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科威特到巴格達的變數—美軍攻伊全程回放

央視國際 (2003年04月14日 07:58)

　　中新網消息：華盛頓郵報消息，3月27日，納傑夫郊外，美國陸軍第5軍軍長威廉姆-華萊士中將和第101空中突擊師師長戴維少將坐在灰色的折疊椅上發呆，因為這場戰爭似乎陷入了一片沼澤中：納西裏耶繞城戰成了一場血腥的伏擊戰：陸軍的一支補給車隊遭到了伊軍的伏擊，僅僅一天時間裏，36名陸軍和陸戰隊員被殺，被俘或者失蹤。

　　然而，13天后，巴格達被攻破了。21天時間推翻了一個國家的政權並不能説明美軍的作戰計劃是如何了得，也不是美軍作戰能力如何之強，而是這期間實在是充滿了太多的變數和意外。數十名戰地美軍指揮官和五角大樓的決策者們4月13日首度向外界透露了美軍戰爭全過程，跌宕起伏的內幕情況有助於人們增強對這場看似奇怪戰爭的了解。

　　(一)地面戰進攻時間提前，諸多戰地指揮官不滿

　　戰爭計劃是在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中央總部司令弗蘭克斯將軍和其它高級軍官們爭爭吵吵一年多之後才拍板的。和以往的美軍作戰計劃相比，這次戰爭計劃更像是孤獨一擲：儘管戰爭計劃的細節還沒有最後確定，可入侵部隊的規模卻是一減再減--先是去年冬天，五角大樓在沒有作過多解釋的情況下突然拿掉了原定的兩支參戰部隊--裝備眾多坦克的第1騎兵師和具有快速作戰能力的第3騎兵團。這麼一減，部隊的規模縮減得如此之小，以至於五角大樓的將軍們憂心忡忡，兩名五角大樓的官員也對這一主張公然反對；接著是上個月，也就是戰爭爆發之前，當土耳其拒絕了美軍允許其步4師通過其領土的要求後，外界原以為弗蘭克斯將軍一定會等到步4師重新部署到位後才會發動戰爭，可一名參加戰爭計劃討論的將軍透露説：“弗蘭克斯將軍只是淡淡地説：沒了第4師，只會增加一點難度。”更讓戰地指揮官和特種戰部隊軍官們感到意外和震驚的是，弗蘭克斯居然決定3月20日發動地面進攻，是在美國空中力量沒有對伊軍進行充分打擊下就發動地面進攻。

　　弗蘭克斯將軍下達的這道命令讓美軍的高級指揮官們大感意外，並且使他們説服伊軍不戰自降的計劃破産。因為儘管在戰爭爆發前數周，美軍不斷地向伊軍撒傳單，警告他們不要跟美軍打戰，可有關投降的具體指令，比如説掉轉坦克和大炮炮口，將戰車集中在空場子裏，距離美軍1000米左右就丟掉手中的武器和揮白旗等等內容是剛剛開始空投到伊軍方面的。自2002年1月起就負責制定作戰計劃的陸戰隊中校喬治-史密斯説：“我們還來不及將如何投降的信息傳給伊軍部隊，這麼一來的話，伊軍不就會依然抵抗了嗎？”美國海軍陸戰隊最希望的結果是：駐守在伊科邊境的伊軍第51機械化步兵師率先投降，這樣的話就給伊軍其它部隊開了一個好頭，其它的伊軍就會跟著投降。這種看法當然是以十二年前的海灣戰爭伊軍大規模投降為依據的。因此，五角大樓的戰爭計劃者們估計，一開戰，他們就會至少逮著64000名戰俘。可如果急忙開戰的話，那麼就讓説服伊軍投降的作戰計劃全盤落空。

　　弗蘭克斯將軍下達的這道命令也讓特種戰部隊大感不滿，因為提前行動無疑會打亂早已潛入伊境內活動的美國特種部隊蒐集情報的計劃。一名高級軍官透露説，S日(特種部隊進伊作戰日)與G日(地面部隊行動日)之間時間間隔太短的話，肯定會“嚴重”影響先頭部隊與“伊反政府武裝建立聯絡和與他們一起發動非常規戰的能力”。事實證明，提前發動地面進攻確實影響了美軍的作戰計劃，比如説伊拉克非正規武裝在戰爭爆發之初對美軍後勤補給線的襲擾就是因為美軍的非常規戰部隊未能及時發現“薩達姆敢死隊”。

　　弗蘭克將軍下令提前發動地面戰還意味著美軍將不得不跟沒有遭受美國空中打擊力量飽和轟炸的伊軍作戰，同時意味著美國海軍陸戰隊和第5軍不得不以少量的兵力進行大區域作戰。

　　(二)地面進攻連遭三大挫折，戰地指揮官打起了退堂鼓

　　地面戰開打後，一切都進展得相當順利：陸戰隊搶佔了魯邁拉油田，使得伊軍來不及將其縱火燒燬，第3步兵師在短短48小時內前進了360多公里。然而，戰爭開打後的第一個週末，也就是3月22日至23日之間，美軍接連遭遇意外：首先，伊拉克南部地區的什葉派穆斯林沒有如美軍所預料的那樣發動起義，也沒有出來迎接美英軍隊，相反，他們似乎都用AK-47來“迎接”美英大兵們；其次，“薩達姆敢死隊”抵抗的奮勇程度出乎美軍指揮官的意料。入伊作戰美陸戰隊上校布朗承認説：“納西裏耶比我們預料得要難得多。我原以為，那裏最多也就幾個蠢人抵抗，可沒想到這些人的人數比我預想得多，並且比我們預想得要狂熱得多。”

　　3月23日是美軍開戰以來遭遇最可怕的一天：伊軍伏擊了陸軍第507補給連的一支車隊，打死和俘虜12名美軍。就在陸軍和陸戰隊頻頻聽説後方遭襲的時候，更可怕的消息從前線傳來：3月24日，第11航空團的“阿帕奇”武裝直升機對伊拉克共和國衛隊實施首度襲擊，這次襲擊成了一場災難。第5軍軍長華萊士中將接到他下級打來的電話報告説，由於直升機受損嚴重，所以全團已經失去了戰鬥力！這一消息對美軍打擊尤為嚴重，因為武裝直升機是美國陸軍最主要的攻擊武器。就在幾天前，一名陸軍將領還誇口説，一個裝備有“地獄火”導彈的“阿帕奇”營如何能在20分鐘內幹掉伊軍的一個裝甲旅！可現在的實際情況卻是：一個團的“阿帕奇”什麼也沒有幹掉，倒是自己被人打趴下了。更令美軍大跌眼鏡的是，這場打“阿帕奇”直升機的作戰方式原始得令人吃驚：美軍情報部隊監聽到在“阿帕奇”進攻線路上，50部手機居然構成了一道預警系統，通報美軍武裝直升機的運動情況，結果讓美軍的武裝直升機跌入了火力網。

　　雪上加箱的是，美軍接連三天遭遇惡劣的天氣--強大的風力挾帶無盡的沙土，迫使所有的美軍直升機不得不停飛，地面運輸也被迫中斷。情勢如此之緊張，以至於步3師的水都快用光了，而所剩的糧食也僅夠一至兩天的時間。如何保證漫長補給線的安全也使得一些戰地指揮官們斷言“我們需要更多的部隊，也許是多得多的部隊才行”。令人擔心的是，最有可能抵抗的增援部隊也要至少三周才能抵達戰區參戰。

　　第二天早晨，也就是3月25日早晨，伊拉克境內的美軍地面部隊三名頭號指揮官召開了一次氣氛嚴肅的電視電話會議，討論下一步究竟應該怎麼辦。中央總部陸軍司令麥克爾南中將懇請各位將軍們獻計獻策。大家的意見非常不一致：樂觀的將軍們建議不必擔心漫長的補給線，也不必擔心南部地區的反抗，應該繼續向巴格達挺進；然而，一名陸軍將軍卻對美軍是否做好向巴格達推進的準備表示懷疑。對此，在伊美國陸戰隊高級指揮官康威表示不同意：“在五天時間裏，美軍地面部隊已經搶佔了伊拉克南部油田，奪佔了幼發拉底河上的兩座大橋，並且打通了通向巴格達的公路。我們是為此付出代價，可這一代價的結果是，我們現在已經做好了向巴格達發動總攻的準備！”

　　3月26日，也就是美軍被困在風暴中的第三天，更讓美軍擔憂的消息傳來了：步3師的2輛M1主戰坦克和1輛“佈雷德利”戰車被擊中，這是M1坦克有史以來第一次在戰鬥中被擊毀，由此可以看出伊軍的反坦克火力比美軍預料得要厲害。

　　第三個打擊接連而至：第82空降師被迫取消了向卡爾巴拉隘口空降1個旅的計劃，這主要是由於該師發現卡爾巴拉隘口山勢過於險峻，而且一旦該旅陷入伊軍重圍的話，無法及時得到增援。

　　為此，至少一名美軍戰地指揮官提出，先將美軍部隊撤回，鞏固伊南部地區。一名美國將軍不無擔憂地説，美軍的補給全靠代號為“波士頓”的雙車道陸路進行。這條車道把伊境內的美軍與科威特境內的各基地連起來：“一旦伊軍阻斷該‘波士頓’一到兩次的話，那麼整個戰線就得停下來！”

　　3月27日，第5軍軍長華萊士來到第101空中突擊師的沙漠指揮所，坐在折疊椅上舉行了他們首次沮喪的會議。一名美軍營長回憶説：“整個世界就象要瘋了一樣！”

　　(三)五角大樓掌控全局，勒令美地面部隊繼續向前推進

　　不過，五角大樓的感覺比戰地指揮官要強多了。戰爭進行一週的時候，五角大樓的自我感覺不錯。五角大樓的一名高級官員列舉了開戰一週的戰果：南部的油田已經得手；1000名美軍特種部隊從約旦攻入伊拉克西部大漠，從而粉碎了伊軍可能從該地區向以色列發射生化武器導彈或者無人駕駛飛機的可能；美軍距離巴格達只有50英里了。

　　另外，五角大樓格外樂觀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們斷定空中打擊的效果比地面指揮官預料得要強。就連在沙塵暴期間，美軍戰機也一刻不停地轟炸伊拉克共和國衛隊的“麥地那”師。由於美軍的兩個特種戰小組潛伏在卡爾巴拉隘口“麥地那”師的兩翼，他們用激光導向儀和其它裝備引導美軍的炸彈和導彈，所以對“麥地那”師的轟炸效果出奇地好。對此，美軍前空軍參謀長弗格爾曼將軍評述説：“在陸軍和陸戰隊無法前進的時候，美國空軍和海軍的戰機不停地轟炸共和國衛隊。”

　　弗蘭克斯將軍原計劃對巴格達的總攻在3月29日至30日之間打響，不過，在下令總攻前，他想知道空襲的效果。由於沙塵暴影響了空襲的效果評估，所以他將巴格達總攻的時間推遲了兩天。一名美軍高級軍官透露説：“沙塵暴一停，我們就得到初步的跡象表明，伊軍遭到了猛烈的打擊。”那個週末，空軍的空襲效果終於出來的，其結果令人震驚：陸軍認為，只要空襲能幹掉伊軍50%的戰鬥力就算成功，可空襲的效果是“麥地那”師的戰鬥力只剩下20%！

　　這一結果使得野戰戰術指揮官與五角大樓的戰略決策者之間看法截然不同。

　　(四)布什戴維營最後拍板，為總攻巴格達亮起綠燈

　　3月29日，開戰以來最重要的會議在馬裏蘭州的戴維營舉行。此時，一些退役的美軍高級將領紛紛主張在伊作戰部隊應該等步4師增援到達，而部分現役軍官也支持這一觀點。美國眾議院議長金裏奇與拉姆斯菲爾德關係密切，他是五角大樓國防政策委員會的一個重要成員。他回憶當時的情景説，戴維營的會議是整個戰爭的轉捩點：“當眾多持老舊思想的軍人們紛紛説，拿這麼一點軍隊對付伊拉克的共和國衛隊顯然不合適。在此時刻，如果換任何一個不自信的政府的話，那麼一定會下令部隊停止進攻，等著另一個師抵達。”然而，在這次電視電話會議上，布什總統決定：“依計劃實施”。

　　布什的一名顧問透露説，這次會議的結論是，戰爭仍以巴格達為核心，部隊應該儘快向巴格達推進，而不是先顧後勤補給線和鞏固南方的佔領區。這一思想的根本就是：“只要你砍掉了蛇頭，那麼蛇身就不會咬你了！”布什總統的另一個重要考慮是，此時的決策對於拉姆斯菲爾德將美國陸軍建成一支更輕型卻更敏捷的建軍思想非常重要，如果在戰場上延誤戰機的話，那麼拉氏的戰法就危險了。

　　(五)美軍算定三個關鍵時刻可能遭生化戰，過此三時刻美軍脫下防化服

　　4月1日，陸軍和陸戰隊開始向巴格達開進。

　　陸戰1師師長詹姆斯-馬蒂斯少將跟庫特伊軍玩了一把愚人節遊戲：他命令陸戰1團沿著7號公路向庫特南部挺進，擺出美軍將從這裡向伊軍發動主攻的架勢。實際上，陸戰1師的第5團和第7團卻突然間拋開庫特，大踏步從西向巴格達挺進，一下子就將伊軍丟在了身後。在庫特戰鬥中，以嚴厲出名的馬蒂少將突然撤了陸戰1團團長多迪上校的職。撤職的原因是多迪指揮不力。按陸戰1師的作戰計劃，多迪指揮的陸戰1團應該逼近庫特，誘使伊軍的大炮開火。然而，可能是由於多迪指揮的原因，伊軍的炮兵部隊居然沒有上當。另一名陸戰隊軍官則透露説，庫特只是多迪犯下一系列指揮失誤中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陸戰隊面臨最嚴峻的時刻是第二天，也就是4月2日。在戰爭開始前，美軍決策者確定了薩達姆會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三個關鍵時刻：一是美軍從科威特突入伊拉克的第一時刻；二是美軍搶渡幼發拉底河的時刻；三是最有可能的時刻，也就是美軍開始進攻共和國衛隊，威脅巴格達的時刻。當天，美軍情報部隊截獲了巴格達發給伊軍一負責化學武器高級指揮官的電話。整個電話只有一個字：“血！”美軍情報部門立即斷定，這是伊軍下令對美軍發動毒氣攻擊的命令。更可怕的是，當晚的風向適合伊軍對美軍實施下風向攻擊。為此，美軍指揮官急令伊境內的美軍全體官兵立即穿起防化服，防毒面具隨時準備著。陸戰隊司令部的指揮官們當晚鑽進睡袋時全都穿著防化服。

　　當黎明到來時，毒氣沒有如期而至，所有三個關鍵時刻都已經過去，但恐怖襲擊沒有發生。指揮官們允許官兵們脫下了防化服。至此，美軍斷定，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薩達姆的指揮與控制系統已經崩潰：“他們跟不上我們的作戰速度。”

　　有一次，一名來自提克裏特的伊軍少將試圖偷偷溜出巴格達，然而，他撞上了美國海軍陸戰隊的檢查點，當他試圖開車強行通過時，被美軍的機槍掃倒。還有一次，伊軍的大炮和軍力車隊試圖在夜幕掩護下偷偷溜出城，但卻被美軍情報機構死死盯上，陸戰隊高級觀察官佩雷中校一邊監視著電腦屏幕，一邊將方位通報給戰機，結果至少80輛軍車被全部炸毀。

　　(六)原計劃四天拿下巴格達，計劃不如變化得快

　　剛開始的時候，美軍並不真想攻打巴格達，因為這座有500萬人口的城市著實令美軍指揮官擔心，因為任何的技術和空中優勢都抵消不了巷戰的重大傷亡。

　　美軍作戰計劃制定者史密斯中校在制定包圍巴格達，然後派出部隊試探巴格達的虛實計劃後，他承認説，沒有比在巴格達城裏打戰更令人擔心的事了，他打心裏還是希望中情局和特種部隊能解決薩達姆，從而避免打巴格達的巷戰。另一名軍官也承認説：“我們制定了進入巴格達的各種路徑，但由於太困難，所以我們都放棄了。”

　　美軍的首要任務是刺探巴格達，看會發生什麼事。然而，戰鬥一打響，伊軍立即炸毀了迪亞拉河上的一些橋，試圖阻止美軍的行動。就在陸戰隊小心翼翼地向巴格達推進的時候，陸軍已經抵達巴格達市中心。

　　儘管陸戰隊不是第一個進入巴格達城的部隊，可結果還是頗令他們自己滿意的。4月9日上午1130分，麥克爾南中將，華萊士中將和康威將軍舉行電視電話會議，最後確定了陸軍從西進攻，陸戰隊從東推進，雙方在市中心會面的計劃，預計用四天時間攻下巴格達。下午6時30分，將軍們召開第二天會議，由於局勢發展已經超出他們的計劃，薩達姆和他的領導層已經消失了，美軍陸戰隊已經放倒薩達姆的雕像！(聞新芳)

責編：陸玨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