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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的大地--中外大學女校長和她們的學校》第1集(8月26日播出)

央視國際 2004年08月24日 13:49

  如歌的行者——記教育部副部長、原同濟大學校長吳啟迪

  吳啟迪:開始的時候是…,…可能是糊塗的。然後來我就上了那個車。其實在這個車上我就開始(其實是)清醒的。我就聽到那些醫生在那兒議論這個事情。我就感覺到肯定有什麼……比較嚴重的事情。因為他們看我的眼神都不大一樣。其實後來我就知道,我就是實際上是(心臟)已經有多少次停跳,再弄回來,對吧。這個過程他們就覺得這個人是基本上不大有救了。實際上是這種看法。

  解説:人們常説,從面對死亡的態度最容易看清一種人格。是積勞成疾、還是透支了心血氣力?1999年,同濟大學校長吳啟迪在上海瑞金醫院經歷了磨礪生命意志的146個日日夜夜。一次又一次吳校長與凶險的急性胰腺炎、與死神相拼,一次又一次在親人、在上海乃至在全國愛戴她的師生們的祈禱中化險為夷。

  解説:平靜是一種心態,更是一種境界。在生與死的門檻,吳校長是否回憶起了在故鄉浙江永嘉度過的童年?1978年入黨宣誓的那個莊嚴瞬間?也正是在那一年,她走進了清華的大學校園讀研。

  吳啟迪大學時代的同學嚴雋薇:

  她呢,就是説,一個是學習特別好,特別是外語。這個我們大家全……我們所有的班啊--那時候就一個班的--也就是都有名的,也就是説,她大概在家裏邊各方麵條件之下,她英文小説的,看了很多,考分也是最高的。所以這一點非常……還有一個呢,就是……藝術方面呢,也很有愛好,比如鋼琴也彈的很好。特別愛看小説。她是多方面的。學習嘛,當然我們同學當中,都有口皆碑的,就是説吳啟迪是非常聰明的。

  吳啟迪:我原來非常喜歡看小説,我在中學的時候啊,除了這個學習之外,我就老到圖書館裏面找小説看。我原來所在的中學的圖書館裏的小説我差不多都看完了,後來還不夠。不夠呢,就跑到交大的圖書館裏去借小説,因為我家裏邊是在交大工作嘛。

  嚴雋薇:她一直是很瘦的。到生了病以後呢,那是屬於已經變瘦了,後來變胖了。然後,近視眼一直也是很深的。那時候,她剛剛考研的時候,她可能剛剛生了一個小孩,所以我們都説你挺不容易的嘛。我們都是,相當於幾乎沒什麼負擔了。她……當然家裏幫她忙,她等於是……也就跟我們不一樣。

  解説:1981年的春天,33歲的吳啟迪成為瑞士蘇黎世理工學院的訪問學者。在這座以愛因斯坦母校著稱、以走出過4位諾貝爾獎得主而聞名的科學家搖籃裏,自動化研究所的第一名女博士將由這位風華正茂的中國女性獲得。

  吳啟迪:我剛去的時候,我覺得,本來我也看了不少關於歐洲的小説吧,但是畢竟到那兒去的感覺跟在國內看一些小説是很大的差別。所以剛去的時候呢……因為那時候我們中國人還不多,因為剛改革開放之後,所以那邊的一些瑞士人,對我們也很好奇。

  解説:80年代中國和西方的落差,曾困擾過許多的海外學子。但對吳啟迪博士來説,愛因斯坦的那句話或許早已融進血液、化為精神──貪圖安逸是豬欄的理想。儘管蘇黎世理工學院的博士學位是一張在全歐洲選擇理想職業的通行證,但吳啟迪仍然微笑著登上了回國的飛機。

  吳啟迪:那您當時為什麼最後就決定去同濟大學呢?”“我這裡邊其實有些非常簡單的原因,有兩個是很簡單的原因,很直接的原因,一個呢,就是我當時,我家裏邊只剩下我母親,而我母親在上海。我其他的姐妹呢,我家裏其他的子女呢,他們倒都在北京。其實我工作,我臨走前也在北京。但是這個時候我母親年紀大了,而且她一個人,所以我當時就想到我要回到上海去,可能還是要照顧一下我母親,這個是一個非常簡單的一個理由。當然還有一個理由,因為我在蘇黎世的時候用的是德語,那麼我回到國內來以後啊,我和教育部談了一下,就是我這樣一種情況,教育部非常推薦我到同濟大學,因為同濟大學和德國有這樣一種非常自然的原來的傳承關係。所以對德的合作和交流非常多,所以這是非常簡單的兩個理由。當然還有一條,就是當時呢,同濟大學也有這個願望,希望要不是他們原來專業的那些人,就比如説土建,他們希望有電子信息這方面的,那麼他們説,那邊很需要人,所以這些各方面的考慮,我就去了同濟大學。

  解説:一路征塵的吳啟迪走進了同濟,走進了狹小的科研教研室,以超凡的雄心和意志開始了科研的跋涉,帶領大家開始了艱苦攻關。寒來暑往、春華秋實,在10餘年的同濟生涯中,吳啟迪從教研室主任,到係副主任、校長助理、副校長,無論肩上的擔子如何加碼加重,她的科研腳步卻從沒有停止過。見證了這一切的人們可曾料到,這雙瘦弱的臂膀不久後將擔負起新時代裏同濟的命運、有一天也會因為超負荷的勞累而難以承重。

  上海瑞金醫院瞿洪平副主任醫師:吳校長她呢這次發病主要是因為一個‘爆發性胰腺炎’,所以她很早就開始進入一個很嚴重得多臟器功能衰竭,那麼從整個早期治療來講是比較複雜的,那麼她可能會有一個各個方面的臟器方面的一些問題,那麼包括氣管切開,使用呼吸器,包括我們後面做的一個人工的腎臟替代,CRRT,等等這方面的問題。那麼包括她很早就做了一個手術,那麼這個手術是相當大的一個手術,那麼,手術以後每天要換藥,就在換藥過程當中,一般我們是不用這方面的一些麻醉的藥物,所以,在換藥的過程當中,在管子牽拉,包括管子更換,沖洗,置換,每天我們要給她換兩次藥,在這個換藥過程當中,吳校長還是很配合的。那麼從來沒有,我印象當中,從來沒有這種疼痛的表述,沒有。

  吳啟迪:換藥呢,確實是很疼的,我很怕換藥,換藥的時候,肯定反應是有的,但不會大叫,叫也沒用,對吧,你説叫有什麼用呢?但是總會有反應,因為一刺激吧,總會有反應,他們也知道,然後我有時候希望他們慢點啊什麼之類的,有時候我也會這個樣子講。總的想法我就是覺得,叫實際上是沒什麼用處的。所以只好忍著了。

  瞿洪平副主任醫師:那麼她每天要記一張紙,所以我們每天早上,第一次跟她接觸的時候,她一般先給你看,前面一天的感覺啊,等等方面的問題,她的字體也寫的很好。思維一直很清晰。那麼,從康復來講呢,她就開始惦記一些其他的事情。

  吳啟迪:所以我當時也在想,到底怎麼樣啊,後面的事情怎麼安排。當時我們的黨委書記也來了,有些事情我也確實有個交代,學校裏的事情趕快要有人擋著,另外我也在負責一個中德學院,正好有一些德國專家要來,而且德國的教育部長要來。這個部長我原來約好跟他見面,結果沒見。那麼這個時候,有幾個德國專家進來的時候,我就跟他們講,希望他們能夠把這個事情做好。我想我可能沒法直接來做這個事了。所以也有一點這個考慮。但是我覺得我當時還是比較平靜。什麼道理呢?一個呢我覺得我還不至於大概真的會死。這可能是一個想法。還一個想法呢,我也是想了一下,我覺得我這個,我自己回憶一下以前走過的路,我覺得我到底做了些什麼,或者還沒有做什麼,我總的想感覺還過得去,就是還沒有做什麼,我覺得自己將來一輩子也覺得非常過不去的事兒,肯定沒有,對吧。另外一個呢,就是説,我盡力了。

  解説:1994年11月,是同濟大學歷史上的盛事和大事,在3萬雙期待目光的注視下,吳啟迪走上講壇。90年的同濟歷史上走來了第一位女校長,也是全國歷史名校中民主推舉而出的最年輕的一位女校長。

  同濟大學黨委副書記武克敏:當時的候選人中間呢,有院士,也有的已經是副校長。所以在整個民主推舉過程中呢,綜合地考慮了這個包括裏面有學術背景,有管理經驗,也有年齡。那麼我想可能吳校長作為一位女校長,作為一位女候選人,我想恐怕也應該有她這方面的優勢。

  吳啟迪:現在領導和同志們信任我,把我推到校長這個重要崗位上,我今後的工作,我一定不負眾望,為同濟大學的建設和發展全力以赴,不遺餘力!

  解説:的確不負眾望,吳啟迪校長把科研的激情與智慧傾注于同濟的未來建構。她“以共同目標團結人,以事業發展凝聚人”,在夜以繼日的短短幾個月裏,同濟被授予“文明校園”稱號,同濟成為21世紀國家重點建設的百所大學之一;在高校改革的大潮之中,同濟又一次立於潮頭,他們以探險精神闖出了一條高校合併的新路,闖出了一種啟發世人的“同濟模式”。同濟的歷史煥發出了時代光澤,照耀著高校的前行之路。

  解説:鋼琴與大學女校長,讓我們不禁聯想起小提琴之於愛因斯坦這位相對論的思想巨人。陽剛和陰柔之間的隔斷不再,天與地自由往來,或許這便是人們所説的大音、大象與大境界。正是擔負著如山的責任,吳校長才不惜以健康、甚至以生命相趨。在為學生伴奏的這首《沉思曲》裏,我們是否聽到了吳校長大病初愈後的深情與心聲?是否讀出了她的人格與魅力?)吳校長喜歡音樂,聽音樂是她在業餘生活中的最大愛好。她説工科大學的校長也應該對文學、藝術、歷史等有所了解,這樣才會提高自身素養,創造一個良好的、和諧的思想境界,才會站得更高,看事物更深刻,處理起事情來更寬容,也就越能夠理解一切。

  同濟大學黨委副書記武克敏:過去大家感到同濟大學它見長的是土木工程類的,就是搞土木工程的,他除了搞土木之外,別的東西就是知道的就不是太多。那麼現在,整個這個大家的觀念就轉變了。比如我舉個例子,就是音樂來講,現在在同濟大學,形成了非常好的文化藝術氛圍。我們一年的文化藝術節,大概歷時兩個月。各種各樣的文藝團體到學校來演出,這兩個月中間40幾場。

  解説:“知識、能力、人格”三位一體,是吳校長孜孜以求的人才塑形模式。如果説,知識宛如地基,創新能力像拔地而起的高樓架構,那麼人格培育,則是在塑造棟樑之材的靈魂、是人類教育的使命。為著實踐她的前沿教育理念,吳校長聘請了許多知名藝術家到同濟任教,邀請藝術團體每月到同濟演出;她勉勵畢業生到邊疆、到西部去創業,還千里迢迢、風塵僕僕前去看望;然而有誰知道,所有這一切,都發生在她那場生與死的大苦難前後,都憑藉了超凡的精神和意志。

  解説:大病初愈的吳啟迪校長,並不因為觸摸過死亡而從此逍遙出世。想古往今來,多少學人智者曾在此失掉生命的向度。吳啟迪校長則相反,因為曾與死神交鋒,因此更執著于認定的生命方向;因為生命脆弱、生死無常,所以更慷慨地揮灑熱血書寫人間,她的徹悟乃是人生之大道。

  吳啟迪:我出院以後啊,第一次到學校的時候,實際上是春節團拜。好多老師啊,確實非常關心我,那次,好多老師就聚集在那兒。就等於是我們稍微座談一下。我的感覺也確實是很有感觸。一個呢,也覺得確實是,這麼長時間,差不多有五個月吧?我看……8月……146天,哎,反正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裏嘛。但是我也感覺到,我終於,戰勝了病魔,又回到了校園,可以和大家在一起。不過當時我也懷疑,我是不是還能繼續工作。當然我也可以做一點很簡單的,比如批批文件這些事情是可以的。但是我不知道我還是不是能再繼續擔任這個工作。我就懷疑這個。所以我自己也在考慮,怎麼來安排這個事情。

  解説:工作,學校的工作,在生與死的致命關口,吳啟迪校長縈繞心懷的仍是她那間10平米校長辦公室裏自己的工作。與死神對峙的長夜墨色般濃重、黑暗,但吳啟迪校長用精神光芒譜下了一首燃燒的夜曲。在病中,她還親自主持了上海市婦聯和同濟大學合作創辦的女子學院。

  裴穎:因為我們學的專業是計算機方面的專業,然後,女性的話,比較偏向於具象方面的思維方面的一些特色,然後我覺得可能是想通過建立這樣一個專業,能夠讓具象的和抽象的結合起來,才能更好地發揮女性全面的潛力吧。

  解説:這位平凡的上海姑娘名叫裴穎,因為一次凶險的患病,因為一段生命中難以忍受、難以忘懷的歷練,她意外而幸運地結識了著名的大學女校長吳啟迪。吳校長親筆寫給她的一封信,信中發自肺腑的摯愛、信中對她與死神抗爭的扶助,成為後來這位同濟女子學院學生一輩子的內心珍藏。

  裴穎:因為當時是經過兩次手術以後,又經過換藥,然後,上午下午有的時候不只是換一次藥,因為一些情況,還有醫生會來確診啊,都會對傷口進行一些碰觸,我覺得是挺痛苦的一件事情。每一天每一天都是重復這樣的日子。然後人並不是神志很清楚吧。然後那天下午,吳校長讓老師帶來了那封信的時候,我一開始是非常驚訝的,因為我覺得這是我意想不到的一件事情,然後……尤其是當他們打開那封信念給我聽的時候,一開始我覺得,整個人的感覺就是很熱淚盈眶的,就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然後他們就讀了那個開頭……

  裴穎:我聽到同病相憐這四個字,我覺得,同樣是躺在她有可能曾經住過的這樣一個病房,我就覺得好像感覺她就是跟我在一起一樣。雖然時光有些交錯,或者是,但是我覺得聽了她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我覺得就是,她 都是説到我的心坎裏的。

  裴穎:因為那個時候,説實在的(哽咽),一場疾病突然的襲來的話,我覺得自己的心理準備並不是做得很好。再加上沒有想過這個病會那麼痛苦,曾經有一度也是挺灰心的吧,然後,她説了那句相信自己,我覺得一個人……就像她一直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人活著是要有點精神的’,我覺得確實是這樣,因為有可能,疾病會奪去我一些自由,但是我覺得一個人精神上富有了,就能夠重新再拾回一切吧,所以她説要相信自己,我覺得這句話給我的鼓勵也是很大的。

  裴穎:而她尤其又提到了她自己,她説也包括“我那瘦弱的雙臂”,我覺得,尤其是這句話一直到現在我都覺得讀信的那樣一個過程都是歷歷在目,就像在昨天發生一樣,我覺得在事後我也曾經見過吳校長,她確實瘦了很多,然後我想在當時那個情況下面,她也康復了沒有幾年,我覺得她能夠感受到我的感受吧,同時她所説的那句,伸出她瘦弱的雙臂。我覺得也是通過這樣的一封信,我能感受到從她瘦弱雙臂裏傳達出來的一種力量,給我的力量,就像兩個同病相憐的人一樣,同樣都是病友,我覺得雖然是瘦弱的雙臂,但我覺得同樣是一股力量。

  解説:愛因斯坦曾經如此評價過居裏夫人──“第一流人物對於時代和歷史進程的意義,在其道德品質方面,也許比單純的才智成就方面還要大。” 愛因斯坦抑制不住感慨地還説,“居裏夫人的品德力量和熱忱,哪怕只要有一小部分存在於歐洲的知識分子中間,歐洲就會面臨一個比較光明的未來。”於是我們多少有些明白了,吳啟迪校長何以如此思考、生活,如此選擇、付出,而且作為一位極富才華的女性,為何她常常在意識中淡化了性別。從吳啟迪校長的鋼琴曲裏,在裴穎動容的追述當中,在那付超越生死、肩扛重任的瘦弱肩膀上,我們也多少讀懂了愛因斯坦的那句感慨。

(編輯:英子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