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明
曾經對他的“三室一廳”和奧迪轎車心生羨慕;曾經對他的“還債”之舉嗤之以鼻;曾經對“腦白金”廣告的無所顧忌冷眼相看。
如果按照自己的興趣選擇採訪對象,我的採訪名單上不會出現這樣的三個字“史玉柱”。
史玉柱,一個曾經的時代標誌,一個神奇復出的“江湖高手”。保健品市場上的霸氣沖天、資本市場的神出鬼沒,讓人看不到他的真實。在我看來,時時刻刻都不肯真實的人是可悲的。
但是,偏偏在接手策劃《新銳徽商》時,一個指令性的採訪擺在我的面前:採訪史玉柱。別無選擇,昏天黑地地蒐集材料。網上的遊蕩中發現,史玉柱相關文章之多、信息之雜讓人無從下手。也難怪,這樣的一個人,這樣富有傳奇故事的人物,隨便地公佈自己的晚餐菜單都可能成為媒體的頭條,新聞人物與事件“供不應求”今天,媒體已經失去了“買方市場”的優勢。讓史玉柱接受一個新欄目的採訪,難上加難。
一段文字吸引了我的注意:
你不明白,一個總資産上億、員工近千人的大企業,僅僅是因為2000萬元的缺口,便瞬間倒閉;你不明白,一個誰看誰搖頭、公然助長送禮之風的腦白金,一年的銷售額竟然是十億;你不明白,昨天非要蓋全國之最的原因是天性好賭;你更不明白,今天欠債還錢是因為本性善良。
史玉柱東山再起,他説靠的是信譽,但信譽首先應該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史玉柱何時能給百姓一個明白。
我不知道,怎樣才能把這些不明白説出其所以然。也許正是這些“不明白”才讓人們更想“明白”。我的採訪空間是不是也就在這?
但是,整理資料才發現了另外一個問題:史玉柱已經有兩年多沒有單獨接受過媒體的採訪。儘管消息不斷,大多是會議、論壇的發言講話或公司新聞通稿。
“採訪從第一個電話開始”,製片人經常“教導”我們。當我情真意切地撥通上海黃金搭檔生物有限公司的電話,得到公事公辦禮貌性的回答“史董出國在外,回國時間未定”。
第一次的採訪就這樣失敗了。
好在製片人唐琳有些“底貨”,找出史董的副手“劉偉”的電話。“死馬當成活馬醫”,發一條短信,同樣的情真意切,同樣的公事公辦回答“在國外,回國後再聯絡”。
“採訪是雙方的事情,我願意去採,就有了50%了;你沒有完全回絕,我的勝算就超過50%。”這是我一貫的想法,能不能採訪到就看你能不能堅持。拿出死皮賴臉的架勢,再發短信“出門在外,多保重!”
以人為本嗎,採訪不成仁義在。
有了回復短信“謝謝”。儘管還是有些公事公辦,但是畢竟有了回信。於是一天一個問候,兩天一個信息:“又看見黃金搭檔的報道了”,“史玉柱在**論壇的講話很有觀點”、“這一版的黃金搭檔廣告很不錯”,“最近天氣變化較快,注意增減衣服”……不管“劉偉先生”能否受到,是否回復,反正我的投入也不多,一天一毛錢罷了,沒成,就當練習手機打字了。不管結局怎樣,一定要與“劉偉先生”保持著短信的暢通。“戀愛箴言”中有“好女怕纏郎”一説,採訪不也是一樣的道理嗎?
或許真的是“真情”打動了;或許劉偉本身就是一位熱心人士,幾番的短信聯絡,口氣中感覺採訪的曙光。但是,沒有做在採訪對象的面前,“採訪”就不算真正開始。開始每天劉偉的秘書打電話,直到我一説話,對方就聽出是我誰。
終於得到內部消息,史玉柱要參加“中央電視臺2006黃金時段廣告招標”,馬上展開“圍追堵截”戰術。
儘管前那天的晚上加班到淩晨四點半,七點鐘還是準時出現在招標會的現場,“拜不到真佛心不安”呀。死撐著站了七個小時,還是沒有看到“史大俠”的身影,終於沒吃早餐、沒睡覺的我再也支撐不住,好在領導體諒,換人再死盯。
回到辦公室,坐在椅子上就睡著了。昏睡中,被電話鈴聲驚醒,製片人陳紅兵穩坐釣魚臺般指示,史玉柱已經到了招標現場,又搞到一張招標會入場券,馬上到現場和史玉柱見面。
“真佛”終於現身了。要知道,一張央視廣告招標的入場券,在黑市上已經被炒到了1000多元。為了史玉柱,我們真是下了血本。
臆想中的史玉柱,目不斜視,左膀右臂的簇擁中注視著拍賣師的槌起槌落。即便我謙卑地走到他的面前,恭敬地稱一聲“史總”,也會不聞不問,秘書便會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説“你是誰”。如果真是這樣,我就要挺直腰桿問他,“你是誰”,然後用冷峻的目光直視他的雙眼。不管怎樣,見面的第一仗絕不能輸掉。
急急忙忙跑到招標會的現場,史玉柱在前排就座,人滿為患的現場已經不允許我擠到史玉柱的面前,現場氣氛被一浪高過一浪的掌聲炒得熱烈異常。這個時候我發現,即便我千方百計出現在史玉柱的面前,提出專訪的要求,可這又是一件多麼不合時宜事情。我的心一下子到了冰點。做出魚死網破的打算,死等到招標會結束,再走向前去,演一齣“春草闖堂”。
無助地找到一個角落,等待時機,人群中發現了製片人唐琳,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擠到他的身邊。“我看到史玉柱了可是沒有辦法馬上接近。”迫不及待眼巴巴望著製片人。唐琳不慌不忙中拿出一張名片,“找他,我已經和史玉柱交過手,我一提《財富故事會》,他身邊的那位女同志就説知道你。讓你找這個人聯絡即可,看來問題不大”。
如釋重負,看來這些天自己的功夫沒有白下,基本上把我們當欄目和自己的名字在史玉柱一方挂上了號。當天晚上聯絡,同意接受採訪,時間上、細節上再確認。心裏有了底。更讓我感到高興的是,採訪時間由我們指定。根據《新銳徽商》系列節目的整體安排,我們把採訪時間定在2005年 12月1日。全力以赴做著採訪前的準備。
然而,一張報紙幾乎摧毀了我的所有準備。11月26日的《中國經濟導報》發表了史玉柱的專訪文章,整整的一版。説句實在話,採訪的內容我不擔心,因為我相信“一百年個觀眾會有一百個哈姆雷特”,“一百個記者也會有一百個史玉柱”。一張大幅的史玉柱昭破片讓我心驚膽顫:帶著墨鏡、吸著香煙。這些是我們採訪的大忌,電視劇中都不允許出現吸煙的鏡頭,何況是專題節目,我們是人物訪談的專題節目,不是一分鐘的消息,要大段的採訪,“吸煙成癖”的史玉柱能配合嗎?
面對這樣苦苦追到的採訪對象,我該怎麼辦?“墨鏡與香煙”,已經成為史玉柱的標誌,無論是在什麼地方。儘管按照“弗洛伊德”的解釋,我能深深地理解史玉柱,但是這樣的形象出現在屏幕上,領導會通過嗎?觀眾會理解嗎?
已經不允許我多想,“無論是地雷陣還是萬丈深淵,”我都要奮不顧身走過去,但是注意已經打定:必須摘到墨鏡、採訪中不許吸煙,否則我將拒絕採訪。
到了上海,一切順利。中午時分終於見到“真佛”,一切都沒有了懸念,沒有帶墨鏡、坐在我面前的時候,主動放下了香煙。
----“你為什麼不戴墨鏡了?”
----“因為接受你的採訪。”
於是有了我們面對面的交談,在我們共同會議了“基米諾維奇”一個詞出現在我的腦海“師兄”。有了這樣的感覺,採訪水到渠成。就連拍攝鏡頭也是那樣的順利,獨自一人的晚餐、孤獨地網遊,這些帶有“隱私色彩”的鏡頭,被我們“毫無隱私”地拍到了。這是對我們的信任。
採訪的最後,我問一個十分幼稚的問題“為什麼會接受我的採訪?”史玉柱笑道:“你的堅持,還有徽商的策劃概念”。
有人説,史玉柱的家鄉觀念不強,那是以訛傳訛,骨子裏他還是一個徽商、一個安徽人。
對了還要?嗦兩句:“劉偉”,是史玉柱的副手,可是一個“女同志”,廣告招標會現場的那位就是上海黃金搭檔總經理劉偉。她的一句“財富故事會辛明我知道”,或許在史玉柱接受我的採訪中舉足輕重。無論怎樣,都謝謝她的善良與幫助。還有史玉柱身邊的程晨、湯敏、曾艷的大力協助。
忽然發現一個問題,怎麼在史玉柱身邊和媒體打交道的都是年輕貌美的MM。難怪有人説我的那些節目可以改叫《史玉柱和兩個女人的故事》。
想起來了,要想採訪到史玉柱,也必須徵得一個男人的同意,三星廣告的李星光,史玉柱的廣告代理商。怪吧,採訪老總要有廣告代理的許可?如果不怪史玉柱也就不是史玉柱了,也就沒有那麼多的不明白了。
責編:劉子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