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田捷硯訪談
央視國際 (2003年05月13日 15:19)
田龍:今天和田捷硯一起上飛機,去體驗了一下航拍。我感覺在直升飛機上,特別寒冷而且風又大,飛機還在不停的搖擺。你在這樣的一種條件下去航拍,既要把握清晰的成像,又要想到藝術的構圖。
田捷硯:今天你跟我上去,算是很輕鬆的了。因為我們在平原上拍,跟在高原上那種缺氧極寒條件下飛,那種感受是絕對不一樣的。
田龍:田捷硯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航拍的呢?
田捷硯:我航拍是一九八八年的時候。通過這幾年的學習,我總想在攝影方面,找一個突破口。老跟在人家後面拍沒什麼新異,要自己創新。得到再好的照片也總覺得是別人帶著你拍的。應該説創作貴在新,總覺得要跟別人與眾不同嘛,所以説想到了航拍。
田龍:當今天我和你一起在飛機上極目遠眺的時候,我感覺你有一種得天獨厚的優勢。
田捷硯:因為有這個機會。應該説我們部隊,給了我這個天時、地利、人和,我就要緊緊地抓住這個優勢,抓住這些機會,把它充分利用好。
田龍:這是讓很多風光攝影師羨慕不已的。你認為這個優勢對你來説,起到了什麼樣的一個作用?
田捷硯:航拍呀,我應該是從兩個方面來説。一個方面應該説確實視角很開闊,那麼你想地面上拍風光的這些攝影家,他們都儘量買最先進的廣角鏡頭,希望鏡頭儘量大點,越廣越好,就想把那種氣勢拍出來。而我在空中呢,用個標準鏡頭就能把這種氣勢拍出來,特別是到一定的高空航拍的時候,用一個標準鏡頭就夠了。另外一個方面,我在空中視角越廣的時候,就想用長焦拉近,把它拍的近一些,就像似遠若近 似近若遠。飛低的時候就用廣角鏡頭來拍。那麼我飛得很高的時候,我就用長焦鏡頭把它調過來,叫似遠若近 似近若遠。你看這幅,這時空中到地面的實際高度只有500米,那麼這個真實高度只有3000米,還不到3000米,可能2000多米。這個真實高度是7000米,就是海拔將近10000米。經常説航空攝影的魅力在於它的垂直高度。所以航拍一般來説,我都是儘量把相機扣下,垂直往下拍。我覺得這才像航拍。如果説你坐在那裏,把相機這樣平推出去拍的話,特別是飛低的時候,總覺得好像是站在這座山拍那座山,就好像沒有那種氣勢,所以説我飛的再低,越飛的低我越要垂直拍攝。鏡頭完全垂直甚至90度,垂直往下拍,這才叫航拍。
田龍:你認為航拍需要具備什麼樣的條件,比如説氣候、飛行速度、還有空中高度條件?可能在很多地方我們都很難碰到如此氣象好的條件。你每次飛上去,或者説你每次拍照的時候,基本上都能趕上這樣的條件嗎?
田捷硯:比如像我拍峨眉山金頂這組獲獎照片,我這飛了有24個起落架次,有早晨上去的,有中午上去的,有晚上飛上去的,有下著細雨飛上去的。那麼像這種雲彩的,我也就遇到一次,就那一次我就把它抓住了。別人説四川峨眉山天空有那麼藍嗎,雲彩有那麼白嗎?我説這都我們飛到海拔將近4000米了,我説已經到了高寒的那種感覺的那種天氣了。這張照片,在西藏那個南迦巴瓦峰,南迦巴瓦峰是世界上第四大高峰。你看這種山的那種形態,上面是皚皚白雪,海拔7000多米,那麼下面一直到內地的那種景色,不到幾分鐘的時間經過了春夏秋冬,上面是極寒,那麼越到下面就只有海拔500米左右。我們一飛過來呀,就一下到了亞熱帶的那種天氣,突然一股熱浪撲過來就把鏡頭前面全部結了霧,根本就沒法看清楚拍的景象。
田龍:那麼這個時候設備怎麼辦呢?
田捷硯:沒辦法,我們在上頭就沒法拍了。航拍墨脫的那些照片,都是我們回去的時候才拍的,來的時候,機器它根本就沒法使用。
田龍:也是經過了很多次的航拍,才能夠找到一個比較好的方法。
田捷硯:對。
田龍:其實我知道在航拍的時候,還有一個很難解決的問題,那就是測光。
田捷硯:對,剛開始也帶著測光表,有時候測光表在上面也不行,我專門買了一個世光508型的測光表都不行。那麼我用的是祿萊6008相機,哈蘇503CW,還有一個哈蘇XPAN,還有一個瑪米亞7Ⅱ,我四個相機一般在上面同時拍,那麼每一個機型它測光的指數也是不一樣的。也經過了很多失敗,比如説我在西藏拍、在新疆拍,你要在上面至少減一擋半甚至兩擋。那麼比如説在內地拍,你至少要減一擋,但是在成都,比如説這段時間拍油菜花,至少減兩擋。也是一種不斷地經驗的積累吧,一次比一次拍的好,到現在來説我根本就不用測光表了,我眼睛一看,就知道減多少。我就覺得在飛機上不存在增加曝光量的問題,就是抓住怎麼減的問題。
田龍:對於你來説,你在測光的時候是測哪的光呢?
田捷硯:一般還是平均測光。我有時候也用點測光。最早的時候,我用135相機在空中拍我還是喜歡點測光。但現在我一般上天不帶135相機了,我帶120相機,135的快就是自動對焦,我在空中不需要了,我上去就打到無限遠就行了,就非常簡單了。在空中拍,你真的是把這套操練熟了,就是調到無限遠,保證它在無限遠。但有時候忙亂起來,突然那個鏡頭它偷偷地、不知不覺地,它受風吹呀或者不注意它又偏離無限遠的位置。你認為它是無限遠,有時候拍了就是虛的,剛開始也是出現這樣的情況。現在我有一種習慣,只要按快門的時候,我首先這個手要動一下,看是不是在無限遠上,在得到保證的情況下我才按快門。
田龍:在你的作品當中,我看到大部分的航拍作品都採用了中景或者是全景,用近景或者説用長焦鏡頭來拍的相對來説是比較少的。比如説我身邊這張照片,這張照片應該是選用長焦的吧?
田捷硯:對,長焦鏡頭拍的雅魯藏布江。
田龍:這個海拔高度是多少?
田捷硯:1500米左右。
田龍:真正高度是1500米。
田捷硯:我是用的祿萊6008相機f=180mm的鏡頭拍的。我覺得航拍就是要表現一種大氣,確實那一點很精彩你才會去特寫。一般在空中我用的最多就是標準鏡頭,儘量避免使用長焦鏡頭,有時候也來不及,我就説航空攝影每一張它都是絕版。另外一個問題如果在選用長焦的時候,它抖動會比較大很難去穩住,這也是我儘量不用長焦的原因之一。
田龍:你航拍了這麼多年,你覺得在空中真正高度在多少米到多少米能夠拍出比較好的作品?
田捷硯:我把航空攝影分作三個層面。一個就是500米以下,我稱它為低空航拍;500米以上到3000米,我稱它為標準航拍;3000米以上,我把它稱為高空航拍。一般説在500米-1000米左右拍的機會更多一些,這種高度直升機飛的機會更多一些。
田龍:雖然我沒有航拍過,但是這一次跟你上去以後,在幾百米甚至上千米的高度來俯瞰大地,我覺得這個視角和我們平時站在地面上去看是截然不同的。在你按下快門的一瞬間,你想的最多的或者你最希望抓取到的是什麼?
田捷硯:以前我想的最多的還是技術層面的問題,因為剛開始航拍,技術上不能過不了關。拍的時候想會不會曝光不足呀,會不會曝光過度呀,在技術層面上構圖怎麼樣,這方面想的多一些。那麼現在相對來説飛的時間多了,應該説經驗也多了,所以説在技術層面上應該説得到了很好的解決。那麼就在想創作的一種慾望,就説到了現場那種臨戰狀態要能夠不斷地按快門,也不是瞎按,而是發自內心的,拍的時候就要想到為什麼要拍,比如説一個高煙囪,冒著黃煙,以前我是從來不拍的,現在我都在拍,甚至有時候雲彩很好,我也要對上去拍。在空中只要能拍的,只要有我感興趣的,我不管它好與壞,當時考慮成熟不成熟,我都把它拍下來。比如説我這張照片,在新疆茫茫戈壁灘上飛了一個多小時全是這樣的戈壁沙灘,但是到了這,就一點水,看就那麼多人居住在這裡了,當時拍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這個標題:《最後的家園》。這個地方是我們人類曾經生存居住過的地方,最後成了戈壁沙灘,荒漠了,我回來過後就總結了一句話,我説我這些照片都是跪在那裏,把這些照片給求出來的,真是那種感覺。
田龍:這麼多年你已經拍過多少地方了?
田捷硯:應該説主要是在我們中國的西部,但主要還是拍新疆、西藏、雲南、四川,有那個條件和機會能夠去拍,第二個這幾個地方確實很有特色,有人不是説西藏是我們攝影人的天堂嗎,我從空中能把它拍下來那種感覺又不一樣了,激情很大。
田龍:這些地域離的都不是很遠,但是地形地貌確是千奇百怪。
田捷硯:它是不一樣的,像雲南它是紅土地,四川一年四季經常是青山綠水的感覺,那麼到新疆大部分是茫茫戈壁沙漠。
田龍:西部這幾個大省都拍過了,你下一步打算再去拍哪呢?
田捷硯:我現在的打算是把整個四川的世界自然文化遺産從空中把它全部拍完,目前只有九寨溝沒有拍,其他的地方我都拍了,再下一步的打算能飛阿裏,我要把它航拍下來。然後雲南的一些地方我還想去拍,我覺得我還沒有拍好。那麼這些地方如果拍下來的話,我應該説在航空攝影方面,我就想出一本(航空攝影)集子出來。
田龍:我覺得田捷硯是對攝影特別的鍾愛,對航空攝影是尤其的鍾愛,你會不會把攝影已經當作你人生當中的終極目標了,會一直堅持下去?
田捷硯:應該是這樣吧,也可以這樣説,不管我以後幹什麼,攝影永遠會伴隨著我。
責編:紅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