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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隊成員梁仁紅日記:我們在帕米爾(圖) 

  

2005年8月15日

  早上天色還沒有完全大亮,我們就整裝待發了。今天車隊的規模越發龐大,一共有9輛之多。出發前宣佈紀律,一是車隊一定要按照編號順序行駛,不得擅自停車;二是停車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能亂跑,因為我們要去的路上要經過多個國家的邊境,目的地明鐵蓋達坂更是緊鄰國際爭議區“克什米爾”,如果不小心翻過某個山頭,可能會招來一片槍聲。

  車隊沿塔什庫爾幹河南下,過達布達爾到達一三叉路口,塔什庫爾幹河在此分為兩支。一支朝南者,為塔格東巴什河,其上源即為紅其拉甫河,沿那條路可以到達紅其拉甫山口。紅其拉甫山口是通往巴其斯坦的中巴公路國內段的終點,是世界上海撥最高的口岸,由於天氣情況比較惡劣,這裡只在4月15日-10月15日開關,其它時間都是關閉的,無論是遊客還是探親者或者商人都不能通過。但是因為有公路通過,聽説路況還可以。


  我們就沒那麼好的福氣了。我們從三叉路口開始沿卡拉其古河往深山裏走,路是河谷邊緣的細砂石路。經過了一處立有“野生動物保護區”的牌子之後,兩邊山上就不時可見旱獺出沒。聽當地人説,這裡的山上還有黃羊。馬可波羅當年就是從這條路進入帕米爾高原的,在他的記述裏面有一種犄角彎曲如鉤的大頭羊,至今還在雪山之上生活,如果幸運的話,可以在七八月份雪水融化的季節看到這種罕見的野生動物下山來。這種羊現在也被稱做“馬可波羅羊”。

  午飯是在一個部隊的邊防連裏吃的,豐盛到讓我們不好意思的地步,有肉有蔬菜,甚至還有毫不夾生的米飯,不知道在在海拔將近四千米的雪山之下他們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而這些戍守在邊疆的戰士們自己卻經常一個星期都吃不到一頓蔬菜。

  午飯後,我們的越野車隊繼續沿著縱向的河谷向帕米爾深處前進。因為心裏有太多的疑惑,我要求將位置調換到與塔吉克族學者西仁庫爾班的旁邊。西仁教授是唯一一個從塔什庫爾幹塔吉克族聚居區出去的一個本民族研究學者,出發前我曾經要求同行的歷史地理學者幫忙聯絡在新疆大學任教的西仁教授,被告知他正在塔縣附近的老家過暑假,也算是我們此行的幸事之一。

  西仁教授穿著西裝,身上卻散發著牧民特有的酥油味道。他在車上跟我用漢語聊起天來,塔吉克族有自己的語言,因此西仁的普通話説得不是很好,我在顛簸的車裏仔細辨認他説的每一個字。


  “‘帕米爾’是什麼意思?”我大聲嚷嚷。

  “有一種説法是波斯的語言,寂寞的平頂屋的意思,我不太同意。因為這裡一共有八個‘帕米爾’,所以‘帕米爾’應該是一個單位,有山口、有河谷,這樣的一個地方。” 西仁教授邊説邊打手勢,大概是怕我聽不明白。

  “玄奘經過的時候這裡叫蔥嶺,蔥嶺是不是就是帕米爾呢?”我接著問。

  “漢的時候這裡就叫蔥嶺了,蔥嶺是大的概念,整個叫蔥嶺。”

  接著西仁教授給我講了一個故事,説是古代有一幫中原的官員來到這裡,問這個山什麼名字,當地人都説不清楚,這時,官員看見山上長著許多野蔥,香氣沁鼻,於是就給這個山峰起名叫蔥嶺。“現在山上還是有蔥的,當地人拿這個吃呢”,西仁教授這樣補充道。

  我後來查了資料,發現最早把這裡稱作“蔥嶺”的是漢武帝時期出使西域的漢朝官員張騫,張騫是中國歷史上最早到達中亞一帶的中原官員,後來的地理研究者把他稱作絲綢之路的開創者。不知道西仁教授口中説的漢朝官員是否就是他。


  玄奘經過這裡的時候,仍然提到“蔥嶺”以及這個名字的由來,這就是今天的帕米爾高原。帕米爾高原有世界屋脊之稱,它仿佛一個巨大的山結,由它向各個方向發出最高、最龐大的山脈:向東北有天山,向南為崑崙山、喀拉崑崙山、喜馬拉雅山,向東南為興都庫什山。而西坡的雪水向西成河,東坡的雪水向東成川。這一點沒能逃過當年玄奘的眼睛。從這個意義上説,玄奘是個優秀的地理考察者。

  我們的車隊在一個前哨班停了下來,前方10公里就是中國與巴基斯坦的邊境地帶,印度與巴基斯坦的爭議地區克什米爾就在那裏。因此部隊官兵警告我們不能驅車往裏走,更不能太靠近邊境。這裡已經是我們要尋找的明鐵蓋達坂了。

  根據同行的文化學者馮其墉先生的考察,玄奘當年就是翻過明鐵蓋達坂,進入今天的中國國境的,他作出這個結論的其中一個重要的依據,就是“明鐵蓋達坂”的漢譯意思與《大唐西域記》中提及的一個故事暗合。《西域記》記載蔥嶺一帶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昔有賈客,其徒萬餘,橐駝數千,赍貨逐利,遭風迎雪,人畜俱喪……”。而“明鐵蓋”的“明”在當地塔吉克語當中是“一千”的意思,“鐵蓋”據説是駱駝的意思,也有一種説法是羊的意思。


  我們走在山谷當中時,湊巧碰到了幾個塔吉克牧民在放羊,頓時在雪水匯聚而成的河流與青色的草場之上,遍佈著白色的羊群,這讓我們對“明鐵蓋”的説法更加疑惑起來。

  我找到人群當中的西仁教授解釋疑問,西仁告訴我們,在塔吉克語當中,駱駝和羊的發音十分相近,只有一個尾音的差別,“鐵蓋”是漢語的音譯,很難説是從哪個詞翻譯過來的。不過他本人更願意相信玄奘的記述,所以傾向於“千頭駱駝”這個説法。

  同行的新疆師範大學地理學者朱玉麒告訴我們,這個河谷比起現在的國際通道紅其拉甫來,地勢更加平坦,而且一路都有水源,因此無論是對於當年的玄奘還是絲綢之路上不知名的無數駱駝商隊來説,選擇這條路無疑更加符合常理。實際上,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明鐵蓋達坂都是一條古道,只是近代由於政治原因,才人為地被廢棄掉了。在絲綢之路上,這條道路通向阿富汗的瓦罕地區,因此有著瓦罕走廊的美稱。

  從這個意義上説,玄奘回國的時候從這裡經過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夕陽西下的時候,一塊寫著“玄奘東歸古道”的石碑已經立了起來。當地的司機在不停催促我們下山,因為此時雪峰上的雪水經過一天的暴曬開始大量融化,河水越來越急湍,很多路面面臨著被沖毀的危險,泥石流也普遍發生在這樣的時候。

  果然在下山路上,我們發現來時清澈平緩的小溪此時已經成了奔騰渾濁的河流。

  “如果再晚半個小時,我們可能就下不了山了。”我們這輛車的司機這樣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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