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説法]假酒案

央視國際 (2004年02月09日 15:01)

　　記者：劉義長 張陽

　　

編輯： 杜紅

　　主持人： 張紹剛

　　嘉賓：中國社會科學院法學所民商法博士 劉俊海

　　主持人：2003年12月6日，雲南省玉溪市元江縣大興田村村民周建忠忙碌一天后早早睡下了。可是，剛躺下沒多久，一陣劇烈的腹痛突然襲來，緊接著他又感到天旋地轉、頭暈眼花。這是怎麼回事？平常身體很強壯的周建忠以為是吃了什麼不潔的東西，當時並沒有太在意，稍微吃了點藥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誰知第二天早上醒來，周建忠覺得頭暈眼花的感覺更加強烈，於是在家人的攙扶下，周建忠來到了村子附近的甘莊華僑醫院。走進醫院，周建忠才驚訝地發現像他們一樣的病人非常多，有昨天和他們一起幹活喝酒的，也有不和他們在一起的村民，大家也都是出現了和他相類似的症狀。不久，雲南省市縣的領導來了，醫學專家來了，診斷結果也出來了：患者們全都是甲醇中毒！事到如今，周建忠逐漸回憶起昨天發生的一幕幕情景。

　　昨天一大早，周建忠一家就為迎接新年做著準備，請來了村上以及附近村子裏的20多個男勞力幫他家砍柴。為了犒勞這些村民，周建忠的妻子像往常一樣，到村子附近的甘莊農貿市場買回了10多斤食用酒精，準備用這些酒精兌水後招待他們。當晚，周建忠的妻子做了一桌子宴席，並把上午買好的酒分倒在一個個小碗裏擺在桌上。忙了一天的20多個男勞力和周建忠一起喝酒吃菜，談笑風生。很快，大家酒足飯飽，各自散去。而就在當晚，周建忠出現了中毒症狀。

　　甲醇是一種帶有香氣的無色有毒液體，每100毫升酒精當中含有10毫克就可以導致人死亡，村民們就是喝了含有甲醇的“酒”後中毒的。2003年12月7日下午3點30分，一個中毒較重的村民周海春在甘莊華僑醫院經搶救無效死亡。隨後，被送到醫院的中毒人員不斷增多，死亡人數也擴大到了5人。這就是震驚全國的雲南省玉溪市元江縣特大甲醇中毒事件。情況萬分危急，而且事態還有進一步擴大的跡象，事情發生以後，縣委縣政府緊急撥出13萬元專款用於搶救中毒的老百姓，最大限度地降低人員的死亡。

　　在全力搶救中毒人員的同時，12月9日晚 元江縣召開緊急會議，決定撥出3萬元專款購買一批優質瓶裝白酒，與當地群眾交換其家中的散裝白酒，以便於控制假酒的蔓延。由於各有關部門的共同努力，元江縣假酒中毒的勢頭很快被遏制了，中毒人員的情況也開始好轉，已有24名患者出院，另有20名患者再治療一段時間 也能夠痊癒出院了。

　　據調查，這次元江縣甲醇中毒事件一共導致59人中毒，其中5人死亡。從死者周海春生前唯一的一張照片中，從他那樸實微笑的臉上，不難看出這個普通農民曾經擁有雖然貧困但很和睦的生活。但是，他的突然離去，使10歲的兒子沒了爸爸，一個原本貧窮的家庭頓時雪上加霜。

　　與此同時，玉溪市和元江縣兩級公安部門對甲醇中毒事件的調查工作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當天的酒是周建忠的妻子是從甘莊農場符龍泉商店買來，回家兌水後給村民們喝的。據調查，周建忠所在村的村民們用酒精兌水喝了幾十年，一直都很好，沒想到這一次出事了。

　　經過有關部門對符龍泉商店還沒有出售的和村民們還沒有喝的酒精進行化驗，結果是這些酒精中甲醇含量嚴重超標，是正常可以喝的酒的含量的500到1000倍。而國家對合格白酒的規定是每100毫升酒中甲醇含量不得超過0.04克。據有關專業人士介紹，甲醇含量這麼高的酒只要喝上一小杯就足以使人中毒，甚至死亡。

　　那麼，這些甲醇含量嚴重超標的毒酒是怎麼進入食品市場的呢？在元江縣看守所，犯罪嫌疑人，符龍泉商店店主張秀華承認村民們喝的“酒”是從她的商店裏買的，但她説她的“酒”是從一個叫葉木夏的人手裏買的。今年36歲的葉木夏只有初中文化，1996年至今在元江縣甘莊農場某建築公司打工。2002年12月的一天，因為施工中防腐所需要的工業酒精用完了 ，於是受老闆的委託，葉木夏在當地一家商店買了一桶18公斤的食用酒精應急。後來時間一長，這桶食用酒精就和老闆從昆明買來的工業酒精混在了一起。

　　工程結束後，葉木夏買的那桶食用酒精已經被用掉了，但他卻一直以為倉庫裏剩下的酒精中比較乾淨的一桶就是他買的那桶可以喝的食用酒精。於是在2003年12月3日，葉木夏把這桶酒精拿到符龍泉商店，賣給了店主張秀華。而實際上，由葉木夏代為保管的剩下的這兩桶液體既不是食用酒精，也不是嚴格禁止食用的工業酒精，而是毒性比工業酒精還大幾百倍甚至上千倍的甲醇。也就是説，葉木夏的老闆從昆明買的不是工業酒精，而是甲醇。但是，無論是葉木夏還是張秀華，都對此一無所知。

　　以3元1公斤的價格買下來後，為了多賺點錢，店主張秀華和兒子一起把5公斤水兌在了這20公斤的甲醇裏。2003年12月5日，是附近老百姓趕集的日子，店主張秀華就把這些甲醇當作可以喝的食用酒精賣給了他們。於是，悲劇就這樣發生了。12月10日，元江縣檢察機關過失以危險方式危害公共安全罪對3人進行依法逮捕。到這裡，元江縣甲醇中毒事件的採訪似乎已經結束。但令記者疑惑不解的是，這些甲醇含量嚴重超標的毒酒為什麼能夠流入食品市場呢？雲南省元江縣衛生局局長認為這只是一起突發事件，和衛生局沒有關係，他們該管的都管到了。

　　雖然這樣，在這起突發事件的背後，元江縣就沒有可以吸取的經驗和教訓嗎？據記者調查，雖然國家法律對甲醇有嚴格的規定，它的買賣要經過公安機關的批准，但現在的事實是葉木夏的老闆能夠輕而易舉地從昆明某建築市場把甲醇當作工業酒精買回來，有關部門卻不知道。面對這一事實，元江縣有關負責人承認他們對甲醇和工業酒精的管理確實存在一定的漏洞，主要表現在對食品進入市場的監管不力。

　　正是由於昆明市和元江縣對甲醇和工業酒精的管理存在一定的漏洞，才使得這20公斤甲醇得以進入元江縣。如果這時元江縣的食品市場是銅墻鐵壁沒有漏洞可鑽，這次事件也就不會發生。但據記者調查，在甘莊農場甚至元江縣很多市場和商店裏，都有大量的散裝白酒和食用酒精，這些酒精的包裝上都沒有生産廠家和日期，有的甚至是用廢棄的可樂和雪碧瓶子灌上酒精後出售的，連賣酒的商店店主都很難分清哪些是食用酒精，哪些是工業酒精和甲醇，那些村民就更不用説了。這就給工業酒精甚至甲醇混入食品市場打開了方便之門。而元江縣有關政府部門卻恰恰疏忽了對這些商店的檢查。於是，工業酒精甚至甲醇便堂而皇之地擺上了賣酒的商店裏。

　　在另一方面，位於甘莊農場附近的村民非常愛喝酒。由於經濟貧困，他們都習慣買便宜的食用酒精回家自己兌水喝，一斤酒兌一斤水，一喝就是10幾年，而且很少固定在一個商店買。正是由於元江縣甘莊農場附近的村民有喝散裝食用酒精的習慣，而且分不清食用酒精 工業酒精和甲醇的區別，但商店裏賣的散裝食用酒精又沒有生産廠家和日期，而這時我們有關執法部門對市場的管理又有一定的疏漏。於是，小商小販在利益的驅動下鋌而走險，甲醇中毒事件的發生也就不足為奇了。針對這種狀況，元江縣有關負責人表示，他們將採取嚴厲的措施防止此類事件的再次發生。

　　主持人：這個案子用4個字足以概括，叫做稀裏糊塗。工業酒精、食用酒精再加上甲醇，3個東西全給搞混了，而且混到了連當事人都不知道自己賣的是什麼，最後導致了這種悲劇。您覺得在整個案子甲醇的流通過程當中到底存在哪些問題？

　　劉俊海：首先是對於甲醇這類特殊的商品生産和流通的監管不力。根據1996年原國家技術監督總局、工商總局、衛生部等7部委頒發的《關於加強甲醇及工業酒精管理的若干通知》裏頭非常明確，甲醇和非食用酒精都應當註明禁止食用幾個字。如果説當初的生産廠家銷售廠家在甲醇的外包裝上註明了這些標誌和文字的話，葉木夏也許就可以識別出來。

　　主持人：由於葉木夏的過於自信或者疏忽大意，導致甲醇又進入到符龍泉的小鋪裏頭，但是小賣鋪的老闆某種情況下她的行為是不是可以理解，她分不出來。

　　劉俊海：老闆本身可以説沒有這方面的識別能力，但是你要認真地核查，他有沒有這方面的證件和資質，這是商店老闆應當承擔的也是不可擺脫的一個責任。本案中的當事人通過製造或者銷售有毒的物質使公眾的公共利益和安全受到了損害，不管是過於自信還是疏忽大意都是一種過失，難辭其咎。總之就是這3個人用危險的方法，最後導致了公眾利益的大面積的傷害，59人中毒5人死亡，所以他們的行為就構成了過失以危險方式危害公共安全罪。

　　主持人：這些年因為假酒中毒的事件也頻頻發生，現在我們來看一下相關的案例報道。

　　1998年臘月28日，山西省文水縣農民王青華用工業酒精兌水出售，造成222名群眾中毒。2002年春節期間，內蒙古自治區群眾喝了含過量甲醇的“紅高粱”酒，4人死亡。

　　話又説回來，有些擺在那兒的我們都能看見的，酒就拿大缸裝，農民們就拿可樂瓶裝，根本沒有任何的標誌，所以通過這些現象我們更應該歸到一個解決問題的根本上。劉博士，您覺得在酒類的買賣上應該會有哪些合理的建議？

　　劉俊海：從2004年1月1日開始實施的由衛生部頒布的《散裝食品衛生管理規範》裏頭，更加明確地強調一條，對於散裝食品的經營者包括超市也好還是便利店也好，必須認真地核準銷售散裝食品他所應當具有的衛生許可證，還有相關的質檢報告等等，而且是要用專用的運輸設備去運輸，要用符合衛生規範的包裝去包裝，而且還要在産品的標識當中標明它的生産日期和生産廠家，它的主要的原材料，它的用途，它的食用方法都要一一註明。當地執法部門應當按照職權主動地向有關的批發市場和零售市場進行行政監管，對違法行為人依法進行行政處罰及時把那些含有甲醇的不合格的危險酒類商品及時地清除出市場。

　　主持人：今天我們講的是以假充真，事實上在市場上還會有很多以次充好的酒類，所以希望大家在買酒的時候真的不要貪便宜，一定要去正規的商店去購買。另外，政府部門的職責是要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所以不僅僅是出事之後的亡羊補牢、救援安撫，更重要的是在源頭上能夠堵住它們，能夠進一步地加大監管的力度，讓不法分子無機可乘。最終才能夠讓所有的消費者錢花得舒心，酒喝得放心，感謝您收看今天的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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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陳卓