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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面》第二十一期:于幼軍非典特區 

央視國際 (2003年05月26日 17:56)

  CCTV.com消息(面對面):

  一場突如其來的非典疫情,一個地處香港、廣州間的經濟特區,

  一種對政府能力的巨大考驗,一次應急反應機制的實戰演習,


  在全國抗擊非典戰役進入攻堅階段之際,深圳市市長于幼軍為我們解開在南北疫區包夾下,深圳如何成為非典“特區”的謎團。

  人物簡介:

  于幼軍,1953年生,江蘇豐縣人。2000年6月起擔任深圳市委副書記、市長。深圳市防治非典工作領導小組常務副組長。

  王志:這也是我們第一次晚上十點鐘採訪別人。

  于幼軍:十點鐘我還沒完呢,等一下還有個事。

  王志:什麼事能跟我們説説嗎?

  于幼軍:都是跟“非典”有關,所以拖了這一兩天倒好了。如果真是昨天上午講,我還不知道跟你説什麼話。馬上發生了一個新的情況,一個河南叫什麼歌舞團,草臺班子來這兒演出。他跑了幾個區幾個鎮,三個區幾個鎮去演出,八九百人看了他的演出,那麼結果他團裏面有十多個人發燒,後來擴展到24個人發燒,你説你昨天這時候問我,我説啥好,現在已經排除了。一直到剛才給我的信息就説是初步可以排除了,不能認定是“非典”疑似病例,是甲型流感。

  王志:那我們也鬆口氣了,我們坐下聊。

  王志:今天我們看到深圳的數字有了新的變化,增加了3例。

  于幼軍:昨天應該是,昨天深圳又新增了三個病例。這三個病例有兩例,是從觀察了好幾天的疑似病例裏面,進一步觀察轉過來了,有一例是在觀察病例裏面轉過來的,也就是説,新發現的這三例已經在我們視野之內,控制之內。

  但是由於我們深圳市,還有周邊地區的疫情,並沒有解除,有的還處於繼續病發的階段,也由於深圳的地理位置所決定的,它是一個開放的口岸城市,人員的來往流動性比較大,比較複雜,所以這也決定了我們的疫情防範工作絲毫不能麻痹大意,絲毫不能鬆懈。

  王志:地處香港和廣州兩個(“非典”病例)高發的城市之間,那麼深圳的“非典”數字,一直對於大家來説,有點像個謎。我想當面請教一下市長,它的真實性到底是多少?

  于幼軍:我們深圳市委市政府,一開始就非常明確這個態度,就是要求各級的黨政幹部,包括衛生醫療部門,必須每天客觀、如實、及時地報告所發生的疫情。如果發現有瞞報、漏報、遲報的,不是現在,我們當時就提出,一定要嚴究追究你的紀律責任。

  王志:那你們的統計渠道、信息渠道和統計方法是不是可靠呢?

  于幼軍:這個我們在一個對整個信息渠道,整個網絡很健全,一直到鎮、到村、到街道、到企業,覆蓋全市每一個單位。那麼這是一個。認定的方法,我們是嚴格按照國家衛生部和省衛生廳對什麼是確診病例、什麼是疑似病例都有一套標準,我們嚴格按這個標準去去審核,所以我們想這個數字,是真實可靠的。

  王志:那也有人説,是不是因為深圳發現的患者他可能流向了香港,也有可能流向了廣州,所以深圳的數字才這麼低?

  于幼軍:我想這個説法是沒有多少道理,也沒有多少根據,因為我們到現在知道為止,所有是屬於深圳的居民,包括來深圳的勞務工、 外來勞務工,包括深圳來探親訪友的人員,我們也都發現了(“非典”病例)。甚至包括一些盲流,沒有工作的三無人員,但是在深圳地頭髮現的,都是在深圳收治、深圳隔離、深圳去進行排查的。沒有説是出現我們推到外地去,也沒有發現這些患者,是不是就患了病就往外地跑去的。

  王志:有沒有你們發現是非典的情況,被漏掉的或者他自己要求但是沒有經過你們允許就離開的?

  于幼軍:這個應該沒有,不光是確診非典,就是疑似非典或者進入觀察的,你都不能夠再出去,就沒有把你確診排查不是以前,你都不能夠離開。

  王志:但是深圳的第一例應該出現在2月8號,所以這個時期來説,相對全國這個疫情來説不算太晚,那麼當時你們是怎麼判斷?

  于幼軍:深圳比廣州出現是晚了一個多月,所以我們在這一個月裏面,實際上深圳的醫護界,已經在積極地進行一些研究、探討,所以一旦出現(“非典”病例)之後呢,我們深圳我們很快地一整套方案全部出來了,整個對付這種病的一個方案。比如包括2月8號這個病一齣現,2月9號衛生局長跟市政府報告,跟市委領導報告:出現這個情況怎麼辦?我們這個局長是一個專家,他提出了很好的建議,比如,立即將所有的發現這種類似病例的,不要分散各個醫院治療,這容易造成擴散,必須集中到全市一個醫院,傳染病院去收治。因為傳染病院本來就有對付傳染病的經驗、知識和保護自己的辦法。好,我就同意。指定我們的東湖醫院 ,傳染病院,全市惟一一個醫院收治,通知所有的衛生院、診所,接到什麼什麼症狀的病人,必須第一時間送到這裡來,這是一個。第二,一進到醫院以後,我們的隔離開始也很注意到,馬上分為三個區,一個區是確診病人,一個區是疑似病人,一個區是觀察病人,三個區互相隔離,不準走動,避免交叉感染;第三,當時我們掌握一個判斷它是病毒,衛生局長有個專家小組,他們比較早判斷,很早就判斷是病毒。當時爭論很多了,是衣原體,還是病毒,還是細菌。這個判斷可不得了啊,整個預防治療的方案都截然不同。

  王志:但是他們是專家,市長,你不是學醫的,你的依據是什麼?

  于幼軍:我的依據我就説我聽話,我聽專家的話,作為市長我確實我不懂,我也不可能什麼都懂,但是我們要確實要很尊重科學,尊重專家們的意見。

  王志:我調查了一下深圳,2月9號、 2月10號,你們的一個專家 ,叫陳升汶的專家,就在電視上對市民發表了講話,2月10號衛生局長也上了電視,我想不會是他們個人的這種行為。

  于幼軍:對,這是經過我們市委市政府研究的,我同意批准的。

  王志:但是當時的情況下是有風險的。


  于幼軍:就是我們覺得這是一個新的病毒,新的一個大家不了解的一個流行病,那麼如果對這個問題的話,你不加以及時正面地引導的,會造成社會的恐慌。所以我們當時就很果斷地決策,立即把這個信息公開。

  王志: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説,我們畢竟對於SARS是不知道的。

  于幼軍:對,你説的非常對,但是根據我們已經掌握到的,就是我們在1月份,兄弟城市發生的情況,2月份我們本市出現的一些病例,我們當時能夠做出就是不停課、不停業、不關門,所有的正常學習、生活、工作秩序不要打亂、人員的交往不要切斷。我們能夠做這個決策,我們也不是盲目的,我們也是經過多次反復地,商量研究請教專家,研究來研究去,我們覺得這種病毒它在傳染上,已經有一個很大一個特點,一個潛伏期一般沒有傳染性,但它一到發作的時候,第一症狀的表現是發燒。

  根據這樣一個症狀的話,我們就認準,我只要把檢測體溫這個關鍵的環節抓住,在這個環節上進行防範,而且這也是能夠防的。所以我們就一方面是正常的工作學習生活,但同時我們另一方面要求所有機關、企事業單位、大中小學校每天要測量體溫。我們還強調一個通風,就是所有賓館、酒樓、商場、學校、醫院注意通風,這個我是請教了鐘南山院士。他告訴我,其實最重要的是通風,它比其他措施都有效、更重要。

  王志:你們是怎麼做的, 控制人員外流?

  于幼軍:我們四月份市政府就發了文,要求所有的企業,特別是受“非典”衝擊影響的旅遊、賓館、酒樓、 餐廳這些行業,第一不要關門 、停業,第二不能解聘員工,第三不讓外地勞務工放長假,回家探親休假。同時我們還有一條措施就是説,向全市宣佈所有外來勞務工,如果你是出現了懷疑的症狀,包括發燒包括什麼的話,所有的檢查費用是免費的,政府負責。如果一旦你是疑似的病人,需要隔離或者確診了以後需要治療,所有的費用是政府承擔。你是免費的,所以他就心裏就踏實了,他何必走呢。有什麼事政府這裡全面負責了。

  王志:我很好奇的另外一點是,你怎麼去説服那些老闆們不停工?

  于幼軍:我們這段時間從市政府的幾個市長,到各區長、到各鎮長,我們要求全部下企業,我們所有一個個企業,這樣上門去做工作。跟他解釋清楚,真是出現了這種非典的話,我們必須一個要對自己企業負責,對深圳負責,你也要對全國負責。賓館、酒樓、 商場、旅遊業,那麼這一部分確實衝擊影響很大,營業率都比原來下降了百分之六七十,可能有一部分就是虧本,頂不住的話我就關門了,我就讓員工回家吧,那你就麻煩了。所以對於這一部分,我們政府馬上及時研究4月24號的政府常務會議,就做出了決定,做出了決策,就對這些企業, 政府給予補助,電費的津貼、土地使用費的減免、各種行政事業收費的減免。企業看到了政府對他們的關心和幫助,所以全市沒有,到現在為止沒有一個停業的,沒有一個企業停業的,都在正常生産。他們也把員工留下來了。

  王志:政府的承受能力到底是多少?

  于幼軍:政府在這方面確實我們也算了一下,我們也拿出了我們一兩個億了。

  王志:也算是花了血本?

  于幼軍:那是,是這樣的情況。

  王志:你剛才講的是控制流出,那麼你們怎麼控制流入?

  于幼軍:控制流入我們主要就是人員的正常來往,交通的正常來往,在深圳沒有任何的阻隔,沒有這個。一樣是暢通,一樣的方便。但是我們同時採取嚴密的、檢疫的措施。在所有進來深圳的這些口岸、機場、碼頭、 車站、 長途車,都安裝了紅外線的體溫測量儀,一旦發現異常的話,馬上要進一步去檢查。

  王志:怎麼會想到這一招呢?深圳第一個使用了紅外測溫儀。

  于幼軍:使用紅外線測溫儀,其實如果要説這個發明的專利,這個創意的提出,是誰最先提出這個創意的話,是胡錦濤總書記。這個專利獎應該有總書記的一份。總書記4月11號到深圳來視察的時候,下午到深圳的清華大學研究院去視察,那麼在視察裏面就做了指示,他説能不能夠研究出一種快速地檢測的辦法,人的體溫,當時都知道了,SARS的主要的症狀是發燒,你能夠抓住這個發燒,馬上就可以進一步的檢查,就很有把握了嘛。

  王志:那我們比較理智地再來回顧一下,如果説沒有這個測溫儀,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結果?會比現在嚴重嗎?

  于幼軍:深圳都知道的,三四百萬勞務工,還有一百多萬、兩百萬的流動人口經常來來往往的話,就像香港過來,每天還保留十來萬,如果沒有科技手段,確實你説的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你能夠把,別的不説,就香港十多萬人每個人你給他探熱嗎?那不排隊排老長,怎麼過的來。所以那個都不行,就是這個紅外線測溫儀,確實是立了大功。

  王志:那深圳另外一個讓我們感到驚奇的是,沒有一個醫務人員被感染。


  于幼軍:我們從一開始一個專家組,專門研究了一整套很規範的,治療的程序、護理的程序,而且要求我們醫護人員必須按這一套去做,從一開始就這樣做,這是第一。第二個,很重要的一個就是,我們一開始決策集中到一個醫院收治,而不是讓所有各個醫院都去收治,這就會感染的可能性就大了。其他醫護人員,集中到一個醫院,而且這是傳染病院,傳染病院的醫生護士本來他對各種病毒細菌的傳染,就比較有防範和自我保護的意識和經驗。所以這個我覺得這個決策非常重要,如果我們不是,也可以跟其他一些比較,我們不好説別人,就看出早期在這一個決策上,防止醫護人員感染,保護醫務人員是非常重要的。

  王志:有沒有運氣的成分?

  于幼軍:也可以這樣説吧,在看不見的戰線和看不見的對手在搏鬥的時候,在一場自然災害的面前,有沒有一點運氣成分,可能會有吧。但這絕不是盲目,這確實是有一些科學的根據。

  王志:我們也去醫院看過,並沒有特別特殊的地方,為什麼?

  于幼軍:不同的地方我們就是説服藥。讓醫護人員説服。2月8號確診第一個病例,2月9號醫護人員就吃藥,我們專家們馬上研究,在現有這麼一個藥品裏面篩選,你沒有怎麼辦呢?只能夠在沒有中找條路來走,在沒路的地方找條路。總比這樣盲目地一點防範都沒有要好。所以我們就篩選了剛才説的中藥和西藥的幾種,來對醫護人員堅持服用。

  王志:是自願還是強制?

  于幼軍:強制。必須要服,這個是對他的保護。

  王志:市長,您自己吃藥嗎?

  于幼軍:吃啊 ,我不是説今年剛剛過完春節,按往年廣東人的習慣,不是吃開年飯嗎,開門紅包嗎?第一次政府常務會,春節以後開的,我就跟大家開玩笑,我説今年沒有開年飯,我不請大家吃開年飯,也沒有開門利是派,就派藥,請大家吃藥。就是全市的公務員都吃藥,那我也吃啊。

  王志:但是直到今天為止,專家仍然肯定地説,沒有找到治療SARS的特效藥,你們當時動員大家去服藥,甚至規定醫務人員去服這些藥的時候,是不是也有一些盲目?

  于幼軍:我們覺得是有壓力、有風險,但不能説盲目。比如我們後來我們用的一些藥物,當時也有一些爭論,有不同看法,衛生局長問怎麼辦,有些是來自某些方面的意見,他説他認為,不管怎麼樣,實踐檢驗證明,我們反正深圳市其他防護措施,對醫護人員的,跟人家其他地區沒有多大差別,我們多了就多了這幾樣,實踐證明有效。我説有效就堅持,大家都在探索,也沒有哪個權威我就説這種藥那種藥。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根據我們的實踐去積累去探索,我們一直堅持我們這套預防的。包括治療的也是,有爭論,我們不爭論,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現在是人類和病毒搏鬥搶時間去救人的問題,救命的時候,這個時候爭論啥?認準了就幹, 在實踐中不斷去完善。

  王志:我來深圳以後,也聽到很多人跟我談起應急機制,你們的應急機制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機制?

  于幼軍:這個應急機制不但是對疫情,包括各種天災、萬一齣現地震、火災、出現重大的一些什麼傷亡、 爆炸、群體的這些事故的話,都是由應急指揮部這個系統去處理。這次抗SARS的時候,我們加快了它的一些建設和健全它的整個運作的機制。市裏面成立了一個應急的指揮部,應急指揮部下面還有15個分指揮部,全部用網絡,現在互聯網很發達,全部連通。那麼一旦有什麼事情,這個應急指揮部,可以跟15個分指揮部,就是當時的情況全部知道,另外在全市還有五六百個閉路電視監控系統,對全市各個角落的重要地段的監控,一旦出現事我就在指揮部裏面對全市的主要路段主要防護的情況一目了然。而且跟15個分指揮部上情下達,上面的命令下達、討論、交流情況,都可以在網絡、在電視屏幕上完成。所以這個一個很快速的指揮的系統。市裏所有相關的部門,全部進入這個系統來這裡調動指揮,而且在每個分指揮部,每個部門還有一支應急的機動力量和必要的一些器材的準備,包括藥品的準備。全部都平時都準備好,有備無患。一旦有什麼事,一進入應急指揮系統,馬上全市啟動。

  王志:那這次抗擊“非典”,(應急機制)到底起到了什麼樣的作用?


  于幼軍:抗擊“非典”出現那些剛才説的那些,流進流出要馬上採取行動的話,這個系統發揮了作用。平時就是比如説,各個區出現什麼疫情,各個地段出現什麼情況,也通知指揮系統馬上跟指揮部報告,指揮部有一幫人24小時值班,及時去處理。現在很多的包括就是説,哪出現的疑似病例,那裏比較偏僻,馬上怎麼把他接送,怎麼去隔離,指揮部馬上發出指令。那麼所以這樣子我們在一開始這種快速反應非常重要,從流行病學的規律也告訴我們,在疫情初發階段,如果能夠快速反應馬上把它遏制住的話,這比它已經流行開來了,你再做一百倍的努力效果都好得多。

  王志:那現在抗擊“非典”這場戰鬥還沒有結束,從我們工作來説我們很高興,市長跟我們説這些。深圳也是非常幸運的,但是另一方面我們也擔心,如果情況真的變得非常嚴重,你怕不怕有人説你吹牛?

  于幼軍:這個事情 ,首先我説,我們不但在今天這個場合,我們在各個場合説到這些問題的時候,我們都不吹牛。我們都很注意保持一個比較低的調,一個清醒的頭腦,很冷靜地去審時度勢,去沉著地應對整個疫情的發展。畢竟我們現在把病原還沒有找到,畢竟我們對它整個傳染的途徑和特點並沒有完全掌握,畢竟我們到現在為止找不到特效藥,還沒有研製出疫苗來。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不能夠輕言,説我們對這場病毒 我們完全掌握主動權。相反我們説的是越是到後來這個階段,我們越是採取更加嚴密的防範措施,更大的工作力度,去防止它出現的反彈。

  王志:謝謝市長,也祝福深圳。

  于幼軍: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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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范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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