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解放紀實（五） 

央視國際 (2005年06月03日 13:17)

　　住于天津西北的平津戰役紀念館的陳列室裏，保存著這樣一份戰士的請戰書：“連首長：為了解放天津，我堅決要求領導把最艱巨的任務交給我，在戰鬥中我要求參加突擊隊、爆破祖，衝鋒在前，紅旗指向哪就打到哪，解放天津受苦受難的人民，活捉陳長捷，我在戰鬥中要經受考驗，英勇頑強的戰鬥，重傷不哭不叫，輕傷不下火線，堅決保證完成戰鬥任務，為人民立功，戰士劉鴻武，1949年1月12日”。

　　1949年1月12日，天津城外的部隊已經部署完畢，並且完成了為期一週的步兵、炮兵、坦克、和工兵的協同演練，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擔任天津作戰的部隊，共有5個縱隊，22個師及特種兵部隊12個團，共34萬人，參戰的火炮538門，坦克30輛，裝甲車16輛。

　　確定了兩個主攻方向，第1、2縱隊、特種兵一部組成西集團，為第一主攻方向，由西向東攻擊，第7、8縱隊、特種兵部隊炮兵一部組成東集團，為第二主攻方向，由東向西攻擊。第9縱隊及第12縱隊的34師，組成南集團，為助攻方向。第8縱隊獨立4師、第2縱隊獨立第7師一部在城北實施佯攻，迷惑牽制守軍，配合主要方向上的作戰。

　　也是在1月12日這一天，平津前線司令部通知傅作義的談判代表，要傅作義命令天津守敵于13日12時前開出城外，聽候處理。否則，14日攻城。

　　天津城是傅作義談判桌上討價還價的重要的籌碼，他不願意輕易放棄。中央軍委決定以打促談，1月13日，林彪致電劉亞樓；“（一）天津之敵毫無投降的誠意，僅在拖延時間。（二）各部應按計劃于明日開始攻擊，堅決殲滅該敵。” 接到電報後天津前線指揮部，劉亞樓決定14日上午9時開始總攻。

　　（1949年1月14日淩晨）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七縱隊 團書記 姚彧

　　那天零下15度，可也好，戰士們也高興，戰士們説，老天爺祝福咱們來了，下霧。咱們趴著，往前走，敵人看不見咱們，整整一宿，到天亮，天亮還大霧。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九縱隊 副排長 孟慶成

　　我們這個尖刀子排呢，接近這個敵人這兒，都在哪兒呢，都在交通溝裏頭呢。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七縱隊 團書記 姚彧

　　定了14日9點做好總攻，這是上級來的命令，一看霧還大，到8點多，霧漸稀了，炮兵看不見敵人，你怎麼打炮啊。怎麼破壞他前沿，沒辦法，最後採取這個辦法，就延長。

　　（1949年1月14日 上午10點）

　　上午10時，濃霧剛剛散去，劉亞樓在前線指揮所下達了總攻的命令。

	董來扶

　　時為東北野戰軍特種兵坦克團 坦克大隊 駕駛員 董來扶

　　步兵在戰壕裏趴著，我們去把這個，（戰士）露著半截身，在戰壕裏頭。以後我們用炮、機槍把他消滅了，消滅了以後，步兵他們有指揮的，拿著個旗一指揮步兵上去了，上去了以後，就架著這個秫秸就往河裏扔。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九縱隊 副排長 孟慶成

　　把橋架好了，一直往上衝。主要的任務就是你給我衝過去，把陣地給我佔領，那是主要的尖刀子排的任務。

	李中權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九縱隊 政委：李中權

　　東西對進是主力，南邊我們是助攻，但是助攻方向在軍事上必須積極推進，你不推進，東西你配合不了。所以助攻方向，劉亞樓發了電報，催。他發電報，發詹李，詹才芳、李中權，你們要趕快進攻，催得要命。

　　（1949年1月15日 上午11點）

	劉德勝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一縱隊 連指導員 劉德勝

　　112 113師同時逼近，這兩個部隊挺傲慢的，誰也不讓誰。他這個很能打的112師是334 335團，這個113師很能打的是337 338團，這兩個部隊從歷史上就是誰也不讓誰，你是王牌 我也是王牌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九縱隊 副排長 孟慶成

　　就那個六零炮，迫擊炮那個炮彈掉我們跟前，他們説像雨點子似的，後面挨著就是兵嗎，都給崩開了，就那麼密的炮彈，我一看事兒不好，事兒壞了這個，眼看著就犧牲幾個了，我趕快往東邊帶。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一縱隊 連指導員 劉德勝

　　反復地來回拉鋸打進去回來，回來，打進去，以後兵對兵將對將，拼了刺刀了，才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突破了前沿，突破了敵人最堅強的防禦陣地，紅旗插到天津城，這個時間，全軍，全軍傳達，我們打了勝仗了。紅旗插在天津城了。

	攻城

　　多年以後，杜建時在回憶中寫道：“14日拂曉，北平和談仍無消息，解放軍總攻天津開始，我于晨8時親率隨從數人到中原公司樓頂用望遠鏡觀察全盤情況。環城碉堡主陣地線，到處發生激烈戰鬥，炮聲隆隆，較前任何時候都強烈。尤其東北和西門監獄南運河地區，煙霧朦朧，遠不見人，解放軍在密集炮火掩護下，衝擊前進，手榴彈密集爆炸，火花四射，突破了西門監獄附近的城防，攻佔了一些碉堡。第62軍戰車向前增援，也被密集手榴彈所擊退。城防已破，危在旦夕。”

　　突破口打開了，部隊象洶湧的潮水，涌進了天津市區，戰前，劉亞樓要求攻城各部高度發揚猛烈穿插的分隔戰術，要做到突破前沿後，無數小部隊穿墻越頂，向水銀一樣無孔不入，先將敵人的防禦打亂，然後在一個一個地攻佔強固據點。這就是天津城攻堅戰的作戰方針：“東西對進，攔腰斬斷，先南後北，先分隔後圍殲，先吃肉後啃骨頭。

　　時任冀中軍區偵查二科 科長 喬興北

　　電話聲音不斷，部隊好多，這個部隊不打，那個部隊打來了。那個部隊打來了，我們怎麼樣呀，我們要進攻不進攻呀，我們行動怎麼樣啊，前面的主攻的部隊電話就更多了，每進一步他都得有電話，尖刀連到什麼地方了，突進去了沒有，遇到什麼障礙了，他隨時都得報告，兵力夠不夠，要加強火力不加強火力，他得請示，然後指揮人員再根據情況判斷，增加兵力呀，增加武器呀，打進去以後怎麼行動呀，後邊的部隊怎麼繼續跟進呀。

　　市內的敵人仍然在做殊死的抵抗，他們利用居民家的窗戶、門板和大量的沙袋堵塞住每一個街口、巷口，作為第二類工事，並憑藉堅固建築物的門窗、平臺作為第三類工事，向我軍射擊，巷戰打得異常激烈。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二縱隊迫擊炮連 班長 蕭景祥

　　現在天津的街道也非常狹小，一部分部隊從街道裏魚貫而入，有些部隊那就穿墻 爬墻而過，你比如説張家和李家這個院有一道墻，把墻打個洞從墻裏鑽進去，王家院再跟劉家院還有墻，再從墻裏打個洞。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一縱隊 團長 劉海清

　　敵人利用街道阻擊，利用樓房阻擊。我們都是採取連續爆破，用炸藥包，放一包以後，沒把敵人炸壞再放一包，連續爆破，連續突擊，迅速發展。越快越好呀，大家都抓陳長捷，大家都比賽呀。實際上打仗也是比賽呀，看誰先抓到陳長捷。

　　進入市區的部隊嚴格實施劉亞樓的指令，猛烈穿插，向著金湯橋的方向，這是先頭部隊的第一個目標。

	劉海清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一縱隊 團長 劉海清

　　城裏面搶兩個點，第一個點，一個點就是金湯橋，一個點就是警備司令部，活捉陳長捷，都有這個任務。

　　天津戰役，最大的一次城市攻堅戰，剛剛成立不久的坦克部隊任務是掩護步兵前進，董來扶説，現在的兵是練好了上戰場，他們那時是邊戰鬥邊學習。

　　時為東北野戰軍特種兵坦克團 坦克大隊 駕駛員 董來扶

　　在土地上開坦克開慣了，瀝青路，那會兒不叫瀝青路，叫洋灰馬路。洋灰馬路跟這個滑冰一樣，來回拐，你拉小了以後它動很大，你拉大了以後它更大，等於這個坦克在滑冰場上扭秧歌。

　　這些剛剛繳獲來的坦克，通常缺零件，少機關，而且由於不是很了解坦克的性能，戰場上也可能臨時出問題。

　　時為東北野戰軍特種兵坦克團 坦克大隊 駕駛員 董來扶

　　步兵摁我那個按鈕，停呀，前進呀，左邊有敵人呀，往左呀，這個按鈕呢，也不知道他怎麼給我按的。一按按了以後，光按著響了回不來了，回不來在戰場上我們的動作都是靠啥呀，靠喊話，靠動作，你像我這個當駕駛員的，就是靠動作。喊了有時候聽不見，怎麼喊呀，聽不見你不是白費嗎，就是靠動作。你像我，往右拐拿腳蹬我的右肩膀，往左蹬左肩膀，往後倒蹬後腰，前進蹬我這個脖子下面這個後背，停車蹬我的腦袋。

　　在中原公司樓上觀察戰事的杜建時，後來回到了市政府，親筆寫打給蔣介石的電報，並焚燬了與蔣介石來往的機密函電。隨後在隨從的陪同下，躲到市政府樓下的地下室裏了。

　　入夜，巷戰仍在繼續，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二縱隊迫擊炮連 班長 蕭景祥

　　靠什麼聯絡呢？要是靠哨音小喇叭，就用鐵皮卷那個小喇叭，事先都規定好信號了，比如説我問你一長你要回答兩短，嘟，一長，我問你。你要回答我可能嘟嘟兩短，也可以嘟嘟嘟三短，也可以連續不斷，我們打天津，夜間打巷戰，這個小喇叭很厲害，確實把敵人吹得蒙頭轉向，因為到處都在響，都在聯絡

　　金湯橋，海河上遊的一座鋼橋，天津市的中心位置，這是很多戰士前進的目標，按照劉亞樓的部署，佔領金湯橋，把天津守敵分割為南北兩部分，使之無法做有效的戰術聯絡。15日淩晨，從西邊來的戰士越來越接近這個目標了。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二縱隊迫擊炮連 班長 蕭景祥

　　我們到金湯橋的時候，這時候天已經快破曉了，就是天快亮了。

　　時為東北野戰軍特種兵坦克團 坦克大隊 駕駛員 董來扶

　　金湯橋以後，我們那個炮手也很機靈，沒等我報告情況，在右邊打了幾炮，打了幾炮，又在左邊打，左邊我就看著敵人，打不死的敵人跑出來就在那個金湯上面來回跑。然後我們機槍手跟著就把他消滅在這個橋上，還有沒死的，他跑到最後邊，有個黑乎乎的地方。我一看那個地方可能是地堡，我就報告車長，我説那個黑乎乎的地方就是敵人的後邊的那個地堡，我説開炮，就打，打完了以後，一看左邊還有，我説左邊還有呢。一打，這麼一打以後，看著對面那個步兵過來。舉著大紅旗，我們這個槍炮都揚高，不然的話一走了火就打了我們自己人了，這時候那邊的同志也過來，跟我們一塊招手。後邊上來的部隊也一塊跟我們招手。

　　離中原公司只有不到百米遠的八一禮堂，是原來陳長捷的警備司令部的所在地，這周圍也是陳長捷的核心防守區。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一縱隊 團長 劉海清

　　從地圖上量它有個距離呀，打得差不多少了就應該到了，有個中原公司，中原公司是天津最高的一個樓，中原公司緊靠著這個警備司令部，我們到了中原公司以西南，在那麼個地方，估計警備司令部差不多。

　　因為對天津地形不熟，劉海清團長登上了靠近中原公司附近的一家澡堂的房頂平臺，向他的屬下佈置了戰鬥任務。一營由黃漢基參謀長帶領圍殲中原公司守敵，二營由他自己帶領攻打陳長捷的警備司令部。戰士們避開敵人的火力封鎖，從側後接近了樓房，一陣手榴彈投出，乘著爆炸煙塵衝進樓道，在走廊裏，在樓梯上，在房間裏同敵人肉搏廝打，直至敵人放下武器投降。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一縱隊 團長 劉海清

　　進去以後我上那個樓呢，前面那個樓呢，正好就是這個警備司令部那個樓上，那個樓上還挂著國民黨的，他這個陳長捷的作戰室，裏面還挂了蔣介石的像，還挂了作戰地圖，還挂了他每天作戰的情況。

　　把警備司令部搜了個遍，沒有找到警備司令陳長捷。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一縱隊 團長 劉海清

　　陳長捷跑哪去了，找俘虜兵一問，説有一個地下室，估計就在那個地下室裏，結果幾個兵就下去了，不要動，交槍不殺。

　　我們的戰士抓到陳長捷的時候，陳長捷正手拿話筒向北京的傅作義長官彙報最後的軍情：“他們來了——”

　　在天津戰役的那兩天裏，北京的傅作義一直守護在電話機旁，聽取陳長捷的戰報。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一縱隊 團長 劉海清

　　我見到那個司令官以後，見了陳長捷，我説了一句話，我説你快點下命令，讓你的部隊放下武器投降，他説我現在不能下命令了，我的通訊聯絡全打斷了。

　　按照劉亞樓的作戰方針，先分隔後圍殲，先吃肉後啃骨頭，劉德勝所在的部隊過了南開醫院的學堂街，就遇到一塊兒硬骨頭，敵人在一個叫大德隆的紡紗廠內建築了堅固的工事。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一縱隊 連指導員 劉德勝

　　團長叫我不惜一切的代價，在拂曉以前拿下來，那麼如果在這個價值上有個什麼價值呢，説了半天，我要如果拿不下這個來，114師不能向耀華中學 小白樓方向進攻。

　　劉德勝14歲參軍，曾打過日本人，15歲就當上了班長，個頭不高的劉德勝，作戰總是衝鋒在前，機靈勇敢。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一縱隊 連指導員 劉德勝

　　配屬我一個炮兵連，一個重機槍連，我這一個連，還有五七炮連、六零炮連，這是我的兵力，配屬我，在這樣一個情況下，我組織了36個人負責連續爆破，我本身有五六挺機槍，一連調了機槍，我有二十幾挺機槍，重機槍連有八九挺機槍，我這個輕機槍，在整個的輕重機槍和炮兵的同時開火的情況下，我組織了連續爆破，這個死，那個上。叫連續爆破，你第一包，你第二包，你第三包，三個人一包 三個人一包，在整個的爆破過程裏面，我這個戰士是英勇頑強，前仆後繼，不怕犧牲，這個死，那個上，這個上。在整個的爆破裏面，沒到250米的距離裏面，我這幾個人都傷亡了，這個時候我第一次失利了。

　　劉德勝熟悉連裏每一個戰士的戰術動作及特點，在關鍵時刻，他總能最有效地調兵遣將。至今他還能清楚地記得每一位參加過這次戰鬥的戰士的名字，不管是犧牲的，還是負傷的。他又組織了第二次爆破。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一縱隊 連指導員 劉德勝

　　我準備這個時間叫馮西湖去，正在這個時間有個叫李慶厚的，我那天講的，16歲，還不滿16歲，遼沈戰役立大功，我本來我不想用他，我有我的想法。這個小孩將來解放以後，他要安個家吧。才十五六歲的孩子，我不想叫他去。他説我無論如何要去，你信不著我，就在這個時間裏面，他抱起炸藥包他就往前衝。這個時間我就讓火力掩護，掩護他，開始動作和箭頭一樣那樣快，但是跑到五六十公尺的距離趴下了，我以為他犧牲了，稍微片刻時間又往前，這個時間跑的速度也慢了，就是一點一點的。那天有月亮，雖然打的槍那麼多，但是我還能看見。第三到150公尺距離，他趴的時間比較長，我以為他犧牲了。

　　劉德勝一直惦念的家，在天津市義達裏4號。離家只有幾步之遙，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再見到自己的親人。第二次爆破又失敗了，劉德勝打算這一次他自己上。臨出發前，他囑託他的戰友，戰後一定要替他去他的家裏看看。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一縱隊 連指導員 劉德勝

　　我告訴跟我多年的一個孫紅聲，我説我家在哪兒住，我死了的話你看看，在黃家花園義達裏四號，黃家花園義達裏四號。我説了義達裏四號，記住了嗎？我第一 史瑞山排長你第二，二排長。曲鳳柯，你第三，我死了你上，你死了我上。結果我到了一個衝鋒地，第二次我又失利了。這個時間我著急呀，師長、團長這邊，他有個競爭呀，現在那都是你完不成任務丟人呀，因為那個時間你要給我這個突擊連任務我特別高興，你不給我突擊連任務我覺得不光榮，我覺得你看不上我，就這個勁頭那個時間，在我當連幹部那麼些年裏面，營的幹部，你不給我這個任務，你這個團長政委看不起我，你看不起對不對，他有個競爭呀，他這個師長著急呀，人家112 113師突破前沿了。你怎麼打耀華中學，催啊，快，打起來了嗎？ 打起來了，換嗎換嗎？行嗎，不行，換，換，我説你放心，你告訴他，別催，別催，我保證。

　　防守陣地終於被炸開了，俘虜了三百多人。劉德勝右腿中了一槍，但是當時他沒有感覺到。拿下這個據點以後，他們這支連隊就向耀華中學進發了。耀華中學是天津城裏最後一個據點了。

責編：李菁 　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