄形玉器,是紅山文化玉器中,流傳較廣而且最具代表性的一種。因為它的外形頗似倒置的馬蹄,所以,它被人們叫做這個名字。

  關於馬蹄形玉器的用途,人們眾説紛紜。有人説它是玉杯,有人説它是舀米的器具,有人把它説成是手腕上的裝飾,也有人認為它是一種打擊的禮樂器,還有人認為它是擱置頭髮用的束髮器。

  上個世紀80年代初期,考古隊就在距離紅山文化牛河梁第二地點,只有一公里的馬家溝生産隊紮下營寨,他們住的是土坯房,睡的是大炕,吃的是小米飯。儘管生活條件艱苦,但是,考古工作者每天都為重大的發現激動著。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們對這裡的60多座墓葬進行了發掘。

  在發掘中,考古隊員發現了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牛河梁紅山文化墓葬中只用玉器隨葬,大型石棺墓隨葬的玉器,不僅數量多,而且種類齊全,工藝講究。小型的石棺墓裏,不僅玉器數量少,有的根本就沒有玉器隨葬。

  面對這種現象,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劉國祥認為,紅山文化晚期已經出現了完備的玉禮制。

  劉國祥:“在紅山文化晚期,用玉制度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那麼從中我們可以認為,隨葬玉器種類和數量的多寡,以及玉器的組合關係,能夠直接反映出,墓葬級差的變化,那麼我們通常認為,紅山文化晚期,已經出現了比較完備的玉禮制系統,這也是目前,我們所能確認的,中國最早的禮制形態。”

  古人以祭祀的形式,向神奉獻玉的行為稱作禮。所謂“古者行禮以玉”。為什麼古人要“以玉禮神”呢?

  有的學者認為:在金屬發明之前的新石器時代,玉器是最為貴重的物品。所以,古人用它創作出各種神靈,對它們頂禮膜拜,這就是最早的禮器為什麼是玉器的根源。

  有的學者推測,人類最初是注重玉器的審美價值,只是到了新石器時代晚期,玉和巫術之間發生了緊密的聯絡,玉才有了神秘的力量,在宗教儀式中常常作為巫師手中的法器或祭祀的禮器,當巫師離開人世的時候,它們就作為隨葬品被埋入地下陪伴主人。,

  學者普遍認為,在神秘的“積石冢”裏,擁有玉器的墓主人就是5000年以前,紅山部落裏的首領兼巫師。

  馮時從天文學考古的角度,對牛河梁4號墓的人物身份作了考證。

  馮時:“這個墓主人呢,這個葬式呢,很特別,他雖然是仰身直肢,躺在那,但是他不是,這個直身的,他兩個這個,腿骨是交叉起來的,他是一種這個巫覡啊、祭司啊,這樣一類的,比較顯赫的人物。”

  5000年以前,紅山人為了生存與發展,便虔誠地乞求於神靈的幫助和庇護,於是就産生了原始的宗教,從而部落裏也就有了巫師,巫師成了人與神之間的媒介。他們又是部落裏的精神領袖。

  隨著考古工作的進一步開展,人們又有了重要發現:在積石冢裏還有紅山人建造的大型祭壇。

  朱達:“祭壇它都是用這種,一種紅色的,暗紅色的石頭樁,砌築起來的,三個同心圓,一層比一層高,它在這個,這就是紅色石頭樁呢,也是最外圈的最粗,往裏呢,逐漸細,這三圈的這個石頭的規格還不一樣的,它一般的高度,都在三十公分左右這石頭樁。”

  積石冢和大型祭壇的出現,傳遞著這樣的信息:5000年以前的紅山人,已經納入了同一個宗教信仰和同一行為模式中。這無疑會增加各群落、聚落間的凝聚力,強化地域共同體的認同感,促進社會秩序一體化進程。

  因此,紅山文化積石冢和大型祭壇的出現,被看成中華文明起源的標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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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紅立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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