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戲
央視國際 2003年09月18日 16:08
生活像一位老太太的喋喋不休,漫長但不容抗拒,拍戲也是這樣。
辦公室的楊小肅老師在做一部片子《消逝的足跡》,由於有一部分要拍真實再現,我被允許扛著作場記的旗子跟著去見識見識。由於這部片子是講述錫伯族清朝的一次西遷,所以演員都著古裝,男女老少牛馬駱駝各盡其用,跟拍電視劇一樣熱鬧。連續拍了4天,天氣炎熱,那些群眾演員在烈日下暴曬,皮膚上挂著汗珠和油光,到第三天膚色已經與第一天大異其趣,直讓人擔心剪輯的時候怎麼銜接,可是他們極有耐心,比如導演對著小喇叭聲嘶力竭地説八遍“從東向西,走!”,一隊人馬就叮裏咣當地走八遍,還要保持著手搭涼棚的動作。他們甚至從容不迫地在演戲的空擋裏尋找取樂的各種方法。想來他們把這視為明星的必由之路,所以能樂觀面對一切。
在此之前,我一直對拍戲充滿著美妙幻想。可是經歷了這一次,我感到拍戲宛如廚房工作,是不能看的,要直到端出成功的佳肴,才能觀賞,如果目睹烹飪的全過程,吃的情緒就大打折扣了。要是有個演員説他從未看過自己拍的戲,我是完全理解的。
這次活動的總指揮是慷慨,他忙活了近十天,聯絡服裝、道具、車輛、分工、70多人吃喝的解決之道,臨時還充當“周扒皮”的角色,負責淩晨敲別人的門。他一向鬍子多頭髮少,這次為了測試工作難度系數,特意拔掉原有的白髮,新長出的白髮就是此次所受折磨的量化標準。當照明不足的時候,他建議利用自己頭頂的“亮點”,説即使反射點星光也好,我對這樣無私的建議大為感動,建議航拍下他美妙的頭髮稀少的頭頂,以備後用。
拍攝的地點在北影的明清一條街、河北的天漠和官廳水庫以及房山的一個山洞。明清街道的周圍就是高樓大廈,號稱“天漠”的不過兩堆沙丘而已,所以拍時總是戰戰兢兢害怕穿幫,可謂機關算盡。第一天運氣還算好,只是太陽厲害點,用作道具的那些熟食,到下午已經變味,並且一隻雞幹巴成了一隻鴿子,引得那些演員後悔上午沒多吃點。第三天卻下了點小雨,把沙子給淋濕了,只好等到中午才拍沙丘。不過,下過雨的空氣好極了,我忍不住想去騎駱駝。那位牽著駱駝的老農臉色黑得發亮,咧著嘴憨憨的,可小小的眼睛又透點狡黠,我説:可以騎會兒嗎?他説,還沒到你們用的時間呢,我讓遊客騎,一會兒就得20塊錢呢。我跟著他,使勁恭維他的駱駝可愛,他的眼睛慈愛的看著駱駝,又問我,你是南方人吧?終於在我央求只騎“一分鐘”的情況下同意了,看到我興奮地抱著駝峰,他一高興,在我準備實現“一分鐘”承諾的時候,説,沒事沒事,高興多騎會兒。最後他藉口“領導該批評了”結束了我的風光。
在天漠,一整天都有不大不小的風在吹,坐在地上,就有沙子來親你的臉,一天下來,收穫頗豐,洗臉的時候能洗出一把。到晚上,風停了,滿天的星星。藍綠的水庫旁邊,有無比細膩的沙子,黃綠的玉米地,以及許多樹挂著紅紅酸酸的山果。這種酸酸的果子,在叫賣的農民手裏可以看到,他們往往挎著一個竹筐,先是殷勤地勸你嘗嘗,然後盯著你,要盯出一個肯定的答案來,然後再説價錢。有一次,我奉朱樂賢之命去賣葡萄,我一興奮,把錢先給了他,那個小販錢已到手,一點也不肯降價,我感覺買得很失敗,下次他又來兜售,我們就合夥氣他,大聲談論,“明天還得買兩箱,再不買他的了”,他掩飾著自己的失落訕訕地走了,竟然像孩子一樣天真輕信。
除了楊老師和慷慨,攝製組裏都是年輕人。我和李峙瀟做場記,我們倆在防曬上有同樣迫切的需要,所以時不時切磋一下今天曬黑了幾成。最後,她的臉曬得過敏了,而我脖子下有一塊地方由於沒涂防曬霜黑得與我很不匹配。王路和張昱做場務,王路兼司機,他的車技就像雜技一樣時有驚險,連嗜睡的我都睡意全無,而坐在司機旁邊的張昱則心懷湯火,因為他的TOYOTA被王路整個變成了越野車。朱樂賢攝像,為找機位不停地搬動攝像機,有一天累得差點中暑,但是他的扮相特別酷而精神,一條藍花方巾係在額頭,好像日本浪人一樣。王、張、朱的共同樂趣在於探討哪個角度、何種景別拍出來最酷,比如以草作為前景,沙丘為中景,遠山為遠景,還是以草為焦點,後邊全虛掉,這往往要爭議一陣子,往往是朱先調出一個場景,冷靜説“來看看”,張上去看看,再來條中肯的評論。他們終於拍到一次太陽穿過雲層的陰影,找到了一個共同的興奮點。我巴巴地跟在攝像機後,時不時看看時碼,當我在滾燙的沙子上坐得不耐煩了,就特別盼望去見劉宇航和田傳海,因為那意味著可以吃飯或者喝水了。有時候帶子快完了,我負責去取,要翻過沙丘,我才發現沙丘也有沙丘的好處,要真是大沙漠,我非倒斃沙海不可。
結束的時候,我們的車裏竟然躲了一車的蒼蠅,這給了王路充分的理由,為趕走這些“乘客”,將TOYOTA開得呼呼生風。我們風馳電掣般地返回了闊別的城市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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