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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溪水草堂夢

央視國際 2003年07月17日 15:54

  作者 徐仲旭


  “萬里橋西宅,百花潭北莊。”這是兒時就記得的文字。初冬的清晨,我暫別都市的喧囂、事務的煩憂,沿著江邊的小路,沿著深紅的圍墻,又來到了,又來到了這久違的老門前,來到這座被稱為“杜甫草堂”的詩歌聖殿。

  還是那樣的安詳寧靜。古樹森森、芳草依依,聖潔而素樸的氛圍含蘊在這層層殿堂之間。千多年了,多少滄海桑田的變化,多少龍騰虎躍的詩魂在你的面前展開,在你的周圍匯聚,延續著中華史詩的血脈。風霜雨雪、興衰沉浮,而詩人的精神永遠放射著不滅的光芒。詩人的夢是青春的夢,充滿了自信、充滿了創造,充滿了建功立業的夢想。

  “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致君堯舜上,再使民俗淳。”

  這些朝氣蓬勃的語言,令多少人與之同歌、與之共舞啊!


  然而,動地而來的“安史之亂”無情地粉碎了詩人的夢想。在他的筆下,鳥叫驚心、花草帶淚。於是有了《春望》、《北征》和“三吏”“三別”這些民間疾苦的真實記錄、這些居安思危的歷史遺訓。雖然苦難玉成了作品,成為千古絕唱,而現實之中的詩人卻在兵荒馬亂裏四處奔跑、流浪、漂泊。天地之大,何處可以容身呢?

  發現使人快樂,發現使人産生新的希望和夢想。幾乎絕望的詩人終於發現了一方天地。那一年是公元759年,冬天。

  浣花溪水水西頭,

  主人為卜林塘幽。

  已知出郭少塵事,

  更有澄江銷客愁。

  詩人來到成都,一眼就選中了西郊清幽怡人的浣花溪。多謝親友的幫助接濟,蓋起了幾間草屋。在兵荒馬亂的歲月裏,飽經憂患的詩人終於有了一個安穩的家,得以歇一歇動蕩的心,得以撫一撫遍體的痛。這大概是詩人的慶倖吧。而草堂,竟從此開啟了中國詩壇的新篇章,這或許又是藝術的幸會了。詩人在這兒生活,苦心經營草堂,他把李子、枇杷、臘梅種在房前屋後,還栽上了桃樹、松樹,新辟花圃和藥欄,竹葉隨風吟,燕子來築巢,清新迷人的田園風光竟像一幅幅風俗畫徐徐展開。


  兩個黃鸝鳴翠柳,

  一行白鷺上青天。

  窗含西嶺韆鞦雪,

  門泊東吳萬里船。

  雨淅淅瀝瀝地來了,是春雨。詩人説:

  好雨知時節,

  當春乃發生。

  隨風潛入夜,

  潤物細無聲。

  野徑雲俱黑,

  江船火獨明。

  曉看紅濕處,

  花重錦官城。


  詩人在這兒享受了平靜生活的自由,一切都在悄悄地、奇妙地發生變化。幾年前,飽經顛沛的那些激憤的情緒暫時平和了。定居成都,他的詩風也為之一變,變得清新、質樸、優美、從容。詩人在這裡發現了大自然的自由和美麗,盡情傾吐對理想人居環境的由衷渴望。這些詩篇是杜甫成都詩中最美的風俗畫。散發著永恒的青春的風采,畢竟那是人類普遍的夢想啊!

  那麼,到底是成都改變了詩人,還是詩人改變了成都呢?我們不知道,是要感謝草堂這塊聖地,盪漾出詩人那麼多的才思呢?抑或是要感謝詩人讓草堂成為千百年來中國詩歌的聖殿?其實這些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詩歌在飛翔,是詩人的夢想在飛翔,是詩人秉承的中華詩魂的精靈在飛翔!

  有人説,詩人是流雲、是落葉,飄無定所、任意東西;這是詩人的宿命,也是杜甫的宿命。成都是詩人的第二故鄉,草堂是杜甫夢想的寓居,然而這些係不住飄泊的宿命、停不下那顆驛動的心。杜甫終於走了,他告別了我們眼前的這一切,把永恒的夢想留給後人瞻仰。東向那長江三峽而去……

  白日放歌須縱酒,

  青春作伴好還鄉。

  即從巴峽穿巫峽,

  便下襄陽向洛陽。

  啊,別了,草堂,我也要向你道一聲再見。讓我們記住大門這幅絕響的長聯吧,真正偉大的詩情真有那龍騰虎躍的神采嗎?


  異代不同時,問如此江山龍蜷虎臥幾詩客?

  先生亦流寓,有長留天地月白風清一草堂。

  公元759年冬,杜甫來到成都。

  公元765年,杜甫離開成都。

  公元770年冬,杜甫病逝于湖南的一隻殘船上。最終沒能實現還鄉的夢想,終年59歲。

(編輯:張俊華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