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面]黃鶴:路在何方(5月23日播出)
解説:黃鶴想儘快成為一名鄉村老師,他決定放棄考大學的想法,而是到合肥,安慶等圖書館去自學教育理論,與此同時他不斷的到當地鄉村學校去考察農村教育,最後他選定到河南南陽淅川縣私立鄉村中學任教。
記者:你去那兒的目的是什麼。
黃鶴:實現我的教育理想。
記者:結果呢?
黃鶴:人家就任命我為校長了,然後就在那兒改革,我推行的是素質教育,生活教育。結果後來他們,教育局就把老校長撤了。(校長)説我幹了一輩子校長,20歲的小夥子就把我給撤了,太不像話了。那我正好有一次出差,我出差去了。然後他搞了一次摸底考試。整個全鄉摸底考試。結果我們的孩子考的零分。
記者:為什麼會這樣呢?
黃鶴:因為他一個摸底考試是考第八課知識,第十二課。我們的孩子上課只上到第七課第八課。還沒上到。因為我們推行素質教育,我們課程往後拖了一點。
記者:你可以説明啊。
黃鶴:孩子都抗議。我們孩子給教育局長寫了信。但最終應試教育的那種機制還是壓得很厲害。
解説:黃鶴在這所學校推行他的鄉村教育理念遭遇阻力之後,他又到山西的一所小學當校長也同樣的遇到了困難,於是黃鶴決到華中師範大學學習。
記者:那你當初為什麼重回課堂呢?
黃鶴:我的系統的知識還不行。
記者:學什麼呢?
黃鶴:教育基本理論。
記者:實際上在你踏入校門那一刻從事學習的時候,你有沒有想到。你要學的這些東西,恰恰是你認為不恥的。
黃鶴:我學的這個,不是説我所不恥,我學的恰恰是我所需要的。我怎麼做怎麼學。課程、教學、管理、教育基本理論、教育哲學我辦學需要這些。如果我要是拿文憑,那我只能學一個專業。
記者:當時有希望拿文憑嗎?
黃鶴:不是有希望,完全可能。
記者:那為什麼不要呢?是不是有點太刻意了。
黃鶴:這個時候就已經是的了。我經過四年的磨難以後,就四年的訪學,到了河南山西當老師,我體驗到,考不上大學的那些農村青年的那種自卑的心理。我要讓他們,給他們樹立一個榜樣。有一個人什麼文憑都沒有。看看能不能實現他的理想,能不能對社會做出一點點的貢獻。
記者:你想刻意標榜自己是個理想主義者。
黃鶴:這個不是,如果説刻意標榜。我是這麼理解。 我們國家今天的很多青年就是因為文憑的問題,葬送了自己想做的事兒。
記者:有你説的那麼嚴重嗎?
黃鶴:我們很多大學生的填報自願,很多他還不懂,家長填報。 考研究生的時候,是哪個專業考容易我就去考。
記者:有一個問題大家怎麼認可你呢?你的評價標準是什麼呢?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學習?我怎麼知道你夠不夠資本。
黃鶴:那麼這個理念我就在華中師大不是學了三年嘛。那麼這個評價標準,當時學完了以後,一個是我寫了一次論文。另外一個就是我做的實踐,辦了一個學校,包括我的一次講座。就是在學術圈裏面逐漸有點小有名氣了,就專家已經認可了。
解説:在華中師範大學上完研究生課程之後,黃鶴又到北京師範大學繼續學習教育心理學的研究生課程,在上課的同時他在中國青少年基金會當志願者,他有更多的機會了解打工子弟校學的存在的問題。
記者:它到底存在一些什麼樣的問題。
黃鶴:辦學者大部分都是民工自己,沒有達到一個學校應有的老師資格的這個標準。甚至有些民工自己都不懂教育,文盲也來辦學校。都是租借的一些民房,很多的不合格,甚至有的違法。
記者:你的動機跟他們沒有什麼相同的地方嗎?
黃鶴:這裡有重大的區別。我希望做一個規範化的學校。要執行國家的教育方針,國家新課程的標準。然後我們又實行生活教育、主題教育,實行新的思想。
記者:目的呢?
黃鶴:目的就是説我們探索一種模式,探索一種標準。就是説農民工子女教育究竟怎麼做,用多少錢,誰來做,怎麼解決他。如果我們這個事業要成功的話,那給國家解決這個問題,探索出一條道路來。
記者:你們沒有盈利的目的嗎?
黃鶴:不能盈利。
記者:那學校怎麼發展呢?
黃鶴:因為這個裏面一個是靠社會的捐助。就這個學校而言,這種學校它就是公益性的,非盈利的。真正意義上的救助貧民的學校。
記者:你怎麼説明呢?你們也收學費啊,也跟經濟打交道。
黃鶴:就是這個學校所有的財産不屬於哪一個人,就是它一草一木全是社會捐助的。那這個財産按照國家的法律,這個財産是歸社會所有這裡的收費是,應該説是個低收費。這種費用實際上是跟成本接近的收費,甚至是低於成本的收費。所以它的運作僅僅是維持這個學校的存在。
記者:這些賣錢。
黃鶴:賣了錢拿回來買本子。這個你看廢紙,全是廢紙。
記者:我看別的學校小朋友,就專心讀書就行了,不用做這些事。你們學校好像很不同。
學生:我們自己洗菜。
記者:你們還要自己洗菜?你們願意做嗎?
學生:願意。
記者:在家做嗎?
學生:在家做。
記者:你長大了想做什麼?
學生:做科學家。
學生:科學家孝敬父母。
解説:行知學校在教學上除了執行國家教學大綱規定的內容之外,還要求學生在校參加各項勞動,學生自己管理圖書館,幫助打理餐廳的事務,由學生輪流擔任小校長幫助老師管理一些日常事務已經形成一項制度。學校還結合學生的實際情況開展一些生活技能的培訓。
記者:為什麼要教他們這些?
黃鶴:因為這是他們的生活,他們在家就是這麼做。他的父母都是打工的,大部分都是搞零售商品的批發,或是賣菜的,就建築工人賣菜的這些家長。這些孩子。那我們給他們解決創業的教育。
記者:現在行知學校到底是怎麼做?
黃鶴:你比如説我們首先,就是我們讓我們的孩子回到家裏,回到家裏幫助爸爸媽媽賣菜。那還有一種現代經營的理念來做。那我們不可能給他講得很深,那種MBA的戰略不可能。但是我們告訴他什麼呢?你在經商的時候,你也要有必須的基本的素質,基本的技能。那種道德那種意識。那這種東西,在我們的課程當中就要體現出來。
記者:但是我對你的出發點表示懷疑。你培養的目標是,跟他們,將來從事跟父母一樣的職業。
黃鶴:沒有,完全是培養他這種能力。他的基礎知識還是一個素質教育。
記者:我相信大多數父母,不管他做什麼,他把孩子送到學校來,是希望孩子有一個好的前程。
黃鶴:對。是這樣。我們就是這樣去做的。這些農民工子女最接近真正意義上的美國的矽谷的思想。為什麼呢?他們的創業的意識和創業的精神是最讓人欽佩的。
記者:你應該給孩子一個遠大的目標。
黃鶴:當然是偉大的目標。我們最希望他們將來自己成為心理健康的人。他們將來在哪賣菜也好,在哪撿垃圾也好,回農村種田也好,或者考上大學也好。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一個良好的心態,一個健康的人格這是最重要的。因為我始終相信農村的振興依靠他們。
記者:但是孩子的教育有惟一性啊。他不能做實驗。
黃鶴:教育實驗我一直一個比喻。叫刀切豆腐,一刀下來就不能還原了。我們根據生活教育的理念。我們根據主題教育的一些好的理念。我們根據現在心理學發展的很多好的理念。我們有意識的要在這個學校當中去做。這些理念一般情況下,都是沒有負作用的。不會説拿孩子開玩笑的。
記者:但是面對這樣的辦學條件,你這種想法讓我們覺得有點奢侈。
黃鶴:這恰恰,這個辦學條件的本身,恰恰是需要實驗的。也就是傳統教育的學校概念、教育概念、學生概念,課本概念。都應該要終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