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在線]（10月11日）特別節目：不可撤消

央視國際 2003年10月13日 14:29

　　演播室主持人： 2003年8月30日，星期六，一個悠閒的下午，鏡頭裏的地方是四川江油市的太白公園，15歲的小姑娘竇某和他的親戚也在這樣一個悠閒的時間裏結伴逛街。不過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後，對這個小姑娘來説，這個下午就變得恐怖萬分了。

　　時間：下午5點17分

　　竇某：那天下午4點鐘快到5點的時候，我和我的表妹、我的小姨夫在太白公園附近逛街，我的表妹這時候去買酸奶，突然有個人從我身後用勒住我的脖子，把我勒得很緊。還用一把多功能刀抵住我的脖子。

　　四川省江油市公安局特警中隊副指導員李勇：“當時110接警 我們趕到現場以後，我們就看到嫌疑人已經把小女子劫持到這間房子裏面了，趕到後，多半是小女子的叔叔，在外面跟犯罪嫌疑人講啥子，我們到現場一看。玻璃裏面，嫌疑人和小女子背上背炸彈，類似炸藥的東西，一根電線從小女子身上直接到犯罪嫌疑人身上。犯罪嫌疑人手上類似一個按扭開關的東西” 。

　　小女孩遭到綁架的消息不脛而走，此刻，江油城裏已經鬧得沸沸颺颺，綁架現場附近聚集了許多圍觀的群眾。

　　四川省江油市公安局特警中隊副指導員李勇：當時星期六，街上群眾很多，邊疏散群眾，邊一直跟著他，勸他不要衝動，有啥事好商量，你條件我們都可以滿足，儘量不要傷害無辜。他不聽，説你不要挨近我，挨近我手一松炸彈就要爆炸”

　　幾分鐘後，蒙面男子劫持著女孩走出房子，來到人群熙攘的大街上，一直朝最繁華的鬧市中心走去。（地圖 動畫演示歹徒所經過的路線）幾分鐘後，他在解放中路的一家電訊營業部門前停住了腳步。

　　四川省江油市公安局特警中隊副指導員李勇：“進去以後，我馬上喊裏面所有的人全部退出去，我們把人疏散出來，他就一直帶女子徑直走到櫃臺裏面，從櫃臺裏面拿到鑰匙把所有的抽屜打開，找錢” 。

　　在電訊營業部，蒙面男子並沒有找到鈔票，很快，他便退了出來，劫持著女孩繼續朝前走去。

　　在這過程中歹徒幾次威脅尾隨的民警，如果靠近或者試圖開槍，他就引爆炸藥與人質同歸於盡。最早趕到的巡邏民警只好一路尾隨，邊疏散群眾，邊和指揮中心聯絡，商量對策。

　　當綁架者走到江油市最繁華的中心廣場時，他拐進了建設銀行江油市支行的營業大廳。

　　時間：下午5點30分

　　小女孩遭到了綁架，綁架者威脅説不給錢就和小女孩同歸於盡。現在綁架者帶著小女孩進了銀行，看來，他準備利用人質做威脅，搶劫銀行。不過這家銀行的保安措施非常好，櫃臺外面是防彈的鋼化玻璃，通往工作區的門也是上了鎖的，可以説，綁架者在這裡也是分文拿不到的。聞訊趕來的警方包圍了現場，一邊疏散圍觀人群，一邊商量解救人質的方案。

　　在蒙面男子進入銀行的同時，江油市公安局的特勤警察迅速趕到了現場。儘管綁架者手中持有炸藥，現場危險巨大，但還是有許多不明真相和好奇的人聚攏圍觀，警方不得不緊急組織人手，將所有圍觀的群眾儘量往中心現場外圍疏散。同時，警方派出談判專家冒險進入營業廳和犯罪嫌疑人交談。

　　四川省江油市公安局局長鄧正春：“我們作了半個多小時的工作，根本談不下來，犯罪嫌疑人不放棄他的要求，必須要滿足他的要求 索要（50萬）現金，要一輛車。”

　　主持人：在談判無效的情況下，警方準備選擇更強硬的處置手段了，不過無論怎樣的手段，警方堅持的前提是一定要保證人質的安全。不過現在擺在警方面前的難題是，綁架者持有炸藥，解救人質就必須先解除爆炸的威脅，但是究竟是哪種類型的炸藥，又怎樣拆除引線，警方都還不清楚。而且加上綁架者躲藏在營業廳內部，視角不好，不利於觀察。這就讓警方在採取行動時，不得不小心翼翼。

　　四川省江油市公安局局長鄧正春：“第一套方案準備採用遠程狙擊 這套方案對人質的安全保障程度不大所以放棄了” 。

　　“第二套方案是當犯罪嫌疑人靠近玻窗的時候，準備近距離射擊，擊斃他。但是也考慮到玻璃砸碎了之後，因為它是玻磚 很厚的玻磚砸下來 可能也考慮到首先是人質的安全” 。

　　考慮到人質的安全，這兩套方案都被迫放棄了，而這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個小時，綁架者開始有些沉不住氣了，他開始猛砸銀行櫃臺的玻璃。

　　時間：下午6點

　　不過犯罪嫌疑人很快發現，櫃臺玻璃相當堅固，他根本就砸不破

　　這顯然更加激怒的犯罪嫌疑人，他從懷裏掏出一個裝滿汽油的瓶子，準備點火

　　由於一隻手還要按開關，行動不便，犯罪嫌疑人強迫人質打開瓶蓋，往櫃臺上倒汽油。

　　犯罪嫌疑人的異常舉動使得外圍的氣氛更加緊張，這樣對峙下去顯然是相當危險的，現場指揮者緊張地醞釀各種可行的方案，不過他們也清醒的意識到，要解決問題，當務之急還是要儘快弄清楚炸藥的結構。

　　不久，警方再度派人進入銀行大廳，一方面安撫人質情緒，一方面伺機觀察炸藥結構。

　　四川省江油市公安局危爆物品管理科民警劉冬林：“女娃的身上挂了一包炸藥，他（犯罪嫌疑人）的身上有一包炸藥，而且手上有一個開關。他用的是一個反彈開關，只要是擊斃他，立馬就要爆炸” 。

　　通過反復辨認，警方確認，犯罪嫌疑人使用的是一種結構特殊的爆炸裝置，電起爆，而且是反彈式開關，使用者會一直摁著開關，一旦手鬆開，電源開關就會自動接通，整個裝置就跟著爆炸。這個發現讓警方大大捏了一把汗。

　　主持人：緊緊握在綁架者手中的這個反彈式開關就成了警方解救人質的主要障礙，可以説，在綁架者手中握著的就是15歲的小姑娘的性命。因為他的手一松，小女孩也會同歸於盡。綁架者中槍倒下的瞬間，也一定是小姑娘被炸成粉碎的時間。本來考慮在遠處擊斃綁架者的方案必須取消了，警方現在必須開始思考其他的處置方案了。在這裡，我們還需要介紹一個人，一個與案件當事人有著密切關係的女人，儘管小女孩被綁架的消息在整個江油城幾乎都傳開了，但這個女人仍舊是一無所知，現在，她正在家裏為她的丈夫和兩個孩子做晚飯。

　　這個女人名叫張道鳳，住在離江油市10多裏外的含增鎮上，他的丈夫張良太在街邊擺了個小攤，作些涼麵之類的買賣。晚飯已經做好了，她的丈夫張良太還沒回家，天色已經不早了。

　　晚上6點，丈夫張良太還是沒有回家，張道鳳不免有點焦急了，讓她的心裏著急的還有另外一件事：今天是8月30號了，後天孩子就要報名上學，可學費還沒有著落，張道鳳想儘早找丈夫商量商量怎麼辦。張家有兩個孩子，閨女14歲，已經上初中了，小子10歲，也正在上小學，兩口子每年都要為孩子上學的事情費盡週折。

　　晚上8點，丈夫張良太仍舊沒有回來。焦急萬分的張道鳳不知道丈夫去了哪，是回了老家，還是有急事去了外地，她開始在家裏搜索丈夫可能留下的任何字條。在衣櫃旁的角落了，張道風發現了一封信，這是一封張良太留下的絕筆信。

　　“當時不能對你説，因為我的貨沒到手，如果告訴你，你就不要我去，對不起你”，“成功只有萬分之一，萬分之一我也要去做一回。因為現在沒有其他的發財之路” ，“你和我在一起受了很多的苦，我對不起兩個孩子，你帶著兩個孩子去找一個好老公” 。

　　主持人：張道風看到了丈夫張良太留給她的絕筆信，張良太到底走的是什麼只有萬分之一可能、而又無法回頭的發財之路呢？張良太和這個綁架案又有什麼關係呢？沒錯，這個張良太就是那名綁架小女孩的蒙面男子，他的確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由於張良太手上握著反彈式的炸藥開關，正在綁架現場的警方放棄了從遠處擊斃張良太的方案，一套新的方案已經形成。

　　四川省江油市公安局危爆物品管理科民警劉冬林：“當時有三根線，有一根通往劫持人質背上的炸藥包，還有一根是通往他身上的炸藥包。我就發現外面還留了一截有兩尺來長的一截紅線，確定他是電源線” 。

　　靈感就如倏忽而至，指揮部迅速做出了第三套方案：即派人進入現場，一邊靠近犯罪嫌疑人，一邊乘其不備下手剪段電源線，同時迅速開槍將其擊斃。鑰匙找到了，可由誰來轉動這把鑰匙呢？

　　四川省江油市公安局局長鄧正春：“當時考慮得很複雜，對於我個人來講，我作為現場總指揮，應該是功臣與罪人的選擇。要麼這個第三套方案能夠成功，能夠非常完美，人質能夠營救出來，而國家財産沒有任何損失應該説是非常好的結果，也是我所希望的結果 。但萬一進去以後，民警心理緊張的程度也好，犯罪嫌疑人在裏面臨時發生一些現場意想不到的情況，可能第三套方案在實施過程中，要是出現絲毫的偏差那整個就要失敗。

　　按照第三套方案，指揮部至少需要三個人，一個剪電源線，一個開槍，一個救人質。三個人的必須配合默契，行動一致，選擇下手的時機不能有絲毫的偏差，而且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他們都必須具備良好的心理素質。反復斟酌之後，指揮部最終確定了三人行動小組的人選。

　　邱高貴，江油市看守所民警，從案發後第一批到現場的民警之一，一直與犯罪嫌疑人近距離接觸。負責保護人質離開。

　　劉東林，治安大隊槍爆管理民警，對民用爆炸管理有多年的經驗。負責剪斷電源線。

　　林斌，巡警大隊大隊長，槍法精準，負責開槍擊斃犯罪。

　　就在警方準備第三套方案的時候，犯罪嫌疑人突然提出要求，要人給他送兩件衣服

　　江油市公安局局長鄧正春：因為天很快就要黑了，他可能有兩種心理，第一就是帶上人質，趁天黑的時候一起出去，離開這個地方，第二營業部裏面空調開著的確有點涼 。

　　時間：下午6點20分

　　雖然第三套方案仍存在巨大風險，但現場情形已經沒有更多迴旋的餘地，天很快就要黑了，犯罪嫌疑人情緒越來越不穩定，意外隨時可能發生，在對第三套方案的每一個細節進行週密推敲之後，指揮部決定趁送衣服的機會採取行動。

　　“我從他們的神情上來看，我知道他們的心理很複雜，但是他們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當每一個同志進去的時候，我在安慰他們的時候，我已經感覺到，他們把身上的東西，除了必須帶進現場的裝備，統統地拿出來了，其中一個民警，還要求拍了一張照片，我知道他的心情，萬一第三套方案失敗了，這張照片意味著什麼”。

　　江油市公安局巡警大隊大隊長林斌：“當時還是沒有更多的想，因為我們在裏面看到人質的時候，一個15歲的小女孩，那種期盼也好，痛苦也好，這種表情 作為我們來説，我們還是希望成功” 。

　　“我在做這個方案的時候，我跟他們講了三遍，我問他們一個一個的聽懂我的意思沒有。當他們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我是連續兩次把他們叫回來，再反復叮囑他們一定要按我的意思，大家配合必須是很有默契。我是鼓勵他們，相信我們能夠勝利，相信我們第三套方案會成功。”

　　時間：下午6點27分

　　借犯罪嫌疑人要求送衣服的機會，三名民警趁機慢慢靠近他，準備實施第三套方案，這時犯罪嫌疑人將綁在腰上的電源開關關閉，過來拿衣服。

　　在外面我們就商量好了，你要剪了，你要給我暗示，因為我們三個基本站在一條線上。都注意到，他雙手脫離開關的時候，我們就可以採取行動了，都看到他拿衣服。我們三個人都意識到那個時候是動手的最佳時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