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解放紀實(三)
央視國際 (2005年06月03日 12:52)
在天津,有一座千年古鎮,因詩句“楊柳青青河水黃,河水兩岸蘆葦長”而得名,楊柳青,楊柳青以盛産民間剪紙和楊柳青年畫而聞名,方圓數十里的村子幾乎家家會點染,戶戶善丹青,自明朝末年起,各家各戶以家庭作坊繪製年畫,代代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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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亞樓 |
1948年底,劉亞樓在這年畫之鄉建立起了天津前線司令部,這一年,他38歲。劉亞樓,福建武平縣人,1929年參加革命,隨毛主席一直到延安,1939年,劉亞樓進入蘇聯的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1941年,參加蘇聯的衛國戰爭,1945年,以蘇軍見習參謀的身份隨蘇聯紅軍回到祖國,蘇軍進駐旅大地區後,劉亞樓被分配到大連警備司令部任職,在大連,劉亞樓見到了來養病的羅榮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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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雲英 |
時為東北野戰軍參謀長的夫人 :翟雲英
他到了東北,羅榮桓元帥他從蘇聯才回來,他是腎癌,在蘇聯治病割掉了一個腎臟回來的,身體也不算太好,那個時候林彪身體也比較弱,有點怕風怕雨的,比較弱。那個時候亞樓非常年輕呀,30多歲。他去看羅帥去,就説我想回來,跟羅帥表達,羅帥説現在打仗期間正需要你這個人,你來得正合適。後來向毛主席一報告,一下子就批准了,就任了東北民主聯軍的四野的參謀長了。那個時候回來以後呢,他可是個壯丁 日日夜夜的忙著呢。
1947年,劉亞樓和翟雲英在大連結婚,婚後的日子聚少離多,一個在前方打仗,一個在後方守候。
時為東北野戰軍參謀長的夫人 :翟雲英
那個時候經常打冷槍很不安寧,你知道嗎?凡是前方經常聽到犧牲的消息,特別是打那個四平啊,錦州啊,死的那個人,有的人就跟我講,亞樓這個人特別守紀律,關於這些事他也不太講。我都是從工作人員那裏聽到的。所以我就覺得全心全意要支持他吧,所以他不回來也好,不打電話也好,我都能諒解他,我覺得現在打仗時期 什麼事情能比打仗更珍貴呀?
東北野戰軍入關以後,用5個縱隊的兵力包圍北平,5個縱隊的兵力包圍天津。天津的戰事一觸即發,當時擔任四野參謀長的劉亞樓,主動請戰。
四野的作戰科長:閻仲川
劉亞樓呢,他是野戰軍的參謀長,他就積極地向林、羅建議,仗快打完了,全國快解放了,我老當參謀長,撈不著親自指揮,讓我搞一下子吧?林羅就同意他了,好吧打天津,你去指揮,就把這個指揮權交給他了,報告了軍委,軍委也同意了,當時決定給他6個軍,加一個炮兵,7個軍團,讓他組織天津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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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青天津前線指揮所 |
楊柳青鎮藥王廟東大街,劉亞樓就把自己的前線指揮部安在了這裡的一處民居裏,挂好天津市的地圖,架上電話線,無線電的發報臺,鋪上簡單的行軍床,一個小型的作戰室就弄好了。這時,翟雲英有了一次去前線探親的經歷。
時為東北野戰軍參謀長的夫人 :翟雲英
我就記得一個黃昏時期,我坐在吉普車上,一路的疲勞昏昏沉沉,就到了天津外圍,就看到那些房屋呀,街道呀,都是那種破壞呀,房子都炸了一片廢墟呀。結果心裏頭就特別難過。後來七走八走的,拐了好幾個彎,就進到現在那個楊柳青陳列館,就進到那個四合院了。進到那個四合院,我到了那兒已經挺晚了,亞樓就説你來了休息吧,就這麼幾句話。我一看在那兒,他們忙的,看亞樓那個眼睛都帶血絲,挺紅的。那種臉疲憊不堪的樣子,而且那個設備都很簡單的,他們忙活地,一會兒接電話,一會兒電報。我就看著他們忙得不亦樂乎,反正一宿給我弄了個行軍床在那邊,也沒合眼。因為他們也沒合眼,我也沒合眼。
1949年1月,奉命參加攻津作戰的各部隊先後到達指定位置,完成對天津的包圍。第一縱隊、第二縱隊集結于天津以西;第七第八縱隊集結于天津城以東,第九縱隊和第12縱隊的一個師集結于天津以南。
劉亞樓肩頭承擔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壓力,指揮34萬人的大兵團,多兵種,對天津這樣的大城市進行攻堅作戰,在我軍的歷史上是空前的,所以他絲毫不敢怠慢。
天津城內,駐守部隊計有兩個軍部,10個師,連同特種部隊及保安團共計13萬人,陳長捷將天津市區劃分為,西北、東北和西南三個防守區和一個核心陣地,具體部署是:
新開河以南、海河以東為東北防守區,防守重點置於民族門方向。由第86軍並指揮305師負責防守。
新開河以北及以西、南馬路已被為西北防守區 。由第62軍負責防守,其第151師位於新開河以西、子牙河以北地區;第67師位子牙河以南、海河以西、南馬路以北地區。
海河以西、南馬路以南為西南防守區,由94軍第43師防守,該師位於八里臺至陳塘莊一帶。
海河以南、墻子河以北、海光寺以東為核心陣地,由特務營及第94軍留守部隊防守。天津警備司令部設在海光寺附近。
天津城外,大兵壓境,天津城裏也在嚴陣以待。陳長捷上任之初,就表示,“華北非常重要,天津是華北的門戶,更為重要,傅先生信得過我,讓我來把這個大門,絕不能在我這裡出錯”。他採取了各種應急措施,以應付非常時期。此時天津城的命運要看坐鎮北平的傅先生的態度,是打,是和?
(片花)
1948年11月29日,平津戰役打響,很快,新保安、張家口的敵人被迅速軍殲滅,傅作義在華北的嫡系部隊主力喪失殆盡,平綏線全部被解放軍控制,這對傅作義的打擊很大。
解放軍軍事科學院 副師研究員 姜鐵生
所以形勢對他的這種打擊,是他思想轉變的一個根本的原因。因為這個時候他已經,前面我分析,他已經除非他跟蔣介石撤到江南去,跟他一條黑走到底。否則他只有面臨著跟共産黨談和的這麼一條,在他看來認為不失為一條出路吧。
傅作義開始通過各種渠道試探中共對和談的態度,他通過中共北平地下黨致電毛澤東,表明要求和談,不願再打內戰。
傅作義,抗日戰爭時期的抗日名將,解放戰爭初期的“剿共”急先鋒,共和國的第一任水利部長,與中共的關係由來已久。
解放軍軍事科學院 副師研究員 姜鐵生
抗日戰爭時期傅作義和共産黨和八路軍,這個往來是比較密切的。甚至在像平型關呀 忻口等戰役戰鬥當中還並肩作戰,就是他的部隊和八路軍人員之間走動來往非常頻繁,關係也非常好,尤其我們這個八路軍,而且從那個山西抗日決死隊,就是山西新軍抽了一部分力量補充傅作義35軍本部。他在物質上也給八路軍一些援助 一些支援吧,包括當時的周恩來呀 彭德懷呀,經常跟傅作義會晤商談抗日的大計,所以當時在傅作義部,他的35軍號稱叫七路半,因為我們不是八路軍嗎,説他是七路半 已經跟八路軍很接近了。所以看出當時他和八路軍之間的關係還是很密切的。反正共同的目標就是共同禦侮,共同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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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作義 |
1948年12月19日,傅作義正式派代表出城與解放軍進行和平談判,但是由於雙方提出的條件相距太大,核心是一方面要保留軍隊,一方面要解除其武裝,因此談判沒有任何結果。
被圍在天津城裏的老百姓,也密切關注的外面的動向。
天津市民:來新夏
通過地下黨的一些新聞宣傳品,通過電臺的偷聽,通過人們之間的流傳,各種渠道吧。慢慢地,而且也常常耳聞到了張家口解放了,張家口怎麼了,西山已經佔領了,北京已經有人在開始談判了。這些消息都不斷地傳來了。
和談沒有結果,先期到達天津外圍的縱隊,就開始了緊張的戰前準備工作,面對“固若金湯”城防工事,我軍作了偵查工作,還有3米多深的護城河如何通過?董殿穩所在的第八縱隊是最早一個到達天津外圍的部隊。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八縱隊 測繪員 董殿穩
我們到天津附近以後天天在畫圖,晚間潛到地形附近,墳堆,老百姓不是有墳堆嘛?晚上天不亮我就趴到那墳堆附近,天一齣太陽就趕快畫寫景圖,畫了不能時間長,因為你到敵人的前沿,你的一舉一動,人家敵人也是知道的呀.我在那兒出了一個很好的故事,我在那兒畫圖期間,因為畫圖集中精力畫圖,但是跟我畫圖掩護我的一個偵察班,偵察班都是很精的呀掩護我,他告訴我,小董趕快跑,敵人已經發覺了。他一説我立刻就從墳堆那兒滾下來,我剛滾下來還沒有五分鐘,敵人的炮就打上來。
為了掃清射界,陳長捷下令清除天津外圍防禦陣地前1000米以內的樹木、房屋,於是,城郊的村莊化成了灰燼,上萬戶人家,流離失所,無家可歸。天津城外出現了10公里的開闊地,陳長捷在這一地帶埋設了近4萬顆地雷。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七縱隊 團書記 姚彧
我們走到萬新村那兒,街上有不到一公里長,中間一條道,有商店,有住家的一條道,那麼長的一條道扒得溜光,連磚都扒平了,老百姓沒地方待。後來一看好多村莊都扒平了,反正離天津外圍一、 兩公里的村莊都被扒平了。把宜興埠也放火燒了,火光沖天。我們在那裏看著,戰士們都罵街啊,把那個扒光了,老百姓往哪住啊?正好振奮戰士們,堅決打下來他,打下來以後,給人民報仇。
為了減少傷亡,各軍都集中十幾個營的兵力進行近迫作業,改造地形,都在自己的進攻正面挖數條長達幾公里的交通壕。這些交通壕,曲折迂迴,縱橫交叉,通向出發前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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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英 |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七縱隊 連文書 王國英
天津這個地到12月都凍了,這個鎬、洋鎬鐵鍬根本都鏟不動,鎬一刨的時候,尤其是農田,幾乎都是像大石頭一樣 挖不動呀,挖不動這個壕溝你就沒法開,沒有壕溝你就接近不了他的碉堡,開闊地太長了,太長,衝鋒的時候容易傷亡率太大了。所以戰士們想了這個辦法,大家也都認為合理,最後一段一段米袋子,因為米袋子總共才一米多長,大家都把米袋子係起來,一根一根係起來,係起來裏面裝上黃色炸藥,老長老長的。二十米,拉長了以後,用手榴彈一拉,起來以後,凍土層都炸起來了,這就開始趕快挖壕溝。
交通壕的問題解決了,如何渡過護城河還沒有一個很好的辦法,蘆葦橋、活頁橋、翻梯橋、汽油桶橋、門板橋、梯子橋,戰士們想了幾十種渡河的工具和方法。剛剛成立的坦克部隊戰士也提供一種辦法,坦克架橋,就是坦克開到護城河裏,然後再坦克頂上搭門板或蘆葦橋。
時為東北野戰軍特種兵坦克團 坦克大隊 駕駛員 董來扶
我都報了名了,坦克開進去到邊上來個打滾,打滾兒以後,車底朝上,犧牲駕駛員。後來上級説不行,坦克剛起來,裝備也不多,駕駛員的技術人員很少,還是用坦克掩護步兵架橋吧,這一個方案撤了。
1949年1月3日,天津的各部隊開始了掃清天津外圍的作戰。
東局子,位於天津東約兩公里的地方,百餘年前是一片荒地,1867年,清朝時期在這裡開辦了“天津機器局東局”製造軍火,天津人習慣稱謂“東局子”。1900年庚子之役,八國聯軍在此建立兵營。此時由國民黨駐津部隊把守。攻打東局子的任務交給了王國英所在的七縱。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七縱隊 連文書 王國英
我們部隊是從北往南打打到東局子裏面去,我們就看連長、排長每天都拿著望遠鏡去看地形,怎麼走近?哪有碉堡?怎麼挖壕溝?怎麼打?
1949年1月7日,是個星期天,淩晨,突破部隊就進入指定陣地,王國英所在的連是尖刀連。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七縱隊 連文書 王國英
在衝鋒之前啊,我一方面是看看戰士刺刀上了沒上,有沒有響的,或者有哪些不合適的,給他摳一摳,緊一緊,檢查檢查。這個時候也跟有的戰士説説話,這回怎麼樣,這回你打完怎麼樣?有的老兵説,文書,沒問題。這回你聽好吧,我一定立大功。一般的都是這樣子説,我立功。這回,你看我啊。有的新戰士也發抖 也害怕,臉色發白,什麼都不想。説白了,我也有思想,這回衝鋒打完了,還在不在。
東局子據點的西面,背靠天津城防,整個據點南北長約一公里,東西寬約半公里。
國民黨86軍劉雲瀚的精銳部隊293師,877團4000多人駐紮在這裡。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七縱隊 連文書 王國英
我們這麼樣子包圍住他了以後,他一點不驚慌,還繼續吹號出操。我大大小小上了25次戰場了,打過25次戰鬥,沒有碰到過,一般的就是説這個部隊挺硬,我們一般都躲著走,要是這個部隊一聽我們來了,一聽我們要來打了,還沒有等打呢,一般都要不跑了,要不撤了。真正打仗,要像這個拼刺刀,都是相當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你也是個名牌連隊,我也是個名牌連隊,誰也不服誰。
據點四週有3米多高的圍墻,墻外有3米多寬的壕溝。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七縱隊 連文書 王國英
天濛濛亮,衝鋒號吹響了,一吹號的時候,這個連長就把那個勃克槍拔出來了,勃克槍一般地後邊槍把都帶一根紅綢子。全是煙霧呀,看不見呀。全是煙,所有 全是炮彈、炮彈、子彈。這個子彈尤其是重機槍、輕機槍。每隔15發的時候或者20發的時候它有一個信號彈,有一個紅的信號彈,為了指示這個目標對不對。所以它必然有一個信號彈,所以這個紅的彈子,它從我們腿底下來回竄。連長在前面走,衝鋒就是跑啊,一百多米開闊地啊,他就來回來回,也不能直著跑,就是蛇形那樣子跑,為了躲這個槍口,躲這個子彈,我們也看不見他,那我來説,當時就只看見他的紅綢子。
尖刀連衝到一個河坡上,發現情況不妙。偵查的時候沒有發現裏面還有一個暗堡。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七縱隊 連文書 王國英
裏面兩個神槍手,兩個阻擊手,兩個國民黨的阻擊手。我們就在那個坡上犧牲了,連長就犧牲在那個地方了,連長站起來就喊大家往前衝,嘴裏面就打上了子彈,從腦子裏穿過去。我們都趴著,結果連長就犧牲了,犧牲在我的旁邊。
連長沒能實現他的諾言,沒能帶他的戰士到他的家看一下,他自己也沒能進入他的家——天津城,就倒下了。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七縱隊 連文書 王國英
只要是抬起頭來就挨子彈,這個時候,最殘酷了。我們的連隊就在那裏犧牲的太多了,一抬頭就一個,一抬頭就一個,都犧牲在那個河坡上。後來我是那麼僥倖,我就已經發現了,發現那地方不能待。我也豁出來給他打上一槍,但是我不能打頭呀,我先爬下來,像從床上爬起來,先把屁股抬起來,先試驗試驗,我一抬屁股的時候,啪一槍,給我整個的從棉襖那裏來一個子彈。整個的都打到後邊的土堆上去了。我趁著這個機會,我就往上這麼一滾,我就滾過去了,滾到那個上面 河坡上面去了。
第一次突破失敗了,中午七縱又組織了第二次突破,前後兩次突破,共用了5個小時,到下午三點東局子據點才被攻佔。這次戰鬥我軍傷亡極大,觸雷傷亡的就佔80%。
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七縱隊 連文書 王國英
走到村裏去以後再清點,這回不是像那個慶祝,什麼搬師回朝,大家都高興。都是一個一個,一看誰又回來了,又回來一個,都是這樣耷拉著腦袋,也有負傷的。一個一個回來,一個一個回來,一問誰,沒有了。一問誰,沒有了。都哭。尤其在行軍的時候都在一塊兒説話,打、逗、鬧,就這麼,幾個小時以前還都住在一塊兒,沒了。最後清點的時候連留宿的都算在裏面就40幾位,犧牲了90多位。
東局子的戰鬥異常慘烈,為日後的戰鬥積累了經驗,為了減少傷亡,地雷應該是部隊防禦的重點。
一個星期的戰鬥,解放軍拿下了18個外圍據點,天津的“固若金湯”的城防工事完全裸露在我軍面前,全陣線處在圍困之中,如同瞎子一樣看不出解放軍的調度。陳長捷負隅頑抗的決心也因受到沉重的打擊。
責編:李菁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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