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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班老村的路(王涓)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5年07月29日 11:05 來源:CCTV.com

  當記者來回奔波這麼多年,卻從未去過雲南,心裏很是嚮往。曾在電視上癡迷過雲南的美景:湛藍的天,翠綠的山,心中的雲南全像西雙版納般有著透明的綠和童話裏的清澈。

  “兩會”前,領導分給我一個雲南的選題,很高興地接受了任務:終於可以零距離擁抱雲南了。心裏描繪著雲南的青翠,眼睛不停的在地圖上尋找,這次的拍攝地在雲南省臨滄地區下轄的永德縣的班老村。辦公室的全國地圖上顯示,臨滄在雲南的西南部,離緬甸較近,可是離西雙版納和香格里拉卻很遠,有些遺憾,還是掩不住心中的盼望。

  我詳細地詢問了如何到達目的地,具體行程是這樣的:北京——昆明——臨滄——永德——班老村。我們前一天先乘飛機到昆明,然後找了旅館住下。

  晚上八點鐘,接到媽媽的“慰問”短信:臨滄那裏不通火車,你們怎麼去呢?

  先前已經打聽過,從昆明到臨滄每天有一班飛機,也只有這一班,在早上七點零五分起飛。也曾想過乘公共汽車或者大巴,但是賣票的人説最快也要12個小時,而且現在趕上中途修路,延遲到十三四個小時也是正常,於是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

  第二天早上五點鐘起床收拾東西搭乘去往臨滄的飛機,出了機場,滿眼都是山。同是南方,雲南的山卻不如廣西、福建那裏的山俏麗,顯得墩墩厚厚的樣子,,山上很少見到綠色,光禿禿的,倒像是北方的山的模樣。輾轉到臨滄市公安局禁毒支隊將近十點鐘了。我們和禁毒支隊領導見面後才了解到,要想到達最終的目的地,還需要一番辛苦,因為連接每個城市的是一座座山,也就是説我們接下來要乘車走山路。禁毒支隊的王副支隊長説,從臨滄市到永德縣有180公里的路,即使是熟練的司機開車也要將近5個小時。這段路的三分之一是柏油路,三分之一是顛簸的石頭路,還有三分之一是崎嶇的土路。他們反復問我是否暈車,因為這5個小時的路程都是大彎和小彎,直路連續的長度不超過30米,路寬僅有兩到三米。

  鼓足了勇氣,但心裏直犯怵,而且確實有些暈車。又有好大的疑惑,這是雲南嗎?和想像中的雲南差了好大的距離。燦爛的陽光、火辣辣地映在臉上,這確實是雲南的溫度,但青山碧水在哪?

  下午2:00我們準時出發了。儘管做了充分的思想準備,路上的顛簸還是讓我無法承受,嘔吐是當然不能避免的了。一路上仍然是貼著光禿禿的山壁走,感覺路好遠啊,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到達目的地。眼前是一個又一個山頭,心中妄想,如果能鋪條直路該多好啊。閉上眼睛,抿著沾滿土的嘴唇,握緊拳頭,心裏不停念叨:時間啊,你快些走!快些走!!

  19:30分,我們終於到達永德縣。趕緊找賓館放下行李,來不及撣掉身上的灰塵,就拖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和永德縣禁毒大隊的楊富教導員交談:找故事、找好看的故事、找感人的好看的故事。

  晚上將近十一點,終於放心地回到賓館。拿起梳子梳理我滿是黃土的頭髮,半個小時才梳通,頭髮掉了一地。

  第三天早上,接著趕路——去班老村!出差第三天了,還沒有走到目的地。“滿懷鬥志”來到雲南,沒開始採訪,體力已消耗大半,心裏的疲憊加上身體的勞累,感受複雜得難以説出。

  到班老村的路況更差!司機小孔提前給我們打“預防針”:到班老村還要三個半小時,底下的路況是土路加“回頭望”,做好準備!何謂“回頭望”,單看這三個字是個多麼可愛的詞組,然而走在這樣的路上才深切感受到,遠沒有字面上的浪漫和親切。條條路在拐彎的時候都能折個回頭,曲曲彎彎,像排列好的幾何圖案。每經過這樣的彎度,我的心都要猛抽一下,這對從小在平原長大的我來説,真是個極大的挑戰!小孔説,我們去的時機不錯,沒有趕上雨季。不然,就只能靠兩條腿走到目的地了。頓時覺得好幸運:幸虧不是雨季啊!

  幾個小時的顛簸後,終於踩到了班老村的土地上,下車趕緊找個地方吐,渾身都快散了架。當時的狀態別説工作,就是歇著都不知道怎麼歇。我真想找塊兒相對平坦的土地就勢躺下,哪怕只有十分鐘。

  然而根本就沒有時間休息。當記者就是這點殘酷,身體上的疲累不能計算為工作成本,因為節目的時長只夠體現你大腦的智慧。所以,我和攝像記者李鵬又開始了馬不停蹄的拍攝。首先要找當事人,班老村窮,村民家裏沒有電話,更沒有人用手機這樣的通訊工具。村民們傍山而居,要想採訪他們只有一個辦法,去當事人家裏,如果不在家,再去別的地方找!跌跌撞撞完成當天的採訪,我和李鵬已經變成了土人。這一天是2005年2月23日,農曆正月十五。

  天黑了,星星在閃爍,看著十五的月亮,想起那首歌:十五的月亮,照在家鄉照在邊關。我們確實離邊關不遠。

  班老村離緬甸果敢縣只有40公里,村民們走路一天就能到達。這裡有一組數據:全國有70%多的海洛因來自雲南省,其中大部分來自雲南的臨滄市,而臨滄地區的永德縣最近5年抓獲的販毒人員中,有85%是當地班老村的農民。地裏位置的接近方便了毒品的侵入,永德縣公安局禁毒大隊的楊富教導員説,從20世紀80年代初到2004年底,班老村村民因替境外毒販運送毒品109人被抓,33人被判死刑,分別佔全村人口的2.5%和0.7%。這也是我們此行的目的,關注禁毒。

  為什麼販毒呢?因為窮。

  村裏沒有地方住,但不能回到縣裏,因為天黑路險。折騰到幾十公里外的小動統鎮上找個住處,兩個小時的顛簸後,我們來到了鎮上。路上楊富教導員告訴我們,小動統在傣語裏是“四通八達”的意思,村鎮通往緬甸的路有七條,給禁毒帶來了一定的難度。

  簡單洗漱後,晚上11:30分,我給北京的同事打電話,談了拍攝的情況。

  第二天,繼續在班老村採訪、拍攝。

  雖然辛苦,但路上不乏幽默。永德縣禁毒大隊的教導員楊富有著三十年的禁毒經驗,黑色面龐,話少,感覺是個內向靦腆的人。一次,我們乘車到一戶當事人家裏去,路上紅塵滾滾——土是紅色的。楊教導員對我説,別看我們山溝窮,也很時髦呢!我們不解地看他,他説,下去走一圈,頭髮就成了紅色,和城裏人焗過油的頭髮不差上下。我和同事不禁李鵬咧嘴大笑。

  路過一個村子,不知為什麼,一條狗嘲著我們的汽車狂吠,問身邊的楊教導員,他嚴肅地説,狗咬汽車,不懂科學。我們頓時張開大嘴笑成一片,忘記了車裏車外塵土飛揚。當記者能體會不同人群的快樂,這也算做是記者職業的“魅力”嘛。

  路上的顛簸有時實在讓人難以忍受,右手緊緊抓住車門把手,左手死死拉住前座靠背,不然,頭就會不時地頂在車頂上。司機小孔怕我們暈車不停的和我們説著話,然而汽車輪胎和路的摩擦音蓋過了他的聲音。這時楊富一張嘴又把我們逗樂了,路太顛,他説話就像是年代久遠掉了磁粉的錄音帶,聲音斷斷續續。

  好想眼睛就是我們的攝像機鏡頭,把我們的感受全都拍下來。同事李鵬坐在車前座手抓扶手一刻都不敢放鬆,左手又緊緊攬著機器。看來路上的辛苦只有我們自己能體驗到。

  就這樣班老村的拍攝告一段落,接著是下一個案子——雲南耿馬3.15禁毒案。從永德到耿馬要5個小時。又是同樣的山路,同樣的彎道,同樣的顛簸。

  覺得這次的出行好長啊,盼望回北京的日子。想起出發前同事的叮嚀:一定帶防曬霜啊,曬黑是小事,臉上會長出好多斑點,嚴重的話會像白癜風,嚴重有礙觀瞻。於是聽勸帶上。隨即,又接到另一同事的短信:還沒回來嗎?別光顧著當“英雄”,保重身體哦。頓時眼淚充滿眼眶,同志們啊,我想你們!

  3月1日終於回到北京,走出北京機場,感受著北京的溫度,我真想大喊:我回來啦!

  在這裡,還有一段不得不説的故事。在班老村,50歲出頭的村支書和村委會主任眼巴巴地看著我們説,路啊路,是他們永遠放不下的包袱。路不好,他們村裏的經濟上不去;路不好,白白的賺錢機會他們只好放掉;路不好,他們説,無法卸下這份責任。説罷,眼裏已經些許淚花。我們走時,他們望著我們一遍又一遍地説,一定在節目中説説我們班老的路,只有路好了,別人才肯來投資,才能發展經濟,才能從根本上杜絕村民販毒!我們使勁點頭,但是,我們的片子承載不了這份期望。在這裡,向班老村的村民説一聲對不起,也希望有能力的有識之士能慷慨解囊。但願,這不僅僅是一份美好的願望。

責編:西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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