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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自清

十七、“勝利在望中”

央視國際 2004年11月30日 17:54

  1944年的“五四”又到了,聯大進步師生又忙於籌備慶祝活功,聞一多是積極組織者之一。5月3日晚上,聯大學生在新校舍南區十號教室召開“五四”35週年紀念座談會,朱自清應邀出席了,與會者還有其他教師。會間有的談感想,有的説體會,有的提建議,正當座談會熱鬧之時,有一個思想反動的傢伙跳起來發言,説什麼學生天職在於讀書,否則就要給國家造成不幸,一些三青糰份子也跟著起鬨,但很快被進步力量彈壓下去,會議得以正常進行。第二天,“五四”晚上,中文系也在第十教室舉行文藝晚會,會議由聞一多和羅常培主持,原定一些教授講話,朱自清為其中之一。會議進行到一半時,特務又出來搗亂,亂喊亂叫,並把電線切斷,電燈滅了,會議開不成了。

  破壞激起了更大的反抗。5月8日,一次規模空前的講演會召開了,地點在圖書館前面的草坪上,會議主席仍是羅常培與聞一多。參加者有3000余人,講臺上高懸兩盞亮晃晃的汽燈,同學們也加強了戒備,搗亂份子無機可乘了。會上講演總題為“五四運動與新文化運動”,朱自清、聞一多、楊振聲、孫毓棠、馮至、李廣田、羅常培、沈從文等人做了講演。朱自清講題是《新文藝中的散文收穫》。會議進行順利,聞一多最後發言指出:“我們的會開的很成功。朋友們,你們看!”他指著從雲中鑽出來的月亮,繼續説:“月亮升起來了。黑暗過去了,光明在望了。但是,烏雲還等在旁邊,隨時還會把月亮蓋住!我們要特別注意,記住我們這個晚會是怎樣被人陰謀破壞的!”話音剛落就被雷鳴般的掌聲淹沒了。這次紀念會中進步與反動兩種勢力的較量,給朱自清以很大的啟發。時光如駛,夏天到了。

  四川地區麻疹流行,朱自清在成都的三個孩子一齊染上了。小女兒轉為猩紅熱,住進醫院,兩個男孩轉了肺炎,陳竹隱來回奔跑了醫院與住家之間,辛苦非常。朱自清得知消息,十分焦急,亟想往成都探視,但又缺乏盤費,他的總角之交徐紹谷來訪,對他説:“你拿點東西我幫你賣去”。但家裏哪有值錢的東西?結果是拿了一方硯臺和一些碑帖換了點錢,再向朋友們借了一些,才于7月8日自昆明乘飛機往重慶。這是他第一次坐飛機,人們總羨慕海闊天空,以為一片茫茫,無邊無界,在機上必然大有可觀。朱自清卻認為在機上所見雖大,未必可觀。雲海飄飄拂拂的瀰漫了上下四方,的確奇,可是這在高山上也可以看到。他感到,在雲海外看雲海,似乎比在飛機上雲海中看雲海還清楚些。飛機上看雲,有時卻只像一堆破碎的石頭,他寧願看流雲和停雲,不願看那死雲,因為它像荒原上的亂石堆。他在飛機上看長江,感到它可憐得像條臭水溝,城市像地圖模型,房屋則像兒童玩具,多少有點滑稽感。飛機給他感覺最深的就是快,兩個半鐘頭,就到了重慶。

  7月13日,由重慶動身到成都,當晚宿于內江。14日傍晚抵家中,這一天正好是陳竹隱39歲生日,親朋來了一些,正待開筵,見他回來,皆大歡喜。

  孩子們情況尚好。兩個男孩基本痊癒,小女孩在成都市立醫院治療,醫院裏的劉雲波醫師和陳竹隱是中學同學,為人善良慷慨,朱家有人生病都找她醫治,她對他們也特別照拂。朱自清的小女孩病情危險,虧她把自己存著的特效藥拿出來,搶救了一條小生命,她知道教書匠窮,一個錢也不要。後來,朱自清擬了一副對聯送她,曰“生死人而肉白骨,保赤子如拯斯民”。字是特地請葉聖陶寫的。

  1944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取得重大勝利的一年。蘇聯紅軍收復了全部國土,並把戰爭推進到德國及其佔領國的土地;英美軍隊也在法國諾曼底登陸,開闢了第二戰場;美軍已佔領馬紹爾群島開始威脅日本本土。1944年,也是日本加速進攻中國的一年,日本為了挽救其海上交通線被切斷危險,因此急於打通從中國東北到廣州和南寧的大陸通道,以援救其入侵南洋的孤軍。於是在3月間發動了對豫、湘、桂地區的進攻,在國民黨反動政府的積極反共消極抗戰的政策指法下,國民黨軍隊一觸即潰,使大片國土淪喪敵手,無數同胞慘遭蹂躪。朱自清對國民黨妥協投降的真相不甚了解,但對抗戰卻抱有堅定的信心和希型,無論個人生活怎樣艱苦他都毫無怨言,雖然時局相當艱危,他的信心也絕不動搖。他認定,抗戰勝利之日,即是中國新生之時,他渴望抗戰烽火能夠鍛鍊出一個獨立強大的新中國來。一天,他在報恩寺的小平房裏,懷著興奮的心情寫一篇文章。他在雪白的稿紙上,先寫上題目:《新中國在望中》,接著,就迅疾地寫下去:抗戰的中國在我們的手裏,勝利的中國在我們的面前,新生的中國在我們的望中。

  中國要從工業化中新生。我們要自己製造飛機,坦克車,軍艦;我們要有自己的天,自己的地,自己的海。

  我們要有無數的“機器的奴隸”給我們工作:穿的、吃的,住的,代步的,都教它們做出來。我們用機器製造幸福,不靠神聖以及不可知的力量。

  中國要從民主化中新生。賢明的領袖應該不坐在民眾上頭而站在民眾中間;他們和民眾面對面,手挽手。他們引著民眾向前走,民眾也推著他們向前走。民眾亮出自己的聲音,他們集中民眾的力量。各級政府都建設在民眾的聲音和力量上,為了最大多數的最大幸福而努力。這是民治、民有、民享。

  中國要從集納化中新生。地廣民眾的中國要統一意志與集中力量,必得有為公眾的喉舌,打通層層的壁壘。

  報紙將成為萬有力量和人人必不可少的東西。報紙表現時代,批評時代,促進時代;它不但得在四萬萬人的手裏,並且得在四萬萬人的心裏。這就是集納化。它會給你知識,給你故事,給你詩,教導你,安慰你,幫助你認識時代,建立自己,建立國家。

  新中國雖然已在望中,可是得吃苦耐勞,才能到我們手裏。在我們當前的是暖和的,在我們是;可是如果不勞其體膚,經過窮乏,不會到我們手裏;非得我們再接再厲的硬幹苦幹實幹。……這是一幅多麼美好的理想藍圖啊!那裏反映的是一個正直的愛國知識份子的善良願望和赤誠的心;但它也是一個由於脫離現實而産生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報紙既是“表現時代,批評時代,促進時代”的工具,因此他又寫了一篇《三祝報章文學》,對報紙提出三點祝願:“世界化”、“學術化”和“白話化”,希望報紙能接近民眾,為民喉舌。

  然而現實的狀況卻和朱自清的願望恰恰相反:生活,隨著統治政權的反動腐販,愈來愈惡化了。抗戰進入第七個年頭,儘管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已取得重大勝利,日本帝國主義已日漸走向下坡,勝利似乎已經在望了。但國民黨政府卻更加腐朽衰敗,廣大民眾生活日益貧困,文化人的狀況更其淒涼,許多作家均輾轉于貧病的重軛之下。當朱自清離昆飛渝時,全國文協發起了募集援助貧病作家基金運動,發動各界人士捐款資助陷於貧病交加的作家。對此義舉,朱自清自然大力支持。8月9日這一天,他特地到大學生活社訪問有關人員,商討成都文協援助貧病作家的事情。

  恰在這時,他的家庭也慘遭不幸,8月19日,他的二女兒逖先暴病死於揚州,年22歲。她性情好,愛讀書,負責任,為人和善,發病只一天半就死去,朱自清得訊十分悲痛。暑假結束了。

  9月28日,他從成都飛重慶,在那裏住了9天。重慶給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霧大。他住在南岸一位朋友家裏,房子的走廊對著市區,一清早江上霧鎊鎊的,隱約看到城市的影子。重慶市南北狹東西長,所以朱自清感到它像一幅扇面上淡墨輕描的山水畫。霧漸漸消了,輪廓漸漸顯了,扇面像著了顏色,但也是淡淡的。陰天晴天都差不了多少。一天傍晚,他和朋友在棗子嵐埡觀音岩一帶散步,電燈亮了,上上下下,一片一片的是星的海,光的海,頗為動人。重慶給他另一印像是熱鬧振作,雖然遭到幾次轟炸,留有廢墟瓦礫,可整個市容還是堂皇偉麗,街上還是川流不息的車子和行人,在擠著挨著,一個垂頭喪氣的也沒有,人們的眼睛裏都充滿了安慰和希望。這使他很受感動。

  10月1日,他由重慶飛回昆明,正趕上開學。這時他從司家營搬出,住在昆明北門街71號單身教員宿舍裏。19日,雲南大學學生自治會、昆明文協、聯大“冬青”等社團,聯合發起了魯迅逝世八週年紀念晚會,地點在雲大至公堂。參加者有雲大、聯大、中法、中學學生,及昆明文化界人士約4000余人。朱自清和聞一多等均出席晚會,併發表演講,對魯迅生平、創作等作了系統的介紹,並希望人們學習和發揚魯迅的革命精神。

  為了增加收入,這學期他除了在聯大上課外,還在私立五華中學兼任國文教員,住所離校很遠,他風雨無阻從未誤過課,有一次因聯大臨時開會不能分身,又無電話可打,只好自己一大早跑到中學請假。他上課認真負責,深受同學愛戴,學校特地邀請他為學校寫了校歌:邈哉五華經正,流風余韻悠長。問誰承先啟後?青年人當仁不讓。還我大好河山,四千年祖國重光,責在吾人肩上。千里英才,薈萃一堂;春風化雨,弦誦未央,堅忍和愛,南方之強。五華萬壽無疆!

  他以光復祖國大好河山重任,囑託青年學子,以自己一腔愛國熱情來灌溉他們的心田。

  他還參加五華中學的學生活動。一個星期六下午,五華中學召開詩歌朗誦會,進行到中間,臺上忽然出現一位中年教師,面龐白皙清瘦,身材不高,戴著一副玳瑁黑邊眼鏡,用略帶江北口音朗聲誦道:

  我的國呵,

  對也罷,

  不對也罷,我的國呵。

  這中年教師就是朱自清,朗誦的是他剛剛翻譯的一個美國詩人寫的詩歌《我的國》。朱自清認為這首詩可以作這樣解釋:我的國對也罷,不對也罷,我總不忍不愛它。他要以這種國家意念,來誘發學生們的愛國熱情。

  1945年4月6日,他參加了聯大中文系與外語系合辦的詩歌晚會,地點在昆北食堂。講題計有:一、抗戰以來中國新詩的前途;二、如何接受中國文學的遺産;三、從歷史觀看待舊詩;四、如何採用西洋詩的形式;五、法詩最近的趨勢;六、境界與感覺的移植;七、從社會思想、哲學説到新詩的素養;八、民歌;九、前途的預測和我們的努力;十、美國詩最近趨勢。他和聞一多、浦江清、李廣田、馮至、卞之琳、聞家駟等都是主講人。

  誰知過了幾天,揚州老家又傳來噩耗:父親小坡公于4月9日病逝,終年76歲。8個月期間,連喪兩人,使他無限悲痛,路途遙遠不得歸去,只能籌款寄回料理喪事,將老人安葬于念四橋祖墳。

  一天,他接到開明書店寄來的一包書,拆開來一看,原來是他和葉紹鈞合著的《國文教學》,心中甚喜。這是他們將五年來寫的關於國文教學的論文和隨筆編成的,分上下兩輯,下輯八篇係朱自清所作。他們都做了多年的國文教師,也為青年們編過一些國文讀物,這本書可説是他們工作經驗的結晶。文字以中學國文教學為主,大學的也有論及,主要偏重於教學技本方面,這原因是“五四以來國文科的教學,特別在中學裏,專重精神或思想一面,忽略了技術訓練,使一般學生了解文字和運用文字的能力沒有得到適量的發展,也未免失掉了平衡”。①從這裡可以看到他們作為一個語文教育工作者的一片苦心。在“序”中他誠懇地要求教師們要負責任,説“討論教學技術,無論如何精確,若是教師不負責任,不肯幹,也是枉然。……教師得先肯負責,才能談到循循善誘,師生合作。教師不負責,有的因為對教學本無興趣,作教只是暫局。這種人只有嚴加淘汰一法。有的因為任課太多,照顧不及。這種人也許減少鐘點調整待遇可望改善”。真是語重心長,一矢中的。這本書的出版,對提高大、中學的國文教學水平,有很大的幫助,這種社會效應絕不是偶然的。《國文月刊》編者曾明確指出它的成功原因:“他兼有中學及大學的教學經驗,根據他的經驗制定語文教學的方案,自然不會好高騖遠,閉門造車而不合於轍。他兼有新舊文學的修養,憑藉他的修養討論語文教學的內容,自然能夠深知甘苦,不會畸輕畸重,局于一端而不切實際。除了文學造詣之外,他又富於研究的精神,於是解析語文教學的問題,更能夠深中肯綮,剖析入微,不至於空疏迂闊,類于戲論。除了本國語文的修養之外,他又有外國語文的精深的造詣,於是對於語文教學的研究,更能夠多所比較,相互貫通,不至於抱殘守闕,拘墟短視。”

  5月5日,昆明文協、聯大國文學會、外國語文學會、文藝社、冬青社、雲大文史學會、中法文史學會等學術團體,在聯大圖書館前草坪上舉行五四文藝晚會,朱自清被邀請作了講演。在會上講話的還有聞一多、楚圖南、卞之琳、馮至等人。5月一過,學期就要結束了,5月29日,他參加了聯大國文學會歡送畢業同學會,出席的人不多。主席致辭時強調民主與文學的功利性。朱自清發言就歷史與現實之矛盾加以説明,強調文學不能脫離歷史。

  學期——結束,朱自清決定回成都休假。

  6月25日上午,他去登記往成都的飛機票,下午,往威遠街29號文化沙龍,參加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昆明分會慶祝茅盾50壽辰和創作活動25週年紀念會。主持人請他當主席被婉言謝絕了,但他講了話,會後全體與會者吃了壽面,併發函向茅盾道賀。朱自清後來還寫了一篇《始終如一的茅盾先生》頌揚茅盾25年如一日為中國新文學所作的傑出貢獻。在會上他遇到了田漢、安娥、韓北屏等人,在閒談中韓北屏告訴他一個信息:去年桂林戰役中一○七師師長自殺,政治部主任被俘。朱自清的長子朱邁先就在這個師的政治部工作。原來抗戰伊始朱邁先遵從父親的旨意,從北平回到揚州老家,不久就投筆從戎了。聽到這個不幸消息,朱自清大驚失色,韓北屏見狀乃安慰他不要過於悲傷,為國捐軀是極光榮的事。朱自清感到他的道理很正確,但不能解除自己的悲哀。事實還未最後證實,因此託人四處打聽。唉,人生舞臺上的悲劇和喜劇是難以預測的,這次朱邁先絕處逢生,平安無事,朱自清算是受了一場虛驚。過了兩天,朱自清從昆明飛重慶,再往成都。剛巧豐子愷也從重慶來,兩人久別重逢,欣喜異常,天南地北,暢談良久。舊情似水,往事如煙,回首當年,不勝感慨,乃寫下七絕四首:

  千里浮萍風聚葉,十年分袂雪盈顛。

  關河行腳停辛苦,贏得飄髯一颯然。

  應憶當年湖上娛,天真兒女白描圖。

  兩家子垤各笄冠,卻問向平願了無?

  執手相看太瘦生,少年意氣比煙輕。

  教鞭畫筆為餬口,能值幾錢世上名?

  錦城雖好愛渝州,一片鄉音入耳柔。

  敝屋數椽家十口,慰情只此似吳頭。

  想當初白馬湖畔何等歡娛,到如今流落異鄉,相對窮愁,老友風塵相遇,不免執手唏噓了。

  這時,朱自清的健康狀況愈來愈差,時常胃疼,口吐酸水,身體虛弱。吳組緗路過成都,從葉聖陶那裏打聽到朱自清的住處,遂于7月22日,特地去報恩寺看他:等朱先生從屋裏走了出來,霎時間我可要愣住了。他忽然變得那等憔悴和萎弱,皮膚蒼白鬆弛,眼睛也失了光彩,穿著白色的西褲和襯衫,格外顯出了瘦削勞倦之態。11年沒見面,又逢著這艱苦的抗戰時期,變,是誰也要變的,但朱先生怎樣變成這樣了啊!我沒有料到;驟然吃了一驚,心下不禁重甸甸的。

  朱先生一手拿著書,一手握著筆,穿得衣履整飭,想必正在書房用功;看見我,很高興,慌亂的拖著椅子,讓我到房裏坐。一會兒工夫,又來了六七位男男女女的客人,他們稱喊他“朱大哥”,坐滿了屋子,大聲的説笑著。

  朱先生各方面應酬著,作古正經,一點不肯懈怠。我在那些客人面前,是一個生人,於是他還不時“張羅”我參加談話,像他做文章,不肯疏忽了一筆。但我看到他多麼疲乏,他的眼睛可憐地眨動著,黑珠作晦暗色,白珠黃黝黝的,眼角的紅肉球球凸露了出來;他在凳上正襟危坐著,一言一動都使人覺得他很吃力。吳組緗的到來,朱自清十分高興,客人走後,便留他午餐。飯畢,他也不午睡了,和吳組緗在書房里長談,他勉勵吳組緗要多“囤積”生活經驗,寫出好的作品來。又告訴他自己研究和寫作的計劃,足足談了二個多小時。然後兩人一起去參觀豐子愷畫展。在展覽會上朱宗清遇到謝冰瑩和葉聖陶。朱自清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和葉聖陶談心,兩人交換了對在現狀下是否有自由,以及職業與思想自由之關係等問題的看法,鬱悶為之一泄,身心都感到舒暢。

  朱自清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抗戰勝利上,他天真地認為,“只要抗戰勝利,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因此,他忍受病痛和貧困,努力工作埋首研讀。“勝利在望”,“勝利在望”,他是多麼熱切地盼望這個令人興奮的日子早日到來呵!

  國內外形勢的急劇變化,增加了他對勝利的信心:蘇聯紅軍已直搗德國法西斯巢穴柏林;英美聯軍也深入敵人腹地;解放區所有武裝部隊向敵人展開全面進攻,在短短時期內殲敵20多萬,收復城市近200座。……他從國內外戰爭的風雲中似乎已望見了那磅薄欲出的勝利的曙光。

  歷史轉折關頭終於來臨。

  1945年8月14日,日本政府宣佈無條件投降,中國人民艱苦抗戰八年,終於取得了最後的勝利。消息傳開,舉國歡騰,備嘗辛酸的人民一下沉醉於歡樂的海洋洋之中。15日晚,勝利喜訊傳到成都,鞭炮聲鑼鼓聲響徹夜空,大街小巷人聲喧騰,空中瀰漫著炮仗濃濃的硝煙。朱自清聞訊,欣喜若狂,他披上衣衫,奔出家門,興奮地和市民一起狂歡了一夜。

  勝利給黑暗的大地帶來了光明,給苦難的人民帶來了希望,有的人想重振家園,有的人想和親人團聚。朱自清也在想,對當前時局,他十分憂慮:中國共産黨已有相當規模的武裝力量,並擁有一億多人口的解放區,對此蔣介石是不甘心的,勝利後他的幾番談話,已目露兇光,殺氣騰騰。在報恩寺的破舊房子裏,朱自清想的很多,很深,也很遠。他敏銳地感到,戰爭的烏雲似乎又飛臨中國的上空,大禍將要到來,人民又要遭殃了。一天夜裏,他憂心忡忡地對陳竹隱説道:“勝利了,可是千萬不能起內戰呵。不起內戰,國家經濟可以恢復得快一些,老百姓可以少受些罪。”

  由於休息不夠,他的胃病又嚴重發作,準備往成都四聖祠醫院治療,但這又要花一大筆費用,不是眼下力量所能辦到的。抗戰既已勝利,他想還是等回到北平後再作根治。

(編輯:小文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