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連線]留駐光明(圖)
央視國際 (2004年07月01日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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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tv_news新聞頻道
CCTV.com消息(時空連線):
6月29號下午3點半,眼科專家姚曉明博士馬上就要開始一例角膜移植手術,這是他用吳翼飛無償捐獻的眼角膜做的第三例手術。在前一天結束的兩例手術當中,飛飛角膜的一部分分別移植給了一位16歲的少年和一位52歲的台灣同胞,而這一次,飛飛角膜的另一部分將植入一位湖南農民的眼中。
3點50分,護士取來了存放飛飛角膜的小玻璃瓶,暗紅色的保護液中靜靜地躺著飛飛的角膜。醫生小心的將飛飛的角膜從瓶子裏取出,放入病人的眼中,很快,它就會與病人的身體生長在一起。這一刻,吳翼飛幫助別人重見光明的心願即將再次得以實現。而寫有吳翼飛名字的小玻璃瓶,靜靜地見證著這個時刻,見證著吳翼飛對生命的另一種選擇。
吳翼飛是深圳職業技術學院一名大學三年級的學生,今年22歲,有著1米81 的大個頭兒。在大家眼裏,他是一個很陽光、開朗並善良的大男孩。兩個星期前的一個週末,吳翼飛的媽媽發現了他的異常。
飛飛的媽媽:“那一天我發現他的眼睛有點不對勁了,他就叫我不要驚動別人,他説媽媽我告訴你一件事,醫生給我開了個單子,明天要去檢查,這時候我才發覺事情可能嚴重了。”
深圳的醫院很快對飛飛的病情做出了確診——腦瘤。
6月17號,吳媽媽滿懷希望帶著飛飛從深圳來到北京。
北京天壇醫院神經外科副主任醫師 吳震:“病人比較重,來了急診就收住院了。”
醫院很快安排了手術時間,飛飛的病情開始急轉直下。
吳震:“然後出現癲癇抽風。”
吳媽媽不敢相信,幾天前還活蹦亂跳的兒子正在慢慢離自己而去。
吳震:“所以跟他家人反復交代這病人很重,肯定是過不來。”
面對生命垂危的飛飛,吳媽媽想起在一次閒聊中,飛飛提到過的一個心願:願意在身故後捐獻眼角膜。
飛飛媽媽:“我在跟他交流,在暗示著這個事情,我沒明跟他説,我是暗示的,我就覺得這個手術有風險,他過去以後,我們能給別人帶來些什麼東西?行嗎?好嗎?他就緊緊握著我的手,摸我的臉,安慰我,拍拍我的肩膀,雖然他説不出話來,我知道他的意願,我知道他一定,跟我的看法是一樣的。”
吳媽媽把飛飛捐獻角膜的心願轉達給飛飛就讀的學校,學校立即聯絡上了深圳紅十字協會和具體接受角膜的深圳獅子會眼庫。
6月25號,吳媽媽在飛飛的病床前寫下了角膜捐獻自願書:
深圳獅子會眼庫:
我是吳翼飛的母親,我願意在吳翼飛身後無償捐獻雙眼角膜,以報答學校及社會對他的關懷,實現他的遺願,將他的角膜捐給年輕的需要角膜以重見光明的患者,由於他現在病危,不能簽字,現我代簽字。
母親 :吳少慧
2004年6月25號
飛飛的生命隨時處於危險當中,深圳紅十字會的姚曉明博士則在焦急的尋找著北京能夠委託進行眼球摘除手術的醫院。
姚博士:“人去世以後的角膜,夏季在6個小時,冬季在12個小時之內,
就必須要把它摘取出來。”
6月25號晚上,飛飛出現了極度危險的狀況。
吳震:“兩個瞳孔都散大了。”
緊要關頭,北京解放軍306醫院接受了深圳紅十字會的委託,決定幫助飛飛完成心願。
解放軍306醫院眼科主任胡蓮娜:“我們做好了物質上的準備。”
與此同時,接受飛飛角膜的患者已經在趕往深圳眼科醫院的途中。
為了幫助飛飛完成他最後的善舉,大家緊張地準備著。在這個等待的過程當中,大家的心情難以言表。
解放軍306醫院眼科醫生孫軼軍:“知道這個消息的工作人員,可以説都在祈禱,希望能有奇跡,能讓這個孩子的生命有奇跡。”
6月26號,也就是吳媽媽代替飛飛寫好捐獻角膜自願書的第二天,飛飛的病情進一步惡化。
吳震:“6月26號早上7點半,突然地呼吸停止了。”
孫軼軍:“他老師當時哭著給我打電話,説孫醫生啊,飛飛現在已經在搶救了,她説完以後就哽咽了,就説不下去了,我説 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儘快趕到。”
吳震:“8點病人的心跳呼吸就全停止了。”
從解放軍306醫院到北京天壇醫院有大約一個小時的路程,而此時,用來裝飛飛角膜的冰桶突然發生了意外。
孫軼軍:“聽到車上一聲響,我就覺得是發生了一個什麼意外,後來我想可能是冰桶炸了。我就特別緊張,如果説在這個過程當中,有什麼其它的意外的話,太對不住他了。”
所幸的是,新的冰桶和冰塊被及時送到。
6月26號上午9點多鐘,在飛飛去世的一個小時之後,解放軍306醫院的眼科專家及時趕到了北京天壇醫院,開始對飛飛的眼球實施摘除手術。
胡蓮娜:“我打開的這個袋子,打開以後一看,確實這個孩子很年輕,很清瘦。”
胡蓮娜:“很好地把眼球取出來,然後保存好。”
孫軼軍:“使他的外觀不要看出來,不要太難看,當時我們做得非常好,眼睛閉起來,孩子顯得很安詳。”
而此時此刻,飛飛的父母一直在外面默默地守候著。
胡蓮娜:“把這個冰桶交還給他的父母,他的父母,馬上就把這個冰桶接過去緊緊地抱著,然後貼在臉上,輕輕地説,寶貝兒, 你回不去了,我們把你的光明帶回去。”
6月26號下午5點20分,飛飛的老師懷抱飛飛的角膜回到了深圳,在隨後的三天當中,飛飛的角膜已經成功地被移植給了三位等待光明的人。
6月30號上午,飛飛的老師和同學們來到深圳眼科醫院,看望移植了飛飛角膜的三位病人。
姚博士:“這個是台灣的蔡先生,他的左眼接受了吳翼飛的角膜,今天是手術後的第二天,視力已經恢復到0.4了,左眼視力到0.4了。”
蔡先生:“台灣叫遺愛人間啊!他沒有死,遺愛人間啊!”
見到16歲的王道藝時,一直陪伴飛飛到生命終點的李忠傑老師淚流滿面。
李老師:“你現在重見了光明,可以識字,一定要好好讀書,飛飛哥哥就希望,把他的眼睛給為社會作出更大貢獻的人,希望你一定要把他的遺願,要繼承下去,為社會作出更大的貢獻”
主持人:其實飛飛捐獻眼角膜的過程也是一波三折,但是飛飛始終有一個最為堅定,也最重要的支持者,那就是飛飛的母親。母親失去了唯一的兒子,但是現在唯一兒子的生命在以另一種方式在四個陌生人身上延續著,此時的母親心中又有什麼樣的想法呢?接下來我們就來連線飛飛的母親吳少慧女士,吳女士,你好。當時是在什麼場合下飛飛提到要捐獻眼角膜呢?
吳:飛飛捐眼角膜是我們以前在電視畫面、新聞媒體報道捐獻眼角膜的時候,深圳市許多人都這樣做了,我們也不是首例,在談論這個事情的時候,我們都覺得這些東西很應該提倡的,人既然是離開了這個世界,留一些美好留給人間也是挺值得的事情,沒有什麼很在意的,就是在談論這些東西,這些都是很應該做的。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給孩子,就是捐眼角膜的事情,他因為當時已經是有點,話已經不太清楚了,但是他的意思還是有的,我跟他在,因為是在做手術的時候,都有風險的,我們也預計到我們當然希望他最成功的完成手術,能康復,但是也不排除有這種最不好的可能性,在這種情況下,我跟他交流了一些暗示了一些東西吧,暗示了這些,但是他能夠跟我有所交流,他只能是以身體跟我握手,撫摸我的臉,然後拍拍我的肩,安慰著我,我心裏面能夠跟他交流的。
主持人:你怎麼暗示他?
吳:做手術的時候,我當然跟他説,我們一定能夠成功,我們有最好的醫院,有最好的醫生,為了你,我們趕來了北京,一流的醫院,一流的醫生,這些對我們來講,對你來講,肯定你是有希望的,因為手術必定是有難度的,到了現在這種情況的話,總是有危險性的,我就跟他説,萬一有什麼東西的話,你能夠感覺到媽媽為你所做的一切嗎?能夠給人間帶來一點,總是説過我們以前的東西,給他一些力量,就是這樣。他能夠感受到我説的一切,他就是跟我握握手,輕輕的拍我,輕輕的撫摸我,我知道他跟我是心靈相通的,為他做出這些事情,他應該是,完全是知道的,也應該是支持的。因為他用很使勁的力來握我,他平時都沒有這麼有力量,我感覺的到,感受的到。因為我跟我兒子從小就是,可以説是相依為命,特別特別的,特別特別的好。
主持人:我們知道很多人都會非常支持捐眼角膜這件事情,但是事到臨頭,事情到自己身上,特別到自己親人身上的時候,這是一個挺難做出的事情,對您來説是嗎?
吳:對於我來講,這個選擇對於我來講也不算太難,因為原來我們是沒有這個意識的,但是因為我們受了這個社會,也就是説在深圳,大家在媒體渲染當中我們都很接受這一種,就是説為社會能夠服務一下社會,回報社會,因為自己學校對我們關心很大,社會也很關心我們,所以從醫院也好,從老師也好,他們能夠儘量幫我們,幫飛飛,所以説到最後這個時刻,我覺得我們做這個,也不是太難,我覺得是很應該的事情。
主持人:您有沒有聽到過其他反對的聲音呢?
吳:我們家庭都很支持,我們親戚都覺得對於我們的孩子是應該做的,我們都感覺很興奮,都不會説有什麼東西,都覺得應該作為一個現代的青年人,大學生,應該做的事情,應該的覺悟,不是説很特別的,有什麼特別的難度吧,對於我們家庭來講應該説還是比較能夠接受的,給別人光明,給別人帶來一點有用的東西,我們只能做到這一點,我們也是很平凡的人。
主持人:您一直沒有見過那幾位接受飛飛眼角膜的患者,今天聽説我們要跟您連線,有一位來自於台灣的蔡先生,他們已經在昨天接受了手術,而且據説現在恢復狀況非常好,他也希望能跟您説上幾句話,接下來我們就把蔡先生也接到我們連線當中來。
蔡:吳媽媽你好,我姓蔡,是台灣人,也是接受吳翼飛眼角膜的人,非常感謝,吳翼飛有這種遺愛人間的大愛精神,我很感謝你們。
吳:沒什麼的。他能做出這一點,能為你帶來光明,對於他來講,也是他值得開心的事情。
蔡:謝謝你們。
主持人:蔡先生,您現在眼睛的狀況怎麼樣,能看到東西嗎?
蔡:我現在能看到了。視力檢查可以看到0.3。
主持人:大概的情況都可以看清楚?
蔡:趙先生講慢慢會好,因為我前天才做的手術,昨天一天,今天一天,姚博士講已經非常非常好了,要感謝姚博士,感謝吳小弟弟給我的角膜。
主持人:重新看到東西感覺特別嗎?
蔡:這種心態、這種高興,説實在的,我不曉得怎麼言語,真的非常高興,這種感受非常好。
主持人:你知道你的眼角膜是來自於飛飛的?
蔡:我知道,我看過報紙,我看他的報道,我特別把它集起來的。
主持人:那您想知道飛飛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蔡:我知道,今年他的同學都會來找他,我知道他是一個很孝順、很乖巧的一個年輕人。他也有遺愛人間的做法,是值得我們給他讚賞的。
主持人:吳阿姨,能不能告訴我們,飛飛平時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
吳:對,飛飛就像蔡先生説的,他真是一個很乖巧、很聽話、很懂事的孩子,在我的記憶裏邊,他佔的位置太太重要了,對於我來説。
主持人:吳阿姨,您現在終於可以聽到蔡先生的聲音了,您會不會感覺這個陌生人跟您之間有一種特殊的關係,會特別親切?
吳:會有的,因為他的眼角膜有我飛飛的價值在那裏。
主持人:蔡先生,您等這個眼角膜等了多久?
蔡:也算蠻久了。大概有一個來月。
主持人:當大夫告訴您説,您可能會有一個新的眼角膜您當時怎麼想?
蔡:我當時很高興,因為我禮拜五才從深圳回台灣,然後禮拜六就接到姚博士的電話説有一個同學的眼角膜要捐出來,叫我趕快飛過來,我禮拜天就趕快飛到深圳。我就住院,我禮拜一就開刀了。
主持人:那你以後想去看看吳媽媽嗎?
蔡:當然,等我眼睛好了以後,我會親自登門拜訪,親自跟她感謝。讓她看看我,就好象看見吳翼飛的樣子。
主持人:吳媽媽和蔡先生,我剛才聽到吳媽媽説一句話感觸特別深,吳媽媽説要做出這麼一個選擇,對於她來説並不是非常的難,因為她覺得這是應該做的,應該讓更多的人來捐獻眼角膜,最後我想問一下吳媽媽,也想問一下蔡先生,你們想對想捐眼角膜的人想説一點什麼嗎?
蔡:其實這在我們台灣也是很普遍,叫做遺愛人間,你把你的愛遺留下來,把這個東西捐出來,給社會上有需要的人。
吳:我覺得失去親人是那麼悲痛,但是他還有一點愛留在人間,也是值得我們安慰的。
主持人:非常感謝兩位今天接受我們的採訪,謝謝你們,謝謝吳媽媽。
蔡:謝謝吳媽媽。
主持人:非常感謝兩位接受我們的採訪,謝謝。6月25號也就是飛飛離開我們的前一天,飛飛的母親接到了來自於深圳市紅十字會的一封信,我們願意把這封信再一次念給飛飛,念給他的親人,還有電視機前的觀眾。信裏説毅飛永遠不會離開我們,因為他明亮的眸子仍然在深圳這個美麗的城市閃爍著,他仍然在注視著他的親人、他的學校、他的同學,還有他無比眷戀的這個世界。
責編:閆冬 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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