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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歷北方戰線之六】失敗的偷越國境行動

央視國際 (2003年03月27日 13:41)


  CCTV.com消息(中央電視臺赴土耳其記者顧玉龍報道):美國的“北方戰線”計劃泡湯了,駐守在土伊邊境錫洛皮小鎮的122名註冊記者這些日子正巧趕上雨季,所以也是風裏來,雨裏走,我們這些飛毛腿記者天天被折騰得像落湯“記”。

  錫洛皮是美軍原計劃開闢的“北方戰線”重鎮,這裡扼守著通往從土耳其進入伊拉克的必經之路,是從土耳其進入伊拉克惟一一條能夠承載重裝備運輸的公路。無論是美軍還是土軍,如果要從陸上進入伊拉克北部,都必須經過這裡。

  美國之所以放棄實施兩面夾擊戰略的“北方戰線”,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美國不允許土耳其軍隊越過邊境進駐伊拉克北部,比利時外交大臣米歇爾甚至幫腔説,土耳其到底想進伊拉克北部還是想進歐盟?

  得到了美國武裝謀求獨立的伊拉克北部庫爾德人已經明確表示,美國人來了是朋友,土耳其軍隊來了就是敵人,庫爾德人武裝將難以避免地會和進入伊拉克北部的土耳其軍隊發生衝突。


  我曾經進入過庫爾德人的家庭進行過採訪,當我問起他們對土耳其軍隊進入伊拉克北部有什麼看法時,有兩個庫爾德男人竟然從屋裏拿出了獵槍。在土伊邊境地區旅遊的法國大學生古裏安告訴我,他曾經親眼看到土耳其的庫爾德人家裏除了手槍以外,還有衝鋒槍,他相信這些槍都是從伊拉克那裏偷運過來的。這位研究兩河流域文明的法國大學生説,他感到庫爾德人對土耳其軍隊進駐伊拉克北部有一種強烈的反抗情緒,一旦土耳其軍隊浩浩蕩蕩開往伊拉克北部,相信那些有槍的庫爾德人不光會向土耳其軍隊扔石塊,還會開槍。古裏安告誡我,你住在靠近馬路的飯店裏視野開闊,但得小心中流彈。

  古裏安的忠告並非危言聳聽,澳大利亞的一名記者3月22日在伊拉克北部庫爾德人居住的哈拉吉地區就是在汽車炸彈下做了冤鬼,他是本次伊拉克戰爭中死亡的第一個記者。那天我在錫洛皮鎮外的一座大橋上拍照,有兩個庫爾德人上來就問我是不是美國人。我説我是“秦國人”。庫爾德人立即握著我的手説:“中國人,好樣的!”並説:“你要是美國人我們就準備把你推到底格裏斯河裏去。”

  有消息説,儘管遭到美國的反對,但土耳其軍隊已經在美國襲擊伊拉克之前派少量部隊進入了伊拉克北部“執行人道主義任務”,土耳其總理埃爾多安就明確表示,派遣土耳其部隊進駐伊拉克北部是必要的。有報道説土伊邊境駐紮著大量的土耳其裝甲部隊。為了偷越邊境,各路記者各顯神通,墨西哥電視臺的記者説他準備去搞一塊“布辛”纏在頭上假裝成庫爾德人,鳳凰電視臺的記者有一次竟然混進聯合國難民署的車隊抵達邊境。我們也決定打一次“秦國”牌,鋌而走險到邊境線上去摸一下情況。

  土耳其在土伊邊境線土耳其一側設立了嚴密的警戒線,任何人都無法靠近,聽説有兩名美國記者企圖偷越國境進入伊拉克北部,結果被土耳其邊防軍“生擒活捉”,並被驅逐出境。

  憑著職業記者靈敏的嗅覺,我找到了一條無人把守的從錫洛皮通往邊境的牧民放羊用的土路。一路上我們雖然沒有看到人們傳説中的大規模裝甲部隊,但也見識了土伊邊境的崗樓林立,在其中一個制高點上還有一輛裝甲車。通過望遠鏡,我看到炮口直指伊拉克方向。我對同伴老王説,我在開車時你拿望遠鏡了望,萬一發現情況不對就立即通知我,我們好馬上隱蔽。

  汽車在顛簸中向前爬行,突然老王説裝甲車的炮塔好像在轉動。這一説把我嚇得不知是應該加快速度還是停下來。老王説,有一種主戰坦克能在前進中射擊,不管你跑得多快,都沒用。我目測了一下從我們到制高點裝甲車的距離估計有1000多米,就説估計人家打得不會那麼準吧。有過當兵歷史的老王説,以前的坦克炮兩發命中目標算優秀,但現代戰爭都要求一炮命中。

  我們在戰戰兢兢中前進,那輛裝甲車倒是一直也沒有動靜,我倆開玩笑説,估計土耳其人數學不大好,一時計算不出我們的車速和風速,也計算不出提前量。

  奇怪的是,一路上除了看莊稼的庫爾德老鄉和羊群,沒有遇到一個警察和士兵,對於這種異樣的安靜我們反而感到不自在,聽説土耳其在土伊邊境的軍事禁區埋設了不少地雷,萬一我們這些身價500萬元人民幣的前線記者一不小心踩響了地雷,豈不把平安保險公司的老總從老闆椅上驚得跳起來。

  下了一個坡地,我看見了土耳其與伊拉克的界河,但從望遠鏡中我又看到在界河邊的鐵絲網旁有一個碉堡,裏面好像有3名持槍的士兵。抱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思想,我們繼續向邊境挺進。500米、400米、300米,我們終於在望遠鏡中看到了碉堡內走出了兩個端槍的士兵,接著又出現了第三個人。無奈我們已經暴露目標,如果轉身逃跑,恐怕會被當作間諜遭到追殺。

  在我們離碉堡只有100米的時候,我看見其中的一個士兵在快速地向營房方向奔跑,估計是向上級彙報去了。

  在邊境的鐵絲網邊上,我們終於被嚴陣以待的邊防軍截獲,其中一名軍人指著鐵絲網上禁止攝影的標誌用土語説:你們看到了沒有?其實這實在是冤枉,我們過來是一路荒地,除了看見一群羊和兩頭牛之外,沒有看到任何的標誌物。

  由於語言不同,邊防軍人讓我們在原地等著,趁這功夫,我朝簡易碉堡裏看了一眼,發現裏面除了一個破紙箱,連個電話也沒有。

  10分鐘以後,來了兩個不戴軍帽卻會説英語的土耳其翻譯官。

  翻譯官一臉疑惑地問我們:現在所有通往邊境的道路已經被邊防軍封鎖,你們是怎麼摸到界河這裡的?我想告訴他我們是孫悟空,但轉念一想,土耳其人除了功夫片中的“傑克成”,哪知道咱泱泱大中國還有神通廣大的孫悟空呢?於是我們只好裝糊塗。儘管如此,人家翻譯官可一點也不糊塗,他明確告訴我們:“你們已經進入了禁區,必須立即離開,否則就會被沒收記者證並將遭到當局的驅逐。”

  在戰地採訪,首先要保住的是命,有了命,記者就成了萬能的。第二要保住記者證,雖然記者證不是萬能的,但沒了記者證那可是萬萬不能的。這相當於一個運動員,有了記者證只是説明你有資格參賽。在運動場上允許你有兩次偷跑的權力,但在前線採訪往往只要一次犯規就被淘汰出局,哪怕你是大牌記者,也照樣驅逐你出境。CNN的首席國際記者阿曼普克利斯蒂安在科索沃戰爭期間就遭到南聯盟的驅逐。這次美軍大炮未響,就有兩名美國記者因為偷越過境被土耳其當局驅逐出境,這種殺一儆百的做法的確讓所有記者心有餘悸。

  好在這兩位是剛剛從大學畢業的知書達理的“學生兵”,並對中國記者懷有很大的好感。他向我們繪聲繪色地描述美國記者如何在偷渡時被抓的場景。他們説,那天夜晚,那兩個美國記者在離這裡大概不到1公里的地方企圖渡越過界河。當時他們在庫爾德嚮導的帶領下,穿過鐵絲網,然後脫了外衣,步入冰冷的底格裏斯河支流中。當他們走到界河中央水淹到脖子的時候,土耳其邊防部隊猶如神兵天降,出現在底格裏斯河兩岸。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邊防軍發現在界河中央有三個光著膀子、頭頂照相機和揹包的偷渡客。上岸後,兩名美國記者在夜晚的寒風中瑟瑟發抖,活像兩隻落湯“記”。

  説到這裡,翻譯官露出像打了勝仗一樣的得意表情,而我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我真想問這位翻譯官:咱當記者容易嗎?

  在確認我們刪除了所有在邊境拍攝的數字照片以後,翻譯官命令我們向後轉,立即離開邊境線。就在我們上車的時候,他強調説:“你們必須一直向前走,中途不能停車!知道嗎?”

  我一聽很是生氣,便回答説:“明白是明白,不過中途如果我們要下車上廁所,你們可千萬不能朝我們背後開槍呀。”

  翻譯官點點頭。

責編:高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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